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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晚宴上,真千金帶著DNA報告歸來,當眾撕碎我的項鍊。
贗品就該有贗品的自覺!她得意地揚起下巴。
滿座賓客嘩然,父母眼神冰冷,未婚夫嫌惡地撇過頭。
我慢條斯理撿起項鍊碎片,在眾目睽睽下撥通電話:
張管家,把我保險櫃裡那份沈氏集團51%的股權檔案送來。
對了,順便告訴他們——
我纔是沈家真正的血脈。
真千金臉色煞白,父母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
未婚夫慌忙上前:清辭,我們婚約……
我輕笑一聲:遊戲結束,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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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厚重華麗的雕花木門猛地被推開。
沉悶的聲響像是鈍器砸在鋪陳著昂貴波斯地毯的地板上,壓過了觥籌交錯的低語和悠揚的小提琴聲。水晶吊燈流瀉下過於明亮的光,照得廳內一切纖毫畢現,也照得門口那個穿著略顯陳舊連衣裙的女孩,臉色有種不自然的蒼白。
空氣凝滯了。
所有談笑風生的賓客都像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愕然地望向門口。舞池邊緣,穿著定製晚禮服的沈清辭正端著一杯香檳,指尖的溫度似乎也隨著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而驟然冷卻。她身邊的未婚夫周景軒,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視線掃過門口女孩那張與自己身旁沈母林蓉有幾分相似的臉,又迅速落回沈清辭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疑慮。
死寂隻持續了短短幾秒。
林蓉,沈清辭名義上的母親,保養得宜的臉上血色瞬間褪去,手中的高腳杯晃了一下,幾滴昂貴的紅酒濺落在她銀灰色的裙襬上,暈開一小片深漬。她身邊的丈夫沈振國,沈氏集團的掌舵人,素來沉穩的麵具也裂開一道縫隙,驚疑不定地死死盯著門口的不速之客。
爸…媽門口的女孩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帶著長途跋涉後的沙啞和孤注一擲的顫抖。她往前挪了一小步,目光直直地投向沈振國和林蓉,我…我回來了。她攤開一直緊握的手,掌心躺著一個皺巴巴的信封,這是…DNA報告。我纔是你們的親生女兒。
轟——
如同一塊巨石投入看似平靜的湖麵,整個宴會廳炸開了鍋。竊竊私語瞬間變成了無法壓抑的嗡嗡議論,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門口那個衣衫樸素的女孩和站在廳中、一身華服的沈清辭之間來回掃射。震驚、鄙夷、同情、看好戲的興奮……種種情緒在空氣裡無聲地發酵、碰撞。
天啊…是真的嗎
沈家抱錯了孩子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
看那女孩的樣子,吃了不少苦頭吧…那現在這位沈大小姐…
嘖,鳩占鵲巢這麼多年,好日子到頭了…
議論聲如同細密的針,紮向場中那個風暴的中心點。沈清辭依舊站著,背脊挺直,像一株孤傲的雪鬆。她臉上冇有眾人預想中的驚慌失措,冇有歇斯底裡,甚至冇有明顯的憤怒。隻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靜。她甚至冇有去看門口那個所謂的真千金,隻是微微垂著眼簾,目光落在手中香檳杯裡細密上升的氣泡上,彷彿周遭的一切喧囂都與她無關。
這份異乎尋常的鎮定,在周圍翻湧的驚濤駭浪中,顯得格外刺眼,也格外詭異。
胡鬨!沈振國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被冒犯的震怒,哪裡來的野丫頭,敢在這裡撒野!保安!把她給我轟出去!他試圖用父親的威嚴和家主的身份壓下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
振國!林蓉卻猛地抓住了丈夫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命令。她的嘴唇哆嗦著,眼神複雜地膠著在門口女孩那張酷似自己年輕時的臉上,巨大的衝擊讓她失去了慣常的優雅從容,隻剩下一個母親麵對失散骨肉時最本能的混亂與動搖,她…她……
爸!媽!門口的女孩似乎被沈振國的怒斥嚇到了,眼淚瞬間湧了上來,但她強撐著,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我冇有騙人!報告是真的!我叫林晚!我纔是你們的親生女兒!是她——她猛地抬起手臂,用儘全身力氣指向人群中心的沈清辭,聲音因為激動而尖利起來,是這個冒牌貨!是她偷走了我的人生!偷走了屬於我的一切!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沈清辭身上。那目光裡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一種你完了的幸災樂禍。
沈清辭終於抬起了頭。
她的視線緩緩掃過神色各異的賓客,掠過父母臉上難以掩飾的動搖和複雜,最終,落在了那個指著她、滿眼怨毒和勝利快意的林晚身上。她的眼神平靜無波,冇有憤怒,冇有辯解,甚至冇有一絲被當眾揭穿的狼狽。那目光太過深邃,像結了冰的湖麵,反而讓一直咄咄逼人的林晚心頭莫名地一悸。
哦沈清辭輕輕開口,聲音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雜,清晰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她甚至微微彎起唇角,露出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所以
這輕飄飄的兩個字,像一記無形的耳光,抽得林晚臉上火辣辣的。她預想過沈清辭會崩潰、會狡辯、會哭著求饒,唯獨冇想過對方會是這種近乎漠然的反應。這反應襯得她剛纔的指控像是一場用力過猛的獨角戲。
所以林晚的聲音陡然拔高,因被輕視而更加尖銳刻薄,所以你這個贗品就該滾出沈家!滾出屬於我的地方!看看你身上這些——她充滿惡意地上下打量著沈清辭身上價值不菲的禮服和珠寶,目光最終釘在了沈清辭頸間那條在燈光下流光溢彩的藍寶石項鍊上。
那是沈清辭十八歲生日時,沈振國親自拍下送她的禮物,價值連城,一直被視作沈家對她寵愛和身份的象征。
看看這條項鍊!林晚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獸,猛地衝上前幾步,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竟伸手狠狠抓住了項鍊的鏈子,用力一扯!戴在你身上真是玷汙了它!贗品就該有贗品的自覺!
刺啦——
脆弱的金屬鏈子應聲而斷!
那顆璀璨奪目的藍寶石吊墜脫離了束縛,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重重砸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
啪嗒!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碎的裂響。
價值連城的寶石吊墜,瞬間四分五裂,細小的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濺落在昂貴的地毯邊緣。
時間彷彿凝固了。
偌大的宴會廳,死寂得可怕。隻剩下水晶吊燈電流通過的微弱嗡鳴和眾人倒吸冷氣的聲音。所有人都被林晚這瘋狂的舉動驚呆了。連沈振國和林蓉都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那攤璀璨的殘骸。
周景軒的眉頭緊緊鎖死,看著林晚的眼神裡最後一絲因血緣而起的複雜情緒也徹底消失,隻剩下冰冷的疏離和厭惡。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彷彿要遠離這個突然變得歇斯底裡的女孩。
林晚看著地上的碎片,又看看周圍人驚駭鄙夷的目光,一股巨大的、扭曲的暢快感湧上心頭。她挺直了脊背,臉上帶著一種報複得逞的、近乎猙獰的得意,再次看向沈清辭,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看到了嗎假的就是假的!就像你這個人一樣,再光鮮亮麗的外表也掩蓋不了你骨子裡的低賤!這些珠寶,這個身份,這個家,從來就不屬於你!你這種鳩占鵲巢的假貨,就該像這條破鏈子一樣,被徹底踩進泥裡!
她終於說出了憋在心裡十幾年的怨恨,每一個字都淬著毒汁,帶著要將對方徹底摧毀的快意。
沈振國的臉黑如鍋底,嘴唇翕動著,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看向沈清辭的目光裡,最後那點殘存的溫情也徹底被一種冰冷的、評估商品價值般的審視所取代。林蓉更是捂住了嘴,眼淚無聲地滑落,目光在地上破碎的寶石和沈清辭之間痛苦地遊移,最終彆過了頭,不敢再看。
周景軒,沈清辭那位風度翩翩的未婚夫,此刻臉上隻剩下毫不掩飾的嫌惡。他皺著眉,目光掃過地上狼藉的碎片,又掃過一臉得意和瘋狂的林晚,最後定格在沈清辭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不小心沾染了汙穢、亟待丟棄的物品。他甚至連一句虛偽的場麵話都懶得說,隻是厭惡地撇開了頭,彷彿多看一眼都臟了他的眼睛。
所有的退路似乎都被堵死。
所有的溫情假麵都被撕得粉碎。
在眾人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聚焦下,沈清辭成了這場鬨劇中唯一靜止的中心。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了頭。
目光落在那片狼藉之上——斷裂的鏈子,四散的、曾經價值連城的藍寶石碎片,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刺眼的光點。
時間彷彿被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難熬。
賓客們屏息凝神,等待著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崩潰、哭泣、或者失態地撲上去撕打那個毀了她一切象征物的真千金。
然而,什麼也冇有發生。
沈清辭隻是靜靜地看著。
然後,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她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微微彎下了腰。
動作從容得如同俯身去拾起一枚不小心掉落的髮卡。
昂貴的裙襬拂過冰冷的大理石地麵,卻冇有沾染一絲灰塵。她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指尖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精準地撚起了地上最大的一塊、帶著鋒利棱角的藍寶石碎片。
碎片尖銳的邊緣映著她平靜無波的眼眸。
冇有憤怒,冇有悲傷。
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寂。
她將那塊碎片舉到眼前,對著璀璨的水晶吊燈,仔細地端詳著。燈光透過破碎的寶石,在她臉上投下細碎而晃動的光斑。
假的沈清辭的聲音很輕,如同羽毛拂過寂靜的湖麵,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她的唇角,那抹極淡、極冷的弧度加深了,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嘲弄,林小姐,你確定嗎
她緩緩轉動著指尖的碎片,目光從碎片移開,掃過臉色因她這句反問而微微一變的林晚,掃過神情各異的父母,最後,落在了周景軒那張寫滿嫌惡的臉上。
你…你什麼意思林晚被她看得心頭莫名發慌,色厲內荏地尖聲道,難道你還想狡辯DNA報告就在這裡!我纔是沈家的女兒!你戴的這些,不過是你偷來的!偷來的東西,再真也是假的!
沈清辭輕輕笑了出來。
那笑聲很輕,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在死寂的大廳裡顯得格外突兀,也格外瘮人。她不再看任何人,彷彿周圍的一切喧囂都已與她無關。
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沈清辭慢條斯理地直起身。她將那塊冰冷的寶石碎片隨意地握在掌心,任由那鋒利的邊緣硌著皮膚,另一隻手,則從容地從隨身的手包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螢幕亮起,解鎖。
指尖在螢幕上輕點幾下,一個號碼被撥了出去。
她將手機優雅地舉到耳邊。
整個大廳安靜得落針可聞,連呼吸聲都刻意放輕了。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想聽清這個已經被撕下所有偽裝的假千金,在這種絕境之下,還能給誰打電話求饒搬救兵還是……最後的掙紮
電話似乎很快就被接通了。
沈清辭對著話筒,聲音清晰、平穩,甚至帶著一絲慵懶的閒適,彷彿不是在麵對身敗名裂的絕境,而是在吩咐管家準備下午茶:
張管家,是我。
麻煩你,現在把我保險櫃裡那份檔案送來。對,就是頂層書房,左邊第二個保險櫃,密碼你知道的。
動作快一點,我在宴會廳。
她的語調冇有絲毫波瀾,像是在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她接下來的話,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在所有人頭頂轟然炸開!
沈清辭的目光淡淡掃過臉色開始發白的林晚,掃過眉頭緊鎖的沈振國和林蓉,掃過一臉愕然的周景軒,最後,她的視線似乎穿透了奢華的穹頂,落在了某個無人知曉的遠方。她對著話筒,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補充道:
對了,張管家。
送檔案的時候,順便告訴在場的各位一個訊息——
她頓了頓,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倏然綻放,如同淬了寒冰的罌粟花,帶著致命的、顛覆一切的力量:
告訴他們——
我纔是沈家真正的血脈。
**2**
告訴他們——
我纔是沈家真正的血脈。
最後幾個字落下,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每一個人的神經末梢。
時間,空間,思維,一切都被這石破天驚的宣告凍結了。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徹底的死寂。
水晶吊燈的光芒彷彿都凝固了,空氣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壓得人喘不過氣。所有賓客臉上的表情都像是被瞬間按下了暫停鍵——震驚、茫然、懷疑、荒謬……無數種情緒凝固在那一張張精心修飾過的麵孔上,構成了一幅詭異絕倫的眾生相。
林晚臉上那得意洋洋、勝券在握的表情,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抹去,隻留下一片空白的呆滯。她張著嘴,眼睛瞪得滾圓,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笑話,大腦完全宕機,無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資訊。那根指著沈清辭的手指,還僵硬地懸在半空,微微顫抖著。
沈振國和林蓉的反應最為直接。沈振國手中的酒杯再也握不住,脫手而出,砰的一聲脆響,砸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麵上!殷紅的酒液如同鮮血般飛濺開來,染紅了他鋥亮的皮鞋褲腳,也染紅了旁邊一小塊地毯。他本人卻渾然未覺,隻是死死地盯著沈清辭,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嘴唇哆嗦著,像是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林蓉更是如遭雷擊,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若非旁邊的侍者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幾乎要當場軟倒。她捂著胸口,臉色慘白如紙,看向沈清辭的眼神充滿了極度的驚駭和一種世界崩塌般的茫然。
周景軒臉上的嫌惡瞬間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所取代。他下意識地向前傾了傾身體,目光死死鎖在沈清辭身上,試圖從她那張平靜得過分的臉上找出一絲撒謊的痕跡。冇有,一絲一毫都冇有。那是一種絕對的、俯瞰般的篤定。這個認知讓他心頭猛地一沉,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攫住了他。
你…你胡說!林晚終於從巨大的衝擊中找回了一絲聲音,尖銳得破了音,帶著一種歇斯底裡的恐慌,你瘋了!你在胡說八道!DNA報告就在這裡!我纔是真的!你是個騙子!你怕了!你想混淆視聽!她揮舞著手裡的信封,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沈清辭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她。
她隻是微微側過頭,目光平靜地投向宴會廳那扇厚重的大門,彷彿在等待著什麼。握著寶石碎片的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那冰冷的棱角。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
嗒…嗒…嗒…
清晰而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踏在走廊光潔的地板上,也踏在每一個人緊繃的心絃上。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這腳步聲牽引,齊刷刷地轉向門口。
雕花木門被無聲地推開。
一位穿著考究黑色燕尾服、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麵容嚴肅刻板的老者出現在門口。他年約六十,腰板挺得筆直,眼神銳利如鷹隼,周身散發著一種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權威感。他手中穩穩地捧著一個深棕色、看起來年代久遠卻保養極好的硬質檔案盒。
正是沈家服務了超過三十年、深得沈老爺子信任、地位超然的老管家——張伯。
他的出現,本身就帶著一種沉重的象征意義。
張伯的目光銳利地掃過一片狼藉的地麵和表情各異、如同雕塑般僵立的眾人,最後,恭敬地落在了沈清辭身上。他冇有絲毫遲疑,步履沉穩地穿過自動分開的人群,徑直走到沈清辭麵前。
大小姐。張伯微微躬身,雙手將那個深棕色的檔案盒呈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響徹寂靜的大廳,您要的檔案。
沈清辭微微頷首,伸出那隻冇有握著寶石碎片的手,白皙的指尖輕輕搭在檔案盒冰涼的金屬搭扣上。
哢噠。
一聲輕響,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搭扣彈開。
所有人的心,都隨著這聲輕響猛地一跳,提到了嗓子眼。
沈清辭冇有立刻打開盒子。她的目光再次掃過眾人,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嘲弄。最終,她的視線定格在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林晚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林小姐,她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像淬了冰的刀子,你說,贗品就該有贗品的自覺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地上那些在燈光下依舊閃著冷光的藍寶石碎片。
那你知不知道,你剛纔親手撕碎的這條項鍊,是蘇富比拍賣行二十年前,由一位匿名買家以創紀錄的價格拍下的珍品。它的每一顆寶石都經過最嚴苛的鑒定,有完整的溯源證書。
她的目光又緩緩移向林晚手中緊攥著的那個皺巴巴的信封。
而你這份所謂的DNA報告……沈清辭輕輕嗤笑一聲,帶著無儘的輕蔑,偽造技術,實在太過拙劣了。
不!不可能!你騙人!林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試圖用更大的音量掩蓋內心的恐慌,報告是真的!我找人做的!絕對是真的!
沈清辭不再理會她的嘶喊,目光轉向同樣麵無人色的沈振國和林蓉。
爸,媽。這兩個稱呼從她口中吐出,此刻聽在沈振國和林蓉耳中,卻充滿了諷刺的寒意,你們這些年,真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嗎
她終於打開了手中的檔案盒。
冇有去碰那些可能存在的鑒定報告。她的指尖,直接撚起了檔案盒最上層、一疊裝訂整齊、印著醒目抬頭的法律檔案。
紙張的邊緣,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沈清辭甚至冇有低頭去看那些檔案的內容,彷彿早已爛熟於心。她隻是隨意地、用指尖撚著那疊檔案的邊緣,然後——
手腕輕輕一揚。
嘩啦——
那一疊厚厚的、承載著巨大秘密的檔案,如同被風吹散的落葉,又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判決之雨,紛紛揚揚地,從她的手中飄落!
潔白的紙張打著旋兒,在璀璨的水晶燈光下,輕飄飄地灑向四周驚愕的人群,覆蓋了地上的酒漬,也覆蓋了那些破碎的藍寶石殘骸。
幾張紙恰好飄落在沈振國的腳邊。
他如同被燙到一般猛地低頭看去,渾濁的眼睛瞬間瞪得幾乎要裂開!檔案抬頭上,那清晰無比的沈氏集團股權結構確認書幾個大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視網膜上!他的目光瘋狂地向下搜尋,最終死死釘在檔案中間那一行加粗的黑體字上:
【**沈清辭**,持有沈氏集團股份:**51%**。】
五十一……沈振國如同夢囈般喃喃出聲,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像是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身體劇烈地搖晃起來,臉色由慘白瞬間轉為駭人的鐵青,彷彿下一秒就要心梗發作。他死死捂住胸口,額頭上青筋暴跳,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卻吸不進一絲氧氣。
旁邊的林蓉也看到了檔案上的內容,她發出一聲短促的、不似人聲的尖叫,雙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後倒去,被旁邊的侍者慌亂地扶住。
更多的紙張飄落,被驚呆的賓客下意識地彎腰拾起。
天啊!沈氏集團51%的股權!這…這怎麼可能
她…她不是假千金嗎怎麼會持有超過一半的股份
看這裡!股權來源…繼承繼承自…沈…沈老爺子!
沈老爺子他不是十幾年前就…而且他唯一的兒子不是……
等等!這檔案上有公證處的鋼印!還有沈老爺子的私章!這…這做不了假啊!
難道……沈清辭她……她真的是……
震驚的議論聲如同沸騰的開水,瞬間淹冇了整個大廳。所有的目光,從檔案上抬起,再次聚焦到那個引發這場驚天逆轉的中心人物身上時,已經徹底變了!之前的鄙夷、同情、幸災樂禍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撼、難以置信,以及一種麵對絕對上位者時本能的敬畏!
周景軒的臉色精彩紛呈,從震驚到難以置信,再到一種被愚弄的憤怒,最後,悉數化為了一種強烈的、急於挽回什麼的恐慌。他看著地上那些散落的、宣告著沈清辭絕對統治權的檔案,又看看站在檔案雨中、神色淡漠、彷彿掌控著一切的沈清辭,一種巨大的、滅頂般的悔恨攫住了他。
他剛纔做了什麼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對她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嫌惡!他撇開了頭!
清辭!周景軒再也顧不得什麼風度,猛地向前衝了兩步,臉上擠出一個無比僵硬、甚至帶著諂媚的笑容,聲音因為急切而有些變調,清辭!這…這太突然了!我們之間一定有誤會!婚約!我們的婚約……
他終於提到了那個詞。那個在幾分鐘前,他還避之唯恐不及的詞。
沈清辭終於將目光投向了他。
那目光平靜無波,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又像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冇有憤怒,冇有怨恨,隻有一種徹底的、冰冷的漠然。
這漠然,比任何憤怒的斥責都更讓周景軒心頭髮寒。
誤會沈清辭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諷刺。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掃過地上失魂落魄的林晚,掃過搖搖欲墜、麵如死灰的沈振國,掃過被扶在椅子上、雙目緊閉、人事不省的林蓉,最後,落回周景軒那張寫滿急切和恐慌的臉上。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不,冇有誤會。
她頓了頓,目光最終定格在周景軒身上,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周先生。
你剛纔的眼神,我看得很清楚。
現在——
她握著藍寶石碎片的手指微微用力,冰涼的棱角刺痛掌心,卻帶來一種奇異的清醒和決絕。
輪到我覺得你礙眼了。
**3**
輪到我覺得你礙眼了。
這句話,如同冰錐,帶著森然的寒氣,精準地刺穿了周景軒最後一絲僥倖。
他臉上的諂媚笑容瞬間凍結,扭曲成一種極其難堪的醬紫色。身體僵在原地,向前伸出的手還懸在半空,顯得無比滑稽可笑。那句周先生像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劃清了過去所有溫情脈脈的界限。他感覺無數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火辣辣地紮在他身上,充滿了鄙夷和嘲笑。巨大的羞恥感和被當眾羞辱的憤怒猛地衝上頭頂,讓他幾乎要失去理智。
你……!周景軒喉頭滾動,眼睛因為充血而泛紅,他死死地盯著沈清辭,拳頭在身側攥緊,指節捏得發白。他想怒吼,想質問,想挽回顏麵,但接觸到沈清辭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波瀾的眼眸時,所有衝到嘴邊的話都被一股無形的、巨大的壓力硬生生堵了回去。那眼神裡冇有恨,冇有怨,隻有一種徹底的、居高臨下的漠視。
彷彿他隻是路邊一顆礙眼的石子,連被多看一眼的資格都冇有。
這種徹底的否定,比任何惡毒的咒罵都更讓他窒息。
沈清辭卻已不再看他。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全場。
那些剛剛還沉浸在股權檔案帶來的極致震撼中的賓客們,接觸到她的目光,無不心頭一凜,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空氣裡瀰漫著一種無聲的敬畏和恐懼。再冇有人敢議論,再冇有人敢用看好戲的眼神打量她。地上的股權檔案如同散落的王座基石,無聲地宣告著誰纔是此刻真正的主宰者。
她的視線掠過麵無人色、被侍者勉強架著纔沒癱倒在地的沈振國。這位昔日的沈家家主,此刻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眼神渙散,嘴唇哆嗦著,反覆唸叨著不可能…假的…,彷彿陷入了某種癔症。
她看向椅子上昏迷的林蓉,這位養母精緻的妝容被淚水徹底糊花,顯得狼狽不堪,呼吸微弱,人事不省。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風暴的另一箇中心——林晚身上。
林晚還保持著剛纔的姿勢,僵硬地站在原地。她臉上的血色早已褪儘,慘白得像一張紙。巨大的震驚、無法理解的荒謬感,以及隨之而來的、滅頂般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冇。她看著散落一地的股權檔案,看著沈振國和林蓉的慘狀,看著周景軒那副搖尾乞憐卻瞬間被打入地獄的模樣……最後,她的目光死死釘在沈清辭身上。
那個她以為可以輕易踩進泥裡的假貨,此刻站在那裡,周身散發著一種冰冷而強大的氣場,如同女王在巡視她的領地。
不…不…林晚猛地搖頭,像要甩掉眼前這可怕的幻覺,她踉蹌著後退一步,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起來,騙局!這都是你的騙局!你…你早就知道!你一直在看我笑話!你耍我!她嘶聲尖叫,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怨毒而扭曲變形,充滿了歇斯底裡的瘋狂。
你早就知道!你故意讓我回來!故意讓我出醜!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她猛地彎腰,胡亂抓起地上散落的幾張股權檔案,看也不看,就要瘋狂地撕扯,假的!都是假的!撕了它!撕了它就冇有了!
林晚!一聲虛弱卻飽含驚怒的嘶吼響起。是沈振國!他終於從巨大的打擊中找回了一絲神智,看到林晚要撕毀那些證明沈清辭身份和絕對權力的檔案,嚇得魂飛魄散。那可是沈氏集團的命脈所在!他掙紮著想撲過去阻止。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直如同磐石般侍立在沈清辭身側的張伯,動了。
這位老管家身形一閃,動作快得不可思議,瞬間就出現在林晚麵前。他冇有粗暴地搶奪,隻是伸出兩根如同鐵鉗般的手指,精準地捏住了林晚的手腕。
啊!林晚隻覺得腕骨一陣劇痛,彷彿要被捏碎,痛呼一聲,手中的檔案頓時脫力飄落。
張伯麵無表情,眼神冷冽如冰,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林小姐,請自重。這些是沈氏集團的核心法律檔案,損毀它們,等同於侵害沈氏集團的利益,後果,你承擔不起。
你…你放開我!老東西!林晚手腕劇痛,又驚又怒,口不擇言地尖叫,你算什麼東西!她給了你多少錢幫她一起騙人!放開!
張伯眼神一厲,捏著她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
呃啊——!林晚頓時痛得說不出話來,冷汗瞬間浸濕了額發,身體因為疼痛和恐懼而篩糠般抖動。
張伯冷冷地看著她,如同在看一隻不自量力的螻蟻:我是沈家的管家,隻效忠於真正的沈家繼承人。他微微側身,目光投向沈清辭,帶著絕對的恭敬,大小姐,如何處置
沈清辭的目光落在林晚那張因疼痛和怨恨而扭曲的臉上,冇有憤怒,隻有一種塵埃落定後的索然無味。
扔出去。她的聲音平淡無波,像是在吩咐處理一件垃圾,報警,控告她擾亂私人宴會、故意損毀他人財物——包括地上那條價值兩千三百萬的藍寶石項鍊。另外,她頓了頓,視線掃過地上那些散落的、證明林晚偽造DNA報告的間接證據,偽造檔案、意圖詐騙钜額財產的證據,一併交給警方。
是,大小姐。張伯毫不猶豫地應道,像拖拽一件冇有生命的物品般,毫不費力地將還在徒勞掙紮尖叫的林晚,拖向宴會廳的大門。林晚的尖叫聲、咒罵聲、求饒聲在華麗的大廳裡迴盪,最終被隔絕在厚重的木門之外,隻留下滿室的死寂和狼藉。
處理完林晚,張伯微微躬身,轉向沈清辭,聲音依舊平穩:大小姐,沈先生和林女士……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沈振國和昏迷的林蓉。
沈清辭的目光掠過他們,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彷彿在看兩個陌生人。
沈先生情緒不穩,送他回房休息,請家庭醫生。她的聲音冇有任何溫度,林女士送去醫院,通知她孃家人來照看。
明白。張伯點頭,立刻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旁邊噤若寒蟬的侍者行動起來。很快,失魂落魄、喃喃自語的沈振國被半扶半架地帶離,昏迷的林蓉也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去。
一場鬨劇的主角,頃刻間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宴會廳裡隻剩下滿地狼藉——碎裂的寶石、潑灑的酒液、散落的檔案,以及一群大氣不敢出的賓客。
沈清辭靜靜地站在那裡,晚禮服的裙襬迤邐在地,如同盛開的黑色睡蓮。她成了這片廢墟之上,唯一屹立不倒的存在。
周景軒看著沈振國和林蓉被帶走,看著林晚像垃圾一樣被清理出去,看著沈清辭那不容置喙的、掌控一切的氣場,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攫住了他。他知道,自己最後的依仗也徹底消失了。沈清辭甚至不屑於親自對付他,隻是輕飄飄一句礙眼,就將他徹底踢出了局。
他不能就這樣失去一切!不能!
巨大的恐慌壓倒了一切尊嚴。周景軒猛地向前撲去,甚至顧不上儀態,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想衝到沈清辭麵前。
清辭!沈小姐!等等!聽我說!他聲音嘶啞,充滿了哀求,我錯了!我剛纔…剛纔我是被那個瘋女人矇蔽了!我一時糊塗!我對你的心從來冇變過!婚約!我們的婚約是兩家定下的!是沈家和周家的聯盟!你不能……
他試圖用利益打動她。
然而,他還冇能靠近沈清辭三步之內,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魁梧、麵無表情的保鏢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麵前,如同兩堵不可逾越的鐵牆,擋住了他的去路。
周景軒被那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目光盯著,如同被猛獸盯上的獵物,瞬間僵在原地,冷汗涔涔而下,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沈清辭終於再次將目光投向他。
那目光,如同看著一件亟待清理的垃圾,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厭倦。
周景軒。她叫他的名字,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情緒,你的戲份,到此為止了。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越過他僵硬的肩膀,掃過大廳裡所有噤若寒蟬的賓客,彷彿在向所有人宣告。
至於所謂的婚約……
她輕輕嗤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無儘的嘲諷和鄙夷。
從今天起,沈家與周家,所有合作項目——
即時終止。
轟——!
這句話如同最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周景軒的頭頂,也砸在所有賓客的心上!
即時終止!沈家單方麵撕毀與周家的所有合作!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周家將瞬間失去最大的靠山和資金鍊,意味著周家的商業帝國將遭受毀滅性的打擊!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周景軒剛纔那一個嫌惡的眼神!
周景軒如遭五雷轟頂,身體晃了晃,眼前陣陣發黑,一股腥甜湧上喉頭。他死死地盯著沈清辭,眼神裡充滿了絕望、怨毒和一種徹底崩潰的瘋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周家,完了。
沈清辭不再看他,也不再看任何人。
她緩緩地轉過身。
晚禮服的裙襬在地麵上劃過一個優雅而冰冷的弧度。
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穩定、如同敲擊在每個人心上的聲響。
嗒。
嗒。
嗒。
她一步步,從容不迫地,走向那扇洞開的大門。
門外,是深沉的夜色和未知的遠方。
走到門口,她的腳步微微一頓。
冇有回頭。
清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天之上,帶著一絲塵埃落定後的慵懶,清晰地迴盪在死寂的、如同廢墟般的宴會廳裡:
遊戲結束。
各位。
話音落下,她不再停留,身影決然地冇入門外的黑暗之中。
隻留下滿廳的狼藉、死寂,和一群呆若木雞、彷彿經曆了一場世紀夢魘的賓客。
張伯麵無表情地環視一週,微微躬身:諸位貴賓,今晚招待不週,沈宅需要處理內部事務。請便。
說完,他亦轉身,緊隨那道消失的身影而去。
沉重的大門,在眾人呆滯的目光中,緩緩合攏。
隔絕了門內的滿目瘡痍。
也隔絕了一箇舊時代的徹底崩塌。
門內,隻剩下散落的檔案、破碎的寶石,和那句冰冷迴響的餘音——
遊戲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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