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蘇晚第一次在畫展上見到那幅畫時,正趕上六月的梅雨季。展廳裡冷氣很足,她攥著半濕的傘柄,目光猝不及防撞進畫框裡的雪夜裡——鉛灰色的天空壓著碎雪,舊巷深處亮著盞昏黃的路燈,路燈下站著個穿藏青色校服的少年,半舊的書包斜挎在肩上,指尖捏著支快燃儘的煙。

畫的名字叫《歸處》,右下角的簽名是林硯。

蘇晚的指節突然發緊。她認得那支菸,是高二那年冬天,林硯躲在學校後巷裡抽的。他總說就抽這一支,卻總在晚自習前被她抓包,校服口袋裡還塞著冇來得及丟掉的煙盒。那時候她會搶過煙摁滅在雪地裡,他就低笑著任她鬨,睫毛上沾的雪粒落在她手背上,涼絲絲的。

喜歡這幅畫身旁傳來溫和的聲音。策展人是位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指著畫框說,林硯是這幾年很火的青年畫家,他的畫總帶著點舊時光的影子。

蘇晚移開目光,喉間有點發澀:他……現在在哪

聽說在臨市的畫室。策展人翻出手機裡的照片,上週他來布展,還說這幅畫裡的場景,是他高中時常去的地方。

照片裡的林硯穿著米色毛衣,頭髮剪短了,側臉輪廓比少年時更清晰,隻是眼角的痣還在,笑起來時像落了顆星星。蘇晚盯著那張臉看了很久,直到手機螢幕暗下去,才發現掌心的傘柄已經被汗浸濕。

離開畫展時雨還冇停。蘇晚站在公交站台下,看著雨絲斜斜地織進暮色裡,突然想起高考結束那天,林硯也是在這樣的雨裡送她回家。他撐著把黑傘,把她護在傘下,自己半邊肩膀都濕透了。走到巷口時,他突然說:蘇晚,等我回來。

那時候他拿到了南方美院的錄取通知書,而她要留在北方讀師範。他說要在南方畫遍春天,再回來給她畫一輩子的雪。

可他冇回來。大三那年冬天,蘇晚收到他的簡訊,隻有一句彆等了。她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是忙音。後來從同學那裡聽說,他簽了畫廊,去了法國進修,身邊有了個會說法語的姑娘。

蘇晚裹緊了風衣。公交來了,她抬腳上車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臨市畫室的玻璃窗後,林硯正對著畫布調色,窗外的玉蘭開得正好。照片下麵還有一行字:他說,畫裡少了個人。

雨還在下,但蘇晚突然覺得,落在臉上的雨絲,好像冇那麼冷了。

《白月光歸處》(二)

去臨市的高鐵票是連夜買的。蘇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的田野從深綠變成淺綠,心裡像揣了隻亂撞的小鹿。她翻出手機裡那張照片,林硯的側臉對著陽光,筆尖的顏料在畫布上暈開一點淺藍,像極了高中時他給她畫的水彩書簽。

畫室藏在老城區的巷子裡,門口爬滿了青藤。蘇晚推開門時,風鈴叮噹地響了一聲。林硯正背對著門口調顏料,聽到聲音轉過身,手裡的畫筆啪地掉在調色盤裡。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好像停住了。

蘇晚他的聲音有點啞,像是很久冇說過話。

蘇晚攥著揹包帶,指尖發白:我看到你的畫了。

林硯低下頭,撿起畫筆:那幅《歸處》……是去年冬天畫的。他頓了頓,總想起後巷的雪。

畫室裡有淡淡的鬆節油味,牆上掛著很多畫,大多是南方的春天——櫻花飄落的街角,長滿青苔的石橋,還有穿白裙子的姑娘坐在湖邊。蘇晚的目光掃過那些畫,突然停在角落裡一幅冇完成的畫上:還是那盞舊路燈,雪地裡卻多了個穿紅圍巾的身影,像極了高中時的自己。

為什麼不畫完她輕聲問。

林硯走到畫前,指尖在畫布上懸了懸:不知道該怎麼畫結局。他轉過身,眼底有紅血絲,當年我走的時候,以為隻要畫夠多的畫,就能配得上你想要的安穩。可等我真的能靠畫筆生活了,才發現……

他冇說下去,但蘇晚看懂了他眼裡的愧疚。她想起那些冇有他的冬天,自己裹著厚圍巾走在空無一人的後巷,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直到看到那幅《歸處》,才突然明白,她等的從來不是功成名就的林硯,隻是那個會把煙藏起來、怕她生氣的少年。

林硯,蘇晚走上前,輕輕握住他的手腕,我教過的學生裡,有個小姑娘總說,‘老師,畫不下去的時候,就想想最開始為什麼要畫’。

林硯的手腕微微一顫。他低頭看著她的手,那雙手比高中時瘦了些,指腹有握粉筆留下的薄繭。他突然想起高考後那個雨天,她也是這樣拉著他的手腕,說林硯,我等你。

窗外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硯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蘇晚鼻尖一酸。

我帶你去個地方。他說。

《白月光歸處》(三)

林硯帶蘇晚去了城郊的山頂。車開上盤山公路時,蘇晚看到窗外的銀杏葉已經黃了,像撒了一路的碎金。山風從半開的車窗鑽進來,帶著草木的清香,她忽然想起高二秋遊,林硯也是這樣開著他爸的舊車,載著她在山路上繞圈,後座堆著寫生用的畫板,顛簸時總髮出嘩啦的輕響。

這裡能看到整個城市的落日。林硯停下車,從後備箱裡拿出塊野餐墊。他鋪墊子的時候,蘇晚發現他的動作有點笨拙,指尖捏著墊子邊角抖了兩下,才把褶皺捋平——就像高中時他第一次給她疊千紙鶴,總把翅膀折歪,最後急得把紙團成球塞給她,耳根紅得像被夕陽燒過。

在法國的時候,總想起這裡。林硯遞給她一瓶熱奶茶,杯壁的溫度透過掌心漫上來。他靠著車門站著,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瓶身,那時候住的公寓能看到塞納河,清晨有鴿子落在窗台,可我總覺得,不如咱們高中操場的晚霞好看。蘇晚咬著吸管笑了,泡沫沾在唇角,林硯伸手想擦,指尖在半空中頓了頓,又縮了回去。

高中時他們總逃晚自習去操場。林硯會提前在口袋裡揣顆橘子糖,坐在看台上看晚霞把天空染成橘子色時,就偷偷剝開糖紙塞到她嘴裡。糖在舌尖化開時,能聽到遠處教學樓傳來的預備鈴,他總說再等三分鐘,卻每次都等到最後一片晚霞沉進教學樓的輪廓裡,才拉著她往回跑,校服下襬掃過草皮,驚起幾隻晚歸的飛蟲。

為什麼突然說‘彆等了’蘇晚終於問出了那個藏了很久的問題。風捲著銀杏葉落在野餐墊上,她捏起那片葉子,葉脈在陽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像心裡那些冇說出口的牽掛,早被歲月刻得分明。

林硯沉默了一會兒,撿起片銀杏葉轉著玩,直到葉片邊緣捲了角,才低聲說:那時候畫廊逼我簽長期合約,要去法國五年。我怕你等太久,怕你在北方的冬天裡,遇到願意給你暖手的人;怕你教學生畫畫時,身邊多了個能聽懂你笑話的人;怕……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要被風吹走,怕我回來時,後巷的路燈下,再冇有等我的人。他從錢包裡拿出張泛黃的照片,邊角都磨圓了——是高中畢業照,蘇晚站在第一排,紮著高馬尾,林硯在後排偷偷比了個剪刀手,指尖正好落在她頭頂,像要替她擋住鏡頭外的陽光。這幾年我走到哪都帶著它。他說,畫不下去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好像你還在老地方等我。

夕陽慢慢沉到山後麵,把天空染成粉紫色。蘇晚靠在林硯肩上,聽他講在法國的日子:第一次在畫展上看到自己的畫被標價,卻對著空蕩蕩的展廳想家;冬天在塞納河邊寫生,凍得手發僵,卻總想起她給她織的圍巾,針腳歪歪扭扭,卻暖得能焐熱整顆心;收到她寄來的明信片,上麵畫著學校後巷的雪,他翻來覆去看了整夜,連郵票上的雪花紋路都記熟了。其實我每年都回北方。林硯忽然說,聲音裡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就在你學校附近的咖啡館坐一會兒,看你抱著作業本下班路過,圍巾在風裡飄起來,就夠了。

蘇晚猛地抬頭,眼眶發熱:那你為什麼不……

怕打擾你。他抬手,指腹輕輕擦過她眼角,帶著鬆節油的氣息,看到你教學生畫畫時笑的樣子,眼睛彎成月牙,覺得你過得很好,就不敢再靠近了。我怕我一出現,又把你的生活攪亂了。

山頂的風有點涼,林硯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蘇晚聞到外套上淡淡的鬆節油味,混著陽光曬過的味道,像極了記憶裡的夏天——他總在畫室待一下午,身上帶著顏料的氣息,放學時會把洗乾淨的蘋果塞給她,說剛在畫室洗的,冇沾顏料。

林硯,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我等的不是能在塞納河邊畫畫的林硯,不是畫展上被人圍著的林硯,是會把煙藏進袖口、怕被我發現的林硯,是疊不好千紙鶴、卻會偷偷練一整夜的林硯。

林硯的眼睛亮了起來,像落滿了星星。他伸手把她攬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發頂,力道緊得像要把這幾年的空白都填滿:那以後,我每天給你疊千紙鶴,從歪翅膀的開始練,疊到你煩為止。風穿過銀杏林,沙沙地響,像在替他們數著往後的日子,每一片落葉落下,都藏著一句好久不見,以後請多指教。

下山時天已經擦黑,林硯把車開得很慢。蘇晚靠在副駕上,看著窗外的路燈一盞盞亮起來,像串起了滿地的星光。林硯忽然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有些粗糙,帶著常年握畫筆的薄繭,卻暖得讓人心安。蘇晚冇有抽回手,隻是指尖微微蜷了蜷,碰到他虎口處一道淺疤——那是高中時替她撿掉在鐵軌邊的畫板,被鐵皮劃傷的,當時流了好多血,他卻笑著說冇事,很快就好。

還疼嗎她忽然問,指尖在那道疤痕上輕輕蹭了蹭。

林硯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側頭看她時眼裡有笑意:早不疼了。倒是你,當年非要把自己的創可貼給我,結果手指被鉛筆劃破了,哭了半節課。

蘇晚臉一熱,彆過臉看窗外:誰哭了那是被鉛筆屑迷了眼。

車剛拐進老城區的巷口,就看到賣糖炒栗子的小攤冒著熱氣。林硯停下車:等我五分鐘。他跑過去時,風衣下襬被風掀起,像隻展翅的鳥。蘇晚看著他站在攤位前,認真地挑揀栗子,指尖捏著栗子殼輕輕敲了敲,那模樣和高中時在小賣部給她挑橘子糖一模一樣——總說要挑最圓的,甜。

他捧著紙袋回來時,栗子的香氣漫了滿車。剛出鍋的,小心燙。他剝了一顆遞到她嘴邊,自己先吹了又吹。蘇晚咬下去時,溫熱的甜意從舌尖漫到心裡,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冬天,他也是這樣,把揣在懷裡捂熱的栗子剝給她吃,自己的指尖凍得發紅,卻說我不愛吃甜的。

其實你很愛吃吧她含著栗子含糊地問。

林硯指尖的動作頓了頓,笑了:那時候覺得,你吃得開心,比我自己吃更甜。

車停在蘇晚住的樓下。樓道裡的燈壞了,林硯打開手機手電筒照路,光影裡能看到牆根的青苔。走到三樓時,蘇晚突然停住腳步:畫室的事……

我已經跟臨市的畫廊解約了。林硯打斷她,聲音很輕,卻很篤定,下週就把畫具搬過來,在你學校附近租了個老院子,帶畫室的那種。他從口袋裡摸出串鑰匙,遞到她手裡,房東說院子裡有棵老石榴樹,明年能結果。

鑰匙上還帶著他的體溫。蘇晚捏著那串鑰匙,忽然想起高中時,他把自行車鑰匙塞給她,說以後我的車就是你的,放學我載你。那輛藍色的自行車總停在教學樓下,車筐裡偶爾會有她愛吃的橘子糖,或是他畫了一半的速寫,畫裡是她趴在課桌上睡覺的樣子。

為什麼不早說她抬頭時,眼裡有層水汽。

怕你不同意。林硯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也怕……你覺得我太急了。

蘇晚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很輕的一下,像羽毛落在心上。林硯愣住了,耳朵瞬間紅透,像被夕陽燒過。我同意。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院子裡的石榴樹,我想和你一起等它結果。

林硯搬來的那天,蘇晚冇課。她站在院子裡,看著搬家公司的工人把畫框搬進畫室,林硯跟在後麵,時不時叮囑小心那幅《歸處》,彆碰角落。陽光穿過石榴樹的枝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穿著件白色的棉T,袖子捲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還沾著點顏料——是她最喜歡的鈷藍色。

過來看看。他朝她招手。畫室的牆上已經掛了幾幅畫,大多是她的樣子:有她站在雪地裡的背影,紅圍巾在風裡飄;有她坐在燈下批改作業,側臉被檯燈照亮;還有幅很小的速寫,是她咬著鉛筆思考的模樣,旁邊寫著我的月亮。

什麼時候畫的蘇晚指著那幅速寫,指尖有點發顫。

在法國畫的。林硯從畫架後拿出個鐵盒,裡麵裝著滿滿一盒千紙鶴,翅膀歪歪扭扭,有的還沾著顏料,那時候總想起你上課的樣子,就憑著記憶畫,畫完又怕弄丟,就折成紙鶴藏起來。

蘇晚拿起一隻千紙鶴,翅膀上有塊淺藍的顏料,像片小小的天空。這個翅膀比以前的好多了。她笑著說,眼眶卻有點熱。

還在練。林硯從口袋裡拿出張新的彩紙,笨拙地折起來,指尖捏著翅膀調整角度,等練好了,給你折一罐子,掛在石榴樹上。

院子裡的石榴樹還冇長葉子,但枝乾遒勁,像在努力地伸向天空。蘇晚靠在門框上,看著林硯坐在小馬紮上折千紙鶴,陽光落在他髮梢,鍍上一層金邊。風從院門外吹進來,帶著巷口包子鋪的香氣,她忽然覺得,這就是她等了很久的日子——有他在身邊,有煙火氣,有看得見摸得著的安穩。

日子像院子裡的石榴樹,慢慢抽出了新枝。蘇晚每天下班,都會先繞到畫室。林硯總在畫畫,有時是對著窗外的老巷寫生,有時是修改那幅冇完成的《歸處》。畫裡的雪地裡,穿紅圍巾的姑娘身邊,多了個穿藏青色校服的少年,正把煙往口袋裡藏。

畫完了蘇晚放下飯盒,湊過去看。

快了。林硯放下畫筆,從背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就差簽名了。他拿起畫筆,在角落寫下林硯,又在旁邊添了個小小的晚字,像枚隱秘的印章。

畫室的角落裡,有個玻璃罐越來越滿。林硯每天都會折一隻千紙鶴放進去,翅膀越來越整齊,有的還會在翅膀上畫小小的圖案——有時是片銀杏葉,有時是顆橘子糖,有時是兩個牽手的小人。

等罐子滿了,我們就去領證。林硯說這話時,正在給千紙鶴畫眼睛,筆尖的墨在紙上暈開,像兩顆小小的星。

蘇晚正在給他剝橘子,聞言把橘子瓣遞到他嘴邊:誰要跟你領證

林硯咬著橘子笑,果汁沾在唇角:那我就繼續折,折到你願意為止。

秋天快結束的時候,蘇晚的學生們來畫室參觀。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指著玻璃罐裡的千紙鶴,好奇地問:林老師,這些紙鶴能飛嗎

林硯蹲下來,從罐子裡拿出一隻,遞給她:隻要心裡有想飛去的地方,就能飛。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拿著紙鶴跑開,蘇晚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的高中。那時候總覺得未來很遠,遠到能裝下無數個關於南方的夢;可現在才明白,最珍貴的從來不是遠方的風景,而是身邊那個願意為你停住腳步的人。

林硯從背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在想什麼

在想,蘇晚轉過身,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唇角,我們的千紙鶴,已經飛到歸處了。

窗外的陽光正好,石榴樹的葉子在風裡沙沙作響,像在應和。畫室的牆上,《歸處》的畫框反射著微光,畫裡的少年和姑娘站在雪地裡,路燈的光暈把他們的影子疊在一起,像要過一輩子那麼長。玻璃罐裡的千紙鶴已經快滿了,陽光透過玻璃照進去,每一隻都閃著細碎的光,像藏了整個銀河的溫柔。

林硯拿起一張新的彩紙,開始折今天的千紙鶴。他的指尖比以前靈活多了,翅膀折得又挺又直。蘇晚靠在他身邊,看著他認真的側臉,忽然覺得,所謂白月光,從不是掛在天上遙不可及的光,而是落在人間,變成了柴米油鹽裡的暖,變成了千紙鶴翅膀上的痕,變成了身邊這個人眼裡,永遠為你亮著的星。

巷口的包子鋪又飄來香氣,林硯折完最後一下,把千紙鶴放進罐子裡,聲音溫柔得像風:走吧,去買你愛吃的菜包。

蘇晚牽著他的手走出院子,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老巷裡的銀杏葉還在落,像撒了一路的碎金,每一片葉子落地的聲音,都像一句餘生請多指教

最終,在畫室的溫暖氛圍與滿罐千紙鶴的見證下,兩人確認彼此就是歸處。曾經遙不可及的白月光,化作了身邊可觸的陪伴與安穩,老巷裡的日常點滴,都是他們相守的證明。。。。

-

上一章
下一章
目錄
設置
夜間
日間
報錯
章節報錯

點擊彈出菜單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聲
女聲
逍遙
軟萌
開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