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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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折磨死在冷宮的第三年,大雪封門,骨瘦如柴。

新後林婉兒穿著我親手縫製的鳳袍,依偎在皇帝蕭澈的懷裡,隔著柵欄,將一碗餿掉的飯菜倒在雪地裡。

姐姐,你看,這是陛下特意為你求來的‘長命飯’。

蕭澈,我愛了他十年,輔佐他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登基為帝的夫君,此刻卻攬著我昔日最好的閨蜜,眼底淬著冰:沈薇薇,朕給過你機會,是你不知好歹,怨不得旁人。

我渾身筋骨寸斷,連抬起頭的力氣都冇有,隻能看著那碗飯被野狗叼走。

臨死前,我看到他們在我眼前親吻,聽到蕭澈下旨:廢後沈氏,驕奢無度,不堪為後,賜鴆酒,焚其屍骨,挫骨揚灰,永世不得入皇家陵寢。

劇毒入喉,烈火焚身。我發誓,若有來生,定要將這對狗男女,挫骨揚灰!

再睜眼,我回到了十六歲。

雕梁畫棟的儲秀宮,滿室熏香,我正跪在殿中,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高坐之上的,是還是太子的蕭澈,和他身旁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最忌憚、也最憎恨的皇叔——攝政王,蕭玨。

1

沈家薇薇,上前聽封。

太監尖細的嗓音穿透耳膜,將我從滔天的恨意中拽回現實。

我緩緩抬頭,對上兩道截然不同的目光。

一道,是來自太子蕭澈的,帶著如前世一般的驚豔和勢在必得。他就是用這種眼神,將我騙進東宮,然後一步步送入地獄。

而另一道,則屬於他身邊的攝政王蕭玨。

男人一身玄色王袍,墨發用一根玉簪束起,麵容冷峻,鳳眸深邃,明明是豔麗到極致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透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壓和疏離。

他就是蕭澈的死對頭,前世唯一一個敢在朝堂上公然反對蕭澈立我為後的人。

也正因如此,蕭澈登基後,清算的第一人,就是他。滿門抄斬,血流成河。

此刻,他正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有一搭冇一搭地敲著桌麵,目光落在我身上,不帶一絲溫度,彷彿在審視一件冇有生命的器物。

前世的我,就是被蕭澈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樣迷了心竅,毫不猶豫地接下了他遞來的如意,成了他的太子妃,最後慘死收場。

這一世,我看著他虛偽的笑臉,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身邊的宮女小聲提醒我:小姐,殿下在等您回話呢。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緩緩站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他們都在等,等我像其他秀女一樣,對太子展露最嬌羞、最動人的一麵,以求獲得他的青睞。

蕭澈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微微前傾了身體,那眼神,就像是獵人看到了自己心儀已久的獵物。

他以為,我還是那個對他癡心一片,單純好騙的沈薇薇。

我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譏諷。

殿選的最後一項是才藝展示。

前世,我彈了一曲《鳳求凰》,引得蕭澈當場許諾,此生非我一國之母不立。

如今想來,真是天大的笑話。

輪到我時,我抱著琵琶,款款走到殿中央。

臣女不善歌舞,願為殿下與王爺彈奏一曲,以助雅興。

蕭澈的眼神愈發溫柔,他以為我這是在對他表露心跡。

就連一旁的蕭玨,都難得地抬了抬眼皮,似乎對我這個與眾不同的選擇有了一絲興趣。

我撥動琴絃,錚錚之聲響起。

指尖下的旋律,不再是情意綿綿的《鳳求凰》,而是一曲肅殺、悲涼的《十麵埋伏》。

琴音急促,殺伐之氣撲麵而來。

滿殿的秀女和太監宮女們都變了臉色,她們何曾聽過如此曲調,彷彿下一秒就要人頭落地。

蕭澈的臉色也從最初的期待,漸漸變得鐵青。

他聽懂了。

我彈的不是才情,是挑釁。

唯有蕭玨,他非但冇有動怒,反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體,深邃的眼眸裡,第一次真正映出了我的影子。

那是一種棋逢對手的審視,帶著幾分探究,幾分玩味。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

我將所有翻湧的情緒,都傾注在最後一個音符上。

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手腕一抖,那價值連城的紫檀木琵琶,竟脫手而出,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直直地朝著攝政王蕭玨的麵門飛了過去!

啊!

王爺小心!

驚呼聲四起,殿內瞬間亂作一團。

我花容失色地跪倒在地,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王爺恕罪!臣女……臣女不是故意的!臣女手滑了!

2

一片混亂中,那把琵琶並未如預想中那樣砸在蕭玨的臉上。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在最後一刻穩穩地接住了它。

蕭玨握著琵琶的琴頸,緩緩站起身。

他身形高大,逆著光,陰影將我完全籠罩,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周遭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看我這個大逆不道的秀女,會是何種淒慘的下場。

蕭澈也猛地站了起來,臉上怒氣與擔憂交織,厲聲喝道:沈薇薇!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驚擾皇叔!

他一邊說著,一邊快步想朝我走來,似乎是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將我護在身後。

可笑。

前世他就是這樣,在我每一次闖禍後,都以保護者的姿態出現,讓我越陷越深,心甘情願地為他當牛做馬,為他母家掃平所有障礙。

我怎麼可能再給他這個機會。

冇等他靠近,我便猛地朝蕭玨的方向磕了一個響頭,額頭撞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王爺恕罪!臣女該死!臣女願一力承擔,絕不連累家人!

我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卻字字清晰,搶在蕭澈開口前,將所有罪責攬到自己身上。

蕭澈的腳步頓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說的話被我堵了回去,看起來憋屈極了。

蕭玨冇有理會他。

他提著那把琵琶,一步步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的靴子上繡著精緻的暗紋,和他的人一樣,華貴而危險。

抬起頭來。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聽不出喜怒。

我依言,緩緩抬頭,露出一張佈滿淚痕,卻倔強不屈的臉。

我冇有去看他的眼睛,而是死死盯著他手裡的琵琶。

我知道,他看懂了。

那首《十麵埋伏》是彈給他聽的,這把失手的琵琶,是遞給他的投名狀。

他是個聰明人,一個比蕭澈聰明百倍的野心家。

四目相對,空氣彷彿凝固。

他的眼神像鷹隼,銳利得彷彿能穿透我的皮囊,窺探我靈魂深處的秘密。

我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眼底的恨意、決絕、和孤注一擲,儘數展現在他麵前。

許久,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笑容卻不達眼底。

手滑了他把玩著手裡的琵琶,語氣玩味,本王看,沈小姐這手,滑得倒是很準。

我心頭一緊。

他在試探我。

我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王爺明鑒,臣女……臣女隻是太過緊張了。

哦緊張

他俯下身,修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他的指尖冰涼,帶著淡淡的龍涎香,和蕭澈身上那股甜膩的熏香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屬於強者的,冷冽而霸道的氣息。

在本王看來,沈小姐的膽子,比這殿裡任何一個人都大。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

我能感覺到蕭澈投來的、幾乎要將我淩遲的目光。

很好。

這才隻是個開始。

蕭澈,你前世加諸在我身上和我家族身上的所有痛苦,我會讓你和你的林婉兒,百倍千倍地償還!

我強忍著心底的悸動,逼自己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王爺……求王爺饒了臣女這一次……

蕭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

最終,他鬆開了手,將那把琵琶隨意地拋給了身後的侍衛。

也罷。他直起身,聲音恢複了慣有的疏離,既然是無心之失,便算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旁臉色難看的蕭澈,意有所指地說道:不過,這儲秀宮的規矩,看來是該好好整頓一下了。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往裡送,驚擾了貴人,誰來負責

這話,明著是說我,暗地裡,卻是在打蕭澈的臉。

因為這次殿選,就是太子蕭澈一手操辦的。

蕭澈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卻又不敢反駁,隻能躬身道:皇叔教訓的是,是侄兒疏忽了。

蕭玨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再也冇有看我一眼。

他走後,殿內的氣氛才稍稍緩和。

蕭澈立刻走到我身邊,想要扶我起來:薇薇,你冇事吧都怪皇叔,他……

啪!

我抬手,狠狠揮開了他的手。

請太子殿下自重。我冷冷地看著他,字字清晰,臣女與殿下,並無瓜葛。

3

整個儲秀宮,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

先是誤傷攝政王,現在又公然甩開太子的手。

這個沈家大小姐,是徹底失心瘋了嗎

蕭澈顯然也冇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錯愕、難堪、憤怒,最後都化作了一絲受傷。

薇薇,你怎麼了是不是皇叔嚇到你了他放軟了聲音,試圖再次靠近我,你彆怕,有我在,冇人敢傷害你。

有你在

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前世,就是你親手將我推入深淵,就是你下令將我挫骨揚灰!

我看著他這張寫滿深情的臉,隻覺得一陣噁心。

多謝殿下關心。我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語氣疏離得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臣女很好,不敢勞煩殿下。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就走,背影挺得筆直。

我知道,我的舉動已經徹底激怒了他。

一個他勢在必得的女人,一個他以為對自己愛得死心塌地的女人,突然對他冷若冰霜,這足以摧毀他那可憐的自尊心。

果然,身後傳來了他壓抑著怒氣的聲音:站住!

我停下腳步,卻冇有回頭。

沈薇薇,你到底在鬨什麼脾氣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耐煩,我知道,今日讓你受委屈了。等回到東宮,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他還是那麼自以為是。

以為給我一個太子妃的位置,就是天大的恩賜。

以為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吸引他注意力的欲擒故縱。

我緩緩轉身,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太子殿下,我想您是誤會了。

第一,我今日冇有受任何委屈。攝政王殿下明察秋毫,並未降罪於我,反倒是殿下您,咄咄逼人,不知是何居心

第二,什麼東宮臣女愚鈍,聽不懂殿下的話。殿選尚未結束,臣女的去留,還輪不到殿下您來決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對太子妃之位,毫無興趣。還請殿下,另覓賢妻。

說完,我對著他福了福身,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殿。

隻留下蕭澈一個人,在原地,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

還有滿殿噤若寒蟬的秀女和宮人,以及,角落裡,那個死死攥著手帕,眼中淬滿怨毒的女人——林婉兒。

她大概想不通,為什麼我這個前世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最後淒慘死去的人,這一世,竟敢如此囂張。

沒關係。

我們的遊戲,纔剛剛開始。

回到偏殿,我的貼身丫鬟青兒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小姐!您……您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您怎麼能那麼對太子殿下說話這要是傳出去,我們沈家……

我們沈家,不會有事。我打斷她,語氣平靜。

青兒愣住了:小姐

我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輕聲道:青兒,你要記住,從今天起,我們唯一的靠山,不是太子,而是攝政王。

青兒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顯然無法理解我的話。

我也不指望她現在就能懂。

我隻是在等。

等蕭玨的人來找我。

我知道,他一定會來。

我今天遞出的這份投名狀,足夠讓他對我產生興趣。而隻要他對我產生了興趣,我的第一步棋,就算走對了。

果然,不出一個時辰,一個麵生的小太監便悄悄找到了我。

沈小姐,我們主子有請。

我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你家主子是

小太監壓低了聲音:攝政王殿下。

4

夜色如墨。

我跟著小太監,避開巡邏的侍衛,七拐八繞,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宮苑。

這裡是宮中禁地,是前朝一位廢妃自縊的地方,平日裡根本無人敢靠近。

蕭玨約我在此地相見,其心思,不言而喻。

他想告訴我,見不得光的人,就該待在見不得光的地方。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一股陳腐的黴味撲麵而來。

院中雜草叢生,月光下,一棵歪脖子老槐樹張牙舞爪,顯得格外陰森。

蕭玨就站在那棵樹下。

他換下了一身繁複的王袍,隻著一件簡單的墨色長衫,負手而立,身姿頎長,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聽到動靜,他緩緩轉身。

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在暗夜裡,亮得驚人。

你來了。他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臣女,拜見王爺。我斂衽一禮,姿態謙卑。

免了。他淡淡道,在這裡,冇有王爺,也冇有秀女。隻有兩個,做交易的人。

他果然看穿了我的意圖。

我直起身,也不再偽裝,開門見山地問道:王爺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他輕笑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該是本王問你。沈大小姐,處心積慮地接近本王,你想要的,又是什麼

我要報仇。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頓。

報仇他挑了挑眉,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你一個深閨小姐,能有什麼仇家難道是本王的那個好侄兒,始亂終棄了

他的話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我知道,他不信我。

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能有什麼深仇大恨,需要和一個權傾朝野的王爺做交易

我深吸一口氣,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佩,遞了過去。

王爺可認得此物

那是一枚成色極普通的平安扣,上麵卻用特殊的刀法,刻著一個林字。

蕭玨在看到那枚玉佩的瞬間,眼神驟然一凝。

他伸手接過,指尖甚至有些微的顫抖。

這東西……你是從何處得來的他的聲音,第一次有了一絲波動。

這是家父一位故友的遺物。我平靜地說道,那位林伯伯,曾是羽林軍的左都督。十年前,因邊境走私案被牽連,滿門抄斬。

蕭玨死死地捏著那枚玉佩,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知道,我賭對了。

羽林軍左都督林家,是蕭玨母親的孃家,林都督,是他的親舅舅。

當年那樁震驚朝野的邊境走私案,就是先帝和當時還是皇後的太後(蕭澈的生母)聯手設下的一個局,目的就是為了剪除林家的兵權,為蕭澈的儲君之路鋪平道路。

而我父親,當時隻是一個小小的兵部主事,因不忍林家蒙冤,暗中調查,卻差點引火燒身。

最後,是林都督以死相保,才讓我父親逃過一劫。

這枚玉佩,就是林都督臨死前,托人交給我父親的。

這些事,是我前世成為皇後之後,無意中從父兄的談話中得知的。

也正因為沈家知道了這個秘密,蕭澈登基之後,纔會那麼迫不及待地,要將我們滿門抄斬。

我父親告訴我,林家是被冤枉的。我看著蕭玨的眼睛,繼續說道,真正的幕後主使,是當今的太後,和太子殿下。

啪!

一聲脆響,蕭玨手中的玉佩,竟被他生生捏碎。

粉末從他指縫間簌簌落下。

他抬起頭,那雙漂亮的鳳眸裡,此刻已是血紅一片,殺意凜然。

你有什麼證據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證據,我暫時冇有。我搖了搖頭,但我知道,如何找到證據。

我還可以告訴王爺,三日後,江南漕運會有一批官鹽抵達京城。但這批官鹽裡,夾帶了足以裝備三千人的私鑄兵器。而負責押運這批貨的,正是太後母家,安國公府的二公子。

蕭玨的瞳孔猛地一縮。

私鑄兵器,這可是謀逆的死罪!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是在重新評估我的價值。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迎著他淩厲的目光,毫不退縮,王爺想為林家報仇,扳倒太後和太子。而我,隻想讓他們,血債血償。

我可以幫王爺,讓您得償所願。

作為交換,我要王爺,護我沈家周全。並且,在我複仇之後,給我一封和離書,放我自由。

是的,和離書。

我從未想過要成為他的王妃。

嫁給他,隻是我複仇的跳板。

等大仇得報,我便會離開這個肮臟的皇宮,去過真正屬於我自己的生活。

蕭玨沉默了。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有震驚,有懷疑,但更多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探究。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危險。

沈薇薇,你可知,與虎謀皮,是什麼下場

知道。我坦然一笑,但,總好過與狼共舞,最後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他聞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好。他看著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像是找到了一個有趣的獵物,本王,就陪你玩一場。

但願你,不要讓本王失望。

5

與蕭玨達成交易後的日子,過得異常平靜。

儲秀宮裡,再無人敢來找我的麻煩。

就連之前一直對我虎視眈眈的林婉兒,也收斂了許多,隻是偶爾在背後用怨毒的眼神看著我,卻不敢再有任何實質性的動作。

我知道,這都是蕭玨的功勞。

他雖然什麼都冇說,但整個皇宮裡的人都精明得很。

一個敢當眾頂撞太子,還得罪了攝政王卻能安然無恙的秀女,背後若冇有依仗,誰會相信

蕭澈倒是來找過我幾次。

他似乎還冇從我態度的轉變中回過神來,依舊不肯死心。

他送來了無數珍貴的珠寶首飾、綾羅綢緞,都被我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他甚至親自跑到我的偏殿,堵住我的去路,紅著眼問我:薇薇,你到底要我怎樣才肯原諒我你若是不喜歡林婉兒,我明日便將她送出宮去,好不好

我看著他這副深情款款的模樣,隻覺得可笑。

林婉兒

她不過是他手裡的一顆棋子。

前世,他利用林婉兒的嫉妒心,讓她替自己做了所有見不得光的事,最後再一腳將她踹開,為他的白月光——也就是我,樹立一個深情不悔的形象。

而這一世,他故技重施,是覺得我還會像上輩子一樣蠢嗎

太子殿下。我後退一步,與他保持距離,臣女說過,我對太子妃之位冇有興趣,也對處理您後院的鶯鶯燕燕冇有興趣。您若真想對我好,便請離我遠一些。

他被我的話噎得臉色鐵青,最後隻能憤憤離去。

我知道,我的拒絕,隻會讓他更加不甘,更加想要得到我。

男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要讓他求而不得,讓他眼睜睜地看著我,投入他最恨的死對頭懷裡。

我要讓他嘗一嘗,嫉妒、不甘、卻又無能為力的滋味。

三日後,訊息傳來。

江南漕運使在京郊被攝政王的人馬當場截獲,搜出私鑄兵器三千餘件。人贓並獲,證據確鑿。

龍顏大怒,下令徹查。

安國公府一夜之間被抄家,安國公與二公子鋃鐺入獄,牽連官員數十人。

太後一派,元氣大傷。

她在朝中最大的倚仗,她最得力的母家,就這麼被蕭玨輕而易舉地連根拔起。

訊息傳到儲秀宮時,我正在修剪一盆蘭花。

青兒激動地跑進來,壓低了聲音說:小姐!安國公府倒了!聽說,是攝政王殿下親自帶人去抄的家!

我手中剪刀一頓,剪下了一片多餘的葉子。

知道了。

我的語氣平靜無波,彷彿在聽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跳得有多快。

成功了。

我的第一步棋,穩穩地落下了。

當晚,那個麵生的小太監又來了。

還是那個廢棄的宮苑,還是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

蕭玨依舊是一身玄衣,站在那裡等我。

你做的很好。他看著我,眼神裡多了一絲真正的讚許。

是王爺運籌帷幄。我謙虛道。

他卻搖了搖頭:若冇有你的訊息,本王就算想動安國公府,也要費一番周折,更不可能抓到如此確鑿的證據。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本王很好奇。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來了。

他終究還是起了疑心。

一個深閨少女,如何能對朝堂之事,甚至是對如此機密的運兵路線瞭如指掌

我早知他會有此一問,也早已想好了說辭。

我抬起頭,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神情悲慼,眼中蓄滿了淚水。

不瞞王爺,臣女……能看到一些,未來的片段。

我將重生這件事,換了一種更容易讓人接受的說法。

我看到,我嫁給了太子,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後。我看到,我們沈家,為了輔佐他,殫精竭慮,最後卻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我還看到,林婉兒成了他的新後,他們一起,將我關在冷宮,折磨致死。

我甚至看到,王爺您……也被他們構陷,最後……

我說不下去了,淚水滑落,聲音哽咽。

這番話,九分真,一分假。

我隻是將我親身經曆的慘劇,用預知未來的方式,講給了他聽。

我相信,以他的智慧,他能分辨出我話中的真偽。

蕭玨沉默了。

他靜靜地看著我,月光下,我能看到他眼底翻湧的驚濤駭浪。

他冇有追問我為什麼能預知未來,也冇有質疑我話語的真實性。

許久,他才伸出手,用他那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拭去了我臉上的淚水。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憐惜。

所以,這就是你選擇本王的原因

是。我點頭,毫不猶豫,因為我知道,隻有王爺,能幫我。也隻有王爺,有能力和他們抗衡。

那你又怎知,本王不會是另一個蕭澈他忽然問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因為王爺的眼睛裡,有野心,有殺伐,卻冇有蕭澈那種令人作嘔的虛偽。我看著他,認真地說道,而且,我們隻是交易。我幫王爺剷除異己,王爺護我沈家周全。等大仇得報,我們便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

他咀嚼著這四個字,忽然低笑一聲。

沈薇薇,你是不是覺得,本王是個很好利用的工具

我心頭一緊:臣女不敢。

你敢。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你的膽子,比天還大。

他的氣息將我包圍,那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男性荷爾蒙,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下意識地後退,他卻伸手,一把攬住了我的腰。

跟我做交易,可不是口頭說說就行的。他的薄唇幾乎要貼上我的耳朵,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頸側,激起一陣戰栗。

本王,需要看到你的誠意。

6

我被他禁錮在懷裡,動彈不得。

男人身上冷冽的龍涎香將我包裹,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

我的心跳得飛快,一半是緊張,一半是……一種陌生的悸動。

前世,我雖然是皇後,但蕭澈從未真正碰過我。

他隻是需要一個家世顯赫、端莊賢淑的皇後替他裝點門麵,而他的真愛,永遠是那個會撒嬌、會討他歡心的林婉兒。

所以,這算是我兩輩子以來,第一次與一個男人如此親近。

王爺……想要怎樣的誠意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還是止不住地發顫。

蕭玨低頭看著我,那雙深邃的鳳眸裡,此刻像是燃著兩簇幽暗的火焰。

很簡單。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本王要你,成為本王的人。

我瞳孔一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為他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

見我一臉震驚,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帶著一絲邪氣。

怎麼沈大小姐連與虎謀皮的勇氣都有,卻冇膽子,把自己也當成籌碼嗎

我瞬間明白了。

他還是不完全信任我。

他要用這種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將我徹底綁上他的戰船。

一旦我成了他的人,我就再也冇有退路。

我隻能死心塌地地跟著他,為他所用。

好一個蕭玨,果然心機深沉,算無遺策。

我咬了咬牙,心一橫,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好。

一個字,我說得斬釘截鐵。

既然決定了要複仇,我又何惜這一副早已殘破的軀殼

隻要能讓蕭澈和林婉兒下地獄,彆說是成為他的女人,就算是讓我以身飼魔,我也在所不惜。

我的乾脆,似乎讓他有些意外。

他挑了挑眉,眼底的火焰燒得更旺了。

你不後悔

絕不後悔。

他盯著我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的笑。

好,很好。他鬆開我,後退一步,重新恢複了那副慵懶而疏離的模樣,本王記住你今天的話了。

說完,他轉身,似乎準備離開。

我愣住了。

這就……結束了

他不是說要我成為他的人嗎

難道,他剛纔隻是在試探我

王爺……我下意識地開口。

他停下腳步,卻冇有回頭,隻留給我一個挺拔的背影。

安國公府倒了,太後不會善罷甘休。她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的父親,兵部侍郎沈從安。

明日早朝,會有人彈劾你父親剋扣軍餉。你提前做好準備。

丟下這句話,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愣在原地,許久纔回過神來。

原來,他今夜約我出來,真正的目的,是給我通風報信。

剛纔那一番親密的舉動和露骨的言語,不過是他一貫的試探和警告。

這個男人……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但也正因為他是個混蛋,我纔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他的身上。

回到偏殿,我立刻叫醒了青兒,讓她連夜出宮,將蕭玨給我的訊息,送回沈府。

第二天一早,天還冇亮,我便被一陣喧鬨聲吵醒。

一群身穿甲冑的禁軍闖了進來,為首的,是禁軍副統領,也是太後母家的遠房親戚,李威。

沈薇薇,你父親兵部侍郎沈從安,涉嫌剋扣軍餉,已被打入天牢!陛下有旨,命你即刻前往大理寺,協助調查!

李威一臉的耀武揚威,似乎已經認定了沈家這次在劫難逃。

周圍的秀女們都跑出來看熱鬨,對著我指指點點,幸災樂禍。

林婉兒更是直接走上前來,用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說道:薇薇妹妹,你怎麼這麼糊塗你父親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還能睡得著快跟我走吧,去晚了,可就見不到沈大人最後一麵了。

她的臉上寫滿了關切,眼底的得意卻快要溢位來。

我冷冷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不勞林小姐費心。我父親清正廉潔,我相信陛下自會還他一個公道。

倒是林小姐,我話鋒一轉,逼近她,壓低了聲音,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你以為,冇了安國公府,太後還會把你當回事嗎一枚冇用的棋子,下場會是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

林婉兒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我不再理會她,在禁軍的押送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儲秀宮。

蕭澈,太後。

你們的第二招,來了。

而我,也早就為你們,準備好了一份大禮。

7

大理寺的天牢,陰暗潮濕,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和腐朽的味道。

我一路走過,兩旁的囚犯們伸出乾枯的手,發出鬼魅般的哀嚎。

在最深處的牢房裡,我見到了我的父親。

他穿著囚服,頭髮散亂,一向挺直的脊梁,此刻也有些佝僂。

看到我,他渾濁的眼睛裡,才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薇薇……你怎麼來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他急切地說道。

爹。我跪倒在牢門前,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這是我重生後,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我的親人,還在。

上一世,我被廢後位,打入冷宮。我父親和兄長為了救我,奔走呼號,最後被蕭澈以意圖謀逆的罪名,判了淩遲。

我甚至連他們最後一麵都冇見到。

爹,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我握住他冰冷的手,哽咽道。

父親卻搖了搖頭,苦笑道:傻孩子,這次是太後和太子要置我們於死地,人證物證俱在,爹……怕是出不去了。

你聽我說,他用力握緊我的手,眼中滿是決絕,他們真正的目標是你。你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去找攝政王!你告訴他,隻要他肯保你一命,我沈從安,願以項上人頭,為他送上一份扳倒太子的大禮!

我心頭巨震。

原來,父親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太子和攝政王的明爭暗鬥,也知道我這些日子的反常舉動。

他隻是不動聲色,默默地為我鋪好了所有的路。

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

不……我拚命搖頭,淚水決堤,爹,我不要!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糊塗!父親厲聲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冇柴燒!隻要你活著,我們沈家就有希望!你若是有事,爹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蕭澈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太子常服,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過來。

他看到我跪在牢門前,哭得梨花帶雨,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和……得意。

薇薇。他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何苦呢

他揮了揮手,示意侍衛打開牢門。

然後,他走到我身邊,蹲下身,想要替我擦去眼淚。

我嫌惡地偏過頭,躲開了他的觸碰。

他也不惱,隻是歎了口氣,柔聲道:薇薇,孤知道你心裡有氣。但你父親剋扣軍餉,乃是鐵證如山,孤也是為了國法,不得不如此。

不過……他話鋒一轉,循循善誘,隻要你肯點頭,答應嫁給孤。孤可以向父皇求情,饒你父親一命,隻是罷官免職,流放三千裡。如何

流放三千裡

說得倒是好聽。

前世,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結果,我父親和兄長,在流放的路上,就被他派去的殺手,偽裝成山匪,殘忍殺害。

真是好一個仁慈的太子殿下。

我抬起頭,紅著眼眶看著他,臉上寫滿了無助和淒楚。

殿下……此話當真

見我態度軟化,蕭澈大喜過望。

他以為,我終究還是屈服了。

君無戲言。他信誓旦旦地保證道,隻要你成了我的太子妃,沈侍郎,就是我的嶽父。我豈會讓他有事

好。我吸了吸鼻子,彷彿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我答應你。

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蕭澈迫不及待地說道,彷彿已經看到了我身穿嫁衣,入主東宮的場景。

我緩緩站起身,擦乾眼淚,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要你,親自去向攝政王殿下,要人。

8

什麼

蕭澈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大概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我重複道,聲音清晰而冰冷,我要你,親自去攝政王府,把昨天被王爺請去‘喝茶’的戶部張侍郎,給要回來。

戶部張侍郎,是這次構陷我父親的人證。

而所謂的物證,那本記錄著剋扣軍餉的假賬本,此刻,也正在這位張侍郎的手裡。

這是我昨夜,讓青兒連夜傳信給蕭玨,請他幫的第二個忙。

蕭玨的動作很快,今天一早,就在那位張侍郎上朝的路上,以商議國事為由,將人請回了攝政王府。

冇有了人證和物證,我父親的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蕭澈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鐵青,然後是慘白。

他死死地瞪著我,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麼會知道張侍郎……

他終於意識到,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眼前的這個沈薇薇,不再是那個對他言聽計從,任他拿捏的棋子。

她變成了一朵帶刺的玫瑰,一不小心,就會被紮得滿手是血。

這就不勞殿下費心了。我冷笑一聲,殿下隻需要告訴我,這個交易,你做,還是不做

你!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向蕭玨要人

那無異於是自取其辱!

整個朝堂誰不知道,攝政王蕭玨向來護短,進了他攝政王府的人,就冇有再被吐出來的道理。

更何況,這次是他親自出手,明顯就是衝著他來的。

他若是親自上門,不僅要不回人,還會被蕭玨狠狠地羞辱一番,從此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可他若是不去……

他剛剛纔信誓旦旦地在我麵前許下諾言。

如果他食言,不僅會徹底失去我,更會在這天牢之中,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威信掃地。

這是一個兩難的境地。

一個我專門為他設下的,讓他進退維穀的死局。

我就是要逼他。

逼他去麵對他最恐懼的皇叔。

逼他親手將自己的臉麵,送到蕭玨的腳下,任他踐踏。

怎麼我步步緊逼,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太子殿下,是捨不得您那點可憐的自尊,還是說,您剛纔所說的一切,都隻是在騙我

我……蕭澈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臉色比牢裡的死囚還要難看。

牢房裡的父親,看到這一幕,眼中也露出了震驚和欣慰的神色。

他似乎終於明白,我的女兒,長大了。

她不再需要他的保護,她已經學會了,用自己的方式,去戰鬥。

好……好!

最終,蕭澈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

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沈薇薇,你給孤等著!

說完,他猛地一甩袖子,帶著他的人,氣沖沖地離開了天牢。

看著他狼狽不堪的背影,我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笑聲,在陰暗的天牢裡迴盪,顯得格外暢快。

蕭澈,這隻是利息。

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9

蕭澈去攝政王府要人的結果,毫無懸念。

據說,他連王府的大門都冇進去,就被蕭玨的侍衛一句王爺正在午休,不見客,給擋了回來。

太子殿下在攝政王府門前吃癟的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不到半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蕭澈徹底淪為了笑柄。

而那位被請去喝茶的戶部張侍郎,在攝政王府待了一天一夜後,第二天一早,便被完好無損地送回了府。

隻是,人回來後,就大病了一場,告了三個月的假,誰也不見。

那本所謂的罪證,自然也就不翼而飛。

人證病了,物證冇了。

我父親的案子,成了一樁無頭懸案。

再加上朝中幾位與我父親交好的言官,以及蕭玨一派的官員,紛紛上書,為我父親鳴不平。

最終,皇帝不得不下旨,宣佈我父親沈從安,清白無罪,官複原職。

一場由太後和太子精心策劃的陰謀,就這麼被我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沈家,不僅安然無恙,經此一役,反而成了朝中一股不可小覷的新興勢力。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沈侍郎的背後,站著的是攝政王。

而我,沈家大小姐沈薇薇,也從一個平平無奇的秀女,一躍成為了京中各方勢力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存在。

父親官複原職的當天,沈府門前,車水馬龍。

前來道賀送禮的官員,幾乎要踏破了門檻。

父親將我叫到書房,屏退了左右。

薇薇,你跟爹說實話,你和攝政王,到底……他看著我,眼神複雜。

我冇有隱瞞,將我與蕭玨的交易,和盤托出。

當然,我隱去了重生的部分,隻說我無意中得知了林家冤案的真相,以此為契機,與蕭玨達成了合作。

聽完我的話,父親沉默了良久,最後隻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薇薇,你長大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滿是欣慰和心疼,隻是,與虎謀皮,終究是行險。攝政王此人,心機深沉,遠非蕭澈可比。你與他合作,一定要多加小心。

爹,我明白。我點了點頭。

我當然知道蕭玨不是善類。

但我彆無選擇。

想要扳倒蕭澈這棵盤根錯節的大樹,我必須藉助蕭玨這把最鋒利的刀。

對了,父親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我,這是攝政王派人送來的。

我接過信,打開。

信上隻有寥寥八個字:

月圓之夜,老地方見。

字跡蒼勁有力,入木三分,一如他的人,霸道而強勢。

我看著那封信,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蕭玨,看來你對我的表現,還算滿意。

接下來,就該談談,我們下一步的計劃了。

月圓之夜,我如約而至。

還是那個廢棄的宮苑,還是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

蕭玨依舊是一身玄衣,站在那裡等我。

你來了。他轉身,鳳眸在月光下,亮得驚人。

王爺邀約,臣女豈敢不來。我福了福身。

免了。他擺了擺手,示意我上前,你父親的事,處理得不錯。

這算是誇獎嗎

我挑了挑眉:全靠王爺出手相助。

本王隻是幫你處理了一個小角色而已。他淡淡道,真正讓蕭澈吃癟的,是你。

他走到我麵前,低頭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的興味。

本王真是越來越好奇了,你這小小的腦袋裡,到底還藏著多少,讓本王驚喜的秘密

秘密若是說出來了,那便不叫秘密了。我學著他的樣子,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

他被我的樣子逗笑了,那冰冷的麵具,似乎也融化了一角。

你倒是越來越大膽了。

不是有王爺給我撐腰嗎我順勢拍了個馬屁。

他顯然很受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說吧,這次找本王,又有什麼鬼主意

不是鬼主意,是正事。我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王爺,太後一派雖然元氣大傷,但根基仍在。而太子,也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我們如果想徹底扳倒他們,還需要一個契機。

哦他挑眉,什麼契機

過幾日,便是先帝的忌日。按照慣例,當今聖上和太後,會親往皇陵祭祀。

我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而太子蕭澈,則會留在京中,監國。

蕭玨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你的意思是……

皇帝不在京城,太子監國,守衛鬆懈……王爺,這難道不是我們動手的最好時機嗎

我看著他,眼底閃爍著瘋狂而興奮的光芒。

我要讓蕭澈,在他監國的這幾天裡,從天堂,跌入地獄!

10

蕭玨被我的計劃驚住了。

他盯著我,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震驚和……欣賞。

沈薇薇,你真是個天生的瘋子。他低聲說道,語氣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彼此彼此。我回敬道,敢陪我這個瘋子一起玩的王爺,想必也不是什麼正常人。

他聞言,朗聲大笑起來。

笑聲穿透夜空,驚起了一片棲鴉。

好!說得好!他拍了拍我的頭,動作親昵得像是在安撫一隻小寵物,本王,就喜歡你這股瘋勁兒。

他收斂了笑意,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說吧,你的具體計劃是什麼

很簡單。我湊到他耳邊,將我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我的計劃,其實就是一個局。

一個環環相扣,專門為蕭澈和太後設下的,必死之局。

首先,我會利用前世的記憶,偽造一份蕭澈與北狄(大梁的敵國)私通的信件。

信的內容,是蕭澈許諾,隻要北狄助他登基,他便會將燕雲十六州,拱手相讓。

這封信,我會用特殊的藥水書寫。

這種藥水,無色無味,寫在紙上,乾了之後便會消失不見。隻有用特定的顯影液浸泡,字跡纔會重新顯現。

而這種顯影液的配方,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這是我前世為了幫蕭澈傳遞機密情報,特意從一本孤本上學來的。

冇想到,這一世,卻成了對付他的利器。

其次,我會讓父親,在先帝忌日那天,以身體不適為由告假,留在京中。

這會給太後和蕭澈造成一個假象,讓他們以為,我們沈家,也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然後,在皇帝離京的當晚,蕭玨會派人,將這份密信,悄悄送到禦史大夫,周正的府上。

周正此人,是朝中有名的老頑固,為人剛正不阿,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

他雖然不屬於任何黨派,但對太後和太子平日裡的所作所為,早已心懷不滿。

隻要他看到這封信,以他的性格,第二日早朝,必定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彈劾太子。

當然,僅憑一封來路不明的信,是無法給太子定罪的。

但這,隻是我的第一步。

蕭澈必定會矢口否認,甚至會反咬一口,說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而這時,我父親,就會抱病上朝。

他會當眾承認,這封信,是他寫的。

但他寫的,不是通敵賣國的密信,而是一封舉報信。

舉報的內容,是戶部張侍郎,也就是上次被蕭玨請去喝茶的那位,貪贓枉法,中飽私囊。

而那本記錄著張侍郎罪證的賬本,就藏在……太子的東宮裡。

我之所以選擇張侍郎,一是因為他本就不乾淨,二是因為他是太後那一派的人。

扳倒他,就等於又砍掉了太後的一條臂膀。

我父親的舉報,會讓整個朝堂,陷入混亂。

一邊是禦史大夫彈劾太子通敵,一邊是兵部侍郎舉報太子包庇罪臣。

無論哪一樁,都足以讓蕭澈焦頭爛額。

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要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東宮。

然後,就輪到蕭玨登場了。

他會以協助調查為名,名正言順地帶人,搜查東宮。

屆時,他不僅會從東宮裡,搜出那本記錄張侍郎罪證的假賬本。

還會無意中,在東宮的書房裡,發現一個暗格。

而那個暗格裡,藏著的,不僅僅是那封我偽造的,與北狄的通敵密信。

還有……一份足以讓太後和蕭澈,萬劫不複的東西。

什麼東西蕭玨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

我看著他,神秘一笑。

一件,龍袍。

11

龍袍

蕭玨的瞳孔猛地一縮。

在東宮私藏龍袍,這是什麼罪名,不言而喻。

這是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

你的意思是……他的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冇錯。我點了點頭,眼神冰冷,我要讓所有人都相信,太子蕭澈意圖謀反。

蕭玨沉默了。

他看著我,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個計劃太大膽,太瘋狂了。

稍有不慎走錯一步,我們就會萬劫不複。

但,如果成功了……

那麼,太後和太子,將再無翻身之日。

你有幾成把握許久,他才沉聲問道。

十成。我回答得毫不猶豫。

我的自信並非空穴來風。

因為我知道,東宮的書房裡,真的有一個暗格。

而那個暗格裡,真的藏著一件龍袍。

那是前世,我親眼所見。

那是在蕭澈登基前夜,他拉著我的手帶我來到書房,打開了那個暗格。

他拿出那件明黃色的龍袍,披在身上,意氣風發地問我:薇薇,你看,我穿這身龍袍,好看嗎

我當時隻當是他少年心性,還笑著勸他趕緊收起來,免得被人看見,惹來殺身之禍。

現在想來,他當時那副得意的嘴臉,真是噁心到了極點。

他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卻還要在我麵前,裝出一副無辜純良的模樣。

而這一世,這件被他視若珍寶的龍袍,將成為送他下地獄的最後一件禮物。

好。蕭玨看著我篤定的眼神,終於下定了決心,本王就再陪你瘋一次!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此事關係重大。龍袍,必須由本王的人,親手放進去。

這是自然。我點了點頭。

這麼重要的一環,我當然不會假手於人。

隻是,我有一個問題。我又說道,王爺,您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東宮有暗格,暗格裡有龍袍的嗎

我以為,他會像上次一樣,追問我預知未來的秘密。

冇想到,他卻隻是淡淡一笑,伸手將我鬢邊的一縷碎髮掖到耳後。

不好奇。

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本王隻知道,你是沈薇薇,是本王的盟友,這就夠了。

那一刻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眼中的信任是那麼的真誠,不帶一絲雜質。

和蕭澈那種充滿了算計和利用的愛截然不同。

我忽然覺得,臉頰有些發燙。

連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

多謝王爺信任。

叫我蕭玨。他忽然說道。

啊我愣住了。

以後冇人的時候叫我蕭玨。他重複了一遍,語氣不容置喙。

我的臉更燙了。

蕭玨……

這個名字我前世隻在夢裡纔敢悄悄念一遍。

怎麼不願意他挑眉,故作不悅。

……願意。我小聲地回答,聲音細若蚊蚋。

他滿意地勾了勾唇,心情似乎很好。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他揉了揉我的頭,語氣溫柔得不像話,接下來的幾天,有得忙了。

我嗯了一聲,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讓我心跳加速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院子,我靠在門上,大口地喘著氣。

我的臉,燙得像火燒一樣。

我捂著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有些茫然。

沈薇薇,你到底是怎麼了

你不是發過誓,此生絕不再動情,隻為複仇而活嗎

為什麼,會對那個男人,產生不該有的心思

他隻是你的盟友,是你複仇的工具。

你們之間隻有交易,冇有感情。

我一遍遍地在心裡告誡自己,試圖將那抹不該有的悸動,強行壓下去。

可是,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他剛纔溫柔的眼神,和那句叫我蕭玨。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將自己扔到了床上。

算了,不想了。

當務之急是扳倒蕭澈。

至於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12

先帝忌日,如期而至。

天還冇亮,皇帝和太後的儀仗便浩浩蕩蕩地駛出了宮門,前往城郊的皇陵。

太子蕭澈,身穿監國禮服,帶領文武百官,恭送聖駕。

他站在城樓上,看著那長長的隊伍消失在天際,臉上露出了誌得意滿的笑容。

他大概以為,從今天起,這天下就是他的了。

殊不知,一張為他量身定做的天羅地網,已經悄然張開。

早朝。

蕭澈高坐於龍椅之下,第一次體驗到了君臨天下的感覺。

他意氣風發地接受著百官的朝拜,享受著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帶給他的快感。

然而,他還冇高興多久,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就響徹了整個太和殿。

臣,禦史大夫周正,有本啟奏!

鬚髮皆白的老禦史,手持玉笏,一臉的義憤填膺。

蕭澈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這個老頑固,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周愛卿,有何事他耐著性子問道。

臣,要彈劾太子殿下!周正的聲音擲地有聲,身為監國儲君,卻勾結外敵,意圖賣國!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所有人都驚呆了。

彈劾太子還是通敵賣國這麼大的罪名

這個周正,是瘋了嗎

蕭澈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周正!你休要血口噴人!他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你說孤通敵賣國,可有證據

證據在此!周正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高高舉起,這是臣昨夜收到的,太子殿下與北狄可汗的親筆密信!信中,殿下親口承諾,隻要北狄助您登基,您便將燕雲十六州,拱手相讓!請殿下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蕭澈的瞳孔猛地一縮。

密信

他什麼時候給北狄寫過密信

他快步走下台階,一把奪過那封信,展開一看,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信上的字跡,是他模仿了無數遍的,父皇的筆跡。

而信尾的印章,赫然是他的私人印鑒!

這……這怎麼可能!

偽造的!這是偽造的!他失聲大叫起來,狀若瘋狂,有人要陷害孤!這絕不是孤寫的!

哦不是殿下寫的

就在這時,一個虛弱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眾人回頭望去,隻見兵部侍郎沈從安,在兩個家丁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了進來。

臣,兵部侍郎沈從安,抱病參見太子殿下。

他對著蕭澈,躬身一禮。

蕭澈看到我父親,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又是沈家!

沈愛卿不在府中養病,來這裡做什麼他的語氣,冰冷刺骨。

臣,是來作證的。我父親抬起頭,迎著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說道,周大人手中的那封信,的確不是太子殿下寫的。

蕭澈聞言,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沈從安是識時務,來幫他解圍的。

可我父親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如墜冰窟。

因為,那封信,是臣寫的。

13

什麼!

這一次,不僅是蕭澈,就連滿朝文武,包括禦史大夫周正都徹底傻眼了。

沈從安寫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從安!你……蕭澈指著我父親,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沈從安,到底想乾什麼

他今天,是非要跟他作對到底了是嗎

殿下息怒。我父親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臣之所以這麼做,隻是想用這種方式,引起大家的注意。

臣,要舉報!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目光如炬,直指站在百官之中的,戶部侍郎張維。

臣要舉報戶部侍郎張維,貪贓枉法,中飽私囊,剋扣北境軍餉高達百萬兩之巨!而記錄著他所有罪證的賬本,就藏在……

他頓了頓,目光緩緩移向了高坐之上的蕭澈。

就藏在太子殿下的東宮之中!

轟!

整個太和殿,徹底炸開了鍋。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在蕭澈、我父親以及那個早已麵如死灰的張侍郎之間來回掃射。

這資訊量太大了!

先是太子通敵,然後是兵部侍郎偽造書信,現在又牽扯出戶部侍郎貪腐,還說罪證藏在東宮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蕭澈的腦子,已經徹底亂了。

他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無論他怎麼掙紮都隻能越陷越深。

一派胡言!他聲嘶力竭地怒吼道,沈從安,你竟敢汙衊孤!來人!給孤把這個瘋子拖下去!

太子殿下,且慢。

一個慵懶而威嚴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攝政王蕭玨,身穿玄色王袍,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緩緩步入大殿。

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那強大的氣場,讓原本喧鬨的大殿瞬間鴉雀無聲。

皇叔蕭澈看到他,就像老鼠見了貓,氣焰瞬間矮了半截,您……您怎麼來了

本王若是不來,又豈能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出大戲蕭玨走到他麵前,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我父親身上,淡淡道:沈侍郎,你剛纔說,罪證在東宮

回王爺,千真萬確。我父親躬身道。

好。蕭玨點了點頭,隨即轉身,看向蕭澈,太子殿下,事關重大,牽扯朝廷命官,還請殿下以大局為重,允許本王帶人搜查東宮,以證清白。

他的語氣雖然是商量,但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蕭澈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

搜查東宮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堂堂一國儲君的居所,豈是旁人想搜就能搜的

可他敢拒絕嗎

他不敢。

蕭玨現在,是以協助查案的名義。

他若是拒絕,就是心虛,就是包庇罪臣。

到時候,彆說是太子之位,他恐怕連小命都保不住。

皇叔……他試圖做最後的掙紮,東宮乃是孤的寢殿,搜查……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蕭玨挑眉,反問道,難道,太子殿下的東宮裡,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彷彿能看穿蕭澈心底所有的秘密。

蕭澈被他看得心頭髮毛,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不……當然冇有……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既然冇有,那還有什麼好怕的蕭玨步步緊逼,還是說,太子殿下信不過本王,怕本王會冤枉了你

侄兒……不敢……

在蕭玨強大的氣場壓迫下,蕭澈節節敗退,最後隻能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全……憑皇叔做主……

好。

蕭玨滿意地笑了。

他轉過身,對著身後早已待命的禁軍,朗聲道:

來人!

給本王,搜!

14

東宮,亂成了一鍋粥。

蕭玨帶來的禁軍,如狼似虎,將整個東宮翻了個底朝天。

宮女太監們嚇得瑟瑟發抖跪了一地。

蕭澈臉色鐵青地站在一旁,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裡。

這是他的東宮,是他未來的皇宮!

如今卻被他最恨的人肆意踐踏!

這份屈辱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他惡狠狠地瞪著不遠處,那個正悠閒地品著茶的男人。

蕭玨!

總有一天,孤要將你碎屍萬段!

搜查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卻一無所獲。

彆說是賬本,就連一張寫字的紙都冇找到。

蕭澈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看來,沈從安是在虛張聲勢。

隻要找不到證據,等父皇回來,他定要讓沈家和蕭玨吃不了兜著走!

王爺。禁軍統領走到蕭玨麵前,躬身道,整個東宮都搜遍了,並未發現沈大人所說的賬本。

蕭玨聞言,放下茶杯,眉頭微蹙。

他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我父親,眼神裡帶著一絲詢問。

我父親也有些急了。

不可能啊。

薇薇明明說,賬本就藏在書房的博古架後麵。

難道,是蕭澈提前轉移了

就在這時,蕭澈冷笑一聲,開口了。

皇叔,現在,您相信了吧這根本就是沈從安在血口噴人,惡意構陷!

他指著我父親,厲聲喝道:沈從安!你可知,汙衊儲君是何罪名!

我父親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朝中那些原本就屬於太子一派的官員,也紛紛站出來,指責我父親。

沈從安,你好大的膽子!

竟敢在太和殿上,信口雌黃!

請太子殿下,嚴懲此等奸佞之臣!

形勢瞬間逆轉。

就在蕭澈得意洋洋,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

一個弱弱的聲音,忽然從角落裡響起。

王爺……奴婢……奴婢有話說……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個負責打掃書房的小宮女戰戰兢兢地跪了出來。

正是林婉兒安插在東宮的眼線,小桃。

這也是我計劃中的一環。

是我提前收買了她,讓她在最關鍵的時刻挺身而出。

蕭玨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說。

小桃磕了個頭,顫聲道:回……回王爺,奴婢……奴婢前幾日打掃書房的時候,曾無意中看到,太子殿下在……在書房的牆壁上,動過手腳……

什麼!蕭澈聞言,臉色大變。

他立刻想到了那個暗格!

暗格裡,藏著他最大的秘密!

賤婢!你胡說八道什麼!他失聲尖叫,想衝過去殺了那個宮女。

卻被蕭玨的侍衛,攔了下來。

哦動過手腳蕭玨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帶本王去看看。

15

東宮書房。

在小桃的指引下,蕭玨很快就在牆上一幅山水畫的後麵,找到了那個不起眼的機關。

他輕輕一按,牆壁上,果然哢噠一聲,彈出了一個暗格。

蕭澈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個黑漆漆的洞口。

蕭玨伸手,從裡麵,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用明黃色錦緞包裹著的長方形物體。

他緩緩打開包裹。

一抹刺眼的明黃,瞬間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那是一件……

龍袍!

一件用金線繡著九條五爪金龍,做工精美,氣勢磅礴的龍袍!

轟!

整個書房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得魂飛魄散。

私藏龍袍!

太子殿下,竟然真的在東宮私藏龍袍!

這是要乾什麼

這是要謀反啊!

不……不……蕭澈癱倒在地,麵如死灰,不停地搖著頭,不是我的……這不是我的……

他想解釋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在鐵一般的事實麵前,任何的辯解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太子殿下。

蕭玨提著那件龍袍,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

他的聲音,冰冷得像是來自九幽地獄。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噗通!

在場的所有官員,除了蕭玨的人,全都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攝政王殿下明鑒!此事與我們無關啊!

我們對太子殿下的狼子野心,毫不知情!

求王爺饒命!求王爺饒命啊!

牆倒眾人推。

剛纔還信誓旦旦,要為太子伸張正義的那些人,此刻,全都調轉了槍頭,恨不得立刻與蕭澈撇清所有關係。

就連被我父親舉報的張侍郎,也連滾帶爬地跪到蕭玨麵前,哭喊道:王爺!臣有罪!臣是受了太子的指使纔會誣陷沈大人的!那本賬本,也是太子逼我偽造的!臣……臣願意將功贖罪!那本真正的賬本就藏在……就藏在暗格的最裡麵!

蕭玨聞言,挑了挑眉。

他伸手,又從暗格裡,拿出了一個盒子。

打開一看,裡麵,果然放著兩本賬本。

一本,是陷害我父親的假賬本。

而另一本……

則是記錄著太子一派,這些年,所有貪贓枉法,結黨營私的罪證!

這,纔是我送給蕭澈的,真正的大禮!

那本所謂的張侍郎的罪證,從一開始就是個幌子。

我真正的目的,是這本,足以將整個太子黨連根拔起的,真正的罪證!

這本賬本是我前世費儘心力替蕭澈蒐集整理的。

為的,是幫他清除異己,鞏固皇權。

冇想到,最後卻成了送他上西天的催命符。

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蕭玨翻看著那本賬本,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冷。

好,好一個大梁的儲君!

他猛地將賬本和龍袍,一起摔在蕭澈的臉上。

來人!

將這個意圖謀反的逆賊,給本王,拿下!

打入天牢,聽候聖上發落!

16

太子蕭澈,謀逆被擒,打入天牢。東宮被查封,太子一黨被連根拔起,下獄的下獄,抄家的抄家。整個京城一夜變天。

這個訊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正在皇陵祭祀的皇帝和太後耳中。

皇帝當場氣得口吐鮮血,一病不起。

太後更是直接暈厥了過去。

等他們急急忙忙趕回京城,看到的早已不是他們離開時的景象。

整個朝堂,已經完全被攝政王蕭玨掌控在了手中。

皇帝被氣得纏綿病榻,再也無力上朝。

朝中大小事務皆由攝政王一人決斷。

而太後,則被皇帝下旨在慈寧宮禁足,終身不得踏出半步。

她廢了那麼大的力氣,鬥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纔將自己的兒子扶上了儲君之位。

眼看著就要君臨天下。

卻不曾想,一夜之間,滿盤皆輸。

她大概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輸在了哪裡。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沈薇薇,此刻正悠閒地坐在攝政王府的後花園裡蕩著鞦韆。

你倒是清閒。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蕭玨換下了一身冰冷的王袍,隻著一件月白色的常服,信步向我走來。

陽光下,他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溫潤如玉的雋秀。

王爺日理萬機,辛苦了。我從鞦韆上跳下來,對他福了福身。

說了,冇人的時候,叫我什麼他走到我麵前,伸手颳了一下我的鼻子,動作自然而親昵。

我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蕭玨。

嗯。他滿意地應了一聲,拉著我的手在石凳上坐下,這幾日,宮裡送來了不少賞賜,都堆在庫房裡,改日我讓管家把單子給你送去,你看看喜歡什麼,自己挑。

賞賜我愣了一下。

是啊。他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次能這麼順利地扳倒太子,你居功至偉。父皇龍心大悅,特意下旨賞了你不少好東西。

你父親也官升三級,如今已是當朝宰輔,位極人臣。

我聽著他的話,心裡卻冇有太大的波瀾。

權力,富貴,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從始至終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複仇。

蕭澈……他怎麼樣了我輕聲問道。

他蕭玨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廢黜太子之位,打入天牢,三司會審判了秋後問斬。

不過,父皇念及父子之情,法外開恩,賜了他一杯毒酒,留他一個全屍。

明日午時,行刑。

明日午時……

這麼快……

我的心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這個我恨了兩輩子的男人,就這麼要死了

我以為,我會很高興,會很痛快。

可為什麼,心裡更多的卻是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複仇來得太快,太容易了。

也或許,是因為我還冇有親眼看到他最狼狽、最絕望的樣子。

怎麼不開心蕭玨看出了我的失落,輕聲問道。

我搖了搖頭:冇有。

想不想,去見他最後一麵他忽然說道。

我猛地抬起頭,看著他。

可以嗎

當然。他笑了笑,揉了揉我的頭,你是這場戲最大的功臣。這最後一場落幕,又豈能少了你這個主角

走吧。

他站起身,向我伸出了手。

我帶你,去送他最後一程。

17

天牢,還是那個陰暗潮濕的天牢。

隻是這一次,被關在最深處的那個人,從我父親變成了蕭澈。

他穿著一身肮臟的囚服,頭髮像枯草一樣披散在肩上。

手腳上,都戴著沉重的鐐銬。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抬起頭。

當他看到我,和站在我身邊的蕭玨時,那雙早已黯淡無光的眼睛裡瞬間迸發出了滔天的恨意。

沈薇薇!

他嘶吼著,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瘋狂地撲向牢門,發了瘋似地搖晃著鐵欄杆。

你這個賤人!毒婦!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害我!為何!

我冷冷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待我不薄

我輕笑一聲,緩緩走到牢門前,蹲下身與他對視。

太子殿下,哦不,現在該叫你前太子了。

你所謂的待我不薄,就是將我騙進東宮,利用我家族的勢力為你掃平障礙

就是在我幫你登上皇位之後,轉頭就立我最好的閨蜜為後,將我打入冷宮

還是說,你所謂的待我不薄,就是眼睜睜地看著我被林婉兒那個賤人折磨致死,最後還下令將我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我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冷,一句比一句厲。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紮進他的心裡。

他臉上的表情,從憤怒,到震驚,最後化作了無邊的恐懼。

你……你怎麼會知道……他結結巴巴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是那個被你害死的沈薇薇啊。

我從地獄裡爬回來了,蕭澈。

我回來,向你,向林婉兒,向所有害過我的人討債來了!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他瘋狂地搖著頭,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你在胡說!你在騙我!

我有冇有騙你,你很快就知道了。我擦乾眼淚,站起身,恢複了平靜,因為很快,你就要下去和我前世的冤魂團聚了。

至於林婉兒……我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你放心,我不會讓她那麼容易死的。

太後被禁足,你倒台了,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廢妃,你猜她在宮裡的日子會是什麼樣

我會讓她,嚐遍我前世所受的所有苦楚。我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再把她送到你最喜歡的冷宮裡,讓她也嚐嚐,被活活凍死是什麼滋味。

你!他目眥欲裂,嘶吼著,沈薇薇!你不得好死!

我死不死就不勞你費心了。我淡淡道,你還是,好好享受你在這人世間最後的時光吧。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挽住了蕭玨的手臂。

我們走吧。

蕭玨點了點頭,攬著我的肩膀,帶我離開了這個肮臟的地方。

身後是蕭澈絕望而怨毒的詛咒。

我冇有回頭。

因為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和他之間兩輩子的恩怨,終於徹底了結了。

走出天牢,陽光刺眼。

我眯了眯眼,感覺像是獲得了一場新生。

結束了。蕭玨輕聲說道。

嗯,結束了。我點了點頭,靠在他的懷裡,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我們,是不是該談談我們之間的事了他忽然低頭,看著我,眼神灼熱。

我心頭一跳,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我們……我們之間有什麼事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交易結束,兩不相欠。

他會給我一封和離書,放我自由。

當然有。他挑眉,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利用完了本王,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我……我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什麼叫利用完了就走人

我們這明明是公平交易,合作共贏好嗎!

沈薇薇,他忽然收斂了玩笑的神色,捧起我的臉認真地看著我,我當初,是說過,會給你一封和離書。

但我現在後悔了。

我不想放你走。

我想讓你,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

他看著我,一字一頓,鄭重地說道:

薇薇,嫁給我,好嗎

做我蕭玨,唯一的,攝政王妃。

18

我徹底愣住了。

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他……他在向我求婚

可我們之間不是隻有交易嗎

我們什麼時候,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你……你不是說,我們隻是盟友嗎我結結巴巴地問道。

是盟友。他點了點頭,但誰規定,盟友就不能發展成夫妻了

他捏了捏我的臉,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

你這個小傻瓜,難道到現在都還冇看出來我喜歡你嗎

從你在儲秀宮,第一次將那把琵琶‘扔’向我的時候,我就對你產生興趣了。

後來,我們一次次的合作,一次次的並肩作戰,我看著你從一個滿心仇恨的少女,一步步成長為現在這個光芒萬丈的模樣。

我發現,我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你。

愛上了你的聰明,你的堅韌,你的勇敢,甚至是你那偶爾流露出的一點點小小的脆弱。

薇薇,我不是蕭澈。我不會利用你,更不會傷害你。

我會用我的一生去愛你,去保護你,去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看著我,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深情和溫柔。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淪陷了。

兩輩子的委屈,兩輩子的痛苦,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決堤的淚水。

我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他緊緊地抱著我,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我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以後,有我在,再也冇人敢讓你受委屈了。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把兩輩子的眼淚都流乾了。

我才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他,哽嚥著問道:你……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不會騙我

當然是真的。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蕭玨此生隻愛你一人。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許說死!我連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拉下我的手,握在掌心,低笑道:好,不說死。我們,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他看著我,眼神灼熱得幾乎要將我融化。

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滿滿的都是我的倒影。

我忽然覺得,或許,老天讓我重生一次並不僅僅是為了複仇。

更是為了,讓我遇見他。

讓我有機會,去彌補上一世的遺憾,去擁有一個真正愛我的人。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願意。

19

我與蕭玨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

皇帝雖然纏綿病榻,但腦子還算清醒。

他知道,如今的大梁,離不開蕭玨。

而我,沈薇薇,是唯一能牽製住蕭玨的人。

所以,對於我們的婚事,他不僅沒有反對,反而樂見其成,下旨賜婚賞賜了無數金銀珠寶,其規模甚至超過了當年蕭澈迎娶我時的排場。

一時間,攝政王與沈家大小姐的婚事,成了整個京城最熱門的話題。

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但更多的人是獻上了最真誠的祝福。

因為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大婚前夜,我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那個身穿鳳冠霞帔,容顏絕色的自己,心中感慨萬千。

前世,我也曾這樣,滿懷期待地等待著我的新郎。

卻不曾想,那是一場噩夢的開始。

而這一次,我相信,等待我的將會是一生的幸福。

小姐,吉時到了。

青兒走進來,扶著我,走出了閨房。

門外,蕭玨一身大紅喜服,騎著高頭大馬早已等候多時。

看到我,他翻身下馬,走到我麵前,眼中是藏不住的驚艷和愛意。

薇薇,你今天,真美。他由衷地讚嘆道。

我紅著臉,低下頭,任由他牽著我的手,將我抱上了花轎。

十裡紅妝,浩浩蕩蕩。

整個京城的百姓都湧上街頭,爭相目睹這場盛世婚禮。

我坐在花轎裡聽著外麵鼎沸的人聲,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寧和喜悅。

拜堂,禮成。

我被送入了洞房。

紅燭高照,滿室旖旎。

我緊張地坐在床邊,等待著我的夫君。

沒過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

蕭玨推門而入,屏退了左右。

他走到我麵前,拿起桌上的喜秤,輕輕地挑開了我的紅蓋頭。

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他端起桌上的合巹酒,遞給我一杯。

薇薇,從今往後,你我便是夫妻了。

同甘共苦,永不分離。

我接過酒杯,與他交臂而飲,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嚨,燒得我心裡暖洋洋的。

他放下酒杯,坐到我身邊,將我擁入懷中。

薇薇……

他低頭,吻住了我的唇。

那是一個纏綿而溫柔的吻。

帶著一絲憐惜,一絲珍重,和滿滿的快要溢位來的愛意。

我閉上眼睛,笨拙地回應著他。

紅燭搖曳,春色無邊。

這一夜,我終於將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了這個我愛了兩輩子的男人。

也終於,體會到了為人妻子的真正快樂。

20

婚後的日子平淡而幸福。

蕭玨冇有食言。

他真的,將我寵上了天。

他解散了王府裡所有的姬妾,此生,隻我一人。

他從不納妾,也從不流連花叢。

每天下朝都會準時回家,陪我用膳,陪我散步,陪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他會記得我的所有喜好。

知道我不喜歡甜食,便讓廚房日日為我準備清淡的菜肴。

知道我喜歡蘭花,便尋遍天下,為我建了一座種滿各種名貴蘭花的暖房。

知道我怕冷,便在入冬之前就命人將王府的地龍燒得暖暖的。

他把我寵成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而我,也在他的愛意包圍下,漸漸地放下了所有的仇恨和防備。

我開始學著,去享受生活,去感受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一年後,我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

孩子出生那天,他抱著那個小小的,皺巴巴的嬰兒,一個頂天立地的鐵血王爺竟然紅了眼眶。

他給孩子取名蕭念。

思唸的念。

他說,這是為了紀念我們之間那來之不易的緣分。

而那個傀儡皇帝蕭澈的父皇,在苟延殘喘了兩年之後,也終於駕崩了。

臨死前他下旨,傳位於我和蕭玨的兒子蕭念。

並冊封蕭玨為攝政皇帝,輔佐新君。

冊封我為攝政皇後,母儀天下。

至此,大梁的江山徹底落入了我們夫妻的手中。

而我,也終於,從一個慘死冷宮的廢後,浴火重生,成為了這個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登基大典那天,我穿著親手縫製的鳳袍,站在蕭玨身邊,接受著文武百官的朝拜。

恍惚間,我彷彿又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那個單純,愚蠢,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賠上了一切的傻姑娘。

眼眶不自覺地有些濕潤。

蕭玨察覺到了我的異樣,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給了我無窮的力量。

我轉頭,對他微微一笑。

這一世,我再也不會選錯了。

我會和我愛的人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共同,守護這錦繡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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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後重生,我嫁給了前夫的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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