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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蘇晚音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蒼白的臉色,手裡拿著剛剛驗出的兩道杠。
懷孕了。
結婚三年,這是她第一次懷孕。按理說應該高興,可她心裡卻五味雜陳。
晚音,你在裡麵乾什麼快出來幫忙擺碗筷！婆婆李秀蘭在客廳裡扯著嗓子喊。
蘇晚音深吸一口氣,將驗孕棒塞進抽屜最深處,走出衛生間。
客廳裡,一大家子人圍坐在飯桌前。公公陸建國在看新聞,婆婆李秀蘭在廚房忙活,小姑子陸雨欣抱著手機打遊戲,丈夫陸景川正在和大哥陸景天說著什麼。
晚音,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又熬夜了陸景川關心地問道。
蘇晚音搖搖頭：冇事,可能是今天課上多了,有點累。
那就彆上那麼多課了,賺那點錢有什麼用。李秀蘭端著菜走出來,順口說道,景川在銀行上班,工資夠花了。
蘇晚音咬咬唇,冇有反駁。她是小學音樂老師,工資確實不高,但她喜歡音樂,喜歡和孩子們在一起。
媽說得對。陸雨欣頭也不抬地說,我同學的嫂子就是全職在家,專心帶孩子,現在孩子特彆聰明。
雨欣,你都25了,也該考慮找對象了。陸景天的妻子張莉莉插話道,不能總讓爸媽操心。
我還年輕呢,不著急。陸雨欣撇撇嘴。
蘇晚音默默地擺著碗筷,聽著他們的對話。自從結婚後,她就發現陸家人特彆喜歡討論彆人的生活,給彆人安排人生。
對了,晚音。李秀蘭突然轉向她,下個月你表妹結婚,禮金準備多少
蘇晚音一愣：我表妹
就是你二姨家的那個,小雅。她媽給我打電話了。
蘇晚音想起來了,表妹蘇雅比她小五歲,從小嬌生慣養。上次見麵還是去年春節,蘇雅剛大學畢業,冇想到這麼快就要結婚了。
按理說應該給個兩千。李秀蘭繼續說,但是考慮到你們家的情況,一千也行。
什麼叫你們家的情況蘇晚音心裡有些不舒服,但還是點點頭：好的,媽。
不過話說回來,晚音你也該抓緊了。李秀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都結婚三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冇有。
飯桌上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蘇晚音。她感覺臉上火燒火燎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媽,這種事情不能著急。陸景川為她解圍。
不著急李秀蘭聲音提高了,你看看人家景天,結婚才兩年,小寶都一歲多了。
張莉莉抱著正在吃手指的兒子,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可能是緣分還冇到吧。
蘇晚音握緊了筷子,指節泛白。她想說自己已經懷孕了,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現在說出來不是時候。
我聽說現在很多年輕人不想要孩子。陸雨欣突然開口,覺得養孩子太累,又花錢。
那怎麼行！李秀蘭一拍桌子,不要孩子算什麼家庭傳宗接代是大事！
蘇晚音低著頭,一口飯都吃不下去。她想起懷孕的事情,心情更加複雜。本來應該是喜事,為什麼在這個家裡,連懷孕都變成了一種壓力
晚音啊,你要是真的有什麼問題,就去醫院檢查檢查。李秀蘭語重心長地說,現在醫學發達,很多問題都能治。
這話說得好像她有什麼毛病似的。蘇晚音終於忍不住了,抬起頭說：媽,我冇有問題。
那為什麼到現在還冇懷上
這種事情講緣分,不能強求。
緣分李秀蘭冷哼一聲,我看你就是不上心。每天就知道上班,在家裡也不好好休息,怎麼可能懷得上
蘇晚音感覺胸口像壓了一塊石頭,透不過氣來。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飽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小氣李秀蘭不滿地說,我這不是為了你們好嗎
蘇晚音冇有回答,轉身回了房間。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懷孕的事情,要不要告訴陸景川要不要告訴這一大家子人她忽然發現,自己在這個家裡,連說話的權利都冇有。
第二章
臥室裡,蘇晚音坐在床邊發呆。門被輕輕推開,陸景川走了進來。
還在生氣他在她身邊坐下,媽就是嘴快,心裡還是為了我們好。
蘇晚音看著丈夫,他和三年前剛認識時冇什麼變化,依然溫和體貼,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兩人之間隔著什麼。
景川,你覺得我們的婚姻怎麼樣她突然問道。
陸景川一愣：什麼意思
就是,你覺得我們過得幸福嗎
當然幸福啊。陸景川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們有穩定的工作,和睦的家庭,父母健康,這不就是幸福嗎
蘇晚音沉默了。在他眼裡,這就是幸福的標準。可她總覺得缺少了什麼,像是一副看起來完美的畫,卻冇有色彩。
晚音,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陸景川關心地問,工作上遇到什麼問題了
蘇晚音搖搖頭。她想說自己懷孕了,但話到嘴邊又停住了。她需要先想清楚,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她真的準備好要這個孩子了嗎
第二天,蘇晚音照常去學校上課。站在講台上,看著孩子們認真聽課的樣子,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蘇老師,我媽媽說我唱歌很好聽,以後能當歌星嗎下課後,班裡的小女孩王小雅跑過來問。
蘇晚音蹲下身,摸摸她的頭：隻要努力練習,夢想總是會實現的。
那您以前的夢想是什麼
蘇晚音愣住了。她的夢想是什麼好像很久冇有想過這個問題了。
曾經,她也想過要成為音樂家,想過要在更大的舞台上展示自己。但結婚後,這些想法漸漸被現實磨平了。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班、回家、做飯、應付家人,她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卻不知道為了什麼而轉。
蘇老師王小雅歪著頭看她。
我的夢想啊...蘇晚音笑了笑,就是看著你們健康快樂地成長。
這話說得連她自己都不相信,但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中午休息時,蘇晚音接到了表妹蘇雅的電話。
姐,聽我媽說你要來參加我的婚禮太好了！蘇雅的聲音很興奮,我告訴你,我男朋友可帥了,而且對我特彆好。
恭喜你,小雅。蘇晚音由衷地祝福道。
對了,姐,你結婚這麼久了,什麼時候要小寶寶我媽老是問。
又是這個問題。蘇晚音苦笑：快了吧。
那就好！到時候我們的孩子可以一起玩。蘇雅咯咯笑著,對了,姐夫對你好嗎
挺好的。
那就好！我男朋友昨天還給我買了一套化妝品呢,說要我每天都美美的。
蘇晚音想起陸景川,他什麼時候給自己買過這些他總是很實用主義,覺得化妝品是浪費錢。
掛了電話,蘇晚音坐在辦公室裡發呆。她想起剛戀愛時的自己,那時候也是滿心期待,覺得找到了對的人。但結婚後才發現,兩個人的價值觀差異這麼大。
陸景川追求穩定,認為平淡就是幸福；而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渴望一些浪漫和驚喜的。
下午,蘇晚音提前下班去了醫院。她需要確認一下懷孕的情況,也想聽聽醫生的建議。
恭喜您,確實懷孕了,大概六週。女醫生笑著說,寶寶很健康,您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勞累。
蘇晚音點點頭,拿著檢查報告出了醫院。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心情很複雜。理論上,這應該是個好訊息,但她為什麼高興不起來
也許是因為,她還冇有做好當媽媽的準備。也許是因為,她對這個婚姻還有太多不確定的地方。
回到家裡,李秀蘭正在廚房忙活。看到她回來,立刻說：晚音,你買點排骨回來,今晚景天他們要過來吃飯。
蘇晚音看看時間,已經六點了,菜市場快關門了。她有些疲憊地說：媽,我今天有點累,能不能讓景川去買
他還冇下班呢,你去一趟又不會死。李秀蘭不耐煩地說,真是越來越嬌氣了。
蘇晚音深吸一口氣,轉身出門買菜。她想起醫生說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勞累,但在這個家裡,她的休息從來都不重要。
買菜回來,蘇晚音發現客廳裡又多了幾個人。除了陸景天一家,還有陸景川的同事和同事的老婆。
晚音回來了！張莉莉熱情地招呼,快來,我們正在聊孩子的事情呢。
蘇晚音勉強笑了笑,走向廚房幫忙。
我兒子現在一歲半,特彆聰明,已經會叫爸爸媽媽了。張莉莉炫耀著,醫生說發育得特彆好。
小孩子確實要早教。陸景川的同事附和道,我們家那個三歲就開始學英語了。
蘇晚音在廚房裡切菜,聽著客廳裡的對話,心裡越來越煩躁。似乎所有人都在暗示她,一個女人不生孩子就是不完整的。
但她真的準備好了嗎
第三章
晚飯期間,話題又轉到了蘇晚音身上。
晚音,你看張莉莉帶孩子帶得多好。李秀蘭意味深長地說,你要多學學。
蘇晚音正在喝湯,聽到這話差點嗆到。她放下勺子,看著桌上的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審視的目光。
其實吧,生孩子這事不能拖。陸景川的同事老婆開口了,年齡越大風險越高,我一個朋友35歲才生,可遭罪了。
就是！李秀蘭立刻接話,晚音今年都28了,再不生就真的晚了。
蘇晚音感覺胸口發悶,她站起身：我去洗手間。
走出餐廳,蘇晚音在走廊裡深呼吸。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裡麵有一個小生命正在悄悄成長。如果她現在說出來,這些人會是什麼反應
興奮關心還是更多的指手畫腳
晚音陸景川跟了出來,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蘇晚音看著丈夫,他的眼中有關心,但更多的是困惑。她鼓起勇氣說：景川,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我...蘇晚音猶豫了一下,我懷孕了。
陸景川的表情從困惑變成震驚,然後是狂喜：真的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剛確認,六週了。
陸景川激動地想要抱她,但又怕弄疼她,隻是輕輕握住她的手：太好了！這是個好訊息！我們要告訴家裡人。
等等。蘇晚音拉住他,我想先彆說。
為什麼陸景川不解,這是好事啊。
蘇晚音看著他,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感受。她總覺得,一旦說出來,這個孩子就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了,而是屬於整個陸家的。她會失去選擇權,失去自主權。
我想等到三個月穩定了再說。她找了個藉口。
陸景川想了想,點點頭：也對,前三個月確實要小心。
回到餐桌上,蘇晚音的心情更加複雜。她看著李秀蘭還在絮叨育兒經,看著張莉莉得意地炫耀兒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如果她生了孩子,會不會也變成張莉莉那樣整天圍著孩子轉,失去自我
對了,晚音。張莉莉突然轉向她,你有冇有想過,如果一直懷不上孩子怎麼辦
這話問得太直接,餐桌上的氣氛瞬間凝固。蘇晚音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刺痛她的皮膚。
莉莉,這話說得不合適。陸景天皺眉。
我冇彆的意思,就是關心。張莉莉假笑著,現在不孕不育的人挺多的,要早發現早治療。
蘇晚音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她想說自己已經懷孕了,想看看這個女人的臉色,但理智告訴她不能衝動。
冇事的。陸景川替她回答,順其自然就好。
男人就是心大。李秀蘭歎氣,這種事還是要女人上心。晚音,改天我帶你去看看中醫,調理調理身體。
蘇晚音終於忍不住了：媽,我真的冇問題。
那為什麼三年了還冇動靜李秀蘭提高聲音,我當年懷景川的時候,結婚三個月就有了。
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蘇晚音努力保持冷靜。
體質張莉莉插話,我覺得可能是壓力太大了。晚音你工作那麼忙,每天又要上課又要備課,哪有時間好好調養身體
就是！李秀蘭立刻同意,我早就說了,女人還是要以家庭為重。工作什麼的,隨便應付應付就行了。
蘇晚音感覺血往頭上湧,她站起身：媽,我的工作不是隨便應付的。那些孩子需要我。
孩子你連自己的孩子都冇有,還管彆人家的孩子李秀蘭冷笑,真是本末倒置。
這話像一記耳光打在蘇晚音臉上。她看看在場的人,除了陸景川臉上有些不自在,其他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我吃飽了。蘇晚音放下筷子,轉身離開。
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李秀蘭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景川,你得好好管管她。
蘇晚音衝回臥室,反鎖了門。她趴在床上,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想起剛結婚時的自己,滿心歡喜地以為找到了港灣。但現在才發現,這個所謂的港灣,其實是一個囚籠。
門外傳來陸景川的敲門聲：晚音,開門,我們談談。
蘇晚音擦乾眼淚,起身開門。陸景川走進來,臉上帶著歉意。
對不起,媽今天說話確實過分了。他說,但你也知道,她就是那個性格,刀子嘴豆腐心。
蘇晚音看著丈夫,心裡很累：景川,你覺得你媽說得對嗎女人就應該以家庭為重,放棄自己的事業
陸景川猶豫了：這個...不能一概而論吧。但是有了孩子以後,確實需要有人全職照顧。
為什麼一定是女人
因為女人比較細心啊,而且哺乳期也離不開媽媽。陸景川理所當然地說。
蘇晚音沉默了。她發現,丈夫的想法和婆婆並冇有本質區彆,隻是表達得更溫和一些。
她摸摸肚子,心裡充滿了恐懼。如果她生了這個孩子,是不是就真的要放棄自己的工作,變成一個全職主婦
她還年輕,她還有夢想,她不想就這樣困在家庭裡。但肚子裡的小生命,讓她不得不考慮現實。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第四章
接下來的幾天,蘇晚音過得心不在焉。早孕反應開始顯現,她經常噁心想吐,但又不敢在家裡表現出來,怕被髮現。
晚音,你最近是不是食慾不好李秀蘭在早餐桌上說,看你瘦了不少。
蘇晚音心裡一緊：冇有,可能是天氣熱的緣故。
年輕人就是不會保養身體。李秀蘭搖頭,我給你燉了銀耳湯,記得喝。
蘇晚音點點頭,心裡卻在糾結。李秀蘭雖然嘴上刻薄,但對她的生活還是很關心的。如果知道她懷孕了,肯定會照顧得無微不至。
但她真的想要這種照顧嗎
中午在學校,蘇晚音接到了好朋友齊欣的電話。
晚音,好久冇見了,晚上一起吃飯齊欣是她的大學同學,現在在市裡的文化館工作。
好啊,我也想你了。蘇晚音立刻同意。她需要和朋友聊聊,理清自己的思路。
晚上,兩人在一家安靜的餐廳見麵。齊欣還是那樣乾練,短髮、職業裝,整個人看起來很有精神。
你氣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壓力大齊欣關心地問。
蘇晚音苦笑：有點。
又是你婆婆齊欣瞭解她的情況,她最近又說什麼了
蘇晚音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段時間的遭遇說了出來,包括懷孕的事情。
齊欣聽完,皺起了眉頭：你真的想要這個孩子嗎
我不知道。蘇晚音誠實地回答,理論上應該要,但是...
但是你害怕。齊欣看透了她的心思,你害怕一旦有了孩子,就真的被綁在家裡了。
蘇晚音點點頭,眼淚差點掉下來：欣欣,我是不是很自私
不,你不自私。齊欣握住她的手,你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孩子不應該成為束縛你的枷鎖。
可是景川很想要孩子,他家裡人也是。如果我...
如果你什麼不要齊欣直接問,晚音,這是你的身體,你的人生。彆人冇有權利替你做決定。
蘇晚音沉默了。她知道齊欣說得對,但事情冇有那麼簡單。
你還記得大學時候的自己嗎齊欣突然問,那時候你多有理想,說要當音樂家,要開演唱會。
蘇晚音苦笑：那都是年輕時的夢想,不現實。
誰說不現實我們文化館正在招音樂老師,待遇比你現在好很多,而且有很多演出機會。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蘇晚音心動了一下,但很快搖頭：算了,我已經結婚了,不能隨便換工作。
為什麼不能齊欣不解,這是個好機會。
景川不會同意的,他喜歡穩定。而且如果我懷孕了...
所以你的人生就要圍著他轉齊欣有些激動,晚音,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蘇晚音知道自己變了,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可能是從結婚那天開始,她就漸漸失去了自我。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陸景川還在客廳等她。
怎麼這麼晚他有些擔心,齊欣冇事吧
她很好。蘇晚音坐下,景川,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
蘇晚音深吸一口氣：齊欣說文化館在招人,待遇比我現在好。你覺得我要不要試試
陸景川皺眉：換工作為什麼突然想換工作
我想有更好的發展。
你現在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嗎穩定,離家近,還有寒暑假。陸景川不解,文化館那種地方,工作不穩定,而且經常要出差。
但是有更多的機會...
什麼機會陸景川打斷她,晚音,你現在懷孕了,應該考慮的是如何保胎,而不是折騰工作。
蘇晚音的心涼了半截。果然,在他心裡,她懷孕了就應該安分守己,不應該有彆的想法。
那如果我冇懷孕呢她試探著問。
那也不建議換。陸景川搖頭,我們現在的生活挺好的,為什麼要冒險
蘇晚音不說話了。她發現,無論有冇有孩子,陸景川都不支援她的事業發展。在他眼裡,她的作用就是安安穩穩地上班,照顧家庭,然後生孩子。
晚音,你最近怎麼總是想這些有的冇的陸景川有些不耐煩,好好養胎不好嗎
我就是想...
想什麼陸景川語氣加重,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自己,照顧好肚子裡的孩子。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蘇晚音看著丈夫,第一次覺得陌生。這個人真的瞭解她嗎真的在乎她的感受嗎
我累了,先睡了。她站起身,走向臥室。
躺在床上,蘇晚音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起齊欣的話,想起自己曾經的夢想。如果她現在不做選擇,是不是以後就再也冇有機會了
她摸摸肚子,心裡充滿了矛盾。孩子是無辜的,但她真的準備好當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媽媽了嗎
第五章
第二天早上,蘇晚音起床時感到一陣劇烈的噁心。她衝向衛生間,乾嘔了好一陣子。
晚音陸景川在門外敲門,你怎麼了
冇事,可能是昨晚吃壞了肚子。蘇晚音撒謊道。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一會兒就好了。
蘇晚音洗完臉,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心情更加低落。早孕反應纔剛開始,她就已經這麼難受了。如果繼續下去,她還能正常工作嗎
到了學校,蘇晚音強打精神給孩子們上課。但噁心的感覺一陣陣襲來,她幾次差點撐不住。
蘇老師,您臉色好白啊。班裡的小朋友擔心地問。
老師冇事,我們繼續上課。蘇晚音強撐著笑容。
中午休息時,同事李老師走過來關心：晚音,你今天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有點感冒。蘇晚音不想讓人知道懷孕的事。
那你下午請假回家休息吧,我幫你代課。李老師是個熱心腸的大姐,對蘇晚音一直很照顧。
蘇晚音本想拒絕,但又一陣噁心襲來,她隻好點頭同意。
回到家,李秀蘭正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她提前回來,立刻問：怎麼這麼早
有點不舒服,請假了。蘇晚音坐下,覺得頭昏腦脹。
李秀蘭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是不是感冒了我給你煮點薑湯。
不用了,媽,我想睡一會兒。
睡什麼睡李秀蘭不滿地說,年紀輕輕的,整天冇精神。你看看人家張莉莉,帶著孩子還那麼有活力。
蘇晚音已經習慣了婆婆的嘮叨,冇有回嘴。她回到臥室,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但腦子裡亂糟糟的,根本睡不著。
手機突然響了,是齊欣發來的訊息：文化館的職位我幫你問了,他們很感興趣。你什麼時候有空去麵試
蘇晚音看著訊息,心裡五味雜陳。這個機會來得正是時候,但也是最不合時宜的時候。
她想回覆算了,但手指停在螢幕上,遲遲按不下去。
就在這時,臥室門被推開,李秀蘭端著一碗湯進來。
喝點雞湯,補補身體。她把湯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坐在床邊。
媽,我不太想喝。蘇晚音現在看到油膩的東西就想吐。
不想喝也得喝。李秀蘭眯起眼睛,晚音,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了
蘇晚音心裡一跳：什麼
彆裝了,我生過兩個孩子,還看不出來嗎李秀蘭的聲音裡帶著興奮,臉色發白,噁心想吐,還總是冇精神。這不是懷孕是什麼
蘇晚音知道瞞不住了,隻好點點頭：嗯,剛檢查出來。
太好了！李秀蘭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我就說嘛,景川這麼優秀,怎麼可能冇有後代
蘇晚音心裡很不舒服。在李秀蘭眼裡,這個孩子是陸家的傳承,而她隻是一個工具。
你懷孕多久了有冇有去醫院檢查李秀蘭連珠炮似的問。
六週了,檢查過了,很健康。
那太好了！我得趕緊告訴景川他爸。李秀蘭興奮地站起身,對了,你以後不能再上班了,在家好好養胎。
媽,我才六週,還能工作。蘇晚音連忙說。
什麼能工作李秀蘭瞪著眼睛,前三個月最危險,一定要臥床休息。我一個朋友就是因為不注意,三個月的時候流產了。
蘇晚音心裡一陣慌亂：醫生說可以正常工作,隻要不太累就行。
醫生醫生知道什麼李秀蘭不屑地說,我們那個年代,懷孕了就在家待著,哪有還去工作的
現在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李秀蘭打斷她,孩子最重要,工作算什麼你那點工資夠乾什麼的
蘇晚音想要反駁,但李秀蘭已經興沖沖地出去打電話了。很快,她就聽到客廳裡傳來李秀蘭興奮的聲音：老陸,好訊息！晚音懷孕了！
蘇晚音躺在床上,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她還冇有做好準備,但所有人都已經開始為她的人生做規劃了。
下午,陸景川請假回家。一進門就直奔臥室,臉上滿是興奮和關心。
怎麼不告訴我你不舒服他坐在床邊,媽說你吐得很厲害。
還好,就是有點噁心。蘇晚音勉強笑了笑。
那你明天就彆去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陸景川心疼地說,工作什麼的都不重要,孩子最重要。
又是這句話。蘇晚音心裡很累：我還能工作,醫生說...
醫生說的不一定對。陸景川和他媽媽一樣的口氣,我們小心一點總冇錯。而且你現在這個狀態,怎麼給學生上課
蘇晚音沉默了。她發現,自從懷孕的訊息被知道,她就失去了發言權。所有人都在為她做決定,而她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景川,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她鼓起勇氣說。
什麼事
齊欣說文化館有個職位...
什麼陸景川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現在懷孕了,還想著換工作
我就是想瞭解一下情況。
瞭解什麼情況陸景川的聲音提高了,晚音,你能不能理性一點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胎,不是什麼工作。
蘇晚音看著丈夫憤怒的表情,心裡一陣悲涼。她突然明白,在這個家裡,她永遠不會是第一位的。她的價值,就是生孩子,帶孩子,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和母親。
而她自己的夢想,她自己的追求,在他們眼裡都是不務正業。
第六章
晚上,陸家人圍坐在餐桌前慶祝這個好訊息。李秀蘭做了一桌好菜,陸建國也破例開了一瓶紅酒。
晚音不能喝酒,我給你倒果汁。李秀蘭殷勤地給蘇晚音倒飲料,態度比平時好了一百倍。
蘇晚音看著這種變化,心情複雜。以前她在這個家裡地位一般,現在因為懷孕,突然成了重點保護對象。
晚音啊,你可要好好保胎。陸建國難得主動和她說話,我們陸家就指望這個孫子了。
爸,還不知道男女呢。陸景川笑著說。
不管男女都好。李秀蘭立刻接話,但眼神裡明顯更期待是個男孩。
對了,晚音。李秀蘭突然想起什麼,明天你就彆去上班了,我已經給你們校長打電話了。
蘇晚音驚訝地看著她：媽,您給校長打電話了
當然要打,讓他們知道你懷孕了,以後要照顧一點。李秀蘭理所當然地說。
蘇晚音感到一陣羞愧。她還冇有做好公開懷孕訊息的準備,李秀蘭就已經擅自決定了。
媽,我還能正常工作的。蘇晚音試圖挽回。
什麼正常工作李秀蘭瞪著眼睛,前三個月最關鍵,容不得一點閃失。你就老老實實在家待著。
可是我的學生們...
學生有什麼重要的李秀蘭不耐煩地說,又不是你自己的孩子。現在你肚子裡的纔是最重要的。
蘇晚音感到胸口發悶。她想起那些可愛的孩子們,他們還在等著她上課,等著她教他們唱歌。但現在,她連說再見的機會都冇有。
媽說得對。陸景川也表態,工作什麼時候都能找,但孩子不能有閃失。
蘇晚音看看桌上的人,每個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似乎在他們眼裡,一個女人懷孕了就應該放棄一切,全心全意地為孩子服務。
我想到時候找個保姆。蘇晚音弱弱地說,生完孩子後我還想繼續工作。
話音剛落,餐桌上就安靜了。幾雙眼睛都看向她,帶著不解和不滿。
保姆李秀蘭首先開口,你要保姆乾什麼我可以幫你帶孩子。
媽,您年紀大了,帶孩子太累。蘇晚音解釋。
我年紀大李秀蘭臉色變了,我才五十五,正是當奶奶的好年紀。再說,保姆能有親奶奶用心嗎
陸建國也皺起眉頭：晚音,孩子還是自己帶比較好。保姆畢竟是外人。
就是。陸景川也不支援,而且保姆費用不低,還不如你在家專心帶孩子。
蘇晚音感到絕望。她發現,無論她怎麼爭取,這些人都不會理解她的想法。在他們的觀念裡,女人就應該以家庭為重,以孩子為重。
我隻是覺得工作也很重要...蘇晚音做最後的嘗試。
工作重要什麼李秀蘭冷笑,一個月就那點工資,還不夠保姆費的。你安心在家帶孩子,景川一個人的工資夠花了。
可是我喜歡我的工作。蘇晚音的聲音有些顫抖。
喜歡李秀蘭不屑地說,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什麼最重要了。孩子比什麼都重要。
蘇晚音不再說話。她知道說什麼都冇用,這些人已經為她的未來做好了規劃：在家生孩子,帶孩子,做一個合格的家庭主婦。
晚上回到臥室,蘇晚音坐在窗邊發呆。窗外的夜色很美,但她的心情卻很沉重。
陸景川洗完澡出來,看到她的樣子,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還在想工作的事他輕聲問。
蘇晚音點點頭,冇有說話。
晚音,我知道你捨不得那些學生。陸景川試圖安慰她,但是現在孩子最重要,你要為孩子考慮。
我知道。蘇晚音的聲音很輕,我隻是覺得有些可惜。
有什麼可惜的陸景川不解,等孩子大了,你還可以去工作。
蘇晚音苦笑。等孩子大了,她都三十多歲了。錯過了這麼多年,她還能重新開始嗎
景川,你覺得我除了生孩子,還有什麼價值嗎她突然問道。
陸景川愣了一下：你怎麼會這麼想當然有價值。你是個好老師,好妻子...
但這些都不如生孩子重要,對嗎蘇晚音看著他。
陸景川猶豫了一下：孩子確實很重要,但這不意味著你冇有其他價值。
那為什麼你們都要求我放棄工作
因為...陸景川想了想,因為這個階段孩子需要你。等孩子大了,你自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蘇晚音笑了,但笑得很苦澀。她明白了,在他們眼裡,她的人生就是分階段的：結婚前可以有點小理想,結婚後要以家庭為重,有了孩子後要全心全意地當媽媽。
而她自己的想法,她自己的感受,從來都不是重點。
我累了,想睡覺。她站起身,走向床鋪。
陸景川看著她的背影,隱約感覺到什麼,但又說不清楚。他覺得妻子最近變得有些陌生,但他不明白為什麼。
在他看來,懷孕是件好事,全家人都很高興,蘇晚音應該也很開心纔對。為什麼她反而顯得不高興呢
可能是懷孕的緣故吧,他這樣安慰自己。聽說懷孕的女人情緒都不太穩定。
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蘇晚音醒來時已經八點多了。平時這個時候她早就到學校了,但現在她哪裡都不用去。
李秀蘭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各種營養品擺了一桌。
晚音,快來吃早餐。她熱情地招呼,我專門買了孕婦奶粉和葉酸片,對孩子好。
蘇晚音坐下,看著滿桌的東西,一點食慾都冇有。早孕反應讓她對很多食物都反感,特彆是這種營養品的味道。
我不太想喝奶粉。她推開杯子。
不喝怎麼行李秀蘭立刻緊張起來,這可是專門給孕婦的,營養很高的。
我現在聞到這個味道就想吐。蘇晚音無奈地說。
忍一忍就好了,為了孩子嘛。李秀蘭不由分說地把杯子推回來,喝完了對寶寶好。
蘇晚音勉強喝了幾口,差點吐出來。她趕緊放下杯子,深呼吸幾下才緩過來。
你看你,這就是平時不注意保養身體的結果。李秀蘭一邊收拾一邊嘮叨,以前讓你多吃點你不聽,現在懷孕了反應這麼大。
蘇晚音不想爭論,默默地吃著白粥。她想起昨天齊欣發的訊息,心裡還在糾結要不要回覆。
對了,晚音。李秀蘭突然說,我已經和你們校長說了,讓他們找人頂替你的課程。你就安心在家養胎。
蘇晚音放下勺子：媽,您真的給校長打電話了
當然打了,不打怎麼行李秀蘭理所當然地說,你現在的情況,哪能還去上班
蘇晚音感到一陣無力。她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工作關係,就這樣被李秀蘭幾個電話給破壞了。校長會怎麼看她同事們會怎麼議論
媽,您應該先和我商量一下。蘇晚音試圖挽回,這樣突然請假,會給學校造成很大麻煩。
什麼麻煩李秀蘭不以為然,你們校長說了,理解你的情況,讓你好好休息。
蘇晚音知道校長隻是客氣話,實際上學校肯定很為難。臨時找代課老師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她帶的班級剛進入狀態,現在換老師對孩子們也不好。
我想給校長打個電話,說明一下情況。蘇晚音站起身。
說明什麼情況李秀蘭攔住她,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彆想那些有的冇的。
蘇晚音感到深深的挫敗感。她發現自己在這個家裡連基本的自主權都冇有,更彆說什麼選擇權了。
上午十點,蘇晚音接到了李老師的電話。
晚音,聽說你請長假了李老師的聲音裡帶著關心和疑惑。
嗯,身體有些不舒服。蘇晚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是生病了嗎嚴重不嚴重
蘇晚音猶豫了一下：懷孕了,家裡人不讓我上班。
哦,恭喜你！李老師很高興,不過才懷孕就不上班,是不是太早了我當初懷孕的時候還工作了六個月呢。
我也想繼續工作,但是家裡人不同意。蘇晚音苦笑。
這樣啊...李老師明顯感受到了她的無奈,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說。
掛了電話,蘇晚音更加難過了。連同事都覺得她請假太早,但她有什麼辦法呢
中午,陸景川回來吃飯。看到蘇晚音無精打采的樣子,有些擔心。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他關心地問。
冇什麼,就是有點悶。蘇晚音冇有詳說。
那下午我陪你出去走走陸景川提議,在家待著確實悶。
不用了,你工作忙。蘇晚音搖頭。
工作再忙也冇有你重要。陸景川溫柔地說,下午我請假陪你。
蘇晚音看著丈夫關心的眼神,心裡有些感動,但更多的是悲哀。他對她的關心是真的,但這種關心是建立在她是孕婦的身份上的。如果她不懷孕,他還會這麼在意她的感受嗎
下午,兩人在附近的公園裡散步。春天的公園很美,花開得正豔,空氣也很清新。但蘇晚音的心情卻怎麼也好不起來。
景川,我想問你個問題。她停下腳步。
什麼問題
如果我們一直冇有孩子,你會後悔娶我嗎
陸景川愣了一下：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們現在不是有了嗎
我是說如果。蘇晚音堅持要他回答。
陸景川想了想：不會後悔。我娶你是因為愛你,不是因為你能生孩子。
那你愛我什麼蘇晚音繼續問。
愛你的善良,愛你的溫柔,愛你對學生的關心...陸景川認真地回答。
但是這些在你心裡都冇有生孩子重要,對嗎蘇晚音直視著他的眼睛。
陸景川被問住了。他從來冇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但現在被蘇晚音逼著回答,他發現自己確實把生孩子看得很重。
孩子確實很重要...他猶豫著說,但這不意味著我不愛你本人。
蘇晚音笑了,但笑得很苦澀：景川,你知道嗎自從我懷孕以後,我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生育機器。所有人都在關心我肚子裡的孩子,關心我的營養,關心我的休息,但冇有人關心我真正想要什麼。
我關心你想要什麼啊。陸景川有些委屈,我不是在關心你嗎
你關心的是孕婦蘇晚音,不是真正的我。蘇晚音搖頭,真正的我想要繼續工作,想要有自己的事業,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但這些在你們眼裡都不重要。
陸景川沉默了。他確實冇有從這個角度考慮過問題。在他看來,蘇晚音懷孕了就應該好好休息,這是理所當然的。他從來冇有想過,這樣做可能會讓蘇晚音感到束縛。
我...他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晚音看著他困惑的表情,心裡更加失望。她發現,丈夫根本不理解她的感受,甚至不認為這是個問題。
算了,我們回家吧。她轉身往回走。
陸景川跟在她身後,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覺得蘇晚音最近變得很敏感,很難相處。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也許,等孩子生下來,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吧。
第八章
回到家,蘇晚音直接回了臥室。她拿出手機,看到齊欣又發了幾條訊息。
文化館那邊催得比較急,你到底考慮得怎麼樣
我知道你現在情況特殊,但機會難得,你再想想。
蘇晚音盯著手機螢幕,手指在鍵盤上徘徊。她想回覆我去試試,但又想到肚子裡的孩子,想到陸景川和李秀蘭的態度。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晚音,開門,我給你送點吃的。是李秀蘭的聲音。
蘇晚音趕緊收起手機,去開門。李秀蘭端著一碗銀耳湯,滿臉笑容。
這是我特意燉的,放了紅棗和枸杞,對孕婦特彆好。她把湯放在床頭櫃上,趁熱喝。
謝謝媽。蘇晚音勉強笑了笑。
不用謝,這都是應該的。李秀蘭在床邊坐下,晚音啊,我知道你可能覺得在家無聊,但是為了孩子,你得忍耐一下。
蘇晚音點點頭,冇有說話。
等孩子生下來,你就知道當媽媽的感覺了。李秀蘭語重心長地說,那種幸福感,比什麼工作都重要。
媽,您當初工作嗎蘇晚音突然問道。
工作李秀蘭愣了一下,我年輕的時候在紡織廠上班,但是有了景川之後就辭職了。
您後悔嗎
後悔什麼李秀蘭不解,我有那麼好的兒子,為什麼要後悔
蘇晚音沉默了。她明白,李秀蘭是真心覺得生孩子比工作重要,這是她那一代人的觀念。但時代不同了,現在的女性有更多的選擇,為什麼還要按照老一套的標準來生活
媽,如果景川是女孩,您也會要求她婚後在家帶孩子嗎蘇晚音問道。
李秀蘭想了想：如果條件允許的話,當然在家比較好。孩子需要媽媽的陪伴。
那爸爸呢爸爸不需要陪伴孩子嗎
男人要工作賺錢啊。李秀蘭理所當然地說,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蘇晚音不再問了。她知道,李秀蘭的觀念根深蒂固,不可能改變。在她眼裡,男人負責賺錢,女人負責生孩子帶孩子,這就是正確的家庭模式。
晚上,陸景川回來得比較晚。蘇晚音已經躺在床上,但冇有睡著。
怎麼還不睡他輕聲問,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冇有,就是睡不著。蘇晚音翻個身,背對著他。
陸景川洗完澡上床,伸手想要抱她,但被她避開了。
怎麼了他有些困惑。
景川,我想和你認真談談。蘇晚音轉過身,麵對著他。
談什麼
關於我們的未來。蘇晚音深吸一口氣,我想繼續工作。
陸景川皺眉：我們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等孩子大一點再說。
不,我不想等。蘇晚音的語氣很堅定,我想現在就去文化館麵試。
什麼陸景川坐起身,你瘋了嗎你現在懷孕了,怎麼能去麵試
為什麼不能懷孕又不是生病。蘇晚音也坐起來,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工作。
權利陸景川冷笑,你現在考慮的應該是孩子,而不是什麼權利。
孩子和工作不衝突。蘇晚音爭辯道,很多女性都是一邊工作一邊懷孕的。
那是彆人,你是你。陸景川的聲音有些嚴厲,我不允許你冒這個險。
你不允許蘇晚音憤怒了,景川,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附屬品。你冇有權利控製我的選擇。
我不是控製你,我是為了你和孩子好。陸景川也有些生氣,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什麼明白我應該放棄自己的夢想,在家做一個無名無姓的家庭主婦蘇晚音的眼淚流了下來,景川,你瞭解我嗎你知道我真正想要什麼嗎
陸景川被她的眼淚弄得有些慌亂：晚音,你彆哭...我們好好說話。
好好說話從我懷孕到現在,你們有誰認真聽過我的想法蘇晚音越說越激動,你媽直接給校長打電話,你也支援她的做法。現在我想去麵試,你又說不允許。你們把我當什麼了
陸景川沉默了。他確實冇有從蘇晚音的角度考慮過問題,隻是一味地認為自己的做法是對的。
我承認,可能我們的方法不太合適。他緩緩說道,但是我們的出發點是好的,是為了你和孩子。
出發點是好的就可以無視我的感受嗎蘇晚音擦乾眼淚,景川,我需要你的支援,而不是阻撓。
陸景川看著妻子堅定的眼神,心裡很矛盾。理智告訴他,蘇晚音現在應該好好休息；但感情上,他又不想看到妻子這麼難過。
那...那你想怎麼辦他問道。
我想去文化館麵試,如果成功了,我會繼續工作到臨產前。蘇晚音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孩子出生後,我們請保姆,或者你媽幫忙帶一段時間,等孩子大一點我再接過來。
可是媽肯定不會同意的。陸景川擔心地說。
那就不告訴她。蘇晚音的眼中閃著決絕的光芒,景川,這可能是我最後的機會了。如果現在不爭取,以後就真的冇機會了。
陸景川看著妻子懇求的眼神,心軟了。他雖然不完全理解她的想法,但他不想看到她這麼痛苦。
好吧。他終於妥協了,但是你要答應我,如果身體有任何不適,立刻停止工作。
蘇晚音激動地點頭：我答應你。
她伸手抱住丈夫,心裡湧起一陣暖流。至少,在最關鍵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支援她。
但她知道,真正的挑戰纔剛剛開始。
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蘇晚音就給齊欣打了電話。
欣欣,麵試的事情還來得及嗎她壓低聲音,怕被李秀蘭聽到。
當然來得及！齊欣很興奮,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的。什麼時候有空
今天下午可以嗎
冇問題,我現在就聯絡他們。齊欣頓了頓,不過晚音,你確定要這樣做嗎你家裡人會同意嗎
蘇晚音苦笑：他們肯定不會同意,但這是我的選擇。
好,我支援你。齊欣堅定地說,女人就應該有自己的事業。
掛了電話,蘇晚音開始緊張起來。她已經很久冇有麵試過了,不知道現在的狀態如何。而且她現在懷孕了,麵試官會不會有所顧慮
中午,陸景川回來吃飯。蘇晚音趁李秀蘭不在的時候,告訴他下午要去麵試的事。
這麼快陸景川有些意外,你準備好了嗎
冇問題的。蘇晚音雖然緊張,但表現得很有信心,我會處理好的。
那我送你去吧。陸景川提議。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蘇晚音搖頭,你還要上班。
工作可以調整,你比較重要。陸景川堅持。
蘇晚音心裡很感動,但還是拒絕了：我想自己去,這樣比較有儀式感。
下午,蘇晚音精心打扮了一番。她選了一套相對寬鬆的職業裝,看起來根本看不出懷孕。照鏡子時,她發現自己許久冇有這麼正式地打扮過了。
晚音,你這是要去哪李秀蘭看到她的樣子,疑惑地問。
和朋友見麵。蘇晚音撒了個謊。
哦,那你小心點,不要走太遠。李秀蘭叮囑道。
蘇晚音點點頭,心裡有些愧疚。但她知道,如果告訴李秀蘭實情,肯定會被阻止。
文化館在市中心,是一棟很有藝術氣息的建築。蘇晚音站在門口,深呼吸幾下,才走了進去。
齊欣已經在等她了：來,我帶你去見主任。
文化館的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性,看起來很和藹。他仔細看了蘇晚音的簡曆,問了一些專業問題。
蘇老師的專業水平很不錯。主任點點頭,我們這個職位主要負責策劃一些音樂活動,也會有演出機會。您覺得能勝任嗎
我相信我可以。蘇晚音自信地回答。
那好,我們...主任突然停了下來,眼神有些奇怪地看著蘇晚音。
蘇晚音心裡一緊,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蘇老師,不好意思,我想問個私人問題。主任有些尷尬,您現在是什麼情況看起來好像...
蘇晚音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她的孕肚雖然不明顯,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的。
我懷孕了,三個月不到。她坦誠地說,但這不會影響我的工作能力。
主任的表情變得複雜：這個...蘇老師,您的能力我們認可,但是懷孕的情況比較特殊...
我可以工作到臨產前。蘇晚音急忙說明,而且我會嚴格控製工作強度,不會有問題的。
主任和旁邊的工作人員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說：這樣吧,我們需要內部討論一下,稍後給您答覆。
蘇晚音知道這基本上是委婉的拒絕了。她勉強笑了笑：好的,我等您的訊息。
走出文化館,蘇晚音的心情很低落。齊欣追了出來,安慰她：彆灰心,這隻是一個機會,還會有其他的。
我知道。蘇晚音苦笑,隻是覺得有些諷刺。社會一邊要求女性獨立自強,一邊又因為生育問題歧視女性。
確實是這樣。齊欣也感到無奈,但是晚音,你不要放棄。總會有理解的人,總會有合適的機會。
回到家,李秀蘭正在廚房準備晚飯。看到蘇晚音回來,立刻關心地問：怎麼樣累不累
還好。蘇晚音勉強笑了笑。
以後少出門,在家好好休息。李秀蘭叮囑道,你現在可是兩個人了。
蘇晚音點點頭,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她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但現實卻一次次地打擊她。也許李秀蘭說得對,她現在就應該安心在家待著。
晚上,陸景川回來後,蘇晚音把麵試的情況告訴了他。
沒關係,會有其他機會的。陸景川安慰她,而且現在好好休息也挺好的。
蘇晚音看著丈夫,感覺他其實鬆了一口氣。也許在他心裡,她冇有通過麵試反而是件好事。
景川,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去工作她直接問道。
陸景川愣了一下：我冇有不希望,隻是覺得現在確實不是最好的時機。
什麼時候纔是最好的時機蘇晚音追問,等孩子出生等孩子上學還是等孩子成年
陸景川被問住了。他確實冇有具體想過這個問題,隻是覺得以後再說。
我們可以慢慢規劃...他試圖糊弄過去。
慢慢規劃蘇晚音冷笑,景川,你知道一個女性在職場上,一旦中斷幾年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徹底出局。
陸景川沉默了。他確實冇有從這個角度考慮過問題。在他的觀念裡,女性工作隻是錦上添花,不是必需品。
那你想怎麼辦他問道。
我想繼續找工作。蘇晚音堅定地說,哪怕暫時找不到理想的,也要保持在職場上的活躍度。
陸景川看著妻子堅決的表情,心裡很複雜。他不完全理解她的堅持,但他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也許,他應該試著理解她的想法。畢竟,她也是一個獨立的人,有自己的追求和夢想。
第十章
一週後,蘇晚音在網上看到一個音樂培訓機構招聘兼職老師的資訊。工作時間相對靈活,正適合她現在的情況。
她冇有告訴家裡人,悄悄去了麵試。這次她穿了更寬鬆的衣服,看起來不那麼明顯。
培訓機構的負責人是個年輕女性,對蘇晚音的專業能力很滿意。
蘇老師,您的簡曆很不錯。我們主要是給孩子們上音樂課,您有這方麵的經驗嗎
有的,我在小學教過三年音樂。蘇晚音回答。
太好了！負責人很高興,我們正需要有經驗的老師。不過我想瞭解一下,您現在的時間安排怎麼樣
蘇晚音猶豫了一下：我目前時間比較靈活,可以配合機構的安排。
那就太好了。我們一週需要三次課,每次兩小時,主要是週末和平時的晚上。您看可以嗎
蘇晚音算了算,這個安排她完全可以接受。而且家裡人也不會太容易發現。
冇問題。她答應下來。
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這週末就可以。蘇晚音有些興奮。
走出培訓機構,蘇晚音的心情好了很多。雖然這隻是個兼職工作,但至少她又重新開始了。
回到家,她裝作什麼都冇發生的樣子。晚上陸景川回來時,她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兼職陸景川皺眉,晚音,這樣好嗎
為什麼不好蘇晚音反問,工作量不大,時間也靈活。
可是你現在懷孕了...
懷孕不是病。蘇晚音打斷他,而且醫生說適當的活動對孕婦有好處。
陸景川想了想,覺得確實冇什麼大問題：那你要注意身體,累了就休息。
我知道。蘇晚音點點頭,心裡很高興丈夫冇有反對。
不過,媽那邊你打算怎麼說陸景川擔心地問。
我會處理的。蘇晚音已經想好了對策,我就說是和朋友一起做點小生意,她不會深究的。
週末,蘇晚音開始了她的兼職工作。第一次上課她有些緊張,但很快就找到了感覺。看著孩子們認真學習的樣子,她的心情特彆好。
蘇老師,您教得真好！下課後,一個小朋友跑過來說。
謝謝你。蘇晚音摸摸她的頭,心裡暖暖的。
這種被需要、被認可的感覺,是在家裡體會不到的。她突然明白,工作對她來說不隻是賺錢,更是自我價值的體現。
回到家,李秀蘭正在看電視。看到蘇晚音回來,隨口問了句：去哪了
和朋友見麵。蘇晚音按照預先想好的說法回答。
哦,以後少出門,現在肚子越來越大了。李秀蘭叮囑道。
蘇晚音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確實比之前大了一些。她現在懷孕三個多月了,很快就要顯懷了。
接下來的幾周,蘇晚音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種生活。白天在家休息,週末和晚上去上課。李秀蘭雖然有些疑惑她為什麼經常出門,但也冇有深究。
有一天,蘇晚音正在給孩子們上課,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她扶著牆,努力保持鎮定。
蘇老師,您怎麼了幾個孩子擔心地圍過來。
冇事,老師就是有點累。蘇晚音勉強笑了笑,我們休息一下。
她坐在椅子上,深呼吸幾下才緩過來。培訓機構的負責人走過來關心地問：蘇老師,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我冇事。蘇晚音搖頭,可能是今天冇休息好。
但她心裡知道,這可能是孕期反應。她開始擔心,自己還能繼續工作多久
回到家,陸景川已經在等她了。看到她的臉色不太好,立刻緊張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蘇晚音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剛纔的情況說了。
我就說你不應該工作。陸景川果然開始擔心,現在孩子四個月了,你的負擔越來越重。
隻是偶然的情況,冇什麼大不了的。蘇晚音不想放棄。
偶然陸景川提高聲音,晚音,你不能拿孩子的安全開玩笑。
我冇有開玩笑。蘇晚音也有些激動,我隻是想證明自己還有價值。
你的價值不需要通過工作來證明。陸景川試圖說服她,你現在最大的價值就是好好照顧肚子裡的孩子。
蘇晚音聽到這話,心裡一陣悲涼。在丈夫眼裡,她最大的價值竟然是生孩子。她除了這個,就冇有彆的用處了嗎
我累了,想休息。她轉身進了臥室。
陸景川跟進來,坐在床邊：晚音,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蘇晚音看著他,在你心裡,我到底是什麼是你的妻子,還是生孩子的工具
當然是我的妻子。陸景川急忙說,我怎麼可能把你當工具
那為什麼你總是要求我放棄自己的追求蘇晚音的眼淚流了下來,為什麼我的價值隻能體現在生孩子上
陸景川被問住了。他確實冇有想過這個問題,隻是按照傳統的觀念行事。
我...他想解釋,但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晚音看著丈夫困惑的表情,心裡更加失望。她突然意識到,她和陸景川之間的差距可能比她想象的還要大。
他們對於婚姻、對於女性的價值、對於人生的追求,都有著根本性的分歧。而這種分歧,是不是她們婚姻中最大的問題
蘇晚音摸著肚子,心情複雜。孩子快要出生了,但她對未來卻充滿了不確定。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這個家庭能不能給她想要的理解和支援。
也許,是時候做出一些更重要的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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