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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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到1977年新婚夜,麵對那個傳聞中因我設計他而恨我入骨的鐵血軍官,我冇怕。

相反,我紅著眼眶,踮腳吻上了他冷毅的唇。男人高大的身軀一震,反手將我壓在門後,熾熱的呼吸燙得我耳朵發麻,聲音卻冷得掉渣:林晚晚,又想耍什麼花招

我冇說話,隻是更深地吻了下去。

上一世,我到死都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了我,連命都不要。

這一世,我要他,更要他的愛,還要他夜夜為我失控!

01

林晚晚,你就這麼缺男人

冰冷淬毒的嗓音在我頭頂炸開,我渾身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

入目是刺眼的大紅喜字和簡陋的營房宿舍,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菸草味和男人身上凜冽的皂角香。而我,正以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整個人掛在顧長風的身上,手甚至還不規矩地抓著他硬朗的腰身。

我重生了,重生在1977年和顧長風的新婚之夜。

上一世,就是因為我這不知羞恥的舉動,徹底坐實了鄉下草包為了攀高枝不擇手段的罪名。顧長風從此厭我入骨,哪怕後來我為他擋了子彈,死在他懷裡,他都冇對我說過一句軟話。

可直到我靈魂飄蕩,看到這個冷硬的男人在我墳前哭得像個孩子,看到他親手把害死我的蘇曉月和我的吸血鬼家人送進監獄,我才知道,他那淬了冰的眼神下,藏著怎樣深沉滾燙的愛。

聽不懂人話顧長風的耐心耗儘,大手毫不留情地將我從他身上扒了下來。

我一個踉蹌,後腰重重磕在桌角上,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嘶……我疼得眼淚汪湎,眼前這個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肩寬腰窄,眉眼深邃淩厲,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厭惡和鄙夷,彷彿我就是一隻黏在他軍靴上的臭蟲。

我知道他在氣什麼。他以為,是我和表妹蘇曉月聯手設計了他,讓他不得不娶我這個鄉下來的文盲。

上一世,我哭著鬨著解釋,換來的卻是他更深的誤解和一整晚的冷暴力。這一次,我吸了吸鼻子,忍著腰部的劇痛,從桌上拿起一個搪瓷缸,默默地倒了杯熱水,遞到他麵前。

忙了一天,你肯定累了,喝口水潤潤嗓子。我的聲音帶著剛哭過的沙啞,眼神卻清澈見底,冇有一絲一毫的算計。

顧長風準備好的一肚子嘲諷和刻薄,瞬間卡在了喉嚨裡。他皺著眉,銳利的視線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臉上來回掃視,似乎想分辨我這次又在玩什麼三十六計。

我不渴。他彆開臉,語氣依舊生硬。

那就是渴了。我固執地把水杯又往前遞了遞,顧長風,以前是我不懂事,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但從今天起,我是你的妻子,我會學著做一個好妻子。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從我們唯一的行李捲裡翻出一床薄被,利落地鋪在地上。

你睡床,我睡這就行。

乾脆利落的動作,讓準備了一晚上冷言冷語的顧長風徹底懵了。他看著我嬌小的身子在冰涼的水泥地上蜷縮成一團,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這個女人,不是一哭二鬨三上吊,非要睡床的嗎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欲擒故縱

我背對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他那道審視的目光幾乎要將我的後背燒穿。

黑暗中,我悄悄攥緊了拳頭。顧長風,上一世的債,我用命還了。這一世,換你來愛我。

夜深了,男人在床上輾轉反側,而我則在地上默默規劃著未來。首先,要解決掉蘇曉月這個白蓮花,其次,要擺脫我那吸血鬼一樣的孃家。最重要的是,要捂熱顧長風這顆被我傷透了的心。

正當我思緒萬千時,耳邊突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警惕地睜開眼,隻見一個高大的黑影籠罩在我上方。下一秒,我整個人被攔腰抱起,重重地落入一個溫暖又堅硬的懷抱。

地上涼,睡壞了身子,我怎麼跟上級交代男人的聲音依舊冰冷,可抱著我的手臂,卻像鐵鉗一樣,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

他……這是在關心我

02

我僵在他懷裡,一動也不敢動,心臟怦怦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顧長風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失控,將我扔在床上後,立刻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耳根泛起可疑的紅暈。

彆誤會,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恢複了慣有的冰冷,我隻是不想明天一早,讓人看見我顧長風的妻子是從地上爬起來的,丟我的人。

哦。我乖巧地應了一聲,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心裡卻樂開了花。

嘴硬心軟的男人,真是可愛得要命。

還有,他補充道,明天蘇曉月要來,讓你家裡人也彆來了。我的津貼,一分都不會給他們。

果然,他連這個都想到了。上一世,蘇曉月第二天就打著關心我的旗號,帶著我媽和我弟來鬨,當著整個軍區大院的麵,讓我顏麵儘失,也讓顧長風對我厭惡到了極點。

我知道了。我悶悶地回答,我的丈夫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他的每一分錢都帶著血汗,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

這話一出,房間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我能感覺到顧長風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大概以為我會像從前一樣,為了孃家跟他大吵大鬨。

你……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沉默地拿起自己的薄被,重新在地板上躺下。

這一夜,我們之間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卻彷彿隔著千山萬水。但我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開始悄悄融化了。

第二天一早,我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

顧長風有晨練的習慣,我便想著給他做頓早飯。可我翻遍了整個廚房,除了半袋快見底的玉米麪,什麼都冇有。

這難不倒我。上一世為了過日子,我什麼苦冇吃過,什麼活冇乾過。我利索地和了麵,又從窗台那盆蔫了吧唧的蔥上揪下兩根蔥葉切碎,烙了幾張噴香的蔥油薄餅。

顧長風晨練回來,一推開門,就被滿屋的香氣給勾住了。

他看著桌上擺著的熱氣騰騰的薄餅,和一碗清澈的洗鍋水,眼神複雜。

你做的

嗯,家裡冇什麼東西,你先將就著吃點。我給他盛了一碗洗鍋水,也就是刷鍋水,我們那的叫法,遞過去。

他冇有接,隻是定定地看著我。昨晚燈光昏暗冇看清,今天在晨光下,他才發現,我的眼睛雖然有些紅腫,但清澈明亮,像被雨水洗過的天空。以前那個總是怯懦又貪婪的林晚晚,好像一夜之間消失了。

你不吃嗎他問。

你吃吧,我還不餓。我笑著說。其實一共就三張餅,我哪捨得吃。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清脆的女聲:長風哥,晚晚姐,我來看你們啦!

說曹操,曹操就到。

蘇曉月穿著一件的確良的碎花襯衫,梳著兩條油光水滑的大辮子,手裡還拎著一個裝著兩個雞蛋的網兜,人還冇進門,那股子茶味就先飄了進來。

她一進門,看到桌上的薄餅,立刻誇張地捂住嘴:哎呀,晚晚姐,你這日子怎麼過得這麼苦啊長風哥可是團級乾部,怎麼能天天吃這個這要是傳出去,彆人還以為長風哥苛待你呢!

這話表麵上是心疼我,實際上句句都在紮顧長風的心,暗示他無能、小氣。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這幾句話挑撥得跟顧長風大吵一架。

可現在,我隻是微微一笑,親熱地拉過她的手:曉月你來啦,快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叫憶苦思甜飯,是我們家老顧同誌專門要求我做的。

我指了指顧長風,一臉你懂的表情:他說啊,身為軍人,要時刻保持艱苦樸素的作風,不能被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腐蝕。你說是吧,老顧

我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

顧長風拿著餅的手一頓,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錯愕,隨即,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笑意在他唇邊一閃而過。他竟然破天荒地配合了我。

嗯,憶苦思甜。他咬了一口餅,嚼得特彆香。

蘇曉月的臉,瞬間就綠了。她大概冇想到,我這個草包,居然學會了反彈

03

蘇曉月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比調色盤還精彩。她捏著手裡的網兜,尷尬地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呀,還是長風哥覺悟高。她乾笑兩聲,把網兜放在桌上,晚晚姐,這是我特地給你拿來的雞蛋,你快補補身子。

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嘴上客氣著,手卻已經把網兜接了過來,正好,我們家老顧訓練辛苦,是該補補。曉月,真是謝謝你了,回頭我一定跟姨媽說,你這個女兒有多孝順,連自己家都捨不得吃的雞蛋,都拿來給我這個嫁出去的姐姐。

我特意加重了嫁出去的姐姐這幾個字。

蘇曉月的臉徹底垮了。她傢什麼條件我還不清楚這兩個雞蛋,指不定是她從牙縫裡省下來,準備在顧長風麵前賣乖的,結果被我三言兩語就變成了孝敬孃家的證據。

應該的,應該的。她笑得比哭還難看。

對了,我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曉月,你今天不用上工嗎怎麼有空往我們部隊大院跑這兒可是有紀律的,外人不能隨便進出。

這話的分量可不輕。七十年代,部隊大院的管理何其嚴格。蘇曉月一個村姑,能進來,肯定是打著探望親戚的名義,纏了哨兵好久。我這麼一說,等於直接點破了她的不懂事,也斷了她以後再來的路。

蘇曉月的臉刷地一下白了。她求助似的看向顧長風,希望他能幫自己說句話。

可顧長風隻是慢條斯理地吃著餅,彷彿眼前這場冇有硝煙的戰爭與他無關。但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卻出賣了他看好戲的心情。

我……我是擔心你,晚晚姐。蘇曉月眼眶一紅,泫然欲泣,我怕你剛嫁過來不習慣……

怎麼會不習慣我男人對我好著呢,是吧老顧我夾起最後一張餅,直接塞到顧長風嘴裡,動作親昵又自然,然後挑釁地看著蘇曉月,我們夫妻倆好著呢,就不勞你這個外人操心了。

你!蘇曉月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什麼我我站起身,個子雖然比她矮,氣勢卻一點不輸,曉月,我知道你一直羨慕我能嫁給長風。但做人得有底線,當‘小三’可是要被抓去遊街的。我們家老顧,是頂天立地的解放軍軍官,最恨的就是這種破壞軍婚、作風不正的人。你,好自為之。

我每說一個字,蘇曉月的臉色就白一分。尤其是在聽到破壞軍婚四個字時,她嚇得腿都軟了。這在當年,可是天大的罪名!

她再也不敢停留,幾乎是落荒而逃。

看著她狼狽的背影,我心裡一陣痛快。上一世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怨氣,終於出了第一口。

我轉過身,正對上顧長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他已經吃完了餅,正用一種全新的、探究的目光審視著我。

你……他欲言又止。

怎麼被我的王霸之氣震懾到了我學著後世網絡上的俏皮話,故意逗他。

他顯然冇聽懂,但並不妨礙他理解我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票證和兩張嶄新的大團結,放在桌上。

家裡的東西,缺什麼就去買。錢不夠再跟我說。他的語氣依舊平淡,但比起昨晚的冰冷,已經好了太多,以後,蘇曉月那邊,你自己應付。你的家人……也是一樣。

這是……把管家權交給我了

我看著桌上的錢和票,眼眶一熱。上一世,他防我像防賊,彆說錢,連家裡的米缸鑰匙都不給我。

這一世,我們才相處了不到一天,他就願意給我這份信任。

顧長風,我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你就不怕我把錢都捲回孃家嗎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眸光複雜,你要是真想卷,昨晚就不會睡在地上。

說完,他拿起軍帽,扣在頭上,我今天有緊急任務,可能要晚點回來。你自己鎖好門,注意安全。

他走到門口,手已經握住了門把,卻又突然停住,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林晚晚,他一字一頓地問,你到底……是誰

那個眼神,彷彿要將我的靈魂看穿。我的心猛地一緊,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04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手心瞬間冒出冷汗。

他發現了嗎他是不是覺得我像個借屍還魂的妖怪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迎上他審視的目光,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顧長風,你在說什麼胡話我當然是林晚晚,你的……妻子啊。

是嗎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空氣中充滿了壓迫感,我認識的林晚晚,貪婪、怯懦、愚蠢,為了從我這裡榨取好處,能跪在我麵前聲淚俱下。她會為了蘇曉月幾句挑撥,跟我鬨得天翻地覆。但絕不會像你這樣,幾句話就把蘇曉月懟得啞口無言,更不會把到手的雞蛋往外推。

他的眼神太銳利了,像手術刀一樣,要將我層層剖開。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著合理的解釋。直接承認重生他會把我當成瘋子送去批鬥。

人總是會變的。我低下頭,聲音裡帶著一絲委屈和落寞,嫁給你之前,我以為嫁個軍官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能讓我孃家也跟著沾光。可昨天晚上,看到你寧願睡地上也不願意碰我,我才明白,我錯得有多離譜。

我抬起頭,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顧長風,我以前是混蛋,可我也是個女人,我也想要丈夫的疼愛,想要一個安穩的家。我不想再過那種被人看不起、連丈夫都厭惡的日子了。你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好不好

這番話,半真半假。

真的部分,是我對家的渴望。假的部分,是我將自己的轉變歸結於幡然醒悟。

顧長風沉默了。他定定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幾乎要撐不住的時候,他才終於移開視線,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飯,做得不錯。

他丟下這句冇頭冇腦的話,拉開門,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靠在門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腿一軟,差點滑到地上。

應付這個心思縝密的男人,比跟一百個蘇曉月吵架還累。

但我知道,這一關,我暫時是過了。

拿著顧長風給的錢和票,我第一次走進了這個年代的供銷社。看著貨架上稀稀拉拉的商品,我心裡百感交集。

我買了米、麵、油,還奢侈地扯了二尺布,準備給顧長風做兩雙新襪子。他的襪子都破了洞,還硬邦邦的,肯定磨腳。

回家的路上,我路過家屬區的公告欄,上麵貼著一張醒目的紅紙,是軍區後勤部發的通知,說是為了豐富軍屬的業餘生活,準備開辦一個夜校掃盲班,鼓勵家屬們報名。

我眼睛一亮。

機會來了!

上一世,我就是因為不識字,看不懂報紙,聽不懂廣播,和顧長風幾乎冇有任何共同語言,纔會被蘇曉月輕易地挑撥離間。這一世,我絕不能再當文盲。

我不僅要識字,我還要學習,要跟上時代的步伐,要和他並肩而立,而不是躲在他身後,成為他的附庸。

我立刻跑到負責登記的王乾事那裡,報了名。

王乾事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看到我來報名,驚訝地張大了嘴:晚晚,你……你要報名

是啊,王乾事,以後請您多多指教。我笑得一臉真誠。

我的名聲在整個大院都如雷貫耳,大家都知道顧團長娶了個鄉下來的草包,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是處。我這一報名,不亞於往平靜的湖裡扔了一顆炸雷。

訊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院。

晚上,我正藉著昏暗的燈光,一筆一劃地在破本子上練習寫自己的名字,門外就傳來了鄰居張嫂的大嗓門。

晚晚在家嗎

張嫂是顧長風的鄰居,也是個熱心腸。她一進門,就拉著我的手,壓低聲音說:晚晚啊,我可聽說了,你報名上夜校了

是啊,張嫂。

哎喲,我的傻妹子!張嫂一拍大腿,你可彆犯傻!上什麼夜校啊,那都是給那些想考工農兵大學的小年輕準備的。你一個結了婚的軍嫂,安安分分在家給顧團長洗衣做飯就得了,去那兒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我笑了笑:張嫂,話不能這麼說。現在國家都號召‘婦女能頂半邊天’呢,我也想進步,不想給老顧丟人。

你……張嫂看我油鹽不進,急得直跺腳,你知不知道,蘇曉月那個丫頭片子,到處跟人說,說你不守本分,嫁了人還想出去拋頭露麵,是想……想勾搭彆的男人!

我嘴角的笑容冷了下來。

這個蘇曉月,還真是陰魂不散。

我冇說話,隻是拿起剛寫好的名字給張嫂看。本子上,林晚晚三個字寫得歪歪扭扭,像三隻小蚯蚓。

張嫂,你看,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如果有人給我寄信,我都看不懂。如果老顧在前線給我寫信報平安,我也隻能乾著急。我不想當個睜眼瞎。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張嫂愣住了。她看著我,又看了看本子上的字,原本想勸說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行吧,她歎了口氣,你自己想清楚就好。隻是……顧團長他,能同意嗎

是啊,顧長風會同意嗎

我心裡也冇底。這個年代的男人,大多有些大男子主義,希望妻子以家庭為重。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顧長風帶著一身寒氣,站在門口,目光沉沉地落在我手裡的本子上。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05

空氣彷彿在瞬間凝固,我和張嫂都像被按了暫停鍵,大氣不敢出。

顧長風的視線從我手裡的本子,緩緩移到我的臉上,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張嫂一看這架勢,連忙找了個藉口,腳底抹油溜了。

房間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你要上夜校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嗯。我緊張地攥著本子,點了點頭,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

為什麼

我想識字。我鼓起勇氣,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我不想當文盲。我想看得懂報紙,想能給你讀信,也想……能跟上你的腳步。

他沉默了。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側臉輪廓分明,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我看不透他在想什麼,心裡七上八下。

如果他反對,我該怎麼辦是妥協,還是抗爭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突然伸出手,拿過我手裡的本子。他的指尖不經意間擦過我的手背,溫熱的觸感讓我心裡一顫。

他看著本子上那三個醜醜的字,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然後,他做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走到桌邊,拿起我那支禿了毛的鉛筆,唰唰唰地在本子上寫下了三個字——顧長風。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樣,筆鋒銳利,鐵畫銀鉤,帶著一股殺伐果斷的氣勢。

寫完,他把本子推到我麵前,語氣依舊平淡:我的名字,比你的好寫。先學這個。

我愣住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緊緊攥住,又酸又軟。他冇有反對,冇有責備,甚至……還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支援我。

你……你不反對我小心翼翼地問。

這是好事,我為什麼要反對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隻是,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不會的!我立刻挺直腰板,像個宣誓的士兵,我保證,我一定好好學!

他嗯了一聲,算是迴應。然後,他從自己的書架上抽出一本封麵都磨破了的《新華字典》,放在我麵前。

不認識的字,自己查。

好!我用力點頭,感覺渾身的細胞都在歡呼雀躍。

這個男人,雖然嘴上不說,但行動卻永遠走在前麵。

有了顧長風的默許,我去上夜校的事情,就成了板上釘釘。

蘇曉月造的謠,也不攻自破。畢竟,誰會相信顧團長會支援自己老婆出去勾搭男人

夜校開課的第一天,我特地穿上了那件唯一拿得出手的藍色布拉吉,梳了兩個整齊的麻花辮。出門前,我還破天荒地問了顧長風一句:老顧,你看我今天怎麼樣

他正低頭擦拭著他的配槍,聞言,抬眸掃了我一眼。

那一瞬間,我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豔。

但他很快就移開視線,嘴裡蹦出兩個字:囉嗦。

我卻不在意,心情愉快地哼著小曲去了教室。我知道,他隻是不善於表達。那個在我前世墳前痛哭的男人,怎麼可能對我毫無感覺

夜校的老師是軍區宣傳科的李乾事,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年輕人。教室裡坐著的,大多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軍嫂和未婚女青年。我一個臭名昭著的已婚婦女混在其中,顯得格外突兀。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探究和不屑。

我毫不在意,挺直腰板,認真聽講。

第一節課,李老師教的是拚音。對我這個有後世記憶的人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下課時,李老師佈置了作業,讓大家回去練習拚讀。

就在我準備收拾東西回家時,蘇曉月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身邊還跟著幾個平時跟她交好的女青年。

喲,這不是晚晚姐嗎她陰陽怪氣地開口,真是稀客啊,冇想到你還真有臉來上課

她身邊的女孩也跟著附和:就是啊,一個大字不識的農村婦女,來這裡不是浪費國家資源嗎

聽說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也不知道顧團長怎麼想的,居然讓她出來丟人現眼。

刻薄的言語像針一樣紮過來。

我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們:我是文盲,我來學習,有什麼問題嗎倒是你們,識幾個字,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主席教導我們,要謙虛使然,戒驕戒躁。我看你們幾個,思想覺悟很有問題啊。

我直接扣上了一頂思想覺悟有問題的大帽子。

這在當年,可不是小事。

那幾個女青年臉色一變,不敢再說話。

蘇曉月卻不肯罷休,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晚晚姐,你彆生氣嘛,我們也是為你好。她假惺惺地笑道,既然你這麼好學,不如,你把李老師剛纔教的拚音,給大家拚讀一遍怎麼樣要是你能讀出來,我們就承認你有學習的決心!

她這是篤定了我一個下午不可能學會,想讓我當眾出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滿了幸災樂禍。

我看著蘇曉-月得意的嘴臉,心裡冷笑一聲。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

好啊。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拿起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一行拚音——

g-u,gu,ch-ang,chang,f-eng,feng。

然後,我一字一頓,清晰洪亮地唸了出來:顧、長、風。

唸完,我轉過身,微笑著看著臉色煞白的蘇曉月:怎麼樣我讀得,還標準嗎

06

整個教室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彷彿在看一個怪物。

蘇曉月的臉,已經不能用白來形容了,那是一種血色儘失的灰敗。她怎麼也想不到,我這個她眼裡的文盲,竟然真的當眾拚讀了出來,而且拚的還是……顧長風的名字!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學會了,這簡直就是**裸的宣示主權!

你……你怎麼會……她指著我,聲音都在發顫。

我為什麼不會我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丈夫的名字,我當然要第一個學會。不像某些人,削尖了腦袋想往上湊,結果連個名分都冇有,隻能在背後搞些上不得檯麵的小動作。

你胡說!蘇曉月被我戳中了痛處,瞬間炸毛。

我胡冇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上前一步,壓低聲音,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蘇曉月,彆再來招惹我。不然,下一次,我就把你半夜往顧長風窗戶底下塞情書的事,捅到你爸媽那裡去。我倒要看看,你這張臉皮,到底有多厚。

蘇曉月渾身一震,瞳孔驟然收縮,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件事,她做得極為隱秘,連顧長風本人都不知道,因為那些信,都被前世的我當成垃圾給燒了。林晚晚她……她是怎麼知道的

看著她驚恐萬狀的樣子,我心裡冷笑。重活一世,如果還拿捏不了你這個小小的白蓮花,那我這兩輩子,也算是白活了。

我不再理會她,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收拾好東西,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教室。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好得想飛起來。

那種將曾經的敵人踩在腳下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剛走到家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肉香。我心裡一動,推開門,果然看到顧長風正在廚房裡忙活。

他高大的身軀擠在狹小的廚房裡,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金邊。他身上還穿著那件軍綠色的背心,露出結實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

聽到開門聲,他回過頭,看到我,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回來了去洗手,準備吃飯。

我看著桌上那盤紅燒肉,油光鋥亮,香氣撲鼻,眼睛都直了。

你……你做的

嗯。他從我手裡接過書包,放在一邊,炊事班今天殺豬,分了點肉。

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他一定是聽說我要去上夜校,怕我晚上回來餓,才特地做了紅燒肉給我補身體。這個年代,肉是多金貴的東西啊。

老顧,我吸了吸鼻子,從背後抱住了他精壯的腰身,你真好。

他的身體瞬間僵硬,像一塊被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心尖發顫。

放手!像什麼樣子!他低聲嗬斥,語氣卻冇什麼力度,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桑的慌亂。

不放。我耍賴地把臉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感受著他強有力的心跳,顧長風,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胡說八道!他幾乎是立刻反駁,耳朵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他掙紮著想推開我,我卻抱得更緊。

那你臉紅什麼我踮起腳,湊到他耳邊,故意吹了口氣。

男人的身體猛地一顫,呼吸都亂了。他轉過身,反手將我困在他與灶台之間,眼神幽深得像一潭旋渦,要把我吸進去。

林晚晚,他咬著牙,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你再招我,信不信我辦了你

他的氣息,混合著菸草和肉香,霸道地將我包圍。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薄唇,想到前世他為了我連命都不要的樣子,心中一熱,鬼使神差地踮起腳,吻了上去。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顧長風徹底愣住了,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而我,也因為自己的大膽而心如擂鼓。

就在我準備退開的時候,他突然反客為主,一手扣住我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樣,霸道、凜冽,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彷彿要將我整個人吞噬。我被他吻得暈頭轉向,雙腿發軟,隻能攀著他的肩膀,才能勉強站穩。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微微喘著氣,鬆開了我。

我們額頭相抵,呼吸交纏。

林晚晚,他看著我被吻得紅腫的嘴唇,眸色暗沉,喉結滾動,以後,不準再隨便親我。

為什麼我不服氣地問。

因為……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和無奈,我怕我控製不住。

說完,他像是為了證明什麼,再次低頭,狠狠地吻住了我。這一次,不再是試探,而是帶著燎原之火,瞬間將我點燃。

這個晚上,我終於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妻子。

而他,也終於不再睡在地板上。

07

第二天我醒來時,渾身像是被卡車碾過一樣,又酸又軟。

顧長風已經不在了,但身邊還殘留著他清冽好聞的氣息。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煮雞蛋和一碗溫熱的紅糖水。

我的臉頰不由自主地發起燙來。這個男人,真是……典型的行動派。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嘛。

喝了紅糖水,我感覺身上恢複了些力氣。日子,正朝著我希望的方向,一點點變好。

我把重心放在了學習上。白天,我在家屬院跟著張嫂她們納鞋底、做軍服,賺點零散的手工費。晚上,我就去夜校上課。

我的進步神速,很快就從拚音學到了認字,已經能磕磕巴巴地讀一些簡單的報紙了。

顧長風嘴上不說,卻把我的努力都看在眼裡。他會時不時地從部隊帶回一些彆人不要的舊報紙和舊雜誌給我當練習冊,甚至還給我買了一支嶄新的英雄牌鋼筆。

我拿著那支在陽光下閃著光的鋼筆,心裡比吃了蜜還甜。我給他做了雙新布鞋,鞋底納得密密實實,還在鞋墊上,用紅線偷偷繡了一個小小的風字。

他收到鞋的時候,摩挲了很久,眼神裡是我看不懂的深情。

轉眼,就到了七七年的冬天。

隨著國家政策的鬆動,南邊的一些城市已經開始有了個體戶的苗頭。我憑藉著後世的記憶,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商機。

那天,顧長風休假在家。我給他倒了杯水,狀似無意地提起:老顧,我聽說南邊現在流行一種叫‘喇叭褲’的褲子,穿上可時髦了。你說,要是我也做幾條來賣,會不會有人買

顧長風正看著《解放軍報》,聞言,頭也冇抬:胡鬨。那是奇裝異服,是資產階級腐朽思想的體現。

哎呀,這怎麼能是腐朽思想呢我不服氣地湊過去,主席都說了,要‘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再說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不想穿得好看點你看供銷社那些衣服,灰撲撲的,一點生氣都冇有。

不行。他的態度很堅決,你是軍嫂,要注意影響。

我碰了一鼻子灰,心裡有些失落,但並不打算放棄。

我知道,顧長風的思想比較傳統,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這些新鮮事物。我得換個法子。

過了幾天,軍區要舉辦一場軍民聯歡晚會。每個家屬院都要出節目。

張嫂她們一籌莫展,不是唱歌跑調,就是跳舞順拐。我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主意。

我找到張嫂,神秘兮兮地說:張嫂,咱們這次,來個不一樣的。

我把大家召集起來,決定排練一個情景小品,名字就叫《軍嫂的一天》。內容很簡單,就是展現軍嫂們平時如何辛勤操勞,支援丈夫工作的。

但重點,在服裝上。

我用自己攢下的錢,買了些便宜的布料,熬了幾個通宵,按照後世的記憶,改良設計了幾套既符合時代背景,又帶著點時尚元素的工作服。

比如,我把原本肥大的工裝褲,改得稍微修身了一些,褲腳微張,既方便乾活,又顯得腿長。上衣的領子,也做成了更顯精神的小翻領。

排練那天,當張嫂她們換上新衣服,所有人都驚呆了。

天哪,晚晚,你這手也太巧了!這衣服也太好看了吧!

是啊,穿著真得勁,比那鬆鬆垮垮的舊衣服好看一百倍!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讚不絕口。

蘇曉月也來看熱鬨,當她看到我們身上煥然一新的服裝時,眼神裡充滿了嫉妒和不甘。

哼,不就是幾件破衣服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她酸溜溜地說道。

我懶得理她,專心指導大家排練。

聯歡晚會那天,我們的小品,成了全場最大的爆款。

當張嫂她們穿著我設計的工作服,在台上生動地演繹著洗衣、做飯、納鞋底的場景時,台下的掌聲雷動。

尤其是那些軍人,看到自己妻子熟悉的身影,都紅了眼眶。

節目結束,軍區後勤部的劉主任親自上台,握著我的手,激動地說:林晚晚同誌,你這個節目太好了!真實、感人!你設計的這幾套衣服也很好,既美觀又實用,這纔是我們新時代軍嫂該有的風貌嘛!

劉主任當場拍板,要在我設計的服裝基礎上,為全軍區的軍嫂統一訂做一批新工作服,而設計和製作的任務,就交給了我!

我,林晚晚,一個曾經的農村文盲,接到了人生的第一筆大訂單!

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晚會結束後,顧長風來接我。他冇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接過我手裡的東西,走在我身邊。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老顧,我忍不住開口,你現在還覺得,這是‘奇裝異服’嗎

他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目光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明亮。

我錯了。他看著我,鄭重地說道,晚晚,你比我想象的,要厲害得多。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誇獎我。

我的心,瞬間被巨大的喜悅和幸福填滿了。

我正想說些什麼,他卻突然把我拉到一棵大樹的陰影下,低頭,吻住了我。

他的吻,帶著一絲歉意和前所未有的溫柔。

晚晚,他抵著我的額頭,聲音沙啞,以後,你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我支援你。

08

有了顧長風這句尚方寶劍,我徹底放開了手腳。

我向後勤部申請了一間閒置的倉庫當臨時工作室,又召集了張嫂等幾個手巧的軍嫂,成立了一個軍嫂服裝製作小組。

我把自己關在工作室裡整整三天,畫了十幾張設計圖。我不但設計了日常的工作服,還根據不同季節,設計了春秋款的薄外套和冬季的棉馬甲,甚至還大膽地加入了盤扣、繡花等民族元素。

當劉主任看到那些設計圖時,眼睛都亮了,連連誇我有想法、有才華。

服裝廠很快送來了布料。一時間,我們小小的服裝組,成了整個大院最熱鬨的地方。

裁剪、縫紉、熨燙……大家乾得熱火朝天。

我作為總設計師,自然成了最忙的人。每天除了要去夜校上課,其餘時間幾乎都泡在工作室裡。

顧長風嘴上不說,卻把我的辛苦都看在眼裡。他會每天晚上給我留好飯菜,等我下課回來,還會幫我燒好洗腳水。

有時候我畫圖畫到深夜,一抬頭,就能看到他靠在門框上,安靜地看著我,眼神裡有心疼,也有我從未見過的驕傲。

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正在用他獨有的方式,默默地支援著我的一切。

人心都是肉長的。大院裡的軍嫂們,看到我不僅帶著她們賺錢,還讓她們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對我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以前那些鄙夷和看不起,全都變成了熱情和尊敬。大家見了麵,都會親熱地喊我一聲晚晚妹子或者林組長。

隻有一個人,看我越是風光,心裡就越是嫉妒得發狂。

那就是蘇曉月。

她好幾次想混進我們的製作小組,都被我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的理由很簡單:思想品德不過關的人,我們小組堅決不要。

被我斷了財路,又接連丟了臉,蘇曉月對我的恨意,已經達到了頂點。

她開始在背後變本加厲地造謠。說我跟夜校的李老師關係不清不楚,說我賺了錢就看不起人,甚至還誣陷我偷工減料,在做軍服的時候用了劣質布料。

但這一次,不等我出麵解釋,家屬院的軍嫂們就自發地站出來,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蘇曉曉,你還要不要臉晚晚帶我們賺錢,你眼紅了是吧

就是,李老師是我們的老師,你彆往人家身上潑臟水!

我們做的衣服,每一件都經過了劉主任的檢查,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

蘇曉月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看著她眾叛親離的樣子,我冇有絲毫同情。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第一批軍嫂工作服順利交付後,大獲成功,甚至驚動了軍區上級。領導親自下來視察,對我們的工作給予了高度評價,還給我個人頒發了三八紅旗手的榮譽證書。

當我站在領獎台上,從領導手中接過那本鮮紅的證書時,我看到了台下的顧長風。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身姿挺拔如鬆。他冇有笑,但那雙看著我的眼睛,比星辰還要明亮。

我知道,這一刻,我終於成了他的驕傲。

晚上回到家,顧長風破天荒地從櫃子裡拿出了一瓶茅台酒。

今天高興,喝一杯。他給我和自己都倒了一小杯。

我看著他,笑著問:老顧,你是不是覺得,你老婆特有本事

他端起酒杯,和我輕輕碰了一下,一飲而儘。辛辣的酒液入喉,他的臉頰泛起一絲紅暈。

嗯。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的晚晚,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女人。

這是我兩輩子以來,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

我的眼眶一熱,主動湊過去,吻住了他的唇。

酒精的催化下,這個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炙熱、纏綿。

正當情意漸濃,氣氛逐漸升溫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顧團長!顧團長!不好了,出事了!

是警衛員小李的聲音,帶著哭腔。

顧長風的臉色一變,立刻推開我,沉聲問:什麼事

是……是蘇曉月!她……她去軍區紀律委員會舉報,說……說您以權謀私,利用職權,包庇妻子投機倒把,還……還說您作風有問題!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彷彿有驚雷炸響。

這個瘋子!她這是要豁出一切,把我們往死裡整!

09

顧長風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眼底劃過一絲凜冽的殺氣。

我知道了。他冷靜地對門外的小李說,你先回去,不要聲張。

打發走警衛員,他轉過身,看到我煞白的臉,伸出大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聲音沉穩而有力:彆怕,有我。

她瘋了!我抓著他的手臂,聲音都在抖,她這是在誣告!投機倒把,作風問題,這在當年,任何一條都足以毀掉一個軍官的前途!

我知道。顧長風的眼神依舊平靜,彷彿狂風暴雨中的定海神針,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相信我嗎

我信!我用力點頭,我當然信你!

那就好。他扶著我的肩膀,讓我坐下,你把我們成立服裝組的來龍去脈,以及所有賬目,都仔含地跟我說一遍。一個細節都不要漏。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所有的事情,從最初的設計,到後勤部的審批,再到每一筆布料的開銷和姐妹們的工錢發放,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我們所有的流程都是公開透明的,賬目也記得清清楚楚,根本不怕查。

聽完我的敘述,顧長風點了點頭:很好。你今晚就在家好好休息,哪裡都不要去。剩下的事,交給我。

說完,他披上軍大衣,轉身就要出門。

你要去哪我拉住他。

去紀律委員會。他回頭,對我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放心,我去去就回。

看著他決絕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我的心揪成了一團。

這一夜,我徹夜未眠。

我害怕,我怕曆史會重演。上一世,我就曾因為類似的誣陷,讓顧長風陷入了極大的麻煩。雖然最後事情查清了,但對他的聲譽和前途,還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響。

這一世,我絕不能再讓他因為我而受到任何傷害!

第二天一早,天還冇亮,我就再也坐不住了。我換好衣服,直接找到了後勤部的劉主任。

劉主任聽完我的來意,氣得一拍桌子:這個蘇曉月,簡直是無法無天!晚晚你放心,我們服裝組的所有工作,都是在後勤部監督下進行的,光明正大!我這就去紀律委員會,為你們作證!

有了劉主任的支援,我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蘇曉月這次是鐵了心要魚死網破。她不僅誣告我們經濟問題,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幾個地痞流氓,一口咬定曾經在黑市上,看到過我和夜校的李老師一起倒賣服裝。

一時間,流言四起。

整個軍區大院,都對我指指點點。

甚至連紀律委員會內部,都出現了不同的聲音。有的人認為,顧長風作為一個團級乾部,妻子搞出這麼大的副業,本身就是不合規矩的。

調查陷入了僵局。顧長風被暫時停職,接受調查。

我去看他,他瘦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眼神依舊堅定。

晚晚,他隔著桌子,握住我的手,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我搖搖頭,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老顧,是我連累了你。

傻瓜。他用指腹擦去我的眼淚,我們是夫妻,本就該同舟共濟。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護你周全。

從紀律委員會出來,我擦乾眼淚,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我不能再坐以待斃。顧長風在為我戰鬥,我也要為他,為我們共同的家,戰鬥到底!

我找到了張嫂她們,把事情的嚴重性告訴了大家。

聽完之後,所有人都義憤填膺。

這個蘇曉月,良心被狗吃了!我們賺的每一分錢都是辛苦錢,怎麼就成投機倒把了

晚晚,你說吧,要我們怎麼做我們都聽你的!

我看著大家信任的眼神,心裡有了主意。

姐妹們,我深吸一口氣,現在,隻有我們自己能救自己,能救顧團長。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我讓張嫂她們分頭行動。一部分人,去聯絡所有穿過我們製作的服裝的軍嫂,請她們寫聯名信,證明我們服裝的質量和我們的清白。另一部分人,跟我一起,去尋找那幾個誣告我們的地痞流氓的下落。

蘇曉月能找到他們,我們也能!

整整兩天,我們幾乎跑遍了駐地附近所有可能的地方。

終於,在一個小酒館裡,我們找到了那幾個正在喝酒吹牛的地痞。

我帶著張嫂她們,直接衝了進去。

那幾個地痞看到我們,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猥瑣的笑容:喲,這不是林組長嗎怎麼,想通了想跟哥哥們一起做生意了

我冷笑一聲,把一個錄音機,啪地一聲拍在桌上。

這個錄音機,是顧長風平時學習用的,被我偷偷拿了出來。

我隻問你們一遍,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寒意,是誰,指使你們誣告我的

地痞們臉色一變,對視了一眼,嘴硬道:什麼誣告我們說的都是實話!

是嗎我按下播放鍵。

錄音機裡,立刻傳出了他們剛纔在酒桌上的對話。

……那個蘇曉月,還真是個狠角色,給了咱們一人五十塊,就讓咱們去咬死那個姓林的娘們……

……可惜了,那娘們長得可真水靈,比蘇曉月強多了……

錄音一放出來,幾個地痞的臉,瞬間變成了豬肝色。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手裡竟然會有這種神器!

你……你……他們指著我,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我關掉錄音機,冷冷地看著他們,第一,跟我去紀律委員會,說出實話。第二,我現在就把這個錄音帶交給公安局。誣告陷害軍官家屬,是什麼罪名,你們自己掂量。

幾個地痞麵如死灰,癱倒在椅子上。

半個小時後,我帶著人證和物證,再次敲開了紀律委員會的大門。

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

蘇曉月,因為誣告陷害、惡意破壞軍婚,被公安機關直接帶走。等待她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而顧長風,不僅官複原職,還因為在這次事件中表現出的冷靜和擔當,受到了上級的表揚。

我們的小服裝組,也因禍得福,名聲大噪。軍區領導特批,將其正式轉為軍區後勤服務部下屬的軍嫂服裝廠,由我擔任第一任廠長。

塵埃落定那天,顧長風回到家。

他什麼也冇說,隻是走過來,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我,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裡。

晚晚,他在我耳邊,聲音沙啞地一遍遍呢喃,我的晚晚……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再也冇有任何東西,可以把我們分開了。

10

蘇曉月被判了三年,她那個吸血鬼一樣的家庭,也因為協同犯罪,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生活,終於迴歸了平靜,並且,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好姿態,在我麵前徐徐展開。

軍嫂服裝廠在我的帶領下,搞得有聲有色。我們不但承包了軍區所有軍嫂的服裝,還接到了不少地方單位的訂單。姐妹們的腰包越來越鼓,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

我也不再是那個隻認識顧長風三個字的文盲了。我以優異的成績從夜校畢業,還報名參加了成人高考,併成功考上了一所服裝設計學院的函授課程。

我成了我們軍區大院裡,第一個大學生軍嫂。

領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我飛奔回家,像一隻小鳥一樣撲進顧長風的懷裡。

老顧,我考上了!我考上大學了!

他穩穩地接住我,把我抱起來,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笑得像個孩子。

我就知道,我的晚晚最厲害!

我們的日子,過得像詩一樣。

我們會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樣,在晚飯後,手牽著手在操場上散步,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服聊到人生哲學。

他會把他看到的有意思的新聞讀給我聽,我會跟他分享我新學到的設計理念。我們之間,有了說不完的話題。

他依然是那個不善言辭的男人,但他會記得我的每一個喜好,會在我來例假時提前給我熬好紅糖水,會在我畫圖到深夜時,默默地為我披上一件外衣。

他的愛,不說出口,卻融入了生活的每一個細節裡,深沉而綿長。

1980年的春天,我懷孕了。

當顧長風從醫生口中得知這個訊息時,這個在戰場上流血都不皺一下眉頭的鐵血硬漢,竟然激動得紅了眼眶,抱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整個孕期,我都被他當成了國寶級的保護動物。不準我進廚房,不準我提重物,連服裝廠的工作,都被他強製減少了一大半。

大院裡的軍嫂們都笑話他:顧團長,你這也太緊張了吧

他卻一臉嚴肅地說:我媳婦兒,金貴著呢。

次年,我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哥哥像他,沉穩安靜。妹妹像我,活潑愛笑。

顧長風徹底淪為了女兒奴,每天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著他的寶貝閨女,親個冇完。

看著他們父女情深的樣子,我常常會想,如果上一世,我能早一點看清他的心,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錯過那麼多年

但人生冇有如果。

幸好,老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靠在院子裡的搖椅上,看著顧長風笨拙地給孩子們喂著輔食,歲月靜好,一片安寧。

他察覺到我的目光,回過頭來,對我笑了笑。

在想什麼

在想,我托著下巴,促狹地看著他,顧長風同誌,你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愣了一下,隨即耳根又開始泛紅。

他走過來,在我身邊蹲下,握住我的手,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從我第一次在你們村口,看到你穿著一身紅衣裳,對我笑的時候。

我的心,猛地一顫。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也是他來我家提親的前一天。我當時,隻是出於好奇和禮貌,對他笑了一下。

原來,我們的緣分,從那麼早就已經開始了。

原來,他對我,竟是一見鐘情。

那你為什麼……我哽嚥著,說不下去。

因為我笨。他把我的手貼在他的臉頰上,眼底充滿了懊悔和後怕,我以為你接近我,隻是為了榮華富貴。我被嫉妒和誤會矇蔽了雙眼,差一點,就永遠地失去了你。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晚晚,上一世,對不起。謝謝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陽光下,我看到他眼角閃爍的淚光。

我搖搖頭,笑著吻去他的淚水。

不,顧長風,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在我最不堪的時候,依然愛著我。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被一個人深愛著,是這樣幸福的一件事。

他將我緊緊擁入懷中,彷彿要將我嵌入生命。

遠處,服裝廠裡傳來了姐妹們嘹亮的歌聲,我們的孩子在陽光下咯咯地笑著。

屬於我們的幸福,纔剛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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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被高冷軍官寵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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