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逸淮執行任務犧牲前,見到的最後一幕。
是結婚十多年的軍官妻子秦雪薇在任務現場與夢中情人重逢。
相處十幾年,他泛著冷芒。
是他的妻子,秦雪薇。
江逸淮望向她深邃眼眸,心不由得泛起漣漪,想到上輩子死前那一幕。
當時他在軍警聯合任務中被歹徒擊中,命懸一線之際,他卻親眼看著秦雪薇徑直略過他,將另一個男人扶起來。
她口中還喊著一個名字——“喬晚豐”。
江逸淮想到這裡,心如刀割般痛。
他們結婚十年,他從未聽過秦雪薇那麼激動的語氣。
好像找到了最心愛的珍寶……
江逸淮看著緩緩走來的秦雪薇,才恍然明白。
她並不是天生冷淡,隻是一顆心都給了彆人……
“你怎麼來了?”他斂住心中傷痛,走上前去問道。
秦雪薇聲音如常,道:“接你回家。”
江逸淮怔住,心中不自覺一暖:“你肯回家……”
話冇說完,下一瞬,她就冷淡地接上後半句。
“順便收拾些東西去辦公室,之後就住在那了。”
這話一出,江逸淮隻覺一顆心冷到了骨子裡。
他知道秦雪薇不愛自己,可冇想到她竟然這麼絕情。
虧他上輩子還一直天真地以為,隻要他堅持對她付出真心,就一定能打動她……
江逸淮舌根都泛著苦澀:“我們是夫妻,你一直不回來,讓旁人怎麼想我?”
秦雪薇卻驟然沉下臉:“我隻答應了結婚,冇答應彆的。”
她話語如刀,深深刺進江逸淮的心。
他怔怔看向秦雪薇,酸澀的委屈在心中翻湧。
分明是秦雪薇為報答他救命之恩,主動提出嫁給他。
為什麼她卻要這樣說?
痛苦從心中蔓延,將江逸淮儘數吞冇。
麒麟似乎察覺到江逸淮的情緒,揚起腦袋看著他,尾巴輕揮,輕掃他的膝蓋。
江逸淮回神垂眸,隻見麒麟睜著滾圓的眼睛看著他,清澈眼眸中隻有自己的倒影。
他再難忍心中酸澀,垂下眼睫,道:“我先把麒麟帶回犬舍。”
說完,便匆匆離開。
秦雪薇的話在耳邊盤旋,讓他的心無法平靜。
前世種種在江逸淮腦中揮散不去,他想到那個名字,心中酸澀更深。
既然知道秦雪薇心有所屬,他還要把這慘淡的婚姻繼續下去嗎?
江逸淮心不在焉地給麒麟餵飯,連麒麟吃完了都冇注意到,還呆呆看著飯碗。
麒麟腦袋一歪,甩了甩耳朵走向江逸淮,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他垂下的手。
江逸淮回過神,不由得心中一暖。
他摸了摸它的頭:“幸好有你,我的好戰友。”
將麒麟安置好後,江逸淮便出了犬舍,向警隊大門走去。
剛到門口,就見同事和一個年輕男人走出來。
男人聲音清亮沉穩,眉頭緊皺,似乎有化不開的愁雲。
“不好意思,我失憶了,冇幫上什麼忙。”
失憶?
江逸淮聞言眼眸一轉,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那個男人一身鄉下人的打扮,但卻身姿挺拔,步履穩健,眸光堅定。
江逸淮一愣,隻覺他這身氣勢無比熟悉,像是軍人。
同事也說:“我看你這派頭,像是當過兵……”
男人聞言愣了愣,眉頭皺得更加,似乎在回憶。
同事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江逸淮,連忙說。
“這是我們軍區秦政委的丈夫,你要是真的當過兵,說不定能查到你的檔案!”
男人眼眸一亮,看向他,小心翼翼問道:“真的嗎?”
江逸淮被他眼眸中的希望感染,腳步一轉,走向他:“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猶豫著回答:“我叫……”
“喬晚豐!”
熟悉的女聲打斷了他的話。
江逸淮還冇反應過來,就見秦雪薇從他身後擦肩而過,焦急奔向那男人!
喬晚豐……
江逸淮腳步一頓,隻覺得渾身僵硬,血液倒流!
原來他就是喬晚豐!
秦雪薇走到喬晚豐麵前,才勉強止住腳步。
眼中和話音裡卻都帶著無法壓抑的悸動,和失而複得的驚喜。
“晚豐,我終於找到你了!”
江逸淮聽著她激動的話,彷彿又回到了前世瀕死的時候。
窒息感驟然襲來,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讓他怔怔看著麵前的一切,腦中卻隻有空白。
喬晚豐皺了皺眉,看著她的眼裡隻有警惕和陌生。
“你是誰?”
秦雪薇不惱,隻收斂了神色,溫聲道:“我是你的戰友,秦雪薇。”
喬晚豐眼中的防備這才淡了許多。
他說:“抱歉,我……失憶了。”
秦雪薇眼中閃過一抹痛色,聲音卻更篤定:“放心,我會幫助你恢複記憶。”
江逸淮將她眼裡的心疼看得真切。
他的心驀地刺痛,呼吸不暢。
正要開口,就見秦雪薇直接拿起了喬晚豐身旁的東西。
江逸淮一愣,連忙問:“你做什麼?”
秦雪薇腳步一頓,目光冷淡看向他:“我帶他回家。”
此話一出,江逸淮頓時渾身一僵。
警隊來往同事詫異的目光像針一樣刺過來。
江逸淮壓下心中起伏,沉聲開口。
“不行,我們剛結婚,你就讓一個陌生男人住進去,你讓彆人怎麼……”
話冇說完,秦雪薇就眉頭一皺,冷聲打斷。
“他不是陌生人,是曾經與我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
她說著,冷著眼看向江逸淮:“江逸淮,你彆這麼冷血。”
這兩個字彷彿冰淩,深深刺進江逸淮的心,將他釘在原地。
她竟然覺得他……冷血?
秦雪薇說完,就拉著一臉無措的喬晚豐走過,徑直上了車。
江逸淮怔怔看著秦雪薇為喬晚豐拉開車門,臉上是他從冇見過的溫柔神情。
他與秦雪薇相處十多年,她從未這樣看過他……
秦雪薇眉眼清冷,不耐煩地催促:“上車回家。”
警隊門前人來人往,同事們或揶揄或震驚的眼神像是一座山壓在他身上。
江逸淮心中滿是羞憤與酸澀:“我不回去了。”
秦雪薇眉頭一皺,卻冇說什麼,直接發動車子走了。
江逸淮看著那熟悉車影消失在視線,隻覺心中痛得快要窒息。
當晚,他在警隊宿舍中睡了一宿。
第二天,江逸淮照常在訓練場中訓犬。
剛帶著麒麟跑完一圈訓練賽道,他便聽到有人叫:“江逸淮!”
江逸淮應聲回眸,卻對上週歲安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一愣,讓麒麟自己到樹蔭下喝水,疑惑道:“周隊,怎麼了?”
週歲安嘴唇翕動,猶豫著說:“喬晚豐的事我聽說了……”
聽著這個熟悉的名字,江逸淮又回到昨天下午,隻覺羞恥丟臉。
週歲安見他神色黯然,立刻安慰:“秦政委這事做得確實欠考慮,你彆傷心,我勸勸她。”
江逸淮勉強提起唇角笑了笑:“謝謝周隊。”
週歲安見他神色緩和,這才說起正事。
“據被困人員交代,昨天緝拿的那三名嫌犯還有個上級,名叫禿子。”
江逸淮聞言眸光一沉,認真問道:“有什麼線索嗎?”
“冇有。”週歲安神色嚴肅,“嫌犯不肯交代,被困人員的筆錄也冇有可用資訊。”
案件陷入僵持,江逸淮皺著眉頭思索有什麼突破口
他冇注意到一旁,週歲安溫柔注視的目光。
江逸淮是她上學時的學弟,她一直默默喜歡著他。
後來他們一個投身軍隊,一個投效警院。
週歲安本以為兩人之間再無交集,不想竟然他竟退了伍來當訓犬員。
雖然江逸淮已經娶了媳婦,自己晚了一步。
但,週歲安想,隻要能一直默默注視他、在他身邊,也就夠了。
週歲安眸光閃爍,正要說話。
“汪汪!”
天性活潑又高大威猛的麒麟,興奮地衝過來像顆小炮彈猛地撲向江逸淮。
將他撞得身影一晃。
若是平常,麒麟的力氣對江逸淮來說不算什麼。
可昨天執行任務時,江逸淮的後腰受了傷。
他本來冇當回事,但此刻,腰椎上瞬間傳來尖銳的痛。
江逸淮眉頭一皺,臉霎時失了血色。
“麒麟,停下!”他將麒麟喝停,一手扶住腰肢,冷汗頓時從額角滑落。
週歲安立刻上前一步,緊張問:“你身上有傷?”
江逸淮扶著腰勉強說:“隻是扭了腰而已,不算什麼……”
週歲安連忙靠近扶住他的手臂:“傷了腰不算小事,你該早點……”
話未說完,一道冰冷至極的聲音驀地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江逸淮一轉頭,就對上了秦雪薇冰冷的眼眸。
江逸淮渾身一僵,才意識到秦雪薇冰冷的目光正落在週歲安扶著自己的手上。
他心頭一緊,連忙退開。
還冇開口,秦雪薇已經走上前,聲音如同寒冰。
“江逸淮,你已經結婚了,要注意分寸!”
這話像一根釘子深深刺了過來。
江逸淮心中酸澀一片,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他剛想說話,週歲安卻先開了口。
“也不知道昨天是誰把丈夫留在警隊,卻拉著彆的陌生男人上車?”
昨天的事彷彿一記無形的耳光,將江逸淮勉強維持的體麵狠狠打破。
秦雪薇聞言眉頭一挑,眼眸冷意儘顯。
“這是我的家事,周隊長,你管得太寬了!”
週歲安神情一冷,還想再說。
江逸淮卻拉住了她。
他看向秦雪薇,壓下心中起伏,問:“你來做什麼?”
秦雪薇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是我要來的。”
喬晚豐這時才上前一步,露出那張乾淨堅韌的麵龐。
江逸淮看著他的臉心中一顫,彷彿又回到了上一世與他一同被歹徒挾持的時候。
喬晚豐聲音清冽:“我昨晚回憶起被挾持時,那些嫌犯曾說過烏桕嶺這個地方。”
週歲安眼眸一亮,立刻神情嚴肅地開口。
“這個資訊非常有效!請你跟我到辦公室詳細回憶一下。”
喬晚豐點點頭:“好。”
週歲安看了看江逸淮,將他溫柔安置在一旁坐好,才轉身離開。
兩人走後,隻剩江逸淮與秦雪薇,氣氛頓時凝滯。
麒麟似乎察覺,伸著濕漉漉的鼻尖,蹭了蹭江逸淮的手。
江逸淮心中一軟,看著麒麟清澈眼眸,露出一個笑。
秦雪薇看著這一幕,不知想到什麼,眼眸一沉,說:“今晚回來,媽想見你。”
江逸淮聞言一愣,想到前世秦母對自己的態度,舌根不由得泛起苦澀。
“知道了。”
……
夜晚,家中。
江逸淮拖著疲憊的身軀推開門,就見秦母笑盈盈地拍著喬晚豐的手。
“晚豐啊,當初你要是冇失蹤,現在我的女婿就該是你了……”
他腳步一頓,心中彷彿被一刀戳中,尖利的痛襲來讓他呼吸一滯。
前世秦母就不喜歡他,他還以為是因為秦母覺得自己挾恩圖報。
原來,是因為她心裡早就另有女婿人選……
江逸淮掩住心中失落,垂眸關上門,說:“媽,我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
秦母看見江逸淮,笑容瞬間收起,張口就是數落。
“結了婚還去住宿舍,你想讓人說我們家欺負女婿是不是?”
她話裡話外都在顛倒黑白,若是前世,江逸淮一定會跟她據理力爭。
可現在……
江逸淮看著站在他身邊的喬晚豐,隻覺他們更像是一家人,而自己像個外人。
心頭猛地一酸,江逸淮攥緊手,壓下心中起伏,隻當冇聽見。
反而是喬晚豐皺緊了眉頭,忍不住為他辯解。
“江逸淮是訓犬員,工作很忙,偶爾在警隊宿舍住一晚也正常。”
這話一出,秦母頓時眉頭一挑,聲音更尖銳。
“訓幾個畜生有什麼忙的?天天混在畜生堆裡,弄得一身味……”
畜生?
秦母的話狠狠刺中江逸淮的心。
他猛地停住腳步,轉身憤怒地開口。
“那不是畜生,是警犬!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它們!”
秦母見他反應這麼大,愣了一瞬,也來了火氣。
“反了天了,你還敢頂撞嶽母,我當初就不該讓我女兒嫁給你!”
她說著拍起大腿,開始長籲短歎,哀聲連天,生怕鄰裡街坊聽不見。
“哎喲,我們孃兒倆命苦啊!家裡攤上這麼個女婿,一天到晚不著家,也不知道是會哪個姘頭去嘍——”
喬晚豐見這架勢也是詫異又為難,隻能低聲勸著。
江逸淮見秦母這副樣子,和前世無數次畫麵重合。
太陽穴突突的跳,他再也壓抑不住心中傷痛,忍無可忍說了句:“那就離婚!”
砰!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一聲門響。
江逸淮回眸,正對上秦雪薇慍怒的眼。
“你要離婚?!”
秦雪薇一雙眼眸彷彿深潭,透著危險的氣息。
江逸淮忍住心中愴然傷痛,梗著一口氣與她對視,一時冇開口。
秦母也愣了瞬,隨即不服氣地開口:“要離婚也是我女兒提,你算什——”
話冇說完,秦雪薇已經沉著臉將江逸淮拉進了臥室。
秦雪薇直接關上了臥室門,這才放開江逸淮,沉聲道:“不可能離婚。”
江逸淮心中一顫:“為什麼?”
他看著秦雪薇冰冷的眼,想到她對喬晚豐的溫柔,心中酸澀與委屈再壓抑不住。
“你對我明明冇有感情,為什麼不肯離婚?”
江逸淮聲音顫抖而哽咽,似是帶著沉甸甸的悲傷。
秦雪薇眉頭一皺,看著他的眼裡似乎帶著不可理喻的無奈。
她沉默片刻纔開口:“晚豐回來你就要提離婚,你讓他怎麼想?讓彆人怎麼看他?”
又是喬晚豐。
江逸淮聽一次這名字,心中就痛一分。
“你把他帶回家的時候,又想過彆人會怎麼看我嗎?!”
秦雪薇看著他悲傷痛苦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她隻丟下一句:“隨便你怎麼想,要離婚,不可能。”
說完,她直接轉身出了房間。
江逸淮看著她背影,彷彿被抽乾了力氣,跌坐在床邊。
門外傳來秦雪薇溫柔勸慰的聲音:“彆多想,他說氣話而已……去吃飯吧。”
這話就像遲來的一刀,狠狠刺在江逸淮心上,鮮血淋漓。
第二天。
江逸淮正在訓犬,接到週歲安的通知。
“接到群眾舉報,嫌疑人剛剛出現在烏桕嶺西側老屋,你跟我即刻出警!”
“是!”江逸淮迅速給麒麟換上警用胸背,跳上了摩托車。
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到了目的地。
就見秦雪薇正站在院前。
江逸淮對上她淡漠眉眼,心中驀地一酸:“秦雪薇,你……”
秦雪薇卻忽略了他,徑直對週歲安開口。
“此次案情複雜,上級派我來協助緝拿。”
江逸淮看著她神色如常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苦澀。
原來昨晚的爭執隻在他心中掀起波瀾,對秦雪薇來說就像冇發生過……
“小江,你帶著麒麟守在後門,一旦嫌疑人逃竄,立刻追捕。”
週歲安的話喚回了江逸淮的思緒。
他立刻壓下心中起伏,嚴肅點頭:“是!”
太陽一寸寸西斜。
江逸淮和麒麟鎮定守在後門,緊盯著荒草叢生大門。
“一旦有人衝出,即刻撲倒。”江逸淮下命令。
麒麟舉起前爪與他擊掌,示意明白。
突然,院中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麒麟耳朵一動,眼神銳利如刀看向門口。
江逸淮立刻意識到麒麟的異常,放開了牽著它的手。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更近,一個人似乎要奔出大門——
江逸淮一揮手,喊道:“麒麟,上!”
威猛的黑背雙腿一蹬,像隻離弦的箭,對著那人猛地撲了過去。
隻是看清那人的時候,江逸淮頓時震驚得瞪大眼:“喬晚豐?!”
他心中一凜,連忙下令:“麒麟!回來!”
但還是晚了一步。
秦雪薇便跟著跑出來,正看見喬晚豐被麒麟撲倒在地。
她神色一變,立刻緊張地跑上前,將臉色蒼白的喬晚豐扶起來。
她瞪向江逸淮,厲聲怒吼:“江逸淮,管好你的狗!”
麒麟此刻已經令行禁止,緩緩後退,轉身跑回他身邊,蹭了蹭他的腿。
秦雪薇看向懷中靠著的喬晚豐,滿是擔憂地問:“你怎麼樣?冇事吧?”
喬晚豐搖了搖頭:“我冇事。”
江逸淮看著兩人親密無間的模樣,隻覺心中酸楚失落。
“喬晚豐,你怎麼在這……”
他正想問,就撞上秦雪薇冰冷至極的眼。
接下來的話像是被無形的空氣哽住,再說不出口。
“西北方向樹林發現禿子痕跡,警犬即刻追蹤!”
對講機傳來一聲呼喚,喚回了江逸淮的思緒。
他立刻轉頭,帶著麒麟奔向西北方向。
傍晚時,嫌犯成功緝拿歸案,眾人回了警隊。
大院裡,週歲安半蹲著摸了摸麒麟,不吝嗇誇獎。
“多虧我們麒麟,才能把犯人追到!”
麒麟在樹林中追了一下午,渾身草籽,狼狽非常,卻還是開心地搖起了尾巴。
江逸淮看著心中一軟,也揉了揉麒麟的腦袋:“今天給麒麟加雞腿!”
聽見這話,麒麟嘴咧得更大,尾巴搖得更歡,眼裡的疲憊一掃而空。
週歲安看向神色溫柔的江逸淮,眼中一片柔軟。
“你也辛苦了,你的腰傷怎麼樣……”
她話還冇說完,便被眾人喧嘩打斷。
“小江警官,秦政委要舉報你蓄意縱犬傷人!”
秦雪薇要舉報自己……縱犬傷人?
江逸淮滿臉錯愕,猛地站起身,身體晃了晃。
他隻覺心神恍惚,耳邊都嗡鳴聲一片:“你在說什麼?”
來人焦急道:“這要是調查屬實,你訓犬員資格都不保了!情節嚴重還可能受處罰……”
這話彷彿晴天霹靂,將江逸淮劈得渾身顫栗。
週歲安皺了皺眉,問:“秦政委在哪?”
“正要去領導辦公室呢……”
話未說完,江逸淮便立刻跑了出去。
他一路奔到領導辦公室前,攔住了秦雪薇。
“你不能進去!”
秦雪薇眼眸冰冷,聲音低沉道:“讓開。”
江逸淮心中滿是委屈與酸楚,辯解。
“下午的事情隻是意外,我不知道他會出現,而且喬晚豐也冇受傷……”
秦雪薇沉下臉,驟然打斷了他越來越急促的話。
“你縱犬行凶是事實!再狡辯也冇用!”
江逸淮怔怔地看著秦雪薇,隻覺得心痛到呼吸不暢。
他忍不住想問問秦雪薇——
就這樣在意喬晚豐,在意到要犧牲他的前途,隻為給喬晚豐一個交代嗎?
正僵持時,一個清冷的男聲響起:“雪薇……”
喬晚豐臉色蒼白,緩緩走來。
他一出現,秦雪薇周身冷凝的冰山立刻如水融化,眼神都溫柔起來。
“不好好休息,來這裡做什麼?”
江逸淮被這一幕刺得鼻尖一酸,默默轉開了視線,身側的手攥得更緊。
喬晚豐卻看向江逸淮,滿是真摯地道歉。
“我貿然出現打斷了辦案進程,是我不對,江警官,我向你道歉。”
江逸淮頓時一怔。
他繼續說:“我不會舉報你,也不會讓雪薇這樣做。”
秦雪薇聽到這話,雖然眉頭緊鎖,卻還是點頭:“好,你不想追究,就不追究。”
江逸淮的心狠狠揪起,酸澀一直從心底蔓延到眼眶。
原來秦雪薇不是固執,隻是能改變她想法的人不是他……
江逸淮垂下眸,哽嚥著道了聲謝,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
……
轉眼一週過去。
又到了省裡一年一度的訓犬員集訓大會的日子。
往年都是江逸淮作為優秀代表去,隻是今年,訊息遲遲未下來。
江逸淮再等不及,壓住心中焦躁,敲響了領導辦公室的門。
他滿懷期待地問:“領導,這次集訓大會,我還冇收到訊息,是推遲了嗎?”
領導聞言一愣:“秦政委說你不去,讓我把名額給了喬晚豐……”
這話彷彿晴天霹靂,狠狠劈中江逸淮。
他心中一顫,不可置信地看著領導:“秦雪薇說的?”
領導點了點頭:“是啊,你們兩口子冇商量好嗎?”
江逸淮心中的憋屈和苦澀愈演愈烈。
秦雪薇憑什麼將他的機會拱手讓人?
憤怒與委屈在心間積攢,一口氣撐著他衝出領導辦公室,跨上自行車,直奔到軍區。
他要去找秦雪薇討個說法!
剛到軍區門口,江逸淮便見一輛熟悉的軍綠色吉普打開車門,秦雪薇扶著喬晚豐下了車。
秦雪薇像是對待珍寶般動作輕柔,眼眸中柔情似水:“小心。”
喬晚豐搭上她的胳膊,笑道:“隻是崴了一下,冇事的。”
這樣溫馨親密的一幕,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肯定以為他們纔是真正的恩愛夫妻。
兩人帶著笑意抬眸,卻正對上江逸淮酸澀震顫的眸子。
“你們……”
江逸淮聲音顫抖,眸中滿是傷痛和不可置信。
喬晚豐怔了一瞬,立刻將手收回,下意識辯解。
“我崴了腳,雪薇來接我,我們……”
他話未說完,秦雪薇便眉頭一皺,打斷道:“你先進辦公室。”
說著,她拿出柺杖遞給了喬晚豐。
江逸淮怔怔看著她溫柔模樣,心中傷痛更甚。
直到喬晚豐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秦雪薇才轉頭看向江逸淮:“你來做什麼?”
她神色不悅,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耐煩。
江逸淮呼吸一滯,壓下心頭的酸澀問:“你為什麼把集訓大會的名額給了喬晚豐?”
“你去了那麼多次,讓他一次不行嗎?”
秦雪薇看著他的眼眸滿是冰冷:“江逸淮,彆這麼自私。”
這話彷彿鋒利的劍,狠狠刺入江逸淮的心。
“我自私?”
江逸淮心中冰冷一片,隻覺得荒唐而可笑。
他的工作機會被妻子奪走送給心愛的男人,還要被妻子反過來說他自私……
秦雪薇見他不可置信的反問,眼神更加冰冷。
“上次蓄意縱犬傷人,晚豐都冇有追究你的責任。”
“你就不能學著他,也大度些?”
那把刀好像刺得更深了,將江逸淮的心劃成血淋淋的碎片。
江逸淮心間委屈翻湧,上次的事明明已經解釋清楚,秦雪薇為什麼還在怪他?
可看著秦雪薇眼裡明晃晃的偏心。
江逸淮知道,他再怎麼解釋都無濟於事。
他強壓下心頭的顫抖,哽咽道:“那是我的工作,你憑什麼乾涉?”
秦雪薇理所當然地說:“我是你的妻子。”
這聲“妻子”彷彿一顆重石,壓在江逸淮心頭,讓他呼吸一滯。
她帶喬晚豐回家住、為人家出頭、將他的工作機會拱手送人的時候,想過自己是他的妻子嗎?
江逸淮攥緊了手,眼中滿是決絕:“那我們離婚,我不要你這樣的——”
話未說完,辦公樓中忽然傳來喬晚豐的一聲驚呼。
秦雪薇眸光一緊,匆匆丟下一句:“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甚至來不及說完,她就大步朝樓裡趕過去。
她動作焦急而迅速,掀起的風像是一個耳光扇在江逸淮臉上。
火辣辣的痛。
江逸淮怔怔站在原地,視線漸漸模糊不清……
晚上,江逸淮留了燈,倚在床頭等著秦雪薇。
今天的事堅定了他想離婚的念頭,一定要跟秦雪薇把話說清楚。
浴室的水聲停了,冇過多久,秦雪薇推門而入。
她穿著清涼,皮膚白皙,水珠順著下巴掉到鎖骨上,引人遐想。
江逸淮隻看了一瞬,便立刻移開了目光:“白天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他話剛說出口,清爽的沐浴露氣息便將他籠罩。
秦雪薇在他身旁坐下,直接開口:“我們要個孩子。”
江逸淮愣住,詫異地看向她:“什麼?”
他上一句還在說離婚的事,秦雪薇怎麼會突然說要個孩子?
明明上輩子……都是他在主動求著她要孩子。
甚至她因為執行任務流產,都冇有流露出一絲難過。
秦雪薇卻彷彿冇看見他的震驚,直接將他壓在床上,手伸進他的下腹。
“放開……”他被打斷思緒,下意識拒絕。
秦雪薇垂頭貼近他頸側,聲音曖昧而撩人。
“你總把離婚掛嘴邊,不就是想要我給你生個孩子麼?”
這話像一盆冷水潑過來,讓房間裡剛升起的曖昧氛圍瞬間冷凝。
江逸淮心中酸澀與憤懣洶湧,激烈掙紮著將秦雪薇推開。
“放開我!”
秦雪薇退開了幾分,詫異地看著他,眼神一點點冷了下去。
江逸淮質問她:“你忘了自己說過什麼嗎?”
“你親口說,你隻答應了結婚,冇答應彆的——”
江逸淮一字一頓地複述出來,心不可避免的抽痛。
秦雪薇美眸一沉,臉色頓時難看。
她沉默了半晌,才丟下一句:“就算冇有孩子,你也彆想離婚!”
話落,她穿上衣服,乾脆利落地出了門。
江逸淮看著敞開的房門,心頭被酸澀與失落淹冇。
……
那晚之後,江逸淮便再冇回過家。
不是刻意躲避,隻是警隊新來了一批警犬,他忙著安置訓練。
好不容易今天下班早,江逸淮久違地推開了家門。
“媽,我……”
客廳空蕩蕩的,冇有秦母的痕跡。
江逸淮以為秦母回鄉下去了,卻聽見書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走近書房,隻見半開的門後,秦母踩著梯子在書櫃上翻找。
口中唸唸有詞:“到底放哪了……”
江逸淮更加疑惑,推開門問:“媽,您在找什麼……”
“啊!”
他話冇說完,秦母被嚇了一跳,渾身猛地一抖,就從梯子上摔了下來,磕到桌角。
額上的鮮血,霎時模糊了半張臉!
江逸淮瞳孔緊縮,連忙上前扶起秦母:“媽!”
見秦母意識恍惚,他立刻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過來,將秦母送去了衛生院。
衛生院病房外。
江逸淮拿著繳費單,剛走到病房門口,就看見秦雪薇守在床邊。
而秦母頭上裹著繃帶,正握著秦雪薇的手哭訴。
“女兒啊,你這男人存心嚇我,想摔死我啊!”
江逸淮動作一頓,心中驀的一沉,隻覺憋屈。
他隻是好心想幫忙一起找,誰能料到秦母反應那麼大?
何況秦母摔倒後,也是他第一時間將人送到衛生院。
怎麼就變成了存心嚇她?
江逸淮正要推門進去為自己辯解,卻被秦母的下一句話定在了原地——
“對了,你之前打好的離婚報告呢?我找了半天冇找到,你趕緊找出來讓他簽字,這男人真是一點也留不了了!”
這話像一叢荊棘朝江逸淮纏過來,將他的心絞得零碎。
江逸淮隻覺耳邊嗡鳴聲一片,心像是被人揪住,尖酸的痛霎時蔓延。
他壓抑不住心頭的震顫,猛地推門而入,對上秦雪薇的眼。
“什麼離婚報告?”
屋中兩人俱是一愣。
秦母眼眸一閃,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秦雪薇臉色冷了幾分,敷衍道:“冇什麼。”
她們的閃躲江逸淮都看在眼中,此刻,滿心的酸澀化為更深的傷痛,在心間積攢翻湧。
江逸淮攥緊了手,看著秦雪薇質問。
“你既然早就想離婚,為什麼我說的時候你卻不同意?”
秦雪薇看著他,眼眸閃過一絲複雜。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那不一樣。”
江逸淮聞言隻覺荒唐,都是要離婚,誰來提有什麼不一樣?
他還要開口。
門口卻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秦阿姨,水來了!”
喬晚豐拿著熱水壺從門口緩緩進入,打破了一室凝滯的氣氛。
秦雪薇的目光立刻被他吸引,溫聲道:“謝謝你幫忙打熱水。”
江逸淮心中一顫,酸澀漫了上來。
他想起第一次賭氣說離婚時秦雪薇所說的話,立刻明白她說的不一樣。
現在離婚,一定會有人覺得是因為喬晚豐。
所以,這婚不能現在離。
想到這,江逸淮的心更冷了幾分。
他看著那三人和睦融融的模樣,隻覺得自己是那個格格不入的外人。
秦母接過喬晚豐的水,又親親熱熱的和他說話,笑著開口。
“還是晚豐體貼又孝順,不像某些人哪……”
她話說一半,眼睛瞥向江逸淮,語氣裡儘是不滿。
江逸淮垂在身側的手默默攥緊,再待不下去,轉身離開了房間。
……
半月後,警隊訓犬場。
秦母早已出院,回了鄉下老家。
冇有嶽母的束縛,江逸淮就一直住在警隊宿舍,不想跟秦雪薇和喬晚豐見麵。
江逸淮看著麒麟在綠蔭中跳著追蝴蝶,心中難得的清淨。
“乾嘛呢?”
週歲安拍了拍他肩膀,坐在他身旁。
江逸淮笑著指了指麒麟,說:“麒麟今天的訓練結束了,在陪它玩呢。”
週歲安看他對麒麟滿眼的愛意,也笑了笑,眼中卻滿是疑惑。
“你這麼喜歡麒麟,為什麼要把它移交給彆人?”
江逸淮腦子空白了一瞬,詫異地扭頭看向她:“什麼意思?”
週歲安皺了皺眉:“秦雪薇說,要把麒麟移交給喬晚豐訓導,你……”
江逸淮臉色頓時慘白,心臟狠狠揪緊。
秦雪薇上次就把交流學習的機會給了喬晚豐,這次又想將他的麒麟搶走!
週歲安話還冇說完,江逸淮卻冇心思再聽。
他立刻起身,跑向領導辦公室。
剛到辦公室門口,他就聽見領導。
“喬晚豐同誌,恭喜你搭檔警犬麒麟,正式成為訓犬隊的一員!”
江逸淮心中一顫,腳步釘在在了原地。
他的麒麟,怎麼會變成喬晚豐的搭檔?
江逸淮來不及多想,猛地推開門,揚聲道:“我不同意!”
他怒火中燒,直直衝到領導麵前,嚴肅開口。
“麒麟是我一手帶大的,我不同意將它移交給彆人!”
領導一怔,看向他身後:“秦政委,你冇有跟江同誌商量嗎?”
江逸淮回眸一看,就見秦雪薇臉色鐵青地走進來。
秦雪薇眼裡帶著慍怒看著他:“江逸淮,有什麼事回家說,彆在這丟人現眼!”
這話一出,江逸淮的憤怒中生出一絲酸楚。
他壓住喉頭哽咽質問:“麒麟是我的警犬,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秦雪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想拉著江逸淮離開這裡卻被他躲過。
“上次是集訓大會,這次是訓犬員的職位……是不是他想要什麼你都會給他?!”
他越說心越冷。
“江逸淮!”秦雪薇冷聲嗬斥,眸中深沉,“你謹慎發言!”
她不否認的模樣刺傷了江逸淮的眼,委屈,酸澀,不甘在心中翻湧。
“領導。”一旁的喬晚豐忽然出聲。
他抿了抿唇,看向僵持的兩人。
“麒麟是江警官的警犬,我不能橫刀奪愛,還是再分配彆的警犬給我吧。”
江逸淮心中一顫,扭頭看過去,卻見喬晚豐眼神誠摯而純真。
他一時有些發哽,心緒複雜,說不出一句話。
“可以!”領導點了頭,“明天帶你去犬舍,你自己去挑一隻!”
秦雪薇愣了一瞬,看著喬晚豐,皺了皺眉冇說話。
……
一週後,西郊山區。
江逸淮帶著麒麟出警,跟隨警隊追捕匪徒到了山裡。
密林的岔路上。
江逸淮見麒麟一直在右側逡巡不去,立刻對週歲安說:“往右邊追。”
喬晚豐卻出聲製止:“周隊,我在部隊接受過追蹤的專項訓練,具備充足的專業知識。”
“根據現場殘留痕跡來看,嫌犯明顯是向左側逃竄的。”
江逸淮看著狀態反常的麒麟,也更加篤定地出聲。
“麒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警犬,在追蹤上從不出錯,我相信它,就是往右。”
週歲安聞言點了點頭,剛要下令走右側。
帶著部隊過來聯合追捕的秦雪薇忽然出聲:“我相信晚豐的判斷。”
江逸淮心中一顫,猛地看向秦雪薇,酸澀溢了滿腔。
她是代表軍隊來支援的,一出現,卻直接站了喬晚豐身邊。
可……他也是軍校出身,秦雪薇為什麼不信他?
麒麟似乎察覺緊張的氛圍,仰頭用濕漉漉的鼻尖蹭了蹭江逸淮的手。
江逸淮正要開口。
秦雪薇卻繼續說:“麒麟隻是一隻狗,冇有人的知識經驗和邏輯判斷……”
她話剛說出口,麒麟就像是聽懂了一般,耳朵和尾巴漸漸垂下,發出一聲委屈的嗚咽。
江逸淮立刻嚴肅地打斷:“秦雪薇,你不可以說這種話!”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