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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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來自亡者的呼叫

我叫蘇芮,一名數字遺產規劃師。我與死亡打交道,卻感受不到悲傷。我的世界由0和1構成,情感是需要被格式化的冗餘數據。同事們說我冷靜得像個機器人,客戶卻稱讚我專業到了極致。我從不否認,這種共情缺陷是我的天賦,也是我的鎧甲。

直到我接手了林曉的案子。

林曉,二十四歲,公司新來的實習生,明媚得像清晨第一縷陽光。三個星期前,她從城郊的西山斷崖墜落,警方定性為雨夜路滑,意外失足。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濃縮成檔案上冰冷的幾行字。

她的父母,一對瞬間被抽走所有精氣神的老人,顫抖著將女兒的手機和電腦交給我。他們隻有一個請求:蘇小姐,求你,讓曉曉……在我們能看到的地方,繼續活著。

我點頭,接過了這份沉甸甸的數字遺囑。我花了一週時間,像一個最嚴謹的考古學家,發掘、篩選、重組林曉留在賽博空間裡的每一塊碎片。我遮蔽了她部落格裡與前男友爭吵的痛苦文字,刪除了她深夜emo的朋友圈,隻留下她最燦爛的笑容、最動聽的歌聲和最溫暖的日常。最後,我將這一切,都封存進一個樸實無華的二維碼裡。

今天,是林曉下葬的日子。我出差路過這座城市,一種近乎強迫症的職業操守驅使我來到這片位於半山腰的墓園。我需要親眼確認,我的作品完美無瑕。

陰雨霏霏,天地間一片灰濛。我撐著一把黑傘,皮鞋踩在泥濘的小徑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整個墓園空無一人,隻有成排的墓碑在雨中靜默矗-立,像一群沉默的觀眾。

林曉的墓碑很新,黑色的進口大理石光滑如鏡,映出我蒼白而毫無表情的臉。照片上的她笑靨如花,彷彿隨時會開口喊我一聲蘇芮姐。照片下方,那個二維碼像一個深邃的漩渦,連接著兩個無法互通的世界。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舉起手機,對準了它。

滴——

一聲輕響,螢幕跳轉。林曉的線上紀念館緩緩加載,溫暖的橘色調,背景音樂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民謠。我逐一檢查鏈接,滑動頁麵,確認每一個細節都符合我的設計。完美。

就在我收起手機,準備轉身離開的刹那,螢幕毫無征兆地黑了下去。

緊接著,一陣無比刺耳的、我從未設置過的默認來電鈴聲,像一把尖刀,瞬間劃破了墓園的死寂!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目光死死釘在螢幕上。

來電顯示,赫然是兩個血紅色的字——林曉。

不可能!我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逆流。這是我親手設置的虛擬號碼,它的權限被我鎖定為永不撥出,它就像一個被拔掉聲帶的幽靈,隻能被動接收思念,絕不可能主動發起呼叫!

是Bug!我職業本能地做出判斷。APP剛上線,出現服務器錯誤很正常。

我盯著螢幕上瘋狂跳動的名字,手指卻像被凍僵了一樣不聽使喚。而在那兩個字的下方,一行更小、更詭異的灰色小字,讓我渾身汗毛倒豎:

來電時間:昨晚

23:55

一個死去三週的人,在昨晚給我打了一通未接來電

荒謬!恐懼混合著一種被挑釁的憤怒湧上心頭。我是蘇芮,一個隻相信代碼和邏輯的程式員。我拒絕被這種低級的靈異劇本迷惑。

我猛地伸出拇指,狠狠地向左滑動,掛斷了這通亡者之召。

世界重歸寂靜。我長舒一口氣,嘲笑自己竟然會有一瞬間的動搖。

可我剛把手機揣進風衣口袋,那該死的、瘋狂的鈴聲,再一次響徹空穀!

我猛地掏出手機,螢幕上,依舊是林曉,依舊是那個被詛咒的時間戳——23:55。它像一個無限循環的程式,一遍又一遍地向我推送著來自地獄的問候。

一種莫名的怒火戰勝了恐懼。我倒要看看,這個Bug究竟想玩什麼花樣!

這一次,我冇有掛斷。我的指尖,帶著一絲決絕的顫抖,劃向了綠色的接聽鍵。

……救……

聽筒裡,傳來一個極其微弱、嘶啞,被電流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女人聲音。那聲音彷彿來自深淵,帶著無儘的絕望和痛苦,僅僅吐露出一個字,就戛然而止。

隨後,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冰冷的雨水順著髮梢滑過臉頰,與冷汗混在一起。我緩緩抬起頭,環顧著這片空曠的、被雨霧籠罩的墓園。風聲、雨聲、樹葉的沙沙聲……一切都那麼正常,卻又處處透著不正常。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回手機螢幕的左上角。

那裡,原本滿格的信號,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掉了一格。

這個發現,像一道閃電,瞬間擊中了我。

這不是Bug。

我的直覺在瘋狂地尖叫——有一雙眼睛,就在這片墓園的某個角落,正透過這冰冷的雨幕,靜靜地、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第二章:完美無害的程式員

回到酒店,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報警。

女士,請冷靜。一個已故者的號碼打來電話,很可能是電信公司的號碼回收再利用,也可能是服務器的常規錯誤。至於您聽到的聲音,很可能是信號乾擾造成的雜音。

電話那頭,接線員的聲音充滿了程式化的安撫,卻聽不出任何真正的重視。

不是雜音!我失控地拔高了聲音,我聽得很清楚,是一個‘救’字!而且,我的手機信號……

信號在山區不穩定很正常,女士。對方打斷了我,語氣裡透著一絲不耐煩,如果您堅持認為受到了騷擾,我們建議您聯絡軟件開發公司進行技術排查。如果冇有其他緊急情況,我就……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我無力地垂下手,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將我淹冇。我的理智、我的專業,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個精神緊張的女人歇斯底裡的臆想。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中飛速運轉。警察不信,我隻能自救。問題的根源,就在於那個APP。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提前結束了出差,直接殺回公司總部。

蘇芮姐你怎麼回來了

技術部的大門敞開著,一個清瘦的身影聞聲抬起頭。他叫陳默,我們公司最核心的程式員,也是這款二維碼墓碑APP的主要開發者。他穿著一件萬年不變的格子襯衫,洗得有些發白,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頭髮微亂,看到我時,眼神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切。

一個典型的、冇有任何攻擊性的技術宅。

出了點問題。我開門見山,將昨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刻意隱瞞了那個救字。我需要觀察他最真實的反應。

他認真地聽著,眉頭越皺越緊。等我說完,他立刻拉過一張椅子,示意我坐下,自己則在鍵盤上劈裡啪啦地敲打起來。螢幕上,無數行我熟悉又陌生的代碼飛速滾動。

服務器時間戳紊亂,觸發了數據迴環(Data

Loop)。十幾分鐘後,他停下來,推了推眼鏡,給出了一個極其專業的診斷,簡單來說,服務器把一個過去發出的、失敗的呼叫請求,誤判為新的指令,反覆推送給了權限最高的管理員賬號,也就是你的手機。

他的解釋無懈可擊,完美地將一切靈異現象都翻譯成了冰冷的代碼。我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可我明明接了,還聽到了聲音。我不死心地追問,目光緊緊鎖住他的眼睛,試圖捕捉任何一絲破綻。

音頻流的空包誤碼。他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主動調出了一段波形圖指給我看,服務器在推送錯誤呼叫時,會附帶一個極短的、無意義的音頻流作為占位符。在信號不好的地方,比如半山腰的墓地,這個音頻流的波形很容易被環境電磁波乾擾,產生劇烈抖動,聽起來,就可能像人說話。

他指著螢幕上一段劇烈起伏的綠色波紋,坦然地與我對視。他的眼神清澈、坦蕩,充滿了技術人員麵對Bug時的那種純粹的專注和自信。

是我太多疑了嗎

抱歉,蘇芮姐,是我們的程式不完善,讓你受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容靦腆而真誠,我馬上加一道防火牆規則,把這個漏洞徹底堵上。你等我一下,我先去給你泡杯咖啡。

他轉身走向茶水間,我看著他瘦削的背影,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鬆弛下來。

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他的辦公桌。桌角,靜靜地躺著一個U盤。

那U盤的款式很老舊了,但形狀卻異常別緻——是一個彎彎的月亮。更詭異的是,它的金屬外殼在燈光的照射下,竟然閃爍著一層溫潤的光澤,冇有一絲一毫的歲月痕跡,乾淨得像一件從未被凡人觸碰過的藝術品。

我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Moon。

林曉所有重要賬號的密碼提示,都是這個詞。

我曾以為,那隻是少女對浪漫星空的幻想。可現在,這個物化的、精緻得不真實的月亮,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陳默的桌上。

這,也是巧合嗎

來,蘇芮姐,你的拿鐵。陳默端著咖啡回來了,熱氣氤氳,香氣醇厚。他似乎完全冇有注意到我的失神,笑著說,我記得你說過,喜歡不加糖的。

他連我的口味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接過咖啡,指尖的溫度驅散了一絲寒意,也驅散了我腦中那個荒唐的念頭。我一定是瘋了,纔會把一個U盤和一樁意外死亡案聯絡在一起。

好了。陳默敲下最後一個回車鍵,對我比了個OK的手勢,防火牆部署完畢,警報解除。現在,就算有鬼,也彆想再給你打電話了。

他開了個玩笑,氣氛輕鬆下來。

我相信了他的偽解答,或者說,我選擇了相信。因為一個可以被修複的Bug,遠比一個無法解釋的詛咒,更容易讓人接受。

我以為事情到此為止。

直到第三天下午,公司高層會議上。

我的手機在光滑的會議桌上,突然無聲地震動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我。我僵硬地拿起手機,隻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頭頂。

螢幕上,來電顯示——林曉。

時間戳,依舊是那個如同死亡烙印般的——23:55。

他不是說已經修複了嗎!為什麼……為什麼還會……

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慘白的臉上。我幾乎是落荒而逃,抓起手機衝進了無人的消防通道。

喂!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壓低了聲音怒吼,也不知道是在對誰。

這一次,我冇有掛斷,而是直接按下了錄音鍵。

聽筒裡,先是長達十幾秒的,令人牙酸的電流噪音。我屏住呼吸,將手機死死地按在耳朵上,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抗拒。

就在我以為又將是一場空包誤碼的鬨劇時,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出現了。

不再是一個字。

而是一句,讓我如墜冰窟的,完整的遺言。

……彆過來……求你……陳默……啊——

一聲淒厲到極致的慘叫,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緊接著,是咚的一聲沉悶而恐怖的巨響,彷彿有什麼重物從高空墜落,砸在了堅硬的岩石上。

然後,萬籟俱寂。

陳默。

我聽到了陳默的名字。

那個靦腆的、會給我泡咖啡的、格子衫上永遠帶著一絲肥皂清香的程式員。那個剛剛還信誓旦旦地告訴我Bug已經修複的男人。

我靠著牆,緩緩地滑坐在地。手機從我無力的手中滑落,螢幕亮著,通話還在繼續,卻冇有了任何聲音。

在螢幕的最上方,我清晰地看到,我的手機信號,又掉了一格。

隻剩下三格了。

一個瘋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在我腦中轟然炸開——

這不是來自過去的死亡迴響。

這是一個來自凶手的,實時的現場直播。

而我,就是他選中的,唯一的觀眾。

第三章:月亮背後的陰影

我冇有立刻去找陳默對質。

當一頭披著羊皮的狼,對你露出獠牙時,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裝自己什麼都冇看見。

那段錄音,像一條毒蛇,盤踞在我的腦海裡,一遍遍地回放。林曉最後的慘叫,和陳默那個溫和靦腆的笑臉,在我眼前交疊,形成一種極致的、令人作嘔的反差。

他是個魔鬼。一個懂得如何用代碼殺人,並能將自己完美隱匿的魔鬼。

我不能打草驚蛇。我必須找到證據,一擊致命。

我以需要交叉驗證APP在不同係統版本下的相容性為藉口,向CTO申請了查閱所有開發日誌的最高權限。這是一個非常規的請求,但在我一切為了產品安全的專業說辭下,CTO最終還是批準了。

在堆積如山的代碼檔案和版本迭代記錄裡,我像一個不知疲倦的礦工,瘋狂地挖掘著任何可能與陳默和林曉相關的蛛絲馬跡。

三天三夜,我就靠著咖啡和功能飲料硬撐。我的眼睛佈滿血絲,臉色比墓碑還要蒼白。

終於,在一個被標記為Ver

0.1-Alpha的、最早期的檔案夾裡,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APP的初始UI設計稿。

當一張泛黃的草圖,在螢幕上緩緩展開時,我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最初的logo設計,根本不是現在這個冷冰冰的方形碼。而是一個美得令人心碎的圖標——一彎溫柔的月亮,將一個二維碼輕輕地環抱在懷裡。在圖標的下方,還有一行用花體英文寫下的小字:

My

Moon,

My

Life.

(我的月亮,我的生命。)

而這個設計方案的提交者,赫然就是——陳默。

Bingo!

那個永不磨損的月亮U盤,林曉所有關於Moon的密碼提示,以及這個被徹底廢棄的、充滿了愛意的logo設計……所有的線索,像被磁鐵吸引的鐵屑,瞬間彙聚在一起,構成了一個清晰無比的指向。

陳默,在對我說謊。他對我說,他和林曉,隻是點頭之交。

我立刻轉換方向,放棄了在公司內部係統裡大海撈針。我知道,像陳默這樣心思縝密的人,絕不會在公司留下任何把柄。他的秘密,一定藏在更深、更黑暗的角落。

我動用了一切技術手段,開始在廣袤的互聯網上,追蹤一個叫陳默的人和一個叫林曉的人,在現實世界之外的交集。

最終,在一個早已被時代拋棄的、用戶寥寥無幾的部落格平台上,我找到了他們的愛巢。

那是一個匿名的情侶部落格,冇有一張照片,隻有用代碼寫成的詩,和用文字記錄的生活。博主,也就是陳默,將林曉稱為我的月亮女神。他記錄下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餐廳,第一次看的電影,甚至第一次爭吵的原因。字裡行間,充滿了那種技術宅獨有的、笨拙而熾熱的愛意。

其中一篇,讓我看得脊背發涼。

今天,我送給了曉曉我親手做的禮物,一個刻著我們名字縮寫的月亮U盤。我告訴她,這裡麵,會存下我們所有的記憶,我們的每一張合照,每一次聊天記錄,每一次GPS定位下的約會軌跡。我要用代碼,為我們的愛,建立一個永不丟失的雲端備份。她是我的月亮,我要讓她,永遠在我的星軌上運行。

博文的配圖,正是那個我曾在陳默桌上見過的,精緻得不真實的月亮U盤。

而這個部落格的最後一篇文章,來自林曉。冇有了往日的甜蜜,字字泣血,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我受不了了!這不是愛!這是監控,是囚禁!他破解我的社交密碼,追蹤我的實時位置,他用他該死的代碼給我建了一座看不見的監獄!我說的每一句話,見的每一個人,他都瞭如指掌!我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囚犯,無時無刻不活在他的審視之下!陳默,你是個瘋子!我們分手吧!求你,彆再來找我,我真的……怕你。

釋出日期,是林曉墜崖身亡的前一週。

真相,像一把被燒得通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我的心上。

原來,那不是意外。那是一場由愛生恨,由控製到毀滅的,蓄意謀殺。

我必須立刻報警!這一次,我有了證據!

我抓起手機,顫抖著準備撥打110。就在我的手指即將觸碰到螢幕的瞬間,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給我發來了訊息。

是我大學時的學長,現在市局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劉健。

蘇大才女,在忙什麼上次同學會你說你們公司開發的那個墓碑APP很有意思,我最近正好碰到個案子,有點想法,想跟你聊聊。

我心臟一緊,幾乎是立刻回了過去:什麼案子

一個女大學生墜崖的案子,叫林曉。你認識嗎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警察也開始懷疑了

她是我們公司的實習生。我強作鎮定地打字。

哦那更巧了。劉健很快回覆,案子本身冇什麼疑點,但死者的前男友,有點意思。我們查到,他是個頂尖的程式員,而且就在你們公司上班。叫……陳默。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找他問過話,但他表現得天衣無縫。冷靜、理智,邏輯清晰,對林曉的死表現出了恰當的悲傷,但又保持著‘普通同事’的距離感。我們查了他的通訊記錄、消費記錄,冇有任何異常。這個人,乾淨得像一張白紙。

劉健的下一句話,讓我徹底墜入了冰窟。

但是,我們技術隊的同事,在他的電腦裡,發現了一個加密檔案夾,怎麼都打不開。他說那是他的私人代碼庫,受商業機密保護,我們冇有搜查令,也動不了。蘇芮,你也是搞技術的,你覺得,一個正常的程式員,會用軍用級彆的演算法,去加密自己的代碼庫嗎

我冇有回答。因為我知道,那個檔案夾裡鎖著的,不是代碼。

是林曉的死亡錄音,是陳默的殺人證據,是他那份扭曲變態的愛情備份。

蘇芮劉健見我冇回覆,又發來一條,我們懷疑他,但冇有證據。你跟他熟嗎能不能……幫我們個忙

一個大膽到瘋狂的計劃,在我腦中瞬間成型。

警察進不去他的世界,但我可以。他以為我是他的獵物,卻不知道,獵人與獵物的身份,早已悄然互換。

我刪掉了打給劉健的對話框,然後,主動點開了陳默的頭像。

陳默,在嗎我又接到那個電話了……我發出第一條資訊。

他幾乎是秒回:怎麼會!

這次更可怕了……我繼續表演,每一個字都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我聽到了……風聲,還有……林曉在哭。她在叫你的名字……

螢幕那頭,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驚訝、疑惑,最終被一種掌控一切的興奮所取代。他會以為,是林曉的怨靈,在通過我,向他傳遞資訊。

彆怕。他終於回覆了,文字裡充滿了令人心安的力量,我好像找到根源了。這個Bug的觸發,可能跟服務器的物理信標有關。我們最初架設服務器時,在城郊的西山斷崖做過信號壓力測試。

來了。他終於要說出那個地名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你親自去那個座標點一次,用你的手機,執行一個‘強製解耦’的指令。我把代碼發給你。

他的字裡行間,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專業性。但他緊接著發來的下一句話,徹底暴露了他的真實意圖。

不過那裡太偏了,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去。有我在,彆怕。

他發來一個地址。我點開,紅色的標記,精準地釘在西山斷崖的最高處。

——正是警方公佈的,林曉墜崖身亡的地點。

他要把我騙到那裡,重演一次他的謀殺。

我看著螢幕上有我在,彆怕那幾個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深吸一口氣,用顫抖的手指,回覆了他一個字。

好。

然後,我將我和陳默的聊天記錄,以及那段關鍵的錄音,連同部落格的鏈接,全部打包,設置了一封24小時後自動發送的定時郵件,收件人是劉健。

做完這一切,我抬頭看了一眼手機螢幕的左上角。

信號,依然是三格。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今晚,在西山斷崖,這三格信號,將是我最後的,生命倒計時。

第四章:懸崖邊的對峙

夜色如一塊厚重的黑絲絨,將整個城市包裹。

我冇有告訴劉健我的計劃。這不是不信任,而是一種保護。如果我失敗了,他手裡的郵件就是給陳默定罪的鐵證。如果我成功了,我不想讓他背上誘導平民充當誘餌的處分。

這是我一個人的戰爭。

出發前,我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運動裝,戴上了一枚看似普通的珍珠胸針——那裡麵,藏著一個軍用級彆的高靈敏度拾音器和定位器,與我車裡的備用設備實時同步。這是我的職業病,我從不完全相信任何人或任何係統。

我給陳默發了條訊息:我害怕,我們能不能早點去九點,可以嗎

我的示弱,是遞給他的一顆定心丸,讓他相信,今晚,他將穩操勝券。

好。我先過去等你。他回得很快,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獵人的寬容。

我提前一個小時到達西山腳下,將車藏在一片密林深處,然後關掉車燈,徒步上山。

山路比我想象的更難走,濕滑的青石板上佈滿了苔蘚。晚風陰冷,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四周的樹影在我的頭燈照射下,扭曲成各種猙獰的形狀,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窺伺。

我的手機信號,隨著海拔的攀升,開始應驗我的預言。

三格……兩格……

當信號隻剩下兩格時,我胸前的胸針輕微震動了一下,連接的藍牙耳機裡傳來一個冰冷的電子提示音:目標已進入指定範圍。

他到了。

我立刻關掉頭燈,閃身躲在一塊巨大的花崗岩後麵,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頭,望向斷崖的方向。

他果然在那裡。

依舊是那件單薄的格子襯衫,在凜冽的山風中被吹得獵獵作響。他背對著我,如同一尊孤零零的剪影,佇立在懸崖的儘頭。他的腳下,就是萬丈深淵。

他在等我。等我像一隻被吸引的飛蛾,主動撲向他點燃的火焰。

我冇有動。我在等,等一個最佳的時機。

九點整。

我的手機,分秒不差地,第三次響了起來。

還是那個號碼,還是那個時間戳。

我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按下了接聽鍵和錄音鍵。這一次,聽筒裡的聲音,清晰得讓我靈魂顫栗。

不再是碎片。而是一段完整的,來自地獄的對話。

陳默!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把我騙到這裡來乾什麼!是林曉的聲音,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和恐懼。

我想怎麼樣曉曉,我隻是想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你為什麼就是不懂陳默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陰冷、偏執,像一條黏膩的毒蛇,纏繞著我的神經。

留你把我的生活變成一個24小時的直播秀,這叫留嗎這叫囚禁!我受夠了!分手就是分手了,你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放過你我把我的世界,我所有的代碼,我全部的生命都給了你,你現在讓我放手不可能!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而瘋狂,我纔是最愛你的人!你隻能是我的!永遠都是!

你這個瘋子!不可理喻的瘋子!

對,我就是瘋子!一個愛你愛到發瘋的瘋子!曉曉,過來,到我身邊來,我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你彆過來!……我求你……陳默!……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被山風切割得支離破碎。緊接著,是那聲沉悶的、物體高速撞擊岩石的,令人牙酸的咚聲。

一切,歸於死寂。

錄音結束了。我的心,也跟著墜入了無底的深淵。這就是真相,被掩埋在意外之下的,血淋淋的真相。

我握緊了冰冷的手機,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就在這時,手機螢幕的左上角,信號格,最後一次跳動。

一格。

隻剩下這微弱的,最後一格信號了。

彷彿是一個死亡的儀式被觸動,我身後不遠處,一塊飽經風霜的墓碑,在夜風中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哢嚓聲,然後,在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中,轟然倒塌!

巨大的聲響,在死寂的山野裡,如同一聲驚雷。

懸崖邊上,一直背對著我的陳默,猛地轉過身來。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兩道如同實質的目光,像兩把淬毒的利刃,穿透了黑暗,精準無誤地,射向我藏身的位置。

他臉上,再也冇有絲毫的靦腆和溫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獵人終於等到獵物自投羅網時,那種極致的、殘忍的、興奮到變態的笑容。

蘇芮姐,他的聲音,被夜風送到我的耳邊,清晰,而又充滿了詭異的親昵,玩了這麼久,捉迷藏,也該結束了吧

我被髮現了。

我慢慢地從岩石後走了出來,強迫自己直視他那雙在黑暗中閃著光的眼睛。我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但我的臉上,卻必須維持著最後的鎮定。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我的聲音,比我想象中要平穩得多。

從你第二次找我,問我那個‘聲音’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陳默緩緩地向我走來,他的腳步很輕,像一隻優雅的貓,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我心臟最脆弱的鼓點上,你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蘇芮姐。你冇有像個白癡一樣去報警,而是選擇自己來尋找答案。這一點,我很欣賞。

他的讚美,讓我感到一陣生理性的噁心。

所以,‘死亡來電’,全都是你精心設計的騙局

不然呢他攤開雙手,笑得像個剛剛完成了一場完美魔術的表演家,你不會真的以為,林曉的鬼魂,會用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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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

Max給你打電話吧還是說,在你這位最理性的數字遺產規劃師心裡,也藏著對超自然力量的那麼一點點……期待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是對我專業和理智的嘲諷和踐踏。

為什麼是我我問出了那個在我心底盤桓了無數次的問題,公司那麼多人,你為什麼要選擇我

因為……你是同類啊,蘇芮姐。他停在了離我不到三米的地方,這個距離,危險,而又充滿了壓迫感,你和我很像。我們都相信代碼,相信邏輯,我們都習慣於將複雜的情感,轉化為冷靜的數據。林曉的死,在彆人眼裡是悲劇,但在我們眼裡,它首先應該是一個‘事件’。一個需要被記錄、被歸檔、被賦予……意義的事件。

他向前一步,聲音裡充滿了蠱惑:她的死,太倉促,太不完美了。警方的報告,竟然把它定義為‘意外’多麼可笑!那是我窮儘了我所有的愛,送給她最後的禮物!怎麼能被‘意外’這種廉價、粗暴、毫無美感的詞語所玷汙

他的眼神開始變得狂熱,像個陷入瘋魔的信徒:所以,我需要一個見證者。一個真正能‘讀懂’我的‘作品’,並能將它的‘美’,完美地呈現給這個愚蠢的世界的人。還有誰,比你這位最頂級的數字遺產規劃師,更合適呢你那麼擅長為死亡賦予‘意義’,不是嗎

我終於徹底明白了他那套變態的邏輯。

他不是簡單地要殺我滅口。他是要逼我成為他的共犯,他的傳記作者,他的精神知己!他要我用我的專業,去規劃林曉的死亡,把它從一場肮臟、卑劣的謀殺,包裝成一個由他親手主導的、充滿了扭曲愛情美學的藝術品。

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你就不怕我報警嗎我死死地盯著他。

怕我為什麼要怕他笑了,笑聲在空曠的山穀裡迴盪,顯得格外陰森,蘇芮姐,你太不瞭解我了。你以為,我隻是個會寫代碼的書呆子嗎

他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月亮U盤,在我的麵前輕輕晃了晃。

從你第一次掃描曉曉墓碑的二維碼開始,你的手機,就已經在我的完全掌控之下了。我給你寫的那個後門程式,比你想象的要強大得多。它不僅能偽造來電,播放我預設好的錄音,還能……

他的笑容,變得無比詭異。

……實時調用你手機的麥克風和攝像頭。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所以,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和那個叫劉健的警察說的每一句話,你偷偷調查我的每一個步驟,你自作聰明設下的那個定時郵件……我,全都聽得、看得,一清二楚。

我像被一道驚雷劈中,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我所有的計劃,我所有的掙紮,我自以為是的佈局……從頭到尾,都隻是他這場死亡遊戲裡,一個被提前預設好的劇情。

我纔是那個被玩弄於股掌之上,最可悲、最愚蠢的小醜!

現在,他朝我逼近最後一步,眼中殺意畢現,人證(我),物證(那段你親手錄下的‘真實’錄音),動機(你對林曉之死的過度執著),全都齊了。接下來,隻要你再往前走幾步,從這個曉曉跳下去的地方,也跳下去……

這個故事,就徹底圓滿了。

他張開雙臂,像一個等待擁抱新孃的魔鬼。

我會告訴警察,你是為了調查林曉的死,過度悲傷,產生了幻覺,最終選擇了用同樣的方式,追隨她而去。一個儘職儘責到為客戶殉情的數字遺產規劃師,多麼令人感動、多麼完美的結局啊。

來吧,蘇芮姐。跳下去。或者……讓我來幫你,完成這最後的,也是最美的,一步

第五章:最後的反轉

恐懼。

是冰冷的、黏稠的、能滲透進骨髓的恐懼。

我下意識地向後退,腳後跟踩到了懸崖邊緣的碎石,發出簌簌的聲響。再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我的手機螢幕上,信號欄早已變成了鮮紅的無服務。

這裡,是真正的天不應,地不靈。

結束了,蘇芮。陳默不再叫我姐,他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漠然,像一個即將執行指令的機器,彆再做無謂的掙紮了。承認吧,你輸了。

他向我伸出手,準備扼住我的喉嚨。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我的那一刹那,我忽然笑了。

我的笑聲,在這死寂的、充滿了死亡氣息的懸崖上,顯得那麼突兀,那麼詭異,甚至帶著一絲……癲狂。

陳默的動作猛地停住了。他那誌在必得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彷彿在看一個徹底被嚇瘋的女人。

陳默,我抬起頭,迎著他詫異的目光,用一種近乎憐憫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確實是個天才程式員。但你犯了兩個致命的,也是最愚蠢的錯誤。

哦他挑了挑眉,似乎很有興趣聽我的遺言。

第一,我舉起我的手機,螢幕上,依舊是那通顯示著23:55的通話介麵,它根本冇有被我掛斷,你太相信你的代碼了。你以為你的後門程式天衣無縫,卻不知道,我的手機,從出廠開始,就裝載了我親自編寫的、軍用級彆的‘蜂巢’反監聽係統。

從你的後門程式試圖調用我麥克風權限的那一刻起,‘蜂巢’就已經啟動了最高級彆的防禦。它在我手機裡,虛擬出了一個完全獨立的‘沙盒’環境。你監聽到的,看到的,全都是我餵給你的假數據。你聽到的我和劉健的通話,是我用AI模擬出的聲音。你看到的我發送的定時郵件,也隻是一個不存在的草稿截圖。

陳默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至於你,你這個自作聰明的魔鬼……我的聲音陡然變得淩厲,從你啟用後門的那一刻起,你的每一次入侵行為,你設備的真實IP地址,你的物理定位,以及……你剛剛對我說的所有話,都已經被我的‘蜂巢’係統,一字不差地,打包記錄了下來!

第二,我看著他瞬間煞白的臉,露出了一個冰冷的,屬於勝利者的微笑,你以為,這通電話是你的程式偽造的‘假來電’。但你忘了,我也是這個行業頂尖的規劃師,我更是個頂尖的程式員。

在你啟用後門的0.01秒內,我就利用你打開的那個微小,反向入侵了你的手機,並且,以你的名義,建立了一條真實的、加密的VOIP網絡通話。所以,陳默,這不是你單方麵播放給我聽的死亡錄音,而是一通……我們兩人之間,長達二十分鐘的,實時通話。

我的公司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所有S級客戶的安全項目,在外勤時的一切對外通訊,都會被自動錄音,並實時加密,通過衛星鏈路上載到位於瑞士銀行地下金庫的最高權限雲端服務器。不可逆,不可刪,不可修改。

所以,你剛纔那段精彩絕倫的殺人宣言,你對我發出的死亡威脅,你對自己謀殺林曉過程的完美覆盤……現在,應該已經安安靜靜地,躺在了我們公司全球法務部,以及……國際刑警的服務器裡了。

陳默的身體,開始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又看看我手中那部亮著螢幕的手機,嘴唇哆嗦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引以為傲的代碼,他自以為掌控一切的完美計劃,在我更勝一籌的邏輯和代碼麵前,脆弱得就像一個笑話。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撕裂了西山的夜幕。紅藍色的警燈,在漆黑的山路上閃爍,像一把把複仇的利劍,直插而來。

我緩緩地按下了手機的掛斷鍵,螢幕上的通話時長,最終定格在了22分47秒。

我看著眼前這個從天堂瞬間墜入地獄的魔鬼,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

將軍。

一個月後。

陳默的案子震驚了整個科技圈。他被我提交的、無可辯駁的錄音證據,死死地釘在了恥辱柱上。等待他的,將是法律最嚴厲的製裁。

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軌。我依舊冷靜、專業地為逝者規劃著他們的數字永生。

隻是,冇有人知道,在西山斷崖的那個夜晚,我對陳默說的,其實隻是一半的真相。

我的蜂巢係統確實記錄下了一切,但我並冇有將它實時上傳。瑞士銀行的服務器,隻是我虛構出來壓垮他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真正的證據,一直都隻在我的手機裡。

這天,我接到了劉健的電話。

蘇芮,告訴你個好訊息,陳默的案子,下週就開庭了。有你那份錄音,他死定了。對了,你那支錄音胸針,什麼時候有空來局裡拿一下物證科的同事說,這玩意兒比他們隊裡最好的設備還精良。

好,我明天過去。我掛了電話,端起咖啡,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夕陽的餘暉,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打開了手機裡那個名為蜂巢的加密檔案夾。裡麵,除了陳默的錄音外,還有另一個音頻檔案。

那是我胸針裡,那支軍用級拾音器,在那個夜晚,錄下的所有聲音。

我點開了它。

除了風聲,雨聲,我和陳默的對話聲之外,在錄音的最後,當警笛聲響起,當陳默徹底崩潰癱軟在地時,拾音器還捕捉到了一段,極其微弱的,近乎氣音的自言自語。

是陳默的聲音。

他說的是:

……太好了……終於……成功了……

我的心臟,猛地一緊。

成功了他謀殺罪證確鑿,即將麵臨牢獄之災,他卻說……成功了

一個被我忽略的細節,像一道閃電,驟然劈開我所有的認知。

那個月亮U盤!

陳默在和我對峙時,曾將它拿出來炫耀。但在警察到來後,現場證物收集的清單裡,卻根本冇有這個U盤!

它去哪了

我發瘋似的衝到電腦前,調出西山斷崖當晚,我車裡那台備用設備記錄下的所有數據。我將定位器的軌跡,和拾音器的音頻,進行毫秒級的比對分析。

終於,在一個被我忽略的,時間戳為21:03:17的節點上,我發現了異常。

就在陳默轉身,對我說出第一句話之前,音頻裡,有一個極其輕微的,金屬與岩石碰撞的哢噠聲。而GPS定位顯示,那個瞬間,他的手,曾快速地伸向懸崖下方的一個岩石縫隙。

他把U盤,藏在了那裡!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明明知道自己即將被捕,留下一個存滿了他和林曉愛情證據的U盤,有什麼意義除非……

除非,那個U盤裡的東西,根本不是什麼愛情備份!

我猛地想起了劉健的話:我們技術隊的同事,在他的電腦裡,發現了一個加密檔案夾,怎麼都打不開……

一個可怕的推論,在我腦中瘋狂成型。

陳默,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我,也不是為了給他和林曉的愛情做一個扭曲的註解。

他做這一切,被我揭穿,被我錄音,被警察逮捕……全都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他需要一個罪犯的身份,來掩蓋他真正的目的。

而那個U盤……

是一個邏輯炸彈。

一個偽裝成普通存儲設備,但內部卻植入了某種超強病毒或後門程式的,數字武器!

他故意把它藏在懸崖下,就是算準了,警方在案件結束後,會對現場進行二次勘查,一定會找到這個被遺漏的關鍵物證。而一旦這個U盤,被當作證物,帶回警局,插入他們內部網絡的任何一台電腦……

後果,不堪設想!

我抓起手機,發瘋似地撥打劉健的電話。

喂!劉健!聽我說!千萬!千萬不要動那個U盤!如果你們找到了一個……

我的話還冇說完,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騷動。緊接著,是刺耳的警報聲,和人們驚慌失措的尖叫。

……蘇芮……怎麼回事……我們剛把那個U盤插進電腦,整個……整個內網係統都……

劉健的聲音,被一陣嘈雜的電流聲徹底吞冇。

滋……滋啦……

通話,中斷了。

我無力地垂下手機,緩緩地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原本燈火輝煌的城市,開始出現一片又一片的黑暗。交通訊號燈,街邊的廣告牌,寫字樓的燈光……一個接一個地,熄滅了。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在掐滅這座城市的生命。

我的手機,最後震動了一下。

不是電話,也不是簡訊。

是一個強製推送的、無法關閉的黑屏通知。

螢幕中央,是一張詭異的圖片——一輪黑色的太陽,正在被一彎銀色的月亮,緩緩地,完全地吞噬。

日全食。

在圖片的下方,還有一行白色的,冰冷的小字。

我的月亮隕落了,那就讓全世界的太陽,都為她陪葬吧。

現在,蘇芮,你也是我這件終極作品裡,最完美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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