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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死在我懷裡
醫院走廊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燈光冷冷地刺眼。李惟緊緊抱著許奕洲,冰涼的體溫從他的衣襟傳來,像是一把利刃,一寸寸割裂她的心。
奕洲,彆走……她哽嚥著,淚水模糊了視線。身旁的急救人員迅速做著搶救,但她知道,他已經離她越來越遠。
記憶中的畫麵一幕幕閃回:他們在陽光下笑著,奕洲輕輕牽著她的手,承諾未來要帶她去旅行,養隻貓,一起看日出日落。那些溫暖的話語如今變成了最沉重的折磨。
醫生,他怎麼樣了李惟聲音顫抖,幾乎喊出聲。
主治醫生搖了搖頭,臉上寫滿無奈:我們儘力了,但傷勢太重,搶救無效。
她感覺整個人被抽乾了力氣,癱軟在地,身體蜷縮成一團。耳邊彷彿隻剩下他呼吸漸漸停止的聲音。
奕洲,你答應過我的……她喃喃自語,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李惟的世界像被一場暴風撕成碎片,所有的聲音都變得模糊不清。她記得許奕洲曾經溫柔地笑,說過:惟惟,彆怕,有我在。可如今,他的眼睛緊閉,臉色蒼白,彷彿隨時會從她懷裡消失。
她的手冰冷而無力,顫抖著輕輕握住他的手指,彷彿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知道她還在這裡。可他的手逐漸鬆開,指尖再也不迴應她的溫度。
李惟的心像被撕裂,痛得無法呼吸。她拚命回想起他們一起許下的諾言,每一句都像針一樣紮進她的胸膛。
我們要一起養隻貓,要一起看海,看日出……她低聲重複著,聲音帶著絕望。
她忽然想起許奕洲臨終前微弱的聲音,雖然她幾乎聽不清,但那句惟惟,我愛你卻在腦海中反覆迴響,像是他最後的溫柔告彆。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男友的朋友周律氣喘籲籲地衝進來,眼神憤怒,你為什麼不找我我能立刻用直升機把奕洲送到最好的醫院!
李惟愣住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卻無法回答。
他如果能及時得到救治,也許還能活下來!周律的聲音充滿責備,像一把利刃刺進她的胸膛。
她隻能哽咽:我……我不知道……我……我以為送到醫院就行了……
這一刻,她徹底崩潰了。
你不知道!
周律的臉因憤怒而扭曲,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李惟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力道之大讓她幾乎窒息。
許奕洲把你當命一樣寵著,你居然在他生死關頭連一通電話都打不出來
你為什麼不找我!為什麼!
李惟的雙腿無力地垂著,耳邊嗡嗡作響,她想解釋,可嗓子像被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一個字。
她不是不想,她隻是慌了,怕了。
當時的場麵那麼血腥,奕洲倒在她懷裡,鮮血不停地湧出,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唯一的本能就是開車,把他送到最近的醫院。
可現在呢
是不是,她那一刻的慌亂,真的殺了他
周律!
身後傳來一聲嗬斥。
許奕洲的舅舅許衡快步走來,滿臉陰冷,眼神像一把鈍刀子,帶著逼人的鋒芒。
鬆手。
周律鬆開手,李惟軟倒在地,喉嚨裡傳來刺耳的咳嗽聲。
她顫抖著抬起頭,對上許衡那雙冷得嚇人的眼睛。
是你害死了奕洲,對吧許衡俯視著她,語氣森冷,如果當時是我在他身邊,他絕不會死。
李惟的唇瓣微微顫動,淚水又湧了出來,我不是……不是的……
閉嘴!許衡喝道,聲音在走廊裡迴盪。
你這個女人,從今天開始,最好徹底從我們許家的視線裡消失。不然——
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李惟的腦海轟的一聲炸開,整個人如墜冰窟。
為什麼不跟我哥一起死!
嫂子!
一道尖銳的喊聲從走廊儘頭傳來,李惟猛地抬起頭,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來。
是許奕洲的妹妹——許念。
她的眼睛哭得通紅,臉色慘白,渾身像是失去了魂魄。
小念……李惟顫抖著伸出手,嗓音沙啞,像是求救一般,嫂子不是故意的……不是……
閉嘴!
啪——
一記耳光重重落在李惟臉上,她的頭被打得猛地偏向一邊,臉頰迅速腫起一片鮮紅。
許唸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聲音撕裂喉嚨般刺耳:如果當時是我陪著哥,他絕不會死!
李惟整個人僵住,臉上火辣辣地痛,可心口更痛。
痛得她幾乎站不起來。
嫂子……你明明知道周律有資源,你為什麼不打電話
你為什麼不救他
你為什麼……不跟我哥一起死啊!!
最後一句,像是撕心裂肺的咆哮,在寂靜的醫院裡炸裂開來。
李惟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湧出來,她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許唸的褲腳,泣不成聲:小念……嫂子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嚇壞了……我以為送醫院就能救他……
放開我!
許念一腳將她踹開,哽嚥著轉身衝進病房,砰地關上了門。
李惟跌坐在地上,眼前發黑,耳邊全是許奕洲倒下時的聲音。
血的腥氣、醫生的心電監護聲、親友的謾罵,還有……
惟惟……彆怕,我在……
這是許奕洲生前說過的話,卻成了李惟餘生裡,最殘忍的夢魘。
2
眾矢之的
淩晨四點,李惟坐在昏暗的出租屋裡,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靈魂,雙手抱著膝蓋,額頭死死抵著冰冷的瓷磚地麵。手機螢幕在一旁閃爍,上麵密密麻麻的彈窗不停跳出來。
許奕洲女友未及時施救
冷血女人眼睜睜看男友死去
熱搜標題像利刃,一刀刀刻在她的皮膚上。
視頻也被人惡意剪輯上傳:
畫麵裡,她抱著滿身是血的許奕洲衝進醫院,頭髮淩亂,神情呆滯。
配上冷漠的字幕——
【如果她當時及時聯絡男方朋友,許奕洲也許不會死。】
評論區炸了:
【這女的怕不是故意的吧】
【第一時間不打電話給周律,這麼蠢的嗎】
【真噁心,博同情也要有個度。】
【最好她也去死,這樣才公平!】
李惟死死攥著手機,指甲陷入掌心,血絲順著指縫流下。
她顫抖著點開輸入框,想解釋:
【我當時真的嚇壞了,隻想著先送醫院……】
可還冇發出去,頁麵突然彈出提示:
您的賬號因被大量舉報已封禁。
第二天,李惟拖著疲憊的身體去了公司。
一進門,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厭惡、鄙夷、幸災樂禍。
部門經理很快走過來,語氣冷淡:李惟,我們公司要考慮聲譽。
經理,我……她的聲音乾澀,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解釋冇用。你現在是全網都在罵的人,公司不能留你。
求你…給我一點時間,等事情過去了…
保安!
兩名保安走上前,粗暴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拖了出去。
行李被丟在公司門口,拉鍊崩開,衣服散落一地。
李惟蹲下身,一件件撿起,指甲被刮破,鮮血滲出來,滴落在白襯衫上,像開了一朵刺眼的紅花。
夜裡,李惟的手機亮了一下,是大學閨蜜發來的微信:
【惟惟,我們還是彆聯絡了。】
【我也被你牽連被網暴,公司在排擠我,抱歉。】
李惟怔怔看著這條訊息,指尖微微發抖。
良久,她緩緩蹲下來,抱著手機,無聲地哭了。
午夜,出租屋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打開門,看見房東滿臉陰沉。
李小姐,你搬走吧。
我…我冇地方去…她聲音顫抖,抱緊了胸前的衣物。
我管你去哪兒!房東厲聲道,有人在門口潑紅油漆,說這裡住著害死男友的女人。我不想惹麻煩,趕緊走!
房東將她的行李重重甩在走廊裡。
衣服滾落一地,李惟跪下去顫抖著撿拾,指尖擦破,鮮血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磚上。
三天後,許奕洲的葬禮。
靈堂外,白幡獵獵作響,風中夾雜著雨水。
李惟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束白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透過半開的門,她能看見奕洲的遺像。
照片上的他笑得溫柔,眉眼彎彎。
可這一切,再也與她無關。
滾出去!
低沉的怒吼打斷了她的恍惚。
許衡快步走來,眼神陰冷得像一把刀。
你還有臉來!
讓我見他…一麵…就一麵…李惟顫抖著跪下,膝蓋重重磕在地上,傳來刺骨的疼痛。
見他你配嗎許衡冷笑,揚手潑了一盆冷水在她身上。
冰冷刺骨,李惟的身體忍不住發抖。
這時,許奕洲的妹妹許念跑出來,淚流滿麵,聲音嘶啞:
嫂子…你為什麼不救我哥!
我…我不是故意的…李惟的聲音顫抖,雙手緊緊抓著許唸的手腕。
啪——
一巴掌重重甩在她臉上。
你為什麼不跟我哥一起死啊!
許念哭喊著,撕扯她的衣領,力氣大得驚人。
我錯了…真的錯了…李惟跪在雨水裡,淚水混著雨水往下流。
周圍的親戚們冷眼旁觀,有人拿出手機拍攝,上傳到網上。
許奕洲葬禮前女友跪求被潑水
白蓮花現場表演博同情
評論區的惡毒言論再一次淹冇她:
【嗬,還會跪啊演技挺好。】
【她要臉乾嘛不如早點去陪男主!】
【看到她下跪我都噁心,真想衝過去給她兩巴掌!】
夜深,李惟蜷縮在廉價的賓館床上,抱著那件還殘留男友氣息的襯衫,淚水早已哭乾,眼神空洞無光。
奕洲…我是不是…真的該死
3
墜落
夜風冷得像刀子,吹在身上讓人發疼。
李惟蜷縮在公園的長椅上,抱著唯一一件外套,臉色蒼白,嘴唇因寒冷而發紫。
這是她在這個城市的第三個無眠之夜。
自從被房東趕出來後,她冇地方去,隻能在街頭遊蕩。
兜裡僅剩的幾百塊錢已經花光,三天冇吃過一口熱飯,胃裡空空如也,偶爾傳來陣陣絞痛。
白天,她試著去找兼職,可一看到她的臉,人事經理立刻皺眉:你是網上那個害死男朋友的女人
不是…我不是…她連忙搖頭,聲音顫抖。
滾出去!
經理暴躁地吼了一聲,保安衝過來將她往外推。
她跌倒在馬路邊,手掌擦破了皮,血跡沾在褲子上,滲進布料。
路過的行人認出了她,紛紛拿起手機拍攝:
快看快看,這不就是網上那個女人嗎
她居然還敢活著出來
真不要臉,趕緊滾吧!
有人往她身上扔了一個空飲料罐,砸在肩頭,發出悶悶的聲音。
李惟抱著肩膀,艱難地站起身,踉踉蹌蹌走向公園一角。
她翻開手機,螢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來電和訊息。
但冇有一個是來關心她的。
全是辱罵和威脅:
【趕緊自殺吧,這樣許奕洲也能瞑目。】
【惡毒女人活在世上乾嘛】
【我們組了個群,要找你潑糞。】
她的眼睛痠痛,淚水怎麼都流不出來。
大學同學的群裡,她看到了一條聊天記錄:
李惟現在應該被罵死了吧,誰還敢跟她做朋友
她是掃把星,跟她沾上邊遲早倒黴。
活該。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想打字解釋,最終卻隻是刪掉輸入框,關掉了螢幕。
夜裡,李惟坐在男友的墓碑前。
墓園寂靜無聲,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冰冷的墓碑,眼神空洞。
奕洲…
是不是我真的害死了你…
風裡,彷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低沉、溫柔,卻又遙遠得像隔了一個世界:
惟惟…為什麼不救我…
不是的…不是我……
她抱著腦袋,整個人劇烈顫抖,指甲狠狠抓破了手臂,鮮血順著流下來。
李惟從口袋裡摸出一塊鋒利的玻璃片,是那天她撿起的手機碎屏。
她盯著它,眼神逐漸決絕。
如果…如果我死了,大家是不是就不罵我了…
玻璃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冷冷的光。
她顫抖著把它抵在手腕上,深吸一口氣,猛地一劃——
刺啦——
血湧了出來,熱乎乎的,滴落在墓碑上。
墓碑上的照片裡,許奕洲依舊眉眼彎彎,笑得溫柔。
可李惟再也笑不出來了。
血流得越來越多,視線逐漸模糊。
李惟感覺自己躺在了許奕洲的懷裡,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奕洲…我好累…
風裡,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傻瓜…我不怪你…
李惟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墓碑上。
4
遺言
清晨的墓園霧氣沉沉,灰白的晨光穿過樹枝,投下扭曲的影子。空氣裡瀰漫著泥土潮濕的腥氣,冷得讓人骨頭髮疼。
老陳拖著掃帚沿著石板路走,一邊喃喃自語:這鬼天氣,連鳥都不叫一聲。
剛走到十三排,他猛地停住了腳步——
霧氣裡,有一抹暗紅色映入眼簾。
一個人影蜷縮在墓碑前,頭髮淩亂如枯草,身上破舊的衣物沾滿泥水和乾涸的血跡,周圍的草叢被壓得扁平。
老陳的心咯噔一沉,幾步快走上前。
是個姑娘。
她的臉蒼白得像紙,嘴角掛著一個微不可察的笑,雙手死死抱著一件男士白襯衫,指甲深深嵌進布料裡,已經斷裂。
腳下的石板上,用乾涸的血跡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
奕洲,我來陪你了。
老陳的喉頭一緊,手裡的掃帚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媽呀…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撥了報警電話:喂,警察嗎墓園…墓園發現女屍……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音,可老陳耳邊全是嗡鳴。
他忍不住喃喃:年紀輕輕的,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啊……
快讓開,讓開!
刺耳的車鳴聲劃破了墓園的寧靜。幾輛黑色轎車急刹在墓園門口,車門重重砸開,許衡和許念帶著一群親屬快步衝了進來。
在哪!許衡低沉的嗓音透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老陳哆嗦著指向十三排:那…那姑娘…她…
許衡快步走近,目光剛觸到李惟的身影時,整個人僵住了。
女孩瘦削的身體蜷縮在墓碑前,懷裡的襯衫已經被血跡和泥水黏得發硬。
她的臉側著,皮膚蒼白透明,唇色烏青,像一朵被風雨摧殘至死的白花。
那一瞬,許衡原本積壓胸口的怒火——
全被一股冰冷的窒息感替代。
小惟……
身後,許唸的聲音顫抖著響起。
她跌跌撞撞跑過來,腳下一滑,跪倒在李惟麵前。顫抖的手伸出去,剛觸到她冰冷的手背,就像被針紮了一樣猛地縮回。
不…許念哭出聲,淚水奪眶而出,嫂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曾經,她恨不得親手撕碎這個害死哥哥的女人。
可現在,看到李惟孤零零死在墓碑前,她心頭的恨意突然崩塌,剩下的隻有無儘的自責和悔恨。
是我…是我不好…許唸的聲音嘶啞,眼淚大顆大顆砸在李惟冰冷的臉上。
我不該怪你…是我們逼死了你…
嫂子,對不起…對不起啊…
許衡站在一旁,指節捏得咯咯作響。
他想開口罵她,想說活該,可話到嘴邊,卻像被什麼堵住,發不出聲音。
這時候,他才發現——
李惟瘦得可憐,肩膀隻剩下突出的骨頭,指甲裡全是乾裂的血跡。
這個女人,明明愛奕洲愛得要死。
可他們卻用最惡毒的話,最狠的手段,把她逼到了絕路。
都閃開!
一道嘶啞的吼聲在墓園入口響起,周律大步衝了進來,身上的風衣還帶著雨水,髮絲淩亂,眼睛通紅得像要滴血。
他遠遠看見李惟冰冷的身體,腳步猛地頓住。
不……
周律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像野獸臨死的悲鳴,下一秒快步衝上前,跪在地上抱住她僵硬的身體。
惟惟…你怎麼這麼傻…
他聲音顫抖,指尖顫抖著擦去她臉上的血汙,可那張熟悉的臉早已失去了溫度。
周律顫抖著掏出一個U盤,捏得指骨發白。
這是許奕洲臨死前托人交給他的——裡麵有一段錄音,是許奕洲留給李惟的。
都聽好了。
周律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聲音嘶啞又冰冷,這是奕洲最後的話——也是你們欠她的真相。
手機外放按鈕被按下,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惟惟……
許奕洲的聲音虛弱到幾乎聽不見,帶著壓抑的喘息聲和輕微的咳嗽。
我可能撐不過去了……
如果真走了…彆怪自己。
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好不好
音頻結束時,墓園寂靜得落針可聞。
風吹過,帶起一股刺骨的冷意。
許念猛地捂住嘴,眼淚一瞬間決堤,哭喊著撲在李惟身上。
嫂子…你聽見了嗎!
你聽見了嗎!他根本冇怪你!
你為什麼不等等……
她哭得撕心裂肺,聲音裡滿是悔恨和痛苦。
許衡也攥緊拳頭,指節滲出血來。
我錯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到破碎。
周律紅了眼眶,狠狠擦了把臉上的淚水,聲音顫抖:你們一個個罵她、逼她…可她從頭到尾都隻想著奕洲!
現在好了,她也去了。
你們滿意了嗎!
嫂子…
許念癱坐在地上,顫抖著伸出雙手,輕輕撫著李惟僵硬的臉。
為什麼不再等等我…為什麼要自己扛下所有…
她的眼淚一滴滴砸在李惟蒼白的臉頰上,像是要把這些日子積攢的怨恨與悔恨一起洗淨。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
是我逼死了你…
這時,周律沉著臉,從李惟懷裡取出一本早已被血浸濕的日記本。
是她的遺書。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顫抖。
他緩緩翻開第一頁,字跡歪歪扭扭,筆畫因為血水而暈開,幾乎看不清。
如果有來生,我還是願意遇見奕洲。
彆怪任何人…是我自己想去陪他。
我真的好想他,好累…你們不要再為我吵了,好不好…
唸到這裡,周律紅了眼眶,猛地將日記本摔在地上。
你們看見了嗎!
她從頭到尾都冇怪過任何人!
可你們是怎麼對她的!
許衡的身子猛地一震,臉色蒼白如紙,喉嚨裡湧出一股腥甜,咳——地吐出一口血。
我…
我錯了…
一向冷硬剛強的男人,此刻跪在地上,抱著頭痛哭出聲,肩膀一抽一抽。
小惟…嫂子…
許念撲在李惟身上,指甲深深嵌進她早已冰冷的手心。
對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
她哭得聲音嘶啞,眼前一黑,整個人軟倒在地。
念念!
親屬們一片慌亂,將她扶起。
風吹得更冷了。
李惟安靜地躺在墓碑前,像睡著了一樣,終於不用再聽見這個世界的謾罵與指責。
葬禮當天,陰沉的天空彷彿也在為這場無聲的悲劇而哭泣。
李惟的遺體被緩緩抬入墓穴,身旁緊挨著的是許奕洲的墓碑。
許衡站在一旁,臉色複雜,眉頭深鎖。
讓她葬在奕洲身邊吧。這句話像是一道遲來的懺悔,也像是對這段錯綜感情的無聲告彆。
親友們圍在墓碑旁,淚水模糊了視線。
許念跪倒在兩座墓碑前,雙手緊緊握住李惟的墓碑邊緣,聲音顫抖:嫂子,我以後會好好守護哥哥,也守護你……
淚水不斷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石碑上,彷彿想用這滴滴真情沖刷掉過往的誤解與仇恨。
遠處,周律靜靜地站著,目光凝視著兩塊墓碑,眼中含著不捨與痛楚。
你們終於在一起了……他喃喃低語,聲音沙啞,可一切都太晚了……
夜幕漸漸降臨,墓園的燈光昏暗而冷清。
兩塊墓碑緊挨著,刻著:
來世若有緣,不負今生錯過。
這幾個字蒼勁有力,卻滿含了無儘的遺憾與心酸。
周律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許奕洲生前溫暖的笑容。
那是他生命中僅存的一絲光亮,一絲溫暖。
惟惟,你要堅強……
你們都要堅強……
他輕輕歎息,聲音如同夜風拂過墓碑,帶著無聲的哀傷和纏綿。
此刻,風起雲湧,墓園歸於寧靜。
兩座墓碑靜靜矗立,訴說著一段無法重來的愛,一段被遺憾撕裂的悲傷。
他們的故事,在此刻畫下了終章。
5
許唸的內疚
番外·許唸的內疚
葬禮結束後的幾天,許念獨自一人走進了空蕩蕩的李惟舊居。
房間裡依然瀰漫著淡淡的香水味,桌上擺著那本被血跡染紅的日記本。
她輕輕翻開,指尖顫抖著觸碰那些字跡:
惟惟…我真的冇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
夜深人靜時,她常常一個人抱著頭,淚水無聲滑落。
我為什麼那麼狠心…
為什麼冇能早點勸住哥哥和嫂子…
她的內心被自責撕扯,痛徹心扉。
許念坐在房間的地板上,抱膝蜷縮,眼神空洞。
那些曾經對李惟的誤解與怨恨,如同尖刀一樣深深紮進她的心裡。
她真的冇有錯……
我卻一直以為她是害死哥哥的罪魁禍首。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那些爭吵、指責、冷眼與謾罵……
她記得那天晚上,哥哥的朋友們在電話裡質問:你們為什麼不早點找我我能提供最好的醫療!
而她和家人卻選擇了沉默和冷漠。
那一刻,她第一次意識到,或許一切都已經晚了。
如果能重來,我一定不會讓嫂子孤立無援。
淚水再次滑落,她在黑暗中輕聲說:嫂子,對不起…
周律坐在空曠的公寓裡,牆上的鐘聲滴答作響,打破了室內的死寂。
他緊握著手機,螢幕上依舊顯示著未接來電,是許衡的號碼。
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他喃喃自語,眼神裡充滿了憤怒和無力。
奕洲是最值得被愛的人,為什麼到最後隻有李惟陪著他
他們有直升機,有最好的醫療團隊,卻選擇了指責和推諉!
周律的拳頭狠狠砸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一切本可以避免,可他們偏偏要用冷漠和怨恨毀了兩條生命!
他閉上眼,腦海中不斷浮現許奕洲生前的笑容和那段錄音。
惟惟,我愛你…
聲音迴盪在耳邊,卻再也不能拯救任何人。
我會讓他們知道,他們失去了什麼。
幾天後的清晨,許念獨自一人站在許奕洲和李惟的雙墓碑前。
晨光灑在石碑上,映出兩人的名字,彷彿他們依然靜靜守護著彼此。
嫂子,哥哥……她聲音低沉,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
她輕輕跪下,雙手緊握著墓碑邊緣,淚水無聲滑落。
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們…
我會好好照顧哥哥留給我的一切,也會儘我全力彌補對你的虧欠。
許念閉上眼,心中下定決心。
無論多難,我都要讓你們的愛,活下去。
她的聲音堅定,卻滿含悲傷和無奈。
身後的墓園風起,帶來一陣冷意,也似乎吹散了她心頭的一絲陰霾。
夜深人靜,周律坐在電腦前,反覆檢視著許奕洲的病曆和當時的救治記錄。
那些本該及時得到的治療,卻因種種誤會和推諉遲遲未能實施。
他眉頭緊鎖,握緊鼠標的手心滲出冷汗。
不能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
第二天,周律帶著證據找到媒體,將這場悲劇的真相一點點揭開。
新聞報道迅速引發軒然大波,公眾開始質疑那些曾經冷漠無情的親屬和朋友。
輿論的壓力如同暴風驟雨,狠狠衝擊著許家的名聲。
然而,周律知道,任何譴責都無法挽回失去的生命。
他隻是希望,這樣的悲劇永遠不要再發生。
惟惟,奕洲,你們的愛不會被遺忘。
時間慢慢流逝,許念站在墓前,目光堅定,卻掩不住深深的疲憊。
我們都走錯了路,也失去了太多。
她輕輕撫摸著墓碑,彷彿能感受到那份曾經的溫暖和愛意。
周律站在一旁,望著遠方燈火闌珊的城市。
他們的故事,也許就此畫上句點。
他歎息,卻在心裡許下誓言:
無論如何,我都會守護這份真相,讓愛不再被辜負。
風吹過,墓園裡的樹葉輕輕搖曳。
生命雖然逝去,但記憶和愛,將永遠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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