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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拿來兩條杠的驗孕棒那天,我把自己的不育報告藏了起來。
他們罵我廢物,我笑著應承。
他們當我是狗,我搖尾乞憐。
我在等,等他們把全副身家都押在她肚子的野種上。
畢竟,獵物最肥美時,捕殺才最有趣。
1
那張驗孕棒,像一條死掉的白蟲,橫在我麵前的餐桌上。
兩條鮮紅的杠,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老婆柳琴坐在對麵,臉上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嬌羞,手不自覺地撫摸著還很平坦的小腹。
老公,我有了。她說,聲音裡是藏不住的得意,這下,你爸媽再也不能說我肚子冇動靜了。
我嶽父嶽母坐在她兩邊,像兩尊護法,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喜悅和炫耀。
嶽母拿起那根驗孕棒,像是捧著什麼傳國玉璽,笑得滿臉褶子都開了花。哎喲,我的好女婿,你可真是爭氣啊!我們家琴琴總算是有後了!你放心,孩子生下來,我們老兩口幫你們帶!
嶽父清了清嗓子,用一種長輩的口吻對我進行提點:岑默啊,琴琴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你可得好好照顧。工作上彆那麼拚了,多花點時間在家裡。還有,你那點工資也該漲漲了,總不能讓我們的外孫跟著你吃苦吧
他們一家人,像是在演一出早就排練好的話劇,台詞、表情、情緒,都恰到好處。
隻有我,是那個格格不入的觀眾。
我看著他們,冇說話,隻是從公文包裡,慢慢地掏出了我的體檢報告。
上個月公司組織的年度體檢,很全麵。
我翻到其中一頁,推到餐桌中央,推到那根驗孕棒的旁邊。
紙張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印著一行診斷:
診斷結論:先天性無精症。生育能力:無。
無精症。
通俗點說,我就是個天生的不育者。
這輩子,我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這張報告,我在包裡揣了快一個月。我曾想過找個機會和柳琴攤牌,甚至想過去看男科專家,看看現代醫學有冇有奇蹟。
但現在,看著眼前這一幕,我突然覺得,不用了。
餐桌上的氣氛瞬間凝固。
剛纔還熱鬨非凡的客廳,此刻安靜得能聽到牆上掛鐘秒針走動的哢噠聲。
嶽父嶽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們拿起那張紙,湊在一起,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像是兩個不識字的小學生。
柳琴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她嘴唇哆嗦著,看著我,眼睛裡全是慌亂和難以置信。
岑默,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聲音發顫,你拿張假報告來糊弄誰你是不想負責任嗎
我看著她,內心一片平靜,甚至有點想笑。
我的好妻子,到了這個時候,第一反應不是關心我的身體,不是思考這件荒誕事情背後的真相,而是指責我想逃避責任。
我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看著她表演。
你懷疑我柳琴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岑默!我們結婚三年,我為你洗衣做飯,為你操持這個家,你就這麼不信我你寧願信一張不知道從哪兒偽造的破紙,也不信我肚子裡懷的是你的種
嶽母反應過來了,一把將體檢報告拍在桌上,指著我的鼻子罵道:岑默!你還有冇有良心!我們琴琴吃了多少苦才懷上這個孩子,你竟然拿這種東西來羞辱她!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我看你就是嫌養孩子花錢,想找藉口打掉他!
嶽..父也跟著幫腔,痛心疾首:糊塗啊!岑默!肯定是醫院搞錯了!這種小概率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你身上你不要被一張紙矇蔽了,傷了琴琴的心!
他們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語,迅速地統一了戰線,將我定性成了一個不負責任、偽造證據、企圖拋妻棄子的渣男。
所有的指責,像冰雹一樣朝我砸來。
我冇有反駁,甚至冇有再看那張體檢報告一眼。
我隻是看著柳琴,看著她那張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看著她眼睛裡一閃而過的、被我精準捕捉到的心虛。
我知道,這個孩子不是我的。
她也知道。
但她賭我不敢聲張。
她賭我懦弱、自卑、優柔寡斷。賭我為了那點可憐的男性自尊,會打碎了牙往肚裡咽,會把這個天大的綠帽子,老老實實地戴在頭上。
因為結婚這三年,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我是個孤兒,被養父母帶大。他們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供我讀完大學已經傾儘所有。我在這個大城市裡無依無靠,月薪八千,開著一輛二手國產車,住著這套貸款還冇還完的兩居室。
而柳琴,是本地的姑娘,父母都是國企的退休職工,家境優越。當初她下嫁給我,所有人都說是她瞎了眼,是我岑默祖墳冒了青煙。
所以,在這段婚姻裡,我一直活得小心翼翼,活得像個寄人籬下的長工。
柳琴對我呼來喝去,我受著。
她嘲笑我掙得少,冇本事,我忍著。
她和那些所謂的朋友出去徹夜不歸,我不敢多問一句。
我所有的退讓,在她和她家人看來,是理所應當的。
是啊,我一個外地來的窮小子,憑什麼對他們的寶貝女兒挑三揀四
這種根深蒂固的鄙視,已經刻進了他們的骨子裡。
所以今天,她敢這麼明目張膽地,給我安上一個野種。
他們一家人還在聲嘶力竭地討伐我。
柳琴甚至開始哭,梨花帶雨,控訴著我的涼薄和無情。
岑默,我真是看錯你了……我當初怎麼會嫁給你這麼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哭聲在客廳裡迴盪,像一曲為我譜寫的悲歌。
我突然覺得很累。
我站起身,拿起那張已經被他們揉搓得不成樣子的體檢報告,又拿起那根驗孕棒。
我走到他們麵前。
嶽父嶽母立刻擺出防禦的姿態,以為我要動手。
柳琴也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我笑了。
我走到垃圾桶旁邊,當著他們的麵,把那張體檢報告,撕了個粉碎,扔了進去。
然後,我拿起那根驗孕棒,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桌上。
我轉身,看著他們三個,臉上帶著他們最熟悉、也最鄙夷的那種卑微的笑容。
爸,媽,對不起。我說,是我糊塗了,可能是醫院搞錯了。我明天就去再查一次。
然後,我轉向柳琴,聲音溫柔得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琴琴,彆哭了,都是我的錯。是我混蛋,不該懷疑你。
我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握住她冰冷的手。
你懷著孕,不能動氣,對寶寶不好。
我的語氣,誠懇到無懈可擊。
客廳裡再次安靜下來。
柳琴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看著我,眼睛裡充滿了疑惑和審視。
嶽父嶽母也麵麵相覷,顯然冇料到我會這麼快就繳械投降。
過了好幾秒,嶽母才試探著開口:這……這就對了嘛。一家人,有什麼話說不開呢。琴琴啊,你看,岑默知道錯了。
嶽父也趕緊打圓場:年輕人,衝動點很正常。岑默,你能想明白就好,我們不怪你。
柳琴從我的手裡抽回她的手,擦了擦眼淚,臉上恢複了一絲高傲。
你知道錯了就好。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岑默,我告訴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我們就離婚!
好,好,最後一次。我連聲附和,笑容裡滿是諂媚。
一場即將爆發的家庭戰爭,就以我這樣一種近乎屈辱的方式,煙消雲散。
他們勝利了。
他們看著我卑微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就像在看一條被馴服的狗。
他們不知道。
就在剛纔,我撕掉體檢報告的那一瞬間。
一個叫岑默的懦夫,已經死了。
活下來的,是一個準備把他們所有人都拖進地獄的,魔鬼。
我為什麼要撕掉報告
因為我知道,這張紙,現在扔出來,毫無意義。
他們會說它是假的。柳琴會一口咬定孩子是我的。冇有彆的證據,在親情和輿論的綁架下,我隻會被他們撕咬得體無完膚。
一個男人,承認自己不行,然後指責老婆出軌
在外人看來,這隻是一個無能者的狂怒和汙衊。
所以,我不能急。
我要讓他們笑。讓他們以為我還是那個可以被他們隨意拿捏的廢物。
讓他們把這個孩子,當成最大的功臣,最大的籌碼。
讓他們,為了這個野種,投入更多的時間,更多的金錢,更多的感情。
然後,我會佈一個局。
一個很大、很精密的局。
我會蒐集到如山的鐵證,我會讓那個姦夫浮出水麵,我會讓他們所有人都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最後,我會在他們最幸福、最得意、最誌得意滿的時候,把真相,像一顆原子彈一樣,扔在他們中間。
我要看到的,不是他們短暫的驚慌,而是徹底的毀滅。
是他們信念崩塌時的絕望,是他們名譽掃地後的狼狽,是他們從雲端墜入泥潭時的醜態。
至於柳琴肚子裡這個……野種。
我會讓他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我會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對他好,讓他叫我爸爸。
然後,在親子鑒定報告出來的那一天。
我會當著他的麵,告訴他。
你的母親是個婊子,你的親生父親是個姦夫,而我,是你母親的丈夫,一個被戴了綠帽子的,可憐的不育者。
2
柳琴懷孕後,我在這個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如果說以前是長工,那現在就是奴隸。
她不再做任何家務,每天挺著那根本看不出隆起的肚子,躺在沙發上,對著手機和她的那些閨蜜們聊天,聊的都是哪個牌子的包又出了新款,哪個明星又塌了房。
家裡的所有活都成了我的。
洗衣、做飯、拖地、打掃衛生。我下了班,脫下西裝,就得繫上圍裙,像個陀螺一樣在廚房和客廳之間旋轉。
她對我,頤指氣使。
岑默,我的燕窩燉好了嗎醫生說要天天喝,對寶寶皮膚好。
岑默,地上有根頭髮,你眼睛瞎了嗎不知道孕婦家裡要一塵不染
岑默,給我倒杯水,要四十度的,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
而我,總是笑臉相迎,唯唯諾諾。
好了好了,馬上來。
我的錯,我馬上就拖。
好的老婆,我這就去給你兌。
我的順從,讓她的氣焰更加囂張。她開始變本加厲地羞辱我。
這天,我正在廚房給她燉排骨湯,她在客廳打著電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我聽得一清二楚。
哎呀,你說岑默啊他也就這點用了,還能乾點家務活。指望他掙大錢下輩子吧。不過也好,他這種冇本事的男人,纔好拿捏。我說什麼,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鬨笑聲。
我握著湯勺的手,緊了緊,骨節泛白。滾燙的蒸汽熏著我的臉,我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我知道她在故意說給我聽。
這是她的示威,她的警告。
警告我,認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再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
我冇有衝出去跟她理論,隻是默默地撇掉了湯裡的浮沫,然後關小了火。
發怒,是弱者的行為。
真正的獵人,在狩獵時,總是沉默的。
週末,我正在打掃女兒妮妮的房間。
妮妮是柳琴和我結婚第二年領養的,因為我一直不行,為了堵住親戚的嘴,也為了維繫這段婚姻,我同意了。
妮妮今年四歲,很乖,很黏我。她是我在這個冰冷的家裡,唯一的慰藉。
突然,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男人。
個子很高,比我壯實,穿著一身名牌運動服,頭髮梳得油光鋥亮,手上戴著一塊碩大的金錶,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暈。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後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
你就是岑默吧
他的眼神,帶著一種**裸的審視和挑釁,就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我冇說話,隻是看著他。
屋裡的柳琴聽到聲音,光著腳就跑了出來,臉上帶著驚喜的表情。
杜磊你怎麼來了她嬌嗔道,語氣親昵得讓我反胃。
那個叫杜磊的男人,直接無視了我,側身擠進門,一把摟住柳琴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想你了唄,來看看你和寶寶。他的手,肆無忌憚地放在柳琴的小腹上,輕輕摩挲著,順便,給咱們兒子送點東西。
說著,他指了指門外。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門口放著一個巨大的箱子,上麵印著進口嬰兒床的牌子。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
他,就是那個姦夫。
他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登堂入室。
還帶著禮物,來看他和我老婆生的野種。
這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猖狂!
柳琴看到那張嬰兒床,眼睛都亮了。哇,是你上次說的那款德國貨嗎好幾萬一張那個
小意思。杜磊一臉的無所謂,我兒子的東西,必須用最好的。
他摟著柳琴,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膩歪著,完全把我當成了空氣。
我站在玄關,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湧上了頭頂。
拳頭,在身側死死地攥緊,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掌心。
讓他滾。
我開口,聲音沙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一樣。
柳D磊和柳琴都停下了動作,齊刷刷地看向我。
杜磊的臉上,滿是戲謔和不屑。
呦,聽見冇琴琴,你家這位,好像不歡迎我啊
柳琴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她甩開杜磊的手,走到我麵前,揚手就要給我一巴掌。
我下意識地一躲,巴掌落了空。
她更氣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岑默!你瘋了嗎!杜磊是我請來的客人!是來幫我們搬嬰兒床的!你什麼態度!
客人搬嬰兒床
多好笑的藉口。
我再說一遍,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讓他,滾出去。
杜磊笑了起來,他慢悠悠地走到我麵前,比我高了半個頭,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我。
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臉,力道不重,但侮辱性極強。
兄弟,彆給臉不要臉。琴琴肚子裡懷著我的種,你不知道嗎哦,對,你不知道,你是個廢物嘛,生不出來。
他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惡意地低語:
告訴你,彆惹我。不然,我不僅要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還要住你的房子。乖乖當你的忍者神龜,對大家都好。懂嗎
說完,他直起身,摟著柳琴,大搖大擺地往客廳走去。
他腳上,穿著我的拖鞋。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耳邊是他和柳琴的笑聲,是他們討論著要把嬰兒床放在哪個房間的聲音。
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在發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極致的憤怒。
那是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衝動。
我緩緩地,轉過身,看著他們的背影。
我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個冰冷而扭曲的笑容。
杜磊,很好。
你不僅出現了,還這麼囂張。
你以為你在羞辱我
不,你是在給我遞刀子。
我正愁找不到你,找不到證據。現在,你主動送上門了。
接下來的遊戲,會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我走進廚房,從抽屜裡拿出我的手機。
解鎖,打開錄音功能。
然後,我走出去,臉上重新換上了那副卑微的笑容。
那個……杜哥是吧我搓著手,一臉討好地對杜磊說,對不起啊,剛剛是我不對,我不知道您是琴琴的朋友。您彆生氣。
杜磊顯然冇料到我態度轉變這麼快,愣了一下,隨即更加鄙夷地看著我。
算你識相。
那……那嬰兒床,我來搬吧,怎麼能讓您動手呢我點頭哈腰地說著,就去搬那個大箱子。
不用你,柳琴嫌棄地看了我一眼,你那小身板,彆再把床給弄壞了。杜磊一個人就行。
杜磊得意地秀了秀他的肱二頭肌,輕鬆地就把箱子扛了起來。
我跟在他們屁股後麵,像個多餘的跟班。
杜哥,您是做什麼生意的啊看起來就好有錢啊。我裝作不經意地問。
開了個小公司,搞投資的。杜磊隨口答道,語氣裡滿是炫耀。
哇,投資啊,那肯定很賺錢吧我有個朋友,最近也想搞點投資,就是冇路子,不知道杜哥能不能帶帶他
我的話,成功地勾起了杜磊的興趣。
像他這種靠著膽大和旁門左道發家的人,最喜歡的就是聽彆人的奉承,以及在彆人麵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哦你朋友想投多少
不多不多,也就百八十萬吧。我故意說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數字。
杜磊的眼睛亮了。
行啊,讓他聯絡我。他大包大攬地說,看在琴琴的麵子上,我保證他賺。我最近手上正好有個項目,穩賺不賠!
那太好了!我替我朋友謝謝您!我感激涕零地說。
柳琴在旁邊,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在她看來,我這是徹底屈服了,不僅接受了姦夫的存在,甚至還開始巴結他,想從他身上撈點好處。
她和杜磊對視了一眼,眼神裡充滿了對我的嘲諷和鄙夷。
他們以為,他們贏了。
他們以為,已經把我這個廢物,死死地踩在了腳下。
他們不知道,當杜磊說出穩賺不賠那四個字的時候,他已經一腳踏進了我為他精心準備的,萬劫不複的深淵。
那百八十萬,是我為我養父母準備的養老錢。
我原本打算,用這筆錢,再加點我自己的積蓄,把他們從鄉下接到城裡來。
現在,我改主意了。
我要用這筆錢,給柳琴和杜磊,買一副最貴最豪華的棺材。
3
日子一天天過去,柳琴的肚子,冇有任何變化,但她的脾氣,卻像發酵的麪糰一樣,越來越膨脹。
家裡的氣氛,壓抑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
杜磊來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他從一開始的客人,慢慢變成了這個家的半個主人。他有我們家的鑰匙,可以隨意出入。他會帶不同的朋友來家裡打牌,搞得烏煙瘴氣。
有時候,我下班回來,推開門,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的陌生人,在吞雲吐霧,高聲喧嘩。而柳琴,就依偎在杜磊身邊,笑靨如花,像個女主人一樣,給他們端茶倒水。
而我,這個房子的真正主人,卻像個闖入者,隻能默默地換鞋,然後躲進妮妮的房間。
我的父母,也就是我的養父母,給我打過幾次電話。
他們聽說了柳琴懷孕的事,高興得不得了,在電話裡囑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岑默啊,你是個男人,要大度一點。琴琴現在懷著孩子,情緒不穩定,你多擔待點。我媽在電話那頭苦口婆心地勸我。
是啊,你丈母孃家也說了,隻要孩子生下來,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你可得好好珍惜這個機會。我爸也跟著說。
珍惜
珍惜這個給我戴綠帽子的女人
珍惜這個不知道是誰的野種
我捏著手機,聽著養父母那些愚昧而善良的話,心裡一陣發冷。
我知道,我不能跟他們說實話。
他們一輩子老實本分,接受不了這種肮臟的事情。告訴他們,隻會讓他們跟著我一起痛苦,甚至會逼著我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去原諒柳琴。
我不能。
我掛了電話,看著窗外漆黑的夜。
這條複仇的路,註定隻能我一個人走。
我孤獨,但我不軟弱。
真正讓我下定決心,加速這一切的,是妮妮的一場病。
那天晚上,妮妮突然發起高燒,燒到了三十九度五,小臉通紅,渾身滾燙,在床上難受得直哼哼。
我急得團團轉,想立刻送她去醫院。
我衝出房間,對著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柳琴喊:琴琴!妮妮發高燒了,快,送她去醫院!
柳琴頭也冇回,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大驚小怪什麼小孩子發燒很正常。給她吃點退燒藥不就行了我這電視劇正到關鍵時刻呢。
三十九度五!會燒壞腦子的!我衝她吼道。
你衝我吼什麼柳琴也火了,從沙發上坐起來,指著我,岑默,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麼身份了一個領養來的野丫頭,也值得你這麼大驚小動我肚子裡這個,纔是你們岑家的根!她要是出點事,我跟你冇完!
她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紮進我的心臟。
野丫頭……
她竟然說,我視若珍寶的妮妮,是野丫頭。
我看著她冷漠的臉,看著她護著自己肚子的樣子,一股涼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我冇再跟她廢話,抱起妮妮,拿上錢包和車鑰匙就往外衝。
整個晚上,我一個人在醫院裡跑上跑下,掛號、繳費、領藥、抱著妮妮去做各種檢查。
小小的妮妮躺在病床上打點滴,燒得迷迷糊糊,嘴裡還在叫著爸爸……爸爸……
我握著她滾燙的小手,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流淚。
不是因為被羞辱,不是因為被背叛,而是因為心疼我的女兒。
在這個世界上,我隻有她了。
淩晨三點,妮妮的燒總算是退了一點,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疲憊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柳琴發來的微信。
不是問候妮妮的病情。
而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嶄新的愛馬仕包包,杜磊的手搭在包上,手上的金錶熠熠生輝。
下麵配了一行文字:老公送的,開心。
老公
嗬嗬。
我看著那張照片,看著螢幕上那個刺眼的詞,心中的最後一點猶豫,徹底被碾碎。
我不能再等了。
我不能再讓我的女兒,生活在這樣一個肮臟、冷漠的家庭裡。
我不能再讓那對狗男女,如此逍遙快活。
我站起身,走到走廊儘頭,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那頭傳來一個沙啞而警惕的聲音。
誰
老黑嗎我壓低聲音,是我,岑默。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傳來一聲輕笑:呦,岑老闆,想起我了怎麼,老婆又跟人跑了
老黑,是我以前通過一個不太正規的渠道認識的私家偵探。手腳不乾淨,但路子很野,隻要給錢,什麼事都敢乾。
我以前找他,是想查柳琴和她那些狐朋狗友的爛事,後來因為懦弱,中途放棄了。
這一次,不會了。
我給你打五十萬。我開門見山,我要杜磊的全部資料。他的公司,他的資金流水,他所有的黑料,越黑越好。
老黑在那頭吹了聲口哨:五十萬岑老闆,你發財了行,看在錢的份上,這活我接了。不過我可告訴你,這個杜磊,不好惹,聽說跟道上的人有關係。
我知道。我說,所以我找你。我要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冇問題。老黑爽快地答應了,三天之內,東西送到你手上。
掛了電話,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黎明前的天空,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天,要亮了。
這場肮臟的戲劇,也該迎來它的**了。
我回到病房,看著妮妮熟睡的臉,輕輕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寶寶,彆怕。爸爸會為你,掃清所有的障礙。
從今天起,我不再是岑默。
我是複仇的火焰。
4
老黑的效率很高。
兩天後,一個加密的郵件,發到了我的郵箱。
裡麵是杜磊的全部資料。
我花了一整個通宵,把那些檔案和照片,像看一本小說一樣,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
杜磊,本名杜二狗,初中都冇畢業。早些年靠著放高利貸和開地下賭場,攢下了第一桶金。後來洗白上岸,註冊了一家皮包投資公司,專門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拉攏客戶,設局騙錢。
他的公司,賬目混亂,偷稅漏稅都是小事,甚至還涉嫌洗錢。
而他最近在搞的那個所謂的穩賺不賠的項目,其實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龐氏騙局。前期用高額利息吸引投資,等到資金池夠大了,他就會立刻捲款跑路。
郵件裡,還附帶了他和幾個關鍵人物暗中交易的錄音,以及他公司那幾本假賬的電子版。
看著這些東西,我笑了。
老黑給我的,不是資料,而是一把上膛的槍。
現在,我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扣動扳機。
我冇有立刻把這些東西扔出去。
直接報警,太便宜他了。
我要讓他,在我麵前,一點點地,失去他所有引以為傲的東西。
金錢,尊嚴,以及,柳琴。
我開始了我計劃的第二步:下餌。
我找到了我那個想投資的朋友。他叫趙鐵,是我大學同學,也是我為數不多的真朋友。我把我的計劃,原原本本都告訴了他。
趙鐵聽完,氣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這幫畜生!岑默,你打算怎麼做你說,兄弟我豁出去了!
不,你什麼都不用做。我按住他,我需要你,扮演一個被貪婪矇蔽了雙眼的傻子。
我把那筆準備給父母的養老錢,取了出來,交給了趙鐵。
用這筆錢,去接觸杜磊。就說你看好他的項目,想投錢。記住,你要表現得貪婪、急切,但是又要裝作有點多疑,讓他覺得你不是那麼好騙,這樣他纔會對你下更大的血本。
趙鐵明白了我的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他開著一輛租來的寶馬,穿著一身假名牌,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杜磊的公司。
而我,則繼續在家裡,扮演著那個唯唯諾諾的廢物丈夫。
我對柳琴更好,更體貼了。
她想吃什麼,不管多晚,我都跑出去買。她想買什麼,不管多貴,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我還主動把我的工資卡,交給了她。
老婆,以後這個家,你來當。我掙的錢,都歸你管。我一臉諂媚地對她說。
柳琴看著我遞過來的銀行卡,愣了好久,最後,臉上露出了勝利者般的笑容。
她把卡收下,像是在施捨一樣對我說:算你還有點良心。岑默,你放心,隻要你乖乖聽話,等孩子生下來,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是嗎
我心裡冷笑,臉上卻是一副感激涕零
的表情。
我的順從,讓柳琴和杜磊徹底放下了戒心。
他們開始在我麵前,毫不避諱地談論他們的未來。
等我這個項目搞定,我們就換個大彆墅。杜磊摟著柳琴,規劃著藍圖,到時候,把這個廢物一腳踢開,我們就結婚。
那妮妮怎麼辦柳琴問。
一個野丫頭,扔給他就行了。也算他這幾年冇白養。杜磊滿不在乎地說。
他們在我家裡,吃著我做的飯,花著我掙的錢,商量著如何把我掃地出門。
而我,就在廚房裡,一邊切著菜,一邊靜靜地聽著。
菜刀落在砧板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音,像是在為他們敲響喪鐘。
趙鐵那邊,進展也很順利。
他成功地引起了杜磊的注意。
杜磊為了套牢他這條大魚,拿出了十二分的殷勤,帶著他出入各種高檔場所,向他展示自己的實力。
趙鐵則按照我教他的,一邊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一邊又在關鍵時刻,裝作資金週轉不開。
杜-磊急了。
他項目的資金鍊,已經出現了問題,急需一筆大錢來填窟窿。
趙鐵這根救命稻草,他必須抓住。
終於,在一個晚上,杜磊約趙鐵吃飯。酒過三巡,他拍著胸脯,把自己的老底都快掏出來了。
趙老弟,你放心,跟著哥哥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我這個項目,上麵有人的,絕對穩!
趙鐵把這一切,都用我提前給他的,偽裝成鋼筆的錄音設備,錄了下來。
魚,已經咬住了鉤。
現在,是收網的時候了。
我給趙鐵發了一條資訊:告訴他,你已經說服了幾個朋友,湊到了一千萬。但前提是,他也要把自己的身家,全部投進去,以示誠意。
這是一個圈套。
一個利用他貪婪本性的,致命圈套。
一千萬,對於杜磊來說,是一個無法拒絕的誘惑。
他為了這筆錢,一定會不顧一切。
果不其然,第二天,杜磊就興高采烈地告訴柳琴,他馬上就要發大財了。
他抵押了房子,賣掉了車子,甚至把他從其他投資人那裡騙來的錢,都孤注一擲地,投進了那個虛無縹緲的項目裡。
他還得意洋洋地在我麵前炫耀。
岑默,看到了嗎這纔是男人該乾的事業。不像你,一輩子就守著那點死工資,活得像條狗。
我看著他那張因為貪婪而扭曲的臉,心裡隻有一片冰冷的荒原。
我點了點頭,用一種近乎崇拜的語氣說:杜哥,你太厲害了。以後,我就跟著你混了。
他大笑起來,笑聲裡充滿了輕蔑和滿足。
他不知道。
在他把所有賭注都押上牌桌的那一刻。
他已經,輸得一無所有了。
5
收網的那天,天氣很好。
陽光燦爛,萬裡無雲。
杜磊的公司,已經人去樓空。
他的那個項目,像一個被戳破的泡沫,消失得無影無蹤。
跟他一起消失的,還有他拉來的所有投資,以及他自己的全部身家。
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趙鐵拿走的那一千萬。因為那一千萬,從始至終,都隻是一個虛假的數字,一個引誘他跳下懸崖的誘餌。
第一個找上門的,不是警察,而是幾個紋著花臂的壯漢。
那是杜磊以前的合夥人,也是他最大的債主。
他們踹開我家大門的時候,我正陪著妮妮在客廳搭積木。
柳琴正在臥室裡,和杜磊視頻通話。
杜磊在電話那頭,聲音歇斯底裡:不可能!趙鐵那個王八蛋跑了我的錢!我的一千多萬!
柳琴也在尖叫:你快想辦法啊!我們所有的錢都在裡麵了!
就在這時,那幾個壯漢,像抓小雞一樣,把衣衫不整的杜磊,從臥室裡揪了出來。
杜磊看到那幾個人,嚇得臉都白了,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龍……龍哥……你們怎麼來了
帶頭的那個壯漢,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打得他嘴角流血。
杜二狗,你他媽的還敢問我們怎麼來了我們投給你的錢呢你不是說三天之內,翻倍還給我們嗎
杜磊抱著頭,語無倫次地解釋:意外,是意外……龍哥,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把錢拿回來……
時間龍哥冷笑一聲,我們的時間很寶貴。要麼還錢,要麼,就用你那雙狗腿來抵。
說著,他身後一個馬仔,從包裡抽出一根明晃晃的鋼管。
柳琴嚇得尖叫起來,她躲到沙發的角落,渾身發抖。
而我,從始至終,都冇有動。
我隻是默默地把妮妮拉到我的身後,用我的身體擋住她,然後平靜地,看著眼前這齣好戲。
我的冷靜,和周圍的混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柳琴終於注意到了我的異常。
她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朝我爬了過來。
岑默!老公!你快想想辦法啊!她哭著扯我的褲腿,你快報警!讓他們滾出去!
報警
我笑了。
我慢慢地蹲下身,看著她那張涕淚橫流的臉。
為什麼要報警我問,他們不是來找杜哥談生意的嗎關我們什麼事
我的語氣,平靜得可怕。
柳琴愣住了。
她看著我的眼睛,那雙她曾經最鄙夷、最不屑的眼睛。
此刻,那裡麵冇有了卑微,冇有了討好,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讓她不寒而栗。
你……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嘴唇開始發抖,岑默,是你……是你做的,對不對
我冇有回答她。
我隻是站起身,從茶幾下麵,拿出了一疊照片。
我把照片,像撲克牌一樣,一張一張地,甩在了她的臉上。
照片上,是她和杜磊在各種場合,各種酒店,各種床上,糾纏在一起的醜態。
角度、光線、清晰度,都堪比專業攝影。
柳琴看著那些照片,整個人都傻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僵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被龍哥踩在腳下的杜磊,也看到了那些照片。
他的臉上,露出了和柳琴一樣,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我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從你第一次穿著我的拖鞋,踏進這個家門開始。從你拍著我的臉,讓我當忍者神龜開始。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們兩個的心上。
你以為我真的是個廢物嗎我俯下身,湊到他耳邊,用他曾經對我說過話的語氣,一字一句地,還給他,我隻是在想,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讓你們這對狗男女,死得更慘一點。
杜磊的眼睛,瞬間睜大了,裡麵充滿了恐懼。
是那種,對未知力量的,最原始的恐懼。
他終於明白,他招惹的,根本不是一個懦夫。
而是一個,披著羊皮的魔鬼。
柳琴反應了過來,她瘋狂地搖頭,爬過來想抱我的腿。
不……不是的……岑默,你聽我解釋……都是他逼我的!是他勾引我的!她指著杜磊,歇斯底裡地尖叫,我愛的是你啊!老公!我肚子裡懷的,是你的孩子啊!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嘴硬。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很冇意思。
我懶得再跟她廢話。
我轉向那個龍哥,對他笑了笑。
龍哥是吧杜磊欠你們的錢,跟我沒關係。但是,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條線索。
我指了指柳琴,這個女人,是他的同夥。他們兩個騙來的錢,有一部分,以她的名義,存在了國外的賬戶裡。密碼,隻有她知道。
龍哥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看向柳琴的眼神,像是餓狼看到了綿羊。
不!我冇有!我不知道!柳琴驚恐地尖叫,拚命地往後縮。
但已經晚了。
龍哥一揮手,他身後的兩個馬仔,立刻像拎小雞一樣,把柳琴從地上拎了起來。
小美人,彆怕。跟哥哥們走一趟,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想起來。龍gēyín笑著,捏了捏柳琴的臉。
柳琴徹底崩潰了。
她在我、杜磊、和那幾個壯漢之間,選擇了她認為最可能救她的那一個。
她朝我伸出手,哭得撕心裂肺。
老公!救我!岑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救救我!
我看著她,麵無表情。
然後,我當著所有人的麵,問了她一個,我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
柳琴,在我們離婚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實話。
我指了指她的肚子。
這個野種,到底是誰的
6
我的問題,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客廳裡,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柳琴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慘白著臉,看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個被踩在地上的杜磊,眼神躲閃。
那幾個壯漢,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我冇再逼問。
因為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我轉過身,從房間裡,拿出了一個檔案袋。
我把它扔在茶幾上,裡麵散落出十幾份檔案。
這是杜磊公司的偷稅漏稅記錄,這是他洗錢的證據,這是他設局詐騙所有受害人的名單和錄音。
我頓了頓,拿起最上麵的一份。
哦,對了,還有這個。
我揚了揚手裡的紙。
我本人的,先天性無精症,診斷報告。
我把報告,甩在了柳琴的臉上。
紙張輕飄飄地落下,像一片雪花,蓋住了她所有的謊言和不堪。
轟!
柳琴的腦子裡,像是炸開了一顆炸彈。
她看著那張紙,看著上麵那行刺眼的結論,整個人徹底癱軟了下去。
她終於明白,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一切。
我這幾個月的順從、卑微、討好,全都是偽裝。
我像一個最高明的導演,看著他們這群小醜,在我搭建好的舞台上,儘情地表演,一步步,走向我為他們設定的,毀滅的結局。
不……不……她喃喃自語,眼神空洞,像是失了魂。
就在這時,我那許久未見的嶽父嶽母,還有我的養父母,推門而入。
是我叫他們來的。
我說,家裡有大喜事要宣佈。
他們看到屋裡這副陣仗,全都愣住了。
岑默,這……這是怎麼回事我媽看著屋裡凶神惡煞的壯漢,嚇得躲到我爸身後。
我嶽母則第一時間衝向了她的寶貝女兒。
琴琴!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我冇有理會他們。
我走到茶幾邊,把那些證據,一份一份地,擺在他們麵前。
爸,媽,你們不是一直想抱孫子嗎
叔叔,阿姨,你們不是一直覺得,你們的女兒,是下嫁給了我這個廢物嗎
我指著地上的杜磊和柳琴,臉上帶著一種殘忍的笑意。
現在,你們看清楚。這就是你們眼中的好女婿,好女兒。一個騙子,一個婊子。他們兩個,聯手給我戴了一頂全世界最大的綠帽子,還想讓我喜當爹,養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野種。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驚雷一樣,在每個人耳邊炸響。
四位老人,全都石化了。
他們看著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聽著那些顛覆他們三觀的事實,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憤怒,再到羞愧。
我嶽父,那個一直以自己女兒為榮的老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柳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後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嶽母尖叫著撲過去。
我的養父母,則是一臉煞白地看著我,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岑默……我們……我們不知道……我媽哭了起來。
你們是不知道。我冷冷地打斷她,你們隻知道勸我大度,勸我珍惜。在你們眼裡,我受的委屈,我的尊嚴,都比不上一個虛無縹緲的孫子,來得重要。
我的話,像一把刀子,插進了他們的心窩。
他們羞愧地低下了頭。
整個客廳,亂成了一鍋粥。
哭聲,罵聲,尖叫聲,混雜在一起,像一曲末日的交響樂。
我冷眼旁觀。
這就是我想要的。
這就是我為他們準備的,最後的盛宴。
那個叫龍哥的壯漢,顯然對我們的家事不感興趣。他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兄弟,行啊你。是個狠人。他咧嘴一笑,人,我們帶走了。錢,我們會想辦法讓她吐出來的。
說著,他一揮手,他的人,拖著已經像一灘爛泥的柳琴和杜磊,就往外走。
柳琴在被拖出門口的最後一刻,回過頭,用一種怨毒到極點的眼神,看著我。
岑默……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衝她笑了笑。
好啊,我等著。
門關上了。
世界,清靜了。
我報了警。
警察很快就來了,帶走了我嶽父嶽母,也把我養父母請去做筆錄。
而我,提供完所有的證據之後,就帶著妮妮,離開了那個已經變得像垃圾場一樣的家。
我什麼都冇帶走。
除了我女兒。
一個月後。
杜磊因為钜額詐騙,被判了無期徒刑。
柳琴因為參與洗錢和詐騙,也判了二十年。聽說,她在進去之前,流產了。
至於龍哥他們,因為涉黑,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我名下的那套房子,因為有杜磊的贓款流入,被凍結拍賣。
我淨身出戶。
所有人都說,我輸得很慘。
他們不知道,我贏了。
我贏回了我的尊嚴,我的人生。
我帶著妮妮,離開了那座讓我壓抑了三年的城市。
我們去了一個海邊的小鎮,租了一間看得見海的房子。
我找了一份簡單的工作,每天陪著妮妮,去沙灘上撿貝殼,看日出日落。
我的養父母給我打過很多次電話,哭著求我原諒。
我冇有接。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永遠無法彌補。
柳琴的父母,也找過我,想讓我出具一份諒解書,給柳琴減刑。
我拒絕了。
地獄的門,是我親手為她打開的。我怎麼可能,再親手把她拉出來
我把所有人的聯絡方式,都拉黑了。
過去的一切,都和我再無關係。
陽光很好,妮妮在沙灘上跑著,笑聲像銀鈴一樣。
她轉過頭,衝我喊:爸爸!快來看,我找到了一個好漂亮的貝殼!
我笑著朝她走去。
海風吹過,吹散了過去所有的陰霾。
門在我身後關上,隔絕了那個充滿哭喊和哀求的肮臟世界。陽光有點刺眼。我拉著妮妮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冇有他們的新生。
從此,岑默已死。
活下來的,是岑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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