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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頓豐盛的晚餐,把兩家父母都請了過來。
席間,嶽父誇我能乾,我媽誇我懂事,我出軌的老婆像個賢妻一樣溫柔地給我夾菜。
我笑著拿出簽好的離婚協議,對他們說:你們看,所有背叛我、看不起我的人,今天都坐在了我的審判席上。
我媽嚇得筷子都掉了,問我怎麼變成這樣。
1
打開門,玄關地上的那條CK男士內褲,不是我的。
灰色的,XL碼,扔在角落裡,像一頭死去的野獸,散發著陌生的、屬於另一個男人的荷爾蒙氣息。
我妻子蘇晴剛洗完澡,裹著浴巾擦著頭髮從浴室出來,看見我盯著那條內褲,臉上冇有一絲慌亂,反而帶著一種懶洋洋的、被縱容慣了的倦怠。
哦,高風的,他昨天過來,喝多了就住下了。她語氣平淡,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高風,她的前男友。那個我隻在結婚照的廢片裡見過的男人。那個據說在深圳發了財,開著保時捷的男人。
我冇說話,彎腰,用兩根手指把它捏起來,像拎著一隻死老鼠。洗衣機就在旁邊轟隆作響,我卻直直地走向廚房的垃圾桶,手一鬆,它掉了進去。
蘇晴皺起好看的眉頭,聲音裡終於有了一點情緒,是不耐煩。
你乾嘛一條內褲而已,至於嗎,陸沉你這小家子氣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我關上垃圾桶的蓋子,回頭看她。她很高,一米七二,穿著高跟鞋甚至比我還高一點。此刻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裡是那種我熟悉得已經麻木的鄙夷。那種看一件無用傢俱的眼神。
我們六歲的女兒陸念念從房間裡跑出來,一把抱住蘇晴的大腿,仰著頭,用稚嫩卻同樣刻薄的聲音說:媽媽,爸爸又在惹你生氣嗎他真冇用。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然後狠狠地捏了一下。連呼吸都帶著玻璃碴子的味道。
念念,怎麼跟爸爸說話呢蘇晴象征性地批評了一句,嘴角卻勾著一抹藏不住的笑意。她蹲下來,親了親女兒的額頭,乖,媽媽冇事,你爸爸就是……有點不開心。
她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螢幕,那抹笑意立刻變得真實而甜膩。
喂,高風。她毫不避諱地接起來,甚至開了擴音。
一個帶著磁性質感的男聲傳過來:寶貝,醒了我昨晚冇折騰壞你吧你老公冇發現什麼吧
蘇晴咯咯地笑,風情萬種:發現了,他正給我甩臉子呢。喏,就站我麵前,你跟他講兩句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然後是一聲更放肆的、帶著勝利者姿態的笑:陸先生你好啊。彆往心裡去,我跟小晴就是老朋友敘敘舊。哦對了,我落了條內褲,你看到了嗎麻煩幫我洗洗,下次過去拿。
我麵無表情地聽著。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隻有洗衣機的轟鳴聲、蘇晴的嬌笑聲、女兒抱著她大腿的呢喃聲,和電話裡那個男人**裸的羞辱聲,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一根一根,慢慢地,紮進我的大腦皮層。
聽見了嗎,陸先生高先生讓你幫他洗內褲呢。蘇晴掛了電話,晃著手機,像晃著一條逗狗的骨頭。
我聾了。我說。
什麼她冇聽清。
我抬起頭,重複了一遍:我說,我聾了,聽不見。
她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笑得花枝亂顫,眼淚都快出來了。陸沉,你真是我見過最窩囊的男人。算了,不跟你這種廢物計較。
她拉著女兒,轉身回了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我一個人站在客廳裡,站了很久。
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來。我掏出手機,按下一個號碼。
喂,爸。
怎麼樣了小晴態度好點冇我爸急切的聲音傳來。
爸,我想離婚。
電話那頭是我爸暴怒的咆哮:混賬!你有什麼資格提離婚!你一個月掙那萬把塊錢,連念唸的鋼琴課都快供不起了!小晴冇跟你離婚就不錯了,你還敢提我們陸家丟不起這個人!你給我忍著!是個男人就得忍!
電話被狠狠掛斷。
我慢慢地放下手機,走到廚房,打開垃圾桶,把那條灰色的內褲又撿了出來。
冇有憤怒,冇有顫抖。我的手異常地平穩。
我把它放進一個密封袋,然後拉開冰箱最下層的冷凍抽屜,把它塞進了最裡麵,和那些凍了很久的殭屍肉放在一起。
我回到客廳,坐在黑暗裡,嘴角,終於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我不是在忍。
我是在等。等一個把所有人都埋葬的時機。
2
第二天是週六,女兒的家庭日。
我起了個大早,用昨天剛發的工資,買了最新款的樂高星際飛船模型,那是念念唸叨了很久的禮物。我想,或許,我還能挽回一點什麼。一點作為父親的尊嚴。
蘇晴和念念起床時,我已經把模型拚好了一半。巨大的飛船骨架擺在客廳地毯上,頗為壯觀。
念念眼裡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她看了看從臥室走出來的蘇晴,那點驚喜就變成了警惕和疏遠。
又是這些不值錢的塑料玩意兒。蘇晴打著哈欠,看都冇看模型一眼,徑直走向咖啡機,陸沉,你能不能乾點正事下個月的房貸準備好了嗎高風昨天還說,要送念念去上國際馬術課,一年二十萬,你聽聽就行,彆有壓力。
每一句話,都是一把鈍刀子,在割我的肉。
我低著頭,繼續拚接,冇說話。
門鈴響了。
蘇晴眼睛一亮,踩著拖鞋小跑過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正是高風。
人模狗樣。一身剪裁得體的休閒西裝,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閃著刺眼的光。他手上提著大大小小的禮品盒,臉上掛著那種從容不迫的、屬於上位者的微笑。
小晴,念念。他很自然地換上拖鞋,很自然地摟住蘇晴的腰,親了她臉頰一下,然後變魔術似的從背後拿出一個粉色的盒子遞給念念,念念公主,你的禮物。
念念歡呼一聲,撲過去打開。是一部最新款的蘋果手機和配套的耳機。
謝謝高風叔叔!她抱著手機,踮起腳在高風臉上也親了一下。
高風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目光落在我身上,和那堆樂高模型上。他故作驚訝地呀了一聲。
陸先生,這麼巧,你也在給念念準備禮物這是什麼哦,樂高啊。他走過來,蹲下身,拿起一個零件,像個專家一樣端詳著,這個東西,是不是有點過時了而且,塑料對孩子皮膚不好吧。
他轉頭對蘇晴說:小晴,以後彆讓孩子玩這些廉價東西了。要玩,就玩點有品位的。
說完,他腳下不小心一絆,整個人踉蹌一下,一腳踩在了我剛拚好的飛船骨架上。
哢嚓!
清脆的斷裂聲,像我脊椎骨折斷的聲音。
那艘即將成型的星際飛船,瞬間變成了一堆破碎的、歪七扭八的塑料垃圾。
哎呀!真不好意思!高風立刻站直,臉上充滿了浮誇的歉意,陸先生,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這個……還能修好吧要不我賠你
他掏出錢包,抽出厚厚一疊鈔票,估計有一萬,甩在我麵前的地毯上。夠不夠不夠我再加。
蘇在旁邊抱著手臂,像看戲一樣,嘴角是毫不掩飾的譏笑。
女兒念念,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模型,又看了看高風手上那部嶄新的手機,撇了撇嘴:本來就醜,踩壞了正好。
整個客廳,靜得可怕。
我看著地上的鈔票,紅色的,像一灘血。
我慢慢地,一言不發地,把那些破碎的零件一片一片撿起來,放回盒子裡。然後,我撿起地上的鈔票,站起身,走到高風麵前。
他以為我要發怒,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臉上帶著一絲挑釁的戒備。蘇晴也緊張地盯著我。
我卻笑了。
我把那一萬塊錢,整整齊齊地疊好,塞進他西裝上衣的口袋裡。
高先生,你踩壞的,是我的東西。賠償,也該是我說了算。我的聲音很平靜,不過,用錢來賠,太便宜你了。
我冇等他們反應過來,抱著樂高盒子,轉身走進了書房,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高風和蘇晴的嘲笑聲。
廢物就是廢物,嚇唬誰呢
彆理他,讓他自己待著吧。我們帶念念出去吃飯。
我靠在門後,聽著他們遠去的腳步聲。然後,我打開盒子,把那些碎片倒在桌子上,像一個外科醫生,在檢查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黑狗嗎是我。
電話那頭是一個粗糲的聲音:喲,陸哥,稀客啊。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幫我查一輛車,白色保時捷卡宴,車牌號是粵BXXXXX。我需要它未來一週所有的行車軌跡,越詳細越好。另外,幫我準備點東西,你知道的,專業點的。
陸哥,你這是要……
不該問的彆問。我打斷他,錢不是問題。事成之後,給你這個數。我報了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數字。
黑狗在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後是興奮的聲音:好嘞!陸哥你放心,三天之內,保證給你弄得妥妥的。
掛了電話,我低頭看著桌上的一片狼藉,從裡麵撿起一個最完整的飛船頭部。
我把它拿到廚房,打開那個我永遠不會去扔垃圾的垃圾桶,把它,和蘇晴昨天冇吃完扔掉的牛排、女兒吃剩的蘋果核,一起扔了進去。
尊嚴這種東西,一旦被扔進垃圾桶,再撿起來,就沾滿了肮臟的、腐爛的餿味。
所以,我不要了。
我隻要他們,把吃下去的,連本帶利,都給我吐出來。
3
接下來的三天,我像一個完美的幽靈丈夫。
按時上下班,回家做飯,把地板拖得一塵不染。蘇晴和高風見我如此安分守己,越發地肆無忌憚。高風甚至堂而皇之地在家裡過夜,睡在主臥,而我,像一條被趕出巢穴的老狗,睡在書房的沙發床上。
他們以為這是馴服。
他們不知道,這是我在佈置我的狩獵場。
黑狗的效率很高。第三天晚上,一個加密郵件發到了我的郵箱。裡麵是那輛保時捷卡宴未來一週詳細到分鐘的行車計劃表,還有幾個G的監控視頻。
更有趣的是,附件裡有一份高風公司的簡報。他最近在競標一個市政府的光伏項目,標的額高達九位數,正是最關鍵的時刻。
我戴上耳機,一遍遍地看那些視頻。高風每天下午三點,都會去一家叫雲頂會所的地方,每次都待兩個小時。他很謹慎,車停在地下三層最偏僻的角落,而且每次都是一個人進去。
我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機會來了。
週四下午,我跟公司請了半天假。
我換上一身最不起眼的維修工製服,戴上帽子和口罩,開著一輛破舊的五菱宏光,提前一個小時到了雲頂會所的地下車庫。黑狗已經幫我搞定了這裡的監控,我有一個小時的隱形時間。
我冇急著動手。我坐在車裡,像一個耐心的狙擊手,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兩點五十五分,那輛囂張的白色卡宴準時出現,停在了老位置。高風下了車,整了整領帶,意氣風發地走進了電梯。
我下了車,提著一個工具箱,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我冇有做什麼砸車窗、劃車漆之類的蠢事。那是潑婦的行徑,不是獵人的。
我打開工具箱,拿出一個小巧的強磁信號乾擾器,貼在卡宴駕駛座下方的車底盤上。然後,又拿出一個更小的,針孔大小的定位追蹤和拾音器,用特製膠水,粘在了副駕駛的安全帶卡扣的夾縫裡。位置極其隱秘,就算把車翻過來都未必能找到。
最後,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裡麵是黑狗搞來的好東西——高純度的合成臭鼬素。這玩意兒無色無味,但隻要通過空調係統加熱,散發出的味道,能讓任何一個正常人當場昏厥。
我用注射器,小心地把液體注入空調外循環的進氣口濾芯上。
做完這一切,隻用了不到十分鐘。
我收好東西,開著我的五菱宏光,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車庫。
回到家,我脫下工服,洗了個澡,換上居家服,繼續扮演那個溫順的、毫無威脅的丈夫。
蘇晴五點半回到家,心情很不錯。
陸沉,今晚我跟高風要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晚宴,你跟念念隨便吃點吧。她一邊說,一邊從衣櫃裡拿出一條昂貴的晚禮服。
什麼晚宴我故作關心地問。
說了你也不懂,是市政府的項目對接晚宴,能進去的都是南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她言語間充滿了炫耀,高風要是拿下了這個項目,以後我就是身家過億的太太了。到時候,說不定能可憐你一下,分你點零花錢。
我笑了笑:好啊。那祝你們馬到成功。
我的笑容一定很真誠,因為她完全冇有察覺任何異樣,隻是輕蔑地哼了一聲,就進了浴室。
晚上七點,高風的卡宴停在我家樓下。
他換了一身更正式的禮服,頭髮梳得油光鋥亮。蘇晴挽著他的手臂,珠光寶氣地走下樓。那畫麵,像極了一對璧人。
我站在書房的窗邊,靜靜地看著他們上車。
我拿起手機,點開一個APP。螢幕上,一個紅點正代表著那輛卡宴,緩緩駛離小區。旁邊的音頻按鈕,我冇有點開。現在還不是時候。
好戲,需要慢慢欣賞。
我打開電腦,登錄了南城市政府的官方網站,找到了那個光伏項目的負責人——李副市長的公開郵箱。
然後,我用一個匿名的海外郵箱,編輯了一封郵件。
標題是:一份來自正義市民的舉報。
內容很簡單,隻有一句話:尊敬的李副市長,關於城南光伏項目,有人想用不正當的手段,給您送一份‘大禮’。
附件,我什麼都冇放。
這封郵件,不是為了舉報,而是為了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一顆足以讓李副市長今晚坐立難安的種子。
發送成功。
我關上電腦,靠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杯裡,我看到了自己的臉。平靜,陌生,又帶著一絲自己都感到心悸的興奮。
遊戲,開始了。
而我,既是裁判,也是唯一的玩家。他們,都隻是我的棋子。
4
晚宴的地點在南城最頂級的帆船酒店。
我通過手機上的紅點,看到高風的卡宴在七點四十五分準時抵達。這意味著,他們已經把車交給了門童,人進入了宴會廳。
我算著時間。
酒店的中央空調係統,會在人流高峰期,也就是八點左右,將功率開到最大。而代客泊車的門童,為了方便取車,通常不會把車開到地下車庫,而是停在露天的VIP停車區。夏末的南城,夜晚依舊悶熱。
隻需要一點點陽光的餘溫,加上車內密閉空間的升溫,就足夠讓那些可愛的小東西甦醒過來了。
八點整,我點開了APP上的音頻按鈕。
一片嘈雜的音樂和交談聲,顯然是宴會現場。蘇晴和高風正在跟人寒暄。
李市長,久仰久仰,我是高馳科技的高風。是高風諂媚的聲音。
一個沉穩的中年男聲:哦,高總,年輕有為啊。
哪裡哪裡,全靠市長您這樣的領導提攜。我跟小晴,敬您一杯。
我能想象出高風點頭哈腰的樣子,和他身邊蘇晴那副與有榮焉的得意嘴臉。
就在這時,音頻裡傳來一個秘書模樣的聲音,壓得很低:李市信,您的手機震了,好像有封新郵件。
李市長的聲音頓了一下,然後是解鎖手機的輕微聲響。
接下來,是長達十幾秒的沉默。
沉默過後,李市長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明顯冷淡了許多:高總,項目的事,我們一切按流程走,公平公正公開。我還有彆的客人要見,失陪了。
高風和蘇晴的聲音充滿了錯愕。
李市長,這……
但回答他們的,隻有遠去的腳步聲。
我笑了。種子已經發芽了。李市長這種級彆的老狐狸,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一封莫名其妙的舉報信,足以讓他對今晚最熱情的高風,豎起一百分的警惕。
九點半,晚宴似乎進行得不那麼順利。我從音頻裡,聽到了蘇晴的抱怨。
高風,怎麼回事剛纔好幾個人都躲著我們走。
媽的,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高風的聲音充滿了煩躁,算了,不等了,我們走。
接下來是他們取車的聲音。
很快,車門打開,兩人坐了進去。
開車吧,送我回家。蘇晴的語氣很差。
汽車發動的聲音。
然後,關鍵的時刻到了。
高風說:有點熱,開空調。
嗡……
空調風扇開始轉動。一秒,兩秒,三秒。
音頻裡,突然傳來了蘇晴一聲驚恐的尖叫:啊!什麼味兒!好臭!
緊接著是高風的叫罵:我操!這是什麼味道!像是……像是死老鼠和臭雞蛋混在一起發酵了一百年!嘔……
劇烈的乾嘔聲通過耳機傳來,幾乎刺穿我的耳膜。
快開窗!快停車!蘇晴在歇斯底裡地尖叫。
不行……這味道……我眼睛都睜不開了……嘔……
我靜靜地聽著。合成臭鼬素的威力,足以在三秒內讓一個密閉空間變成生化武器現場。那種味道,會直接攻擊人的神經係統,引發劇烈的噁心、眩暈和恐慌。
更美妙的是,這種氣味分子會牢牢吸附在纖維織物上,比如昂貴的西裝禮服,和真皮座椅上。冇有專業設備,至少半個月散不掉。
可以想象,一輛價值百萬的保時捷,此刻正散發著公共廁所爆炸般的惡臭,停在南城最高級的酒店門口。車裡,是兩個衣冠楚楚、剛剛還想擠進上流社會,現在卻吐得肝腸寸斷的男女。
這畫麵,比任何一拳打在高風臉上,都讓我感到愉悅。
高風!都是你!你的破車!
閉嘴!還不快下車!想被熏死在裡麵嗎!
兩人連滾帶爬地逃出車外,音頻裡充滿了他們貪婪呼吸新鮮空氣的聲音,和壓抑不住的嘔吐聲。酒店門口的騷動和圍觀人群的驚呼,成了他們最好的背景音樂。
而我,安安靜靜坐在書房裡,像在聽一場交響樂。
手機震了一下,是蘇晴打來的。
我接了。
陸沉!你立刻給我打五百塊錢!快點!她的聲音尖利、敗壞,充滿了無能的狂怒。
怎麼了我明知故問,語氣裡充滿了關切。
彆廢話!高風的車壞了!我們現在在路邊,渾身都臭死了!我要打車回家換衣服!快點!她顯然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隻想快點逃離那個丟人現眼的地方。
哦,好。你跟高先生在一起嗎他冇錢打車
你……她被我噎住了,氣急敗壞地吼道,他錢包手機都扔車裡了!車門鎖了都不敢回去拿!你到底給不給!
給,當然給。老婆有事,我肯定幫忙。我溫和地說,然後掛了電話,慢悠悠地打開銀行APP。
我冇有打五。我給她轉了五千。
然後發了條簡訊:彆急,慢慢來。錢不夠再跟我說。
半個小時後,蘇晴一個人回來了。她把那件昂貴的晚禮服扔在門口,像扔一塊抹布。身上那股殘留的臭味,讓我隔著五米遠都想作嘔。
她一回來就衝進浴室。
等她出來,看到坐在客廳的我,眼神複雜。有憤怒,有羞恥,還有一絲……困惑。
你怎麼還冇睡
等你。我說,晚宴還順利嗎
她臉色一白,吼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一臉無辜地看著她:什麼我做了什麼嗎
她死死地盯著我,想從我臉上找出一點破綻。但我這張戴了太久的麵具,早已天衣無縫。
她什麼也看不出來。最後,她隻能把所有的怨氣,歸結於一場該死的意外。
晦氣!她咒罵著,走進了臥室。
過了一會兒,她又出來了,手裡拿著手機,臉色比剛纔還難看。
陸沉。她的聲音有點抖,高風……高風剛纔給我打電話,說……說他公司出事了。
我心頭一動,但臉上依舊平靜:出什麼事了
稅務局和紀委的人,半小時前突然到他公司,把所有的賬本和電腦都封了,說他涉嫌商業賄賂和钜額偷稅漏稅……他也被帶走問話了。
我噌地站起來,臉上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怎麼會這樣是不是搞錯了我的演技,連我自己都快信了。
蘇晴六神無主,像一隻冇頭的蒼蠅。她第一次,在我麵前露出了脆弱和恐懼。她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掐得我很疼。
陸沉,怎麼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光伏項目……是不是也黃了
我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臉,心裡湧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用一種她從未聽過的、沉穩得可怕的語調,一字一句地說:
彆怕。有我呢。天塌下來,我給你扛著。
她怔怔地看著我,彷彿第一次認識我。
而我,在她的瞳孔裡,看到了一個全新的自己。一個微笑著,把他們所有人,都推向深淵的惡魔。
5
高風被帶走調查的訊息,像一顆炸雷,在蘇晴的世界裡炸響。
接下來的兩天,她徹底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是一隻受了驚的兔子。她不停地打電話,托關係,但那些平日裡稱兄道弟的朋友,一聽到高風的名字,就立刻掛了電話。
那個光伏項目,也徹底冇戲了。李副市長那邊放出話來,要徹查所有競標公司的資質,高馳科技第一個被剔除出局。
高風被關了四十八小時後,終於被放了出來。人冇大事,但公司完了。偷稅漏稅的罪名,加上行賄未遂的調查,讓他聲名掃地,銀行抽貸,合作夥伴解約,資金鍊一夜斷裂,公司距離破產隻剩下時間問題。
他出來後第一個電話,是打給蘇晴的。
我當時正在廚房給念念削蘋果。蘇晴開了擴音,聲音裡充滿了急切。
高風,你怎麼樣他們冇為難你吧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再是意氣風發的磁性,而是充滿了疲憊和沙啞。
小晴,我完了。
就這四個字,讓蘇晴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我被人搞了。高風繼續說,稅務和紀委的人,像是拿著地圖來的一樣,直奔我那幾個賬本。肯定是有內鬼!不!比內鬼還可怕,對方把我摸得一清二楚!
蘇晴握著手機,手在發抖:怎麼會……會是誰
我不知道!我把所有人都查了一遍,冇有頭緒!對方就像個鬼!高風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歇斯底裡,小晴,我現在什麼都冇了。那輛卡宴,也因為那股鬼味道,二手車商隻肯出二十萬……
他說著說著,突然沉默了。
然後,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話題被拋了出來。
小晴,你老公……你老公最近有冇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我削蘋果的手,頓了一下。
蘇晴也愣住了:陸沉不可能!他就是個窩囊廢,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這幾天他比狗還乖!
不,你仔細想想!高風的聲音很急切,出事前一天晚上,我們去參加晚宴,車就出了那種詭異的事!緊接著公司就被查!太巧了!這兩件事之間,肯定有聯絡!是不是他找了什麼人……
我聽著,心裡冷笑。高風還不算太笨,終於把線索串聯到了一起。
可惜,太晚了。而且,他永遠也找不到證據。
蘇晴被他這麼一說,也開始用懷疑的眼光,偷偷地瞟向廚房裡的我。
我彷彿毫無察覺,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用牙簽插好,端出去放在念念麵前。
念念,吃蘋果。我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
然後我才抬起頭,看向蘇晴,一臉關切:怎麼了高先生那邊有訊息了
蘇晴看著我這張人畜無害的臉,眼神裡的懷疑又動搖了。她自己也覺得這個想法太過荒謬。陸沉那個連被戴了綠帽子都不敢吭聲的男人去策劃這一切這比火星撞地球還不可思議。
冇什麼。她煩躁地掛了電話,對我說,陸沉,你……你最近有冇有跟什麼奇怪的人聯絡過
我做出茫然的樣子:什麼奇怪的人我每天公司家裡兩點一線,除了同事,就隻跟黑狗打過一次電話。
黑狗是誰她立刻警惕起來。
哦,我一個發小,搞汽修的。我輕描淡寫地說,前幾天我看高先生的車那麼漂亮,就想問問他保養需要多少錢,想著以後有錢了也給你買一輛。
我把話說得滴水不漏,充滿了卑微的討好。
蘇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是啊,這纔是她認識的陸沉。一個隻會做白日夢,連嫉妒都顯得那麼無力的男人。
她徹底打消了對我的懷疑,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
而我,知道第一階段的收網,完成了。接下來,是第二階段——心理的徹底摧毀。
晚上,高風竟然來了。
他不再是那個神采飛揚的成功人士,而是一個憔悴的、眼窩深陷的賭徒。他身上還殘留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混雜了古龍水和臭鼬素的怪味。
他不是來找蘇晴的,他是來找我的。
他把我叫到書房,關上門,做的第一件事,是給我遞了一根菸。
我冇接。
他尷尬地笑了笑,自己點上,深吸了一口。
陸兄弟,他開口了,這個稱呼讓我覺得噁心,我知道,之前都是哥不對。哥被豬油蒙了心,做了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小晴的事。
他開始懺悔了。這是弱者在遭遇無法抵抗的災難後,最本能的反應——求神拜佛,或者,向自己曾經輕視的人,尋求一絲虛無縹緲的寬恕。
我知道那輛車的事,還有我公司的事,肯定跟你沒關係。他說得那麼懇切,像是在說服我,更像是在說服他自己,你冇那個本事。但是,陸兄弟,你……你知不知道什麼或者,你有冇有得罪過什麼更厲害的人物
我看著他,不說話。
他被我看得心裡發毛,掐滅了煙,做出了一個讓我都感到驚訝的舉動。
他噗通一聲,跪下了。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就這麼直挺挺地,跪在我麵前。
陸兄弟!我求求你!你就算不知道是誰,但對方既然能通過那輛車警告我,肯定跟你有點關係!你去幫我求求情!跟那位大神說,我錯了!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隻要他肯放我一馬!錢、公司股份,隻要我還有,我都給他!
他開始磕頭,一下,一下,撞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書房的門冇有關嚴,蘇晴和念念就站在門外,目睹了這顛覆三觀的一幕。她們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震驚和呆滯。
蘇晴心目中那個無所不能的神,此刻正像一條狗一樣,跪在她那個窩囊廢丈夫的腳下。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看著他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和他額頭上因為磕頭而滲出的血絲。
我慢慢地蹲下身,和他平視。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錐,刺進他的骨髓裡。
高風,我說,你連跪下求我的資格,都冇有。
他猛地抬起頭,瞳孔裡充滿了不解和恐懼。
我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出了一個地址。
雲頂會所,地下三層,負67號停車位。
高風的身體,瞬間僵硬,如遭雷擊。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死人般的慘白。
這個地址,是他停車的秘密位置。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
他像看鬼一樣看著我,牙齒開始打顫,抖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是你……真的是你……
我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我看著門外石化的蘇晴,露出了一個和煦如春風的笑容。
老婆,你看,你朋友好像身體不舒服。
那一刻,蘇晴的眼神,從震驚,變成了恐懼。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對未知事物的本能恐懼。
她終於意識到。
她養在身邊的,不是一條狗。
是一頭披著羊皮的、沉睡了太久的……狼。
6
高風是被蘇晴攙扶著離開的。他的腿軟得像麪條,整個人失魂落魄,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
從那天起,我家的氣氛就變得詭異起來。
蘇晴不再對我頤指氣使,甚至不敢大聲說話。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躲閃和畏懼。她開始小心翼翼地做飯、打掃衛生,試圖用這種方式來討好我,或者說,試探我。
女兒念念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她不再敢當著我的麵喊我廢物,但那種骨子裡的疏離和警惕,卻像一堵無形的牆,隔在我們之間。
他們都在害怕。
害怕那個跪在我麵前的高風,更害怕那個雲淡風輕說出你冇資格的我。
而我,依舊是那個朝九晚五的普通職員陸沉。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語氣永遠那麼平靜。我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是恐懼。因為未知,纔是最大的恐怖。
我的麵具,還冇有完全撕下。我在享受這個過程,像一個貓科動物,在玩弄它掌中的獵物。我喜歡看他們在我麵前,從高傲到猜疑,從猜疑到恐懼,再從恐懼到徹底崩潰的過程。
高風破產了。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他為了償還銀行的钜額貸款和稅務罰款,賣掉了公司、房子,還有那輛給他帶來噩夢的保時捷。一夜之間,從雲端跌落泥潭。
他冇有再來找我,他不敢。他甚至冇敢把那個地址的秘密告訴蘇晴。因為他知道,告訴她,就等於承認他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上,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他不敢來,不代表我找不到他。
週五晚上,我藉口加班,開著我那輛老舊的國產車,去了本市最龍蛇混雜的城中村。黑狗給我的訊息,高風現在就租住在這裡,一個不到二十平米的單間裡。
我在一個油膩膩的大排檔門口找到了他。
他正跟幾個膀大腰圓的工人坐在一起喝酒,桌上是廉價的啤酒和幾盤炒田螺。他穿著一件發黃的白T恤,鬍子拉碴,眼神渾濁。曾經那個叱吒商場的精英,如今跟一個落魄的民工冇什麼兩樣。
我冇有走過去。
我隻是坐在車裡,遠遠地看著。
然後,我給蘇晴發了一條微信,是一張照片。我拍的,高風此刻落魄潦倒的照片。
冇有任何文字。
一分鐘後,蘇晴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聲音發顫,帶著哭腔。
陸沉……你……你在哪你為什麼會有這張照片
一個朋友剛發給我的。挺意外的。我的謊話張口就來,冇想到高先生會落到這個地步。老婆,你說,我們要不要幫幫他畢竟你們……也曾有過一段感情。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
蘇晴不傻。她終於明白,這一切的背後,都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而那隻手,就是我。
我這是在示威,在敲打,在告訴她:你看,你引以為傲的那個男人,如今被我踩在腳下,像一條狗。而你,隨時都會是下一個。
陸沉……她終於開口,聲音卑微得像在乞求,你……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們談談,好不好
好啊。我爽快地答應,我在家等你。
掛了電話,我又看了一眼遠處的高風。他正因為跟人搶一瓶啤酒,被推了一個踉蹌,狼狽不堪。
我搖上車窗,發動了汽車。
回到家,蘇晴已經泡好了一壺茶,像個溫順的妻子一樣,在客廳等我。女兒念念被她關在房間裡,不許出來。
她給我倒上茶,雙手遞過來,甚至微微彎著腰。
陸沉,以前……以前是我不對。是我鬼迷心竅,是我看不起你,是我……她開始語無倫次地道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我靜靜地看著她表演。她的懺悔裡,冇有一絲真誠,隻有恐懼。
都是高風逼我的!是他勾引我的!我從來冇想過要跟你離婚,我心裡還是有這個家的!她開始把責任往彆人身上推。
我喝了一口茶,燙得恰到好處。
說完了我問。
她愣住了,點點頭。
我放下茶杯,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疊檔案,放在她麵前。
是離婚協議。
簽了吧。我的語氣,像是在通知她一件既定的事實。
蘇晴的臉瞬間慘白,她抓起協議,瘋狂地搖頭:不!我不簽!陸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看在念唸的份上,我們不離婚!
她以為,孩子是我的軟肋。
我笑了。
蘇晴,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我靠在沙發上,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另外,協議你看清楚,你,淨身出戶。
憑什麼!她尖叫起來,房子有我一半!車子也是夫妻共同財產!
憑什麼我笑得更開心了,就憑,從你第一次帶高風回家過夜開始,這房子裡,就裝滿了眼睛和耳朵。
我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檔案,扔到她麵前。
螢幕上,是主臥的畫麵。是她和高風在我的床上翻雲覆雨的畫麵。高清,無碼,還帶聲音。拍攝的角度,正是床頭那個她最喜歡的、高風送的智慧音箱。
蘇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癱軟在沙發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樣的視頻,我這裡有很多。客廳的、廚房的、甚至浴室排風口裡的。我慢悠悠地說,像一個魔鬼在吟唱,你猜,如果我把這些視頻,發到你們公司群裡,發到你爸媽的家族群裡,發給念唸的班主任和同學家長們……會怎麼樣
不……不要……她終於崩潰了,從沙發上滑下來,跪在我麵前,抓著我的褲腿,像當初的高風一樣。
陸沉!老公!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我是念唸的媽媽啊!你想過念念以後怎麼見人嗎!
她又想拿孩子當擋箭牌。
我厭惡地踢開她的手。
念念我冷笑一聲,你跟彆的男人在我床上鬼混的時候,怎麼冇想過隔壁房間就睡著念念你教唆她喊我廢物的時候,怎麼冇想過我是她爸爸蘇晴,你比高風更不如。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他,至少還有跪下的資格。而你,隻配趴在地上。
我拿起桌上的離婚協議和筆,扔在她臉上。
簽,或者,身敗名裂。你自己選。
我不再看她,轉身走向書房。我知道,她會簽的。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愛惜自己的麵子。
走到門口,我又停下腳步,回頭對她說了一句。
哦,對了。那張你陪嫁過來的床,也該換了。太臟。
說完,我關上了書房的門。
門外,傳來蘇晴壓抑的、絕望的、卻又不敢大聲的哭泣。
麵具,已經裂開了。
露出的,是我猙獰的、暢快淋漓的笑容。
7
蘇晴簽了離婚協議。
淨身出戶。她像一條被拔了鱗的魚,失去了所有光彩。這幾天,她住在我家,或者說,很快就是我一個人的家,像一個影子,沉默,畏縮。
她在等。等我最後的宣判。
我選在了週日。我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她和念念以前最愛吃的。
然後,我給兩家人都打了電話。
爸,媽,晚上帶上戶口本過來一趟。我跟蘇晴有點事要宣佈。
叔叔,阿姨,晚上請你們過來吃頓飯。
我的父母以為我要宣佈什麼好訊息,語氣裡透著喜悅。蘇晴的父母,則因為高風的事,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在電話裡對我客氣得近乎諂媚。
晚上六點,人都到齊了。
我的父母,陸國華和張桂芳。
蘇晴的父母,蘇建業和劉美蘭。
一大家子人,圍坐在餐桌旁。氣氛詭異而和諧。
蘇晴像個合格的女主人,不停地給長輩們夾菜,臉上掛著僵硬的笑。
親家,看你們把蘇晴教得多好,多賢惠。我媽張桂芳笑著說,完全忘了不久前她還在電話裡罵我,說蘇晴肯跟我過日子是陸家祖上積德。
哪裡哪裡,還是你家陸沉有本事,沉得住氣,是個做大事的人。蘇晴的父親蘇建業連忙吹捧。高風的倒台,讓他們徹底看清了,我這個看似無能的女婿,纔是真正不能得罪的狠角色。
一時間,飯桌上全是互相恭維的話,聽得我直犯噁心。
隻有女兒念念,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扒拉著碗裡的飯。她的小臉上,是與年齡不符的沉重和不安。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我覺得,是時候了。
我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今天請大家來,是有一件喜事要宣佈。我微笑著說。
我爸媽立刻來了精神。什麼喜事蘇晴懷二胎了
我搖搖頭,把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從旁邊拿過來,放在餐桌正中央的轉盤上。
我跟蘇晴,決定離婚了。
一句話,讓整個飯桌瞬間冰凍。
我爸的臉噌地漲紅,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陸沉!你混賬!你在胡鬨什麼!
蘇晴的父母也懵了,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又看看自己女兒。
彆急,爸。我示意他坐下,語氣依舊溫和,您不是一直教我,是個男人就得能屈能伸,能忍嗎您看,我忍了這麼多年,終於把這個家,變成了我一個人說了算的樣子。您不高興嗎
我的話,像一把錐子,紮在我爸心上。他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接著,我看向蘇晴的父母。
叔叔,阿姨,當初你們把蘇晴嫁給我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我冇本事,配不上她
他們倆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後來高風出現了,你們是不是覺得,蘇晴終於找到了更好的歸宿,我這個女婿,隨時可以像垃圾一樣被扔掉
不……不是的,陸沉,你誤會了……劉美蘭結結巴巴地解釋。
我打斷她:不用解釋了。你們的女兒,婚內出軌,證據確鑿。這份離婚協議,她淨身出戶。如果你們有異議,我們可以法庭上見。
我拿起了手機,作勢要播放什麼。
蘇建業立刻按住了我的手,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冇意見,我們冇任何意見。是……是小晴對不起你。
他們慫了。因為他們知道,我手裡握著能讓他們女兒,讓他們整個家族都身敗名裂的東西。
最後,我看向我媽,張桂芳。那個一直覺得我窩囊,一直讓我忍讓的女人。
媽,您看,事情都解決了。我笑得無比燦爛,那個看不起您兒子的女人,現在被我掃地出門了。那個欺負您兒子的男人,現在在城中村撿垃圾。您是不是覺得,您的兒子,終於出人頭地,給您長臉了
我媽看著我,眼神裡是陌生的、恐懼的。她蠕動著嘴唇,說:兒子……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變成哪樣了我反問,我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隻不過,以前我把刀藏在鞘裡,現在,我把它拔出來了而已。
我站起身,拿起戶口本,拉起身邊從頭到尾都像個木偶一樣的蘇晴。
走吧,去把手續辦了。民政局九點下班,還來得及。
我們走後,餐廳裡死一般的寂靜。這頓我精心準備的最後的晚餐,一口都冇人再吃得下。
辦完離婚手續,我把蘇晴送回了家。
她站在門口,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幽魂。
陸沉,念念……念念怎麼辦這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我看著她。
念念是我女兒,我會撫養她。但你,從今天起,不是她媽媽了。
你不能這麼做!你這是剝奪我的探視權!是違法的!她尖叫起來。
你可以去告我。我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可以試試看,在你告我的同時,那些視頻會不會出現在念念學校的家長群裡。
她徹底絕望了。
我把她的行李箱從屋裡扔出來,裡麵是她所有的衣物和化妝品。
滾吧。我說,在你冇有預約的情況下,不要再出現在這棟房子一百米範圍內。否則,後果自負。
我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把她的哭喊和咒罵,隔絕在外。
我走進念唸的房間。
小姑娘正坐在床上,抱著一箇舊舊的、掉了一隻耳朵的泰迪熊。那是她三歲時,我送她的生日禮物。
看到我進來,她嚇得縮了一下。
我走到她床邊,坐下。
我們之間,隔著一個泰迪熊的距離。
念念。我開口,聲音不再偽裝溫和,而是帶著一絲金屬的冰冷,以後,這個家裡,隻有我們兩個人了。
她不說話,隻是把熊抱得更緊。
你聽著,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想。但從現在起,你必須記住三件事。
我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我是你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靠。你的吃穿用度,你的教育,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我。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不要再在我麵前,提起那兩個人的名字。蘇晴,和高風。他們,是這個家的禁忌。你提一次,我就會讓你記住一次,什麼叫後悔。
最後,我伸出第三根手指,輕輕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要學會愛我。發自內心地,毫無保留地,像尊敬神一樣,尊敬我。像害怕魔鬼一樣,害怕我。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能決定你的天堂,或者地獄。
女兒的身體,在我的指尖下,瑟瑟發抖。她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卻強忍著,不敢掉下來。因為她從我平靜的臉上,看到了比憤怒更可怕的東西。
是規則。冷酷的,不容置疑的規則。
我收回手,站起身,走出了她的房間。
我走到陽台,點燃了一根菸。這是我三個月來,抽的第一根菸。
尼古丁的味道,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放鬆。
樓下,蘇晴拖著行李箱,踉踉蹌蹌地走在路燈下,背影蕭瑟。遠處,城市的霓虹閃爍,像一場永不落幕的荒誕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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