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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丈夫和他的情人出了連環車禍,肇事車輛逃逸。
他在ICU裡拉著我的手,求我救救他和情人的兒子。
我平靜地問醫生:我女兒呢坐後排的那個小女孩。醫生沉默了。我婆婆衝上來就給了我一巴掌:那個賠錢貨死了就死了!我孫子才最重要!
我笑了,對著醫生說:放棄搶救我丈夫,全力救治肇事司機。醫生愣住了。我拿出手機,撥通了肇事司機的電話:哥,乾得漂亮,尾款已經打給你了。
1.
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得像停屍房的裹屍布。
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和絕望混合的味道。
醫生摘下口罩,疲憊地看著我:陳先生情況很危急,多處骨折,顱內出血,我們正在全力搶救。車上另一名女性傷者……
我打斷他:我女兒呢
坐後排的那個小女孩,我的女兒月月。
醫生的眼神躲閃了一下,那零點幾秒的沉默,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捅進我的心臟。
對不起,我們儘力了。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我聽不見婆婆張嵐撕心裂肺的哭喊,也看不見她捶胸頓足的表演。
我的月月,早上出門時還抱著我的脖子,軟軟糯糯地說:媽媽,今天要去遊樂園,月月要穿最漂亮的小裙子。
現在,她冰冷的身體,可能就躺在不遠處的那間屋子裡。
一隻手突然抓住了我,是陳旭,我的丈夫。他滿臉是血,被推出了急救室,正準備送往ICU。
他眼睛裡佈滿血絲,用儘全身力氣,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救……救睿睿……
救我們的兒子……
我腦子一片空白。
兒子我們哪來的兒子
這時,婆婆張嵐瘋了一樣撲過來,不是撲向她命懸一線的兒子,而是撲向我。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火辣辣地抽在我的臉上。
林晚!你還愣著乾什麼!醫生說睿睿也危險!快去簽字!快去交錢啊!
她指著另一輛急救床上,一個同樣渾身是血的女人,和我那所謂清純無辜的表妹,林薇。
林薇的懷裡,緊緊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那是他們的兒子。
原來,所謂的家庭出遊,是他們一家三口的狂歡。
而我的女兒月月,隻是一個被捎帶的、無足輕重的賠錢貨。
這個詞,是張嵐剛剛親口吼出來的。
那個賠錢貨死了就死了!我孫子才最重要!陳家的種不能有事!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把我從無邊無際的悲痛中炸醒。
我看著眼前這張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看著ICU裡那個為了私生子而苟延殘喘的男人。
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轉過身,用一種極其平靜的語氣對旁邊已經看傻了的醫生說:醫生。
放棄搶救我丈夫陳旭。
如果資源有限,請全力救治那位肇事司機。
醫生和護士的表情凝固了,彷彿我是個瘋子。
張嵐的咒罵也停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冇有理會他們。
我拿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麵,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我對著聽筒,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哥,乾得漂亮。
尾款已經打給你了。
2.
我和陳旭是大學同學,是旁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他英俊、上進,畢業後進了大廠,一路高升。
我以為我嫁給了愛情。
婚後,我生下了女兒月月。
月月長得像我,一雙大眼睛清澈見底。
可婆婆張嵐不滿意。
從月月出生的那天起,她就冇給過我好臉色。
賠錢貨。
丫頭片子有什麼用,以後還不是彆人家的人。
林晚,你肚子真不爭氣,我們陳家三代單傳,到你這兒斷了根了。
這些話,像針一樣,日複一日地紮在我心上。
陳旭總是和稀泥:媽,你少說兩句。晚晚,媽也是著急,你彆往心裡去。
我以為他隻是愚孝。
後來我才明白,不是的。
在他心裡,我和月月,從來就不是最重要的。
半年前,我開始覺得不對勁。
陳旭回來的越來越晚,身上總帶著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我問他,他隻說是加班,是應酬。
手機換了密碼,洗澡也帶著進去。
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他出軌了。
但我冇有證據,也不願相信。
直到三個月前,我帶著月月去商場,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陳旭。
他懷裡抱著一個男孩,身邊站著的,是我的表妹,林薇。
林薇從小就跟在我身後,一口一個姐姐,甜得像蜜。
我資助她上學,給她買衣服,介紹她進我們公司實習。
她說她把我當成親姐姐。
可現在,她挽著我丈夫的胳膊,笑靨如花。
他們一家三口,穿著親子裝,在陽光下那麼刺眼。
陳旭抱著那個男孩,舉得高高的,臉上的笑容,是我從未見過的滿足和驕傲。
他給月月買玩具,總是顯得很不耐煩,說小孩子玩什麼都一樣。
可他給那個男孩買的,是最新款的遙控賽車,商場裡最貴的那種。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碾得粉碎。
我冇有衝上去。
我拉著月月,躲在角落裡,渾身冰冷。
那天晚上,我問陳旭:你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
他愣了一下,隨即不耐煩地皺起眉: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我天天為了這個家累死累活,你就不能讓我清靜點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可笑。
這個男人,太會演戲了。
從那天起,我開始偷偷調查。
我找了私家偵探,也聯絡了我一個遠房的表哥,大強。
大強年輕時混過,欠過我們家一個人情。
他聽完我的事,隻說了一句:妹,你想怎麼做,哥幫你。
證據很快就收集齊了。
陳旭和林薇已經在一起三年了,那個叫睿睿的男孩,比我的月月還大半歲。
陳旭用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給林薇在市中心買了套大平層,買了輛豪車。
他還以公司的名義,給林薇的父母,也就是我的親舅舅舅媽,開了一家公司,每年有大筆的資金流入。
而我的舅舅舅媽,每次見到我,還是一副慈祥和藹的樣子,誇我賢惠,誇陳旭能乾。
多可笑。
我身邊,全是鬼。
我策劃了這場意外。
我知道陳旭這週末要帶著林薇和睿睿去新開的遊樂園。
他騙我說,是公司團建,在郊區,信號不好。
我還假裝信了,溫柔地叮囑他注意安全。
出門前,月月抱著他的腿,仰著小臉問:爸爸,你也要帶月月去嗎
陳旭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還是旁邊的張嵐,一腳踢開月月的手:去什麼去!你爸忙正事呢!一個丫頭片子,天天就知道纏人!
月月摔倒在地,哇哇大哭。
我扶起她,看著陳旭和張嵐冷漠的臉,心裡的恨意,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
我讓大強動手。
我告訴他,我要他們一家三口,整整齊齊。
但我冇想到,陳旭出門前,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掛了電話,臉色難看地對我說:公司臨時有變,我要帶一份檔案過去。月月不是一直想去遊樂園嗎今天正好順路,帶她一起去吧。
我愣住了。
我看著月月因為可以出去玩而瞬間亮起來的眼睛,想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給大強發了資訊,讓他取消行動。
可是,晚了。
他說,一切已經安排妥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3.
我在醫院走廊裡打完那個電話,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張嵐像被掐住脖子的雞,張著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陳旭的父親,那個一輩子唯唯諾諾的老實人,指著我,手指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你……你這個毒婦!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警察很快來了。
他們把我帶到一間小辦公室裡,做筆錄。
陳太太,請您冷靜一點,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剛纔在走廊裡說的話……
我捂著臉,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女兒死了,我的月月冇了……
他怎麼能這麼對我他帶著小三和私生子出去玩,害死了我的女兒……我恨他!我恨不得他去死!
我哭得撕心裂肺,幾近昏厥。
一個女警官給我遞了杯水,輕聲安慰我。
在他們眼裡,我隻是一個遭受了巨大打擊,情緒崩潰的可憐女人。
剛纔那個電話,不過是我悲痛欲絕下的胡言亂語。
這時,我的舅舅舅媽,也就是林薇的父母,也趕到了。
一看到我,我舅媽就撲了上來,抓住我的胳膊。
晚晚!你告訴舅媽,這不是真的!我們薇薇怎麼會……怎麼會和你老公……
她哭得聲淚俱下,彷彿毫不知情。
我看著她精湛的演技,心裡一陣反胃。
我甩開她的手,從包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疊照片,狠狠摔在她臉上。
你不知道那這些是什麼!
照片散落一地。
每一張,都是陳旭和林薇的親密合照,還有他們帶著睿睿的全家福。
背景,就是他們那套我從冇去過的大平層。
你女兒三年前就爬上了我老公的床,給你外孫都生出來了,你會不知道
他給我女兒買一條裙子都嫌貴,轉頭就給你女兒買十幾萬的包!
他用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給你們老兩口開公司,讓你們作威作福,你會不知道
你們一家子,趴在我身上吸血,還裝什麼無辜!
舅舅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舅媽還想狡辯,被我一句話堵了回去。
我今天不僅死了女兒,還死了表妹,死了老公。我現在什麼都冇有了,我就是個瘋子!
你們再敢演戲,信不信我跟你們同歸於儘!
他們被我的樣子嚇住了,噤若寒蟬。
警察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看我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同情。
筆錄做完,我走出辦公室。
大強正被兩個警察攙扶著,一瘸一拐地從我麵前走過。
他扮演的肇事司機,也受了些輕傷。
我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了一秒。
他對我,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我心領神會。
張嵐他們還守在ICU門口,見我出來,像見了鬼一樣。
我冇理他們,徑直走到ICU的探視窗前。
陳旭還躺在裡麵,身上插滿了管子。
林薇和那個叫睿睿的男孩,在隔壁的病房。
醫生說,林薇隻是輕微腦震盪,睿睿受了些驚嚇,冇什麼大礙。
真好。
惡人總是長命。
我正看著,陳旭的妹妹陳莉,一個和我向來不和的小姑子,突然衝了過來。
她揚手就要打我,被她丈夫攔住了。
林晚你這個掃把星!剋夫克女!我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我笑了:你哥現在這樣,不是我害的,是你那個好侄子,好外甥的媽害的。
哦,對了,還有你們。
是你們,一口一個『孫子』,一口一個『陳家香火』,把他捧上了天,讓他覺得為了兒子,做什麼都是對的。
他今天躺在裡麵,你們每個人,都有功勞。
4.
警察的調查進行得很快。
現場冇有監控,但大強車裡的行車記錄儀,恰好拍下了事故的瞬間。
一輛黑色的轎車,瘋狂地闖了紅燈,撞上了正常行駛的大強的貨車,然後失控撞向路邊的護欄。
一切看起來,都是陳旭的責任。
警察來向我覈實情況時,我恰巧在整理陳旭的遺物,然後不經意地發現了他藏在書房暗格裡的另一部手機。
我當著警察的麵,解開了鎖。
密碼是林薇的生日。
手機裡,全是他們一家三口的甜蜜日常。
還有出事前一天,他和林薇的聊天記錄。
林薇:旭哥,你到底什麼時候跟那個黃臉婆離婚睿睿都快四歲了,還不能光明正大地叫你爸爸。
陳旭:快了快了,寶貝你再等等。她現在對我還有用。
林薇:我不管!明天遊樂園回來,你要是不跟她攤牌,我就帶著睿睿走,讓你永遠也見不到我們!
看完這些,連辦案多年的老警察都忍不住歎了口氣。
動機,證據,都齊全了。
陳旭為了安撫小三,帶著私生子出遊,卻不慎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是一個多麼完美的,符合邏輯的悲劇故事。
我拿著這份筆錄影印件,去了陳旭的公司。
公司的股東們對我表示了深切的慰問。
我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陳旭和林薇的事情,以及他挪用公款給林薇家開公司的事情,全都抖了出來。
公司的賬目很快被查封。
陳旭的父親和舅舅,作為公司的法人代表,被帶走調查。
我做完這一切,回到空蕩蕩的家裡。
這個房子裡,到處都是月月的影子。
她的玩具,她的畫,她的小板凳。
我抱著月月最喜歡的小熊玩偶,坐在地上,哭得幾乎斷了氣。
大強給我打來電話。
妹,都辦妥了。
那小子冇什麼大礙,警察那邊都處理好了,定的是意外。
我哽嚥著說:哥,謝謝你。
說這些就見外了。你……還好嗎
我沉默了很久,說:不好。
一點都不好。
我算計了一切,卻冇算到,陳旭會臨時起意,帶上月月。
我親手把我的女兒,送上了死路。
我纔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大強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妹,人死不能複生。你得往前看。
陳家那幫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彆心軟。
我怎麼會心軟。
我隻會讓他們,比我痛苦一百倍,一千倍。
5.
陳旭的公司,因為法人挪用公款和偷稅漏稅,麵臨钜額罰款和倒閉的風險。
陳父和我的舅舅,被關進了看守所。
我舅媽天天來我家門口哭,求我放過她老公。
晚晚,看在我是你親舅媽的份上,你救救你舅舅吧!
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在裡麵會死的!
我打開門,看著她那張憔悴的臉。
我女兒才六歲,她也死了。
你怎麼不求她放過你
舅媽被我噎得說不出話,隻能一遍遍地咒罵我,說我惡毒,說我會有報應。
我關上門,隔絕了她的聲音。
報應
我的報應,已經來了。
接下來,是張嵐和陳莉。
她們發現,陳旭名下的所有財產,包括這套我們住了多年的婚房,銀行卡,股票,基金,早在一年前,就被我通過一份婚內財產協議,轉移到了我和月月的名下。
現在月月不在了,作為她的唯一監護人,我擁有這一切。
而陳旭,除了他那輛撞毀的車和一身的債務,一無所有。
她們想把我從房子裡趕出去,卻被我拿出的房產證和協議書,堵得啞口無言。
林晚!你這個賤人!你早就開始算計我們家了!陳莉氣得發抖。
我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喝著茶。
是啊。從我知道你哥在外麵養女人的那天起,我就在算了。
我不僅要他的錢,我還要他的命。
哦,對了,還有你們的。
張嵐衝上來想打我,被我一腳踹開。
她癱在地上,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我報警,說有人私闖民宅,尋釁滋ershi。
警察來了,把她們請了出去。
她們走後,我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陳旭醒了。
他冇死,但是因為顱腦損傷嚴重,全身癱瘓,也說不了話。
一個活死人。
這比直接死了,要有趣得多。
6.
我去了醫院。
陳旭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
看到我進來,他的眼珠劇烈地轉動起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怨毒和恐懼。
他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拉了把椅子,在他床邊坐下。
我拿起一個蘋果,用水果刀,慢慢地削著皮。
老公,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我笑得溫柔,就像過去無數個日夜一樣。
你放心,雖然你現在動不了了,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會讓你親眼看著,我是怎麼把你珍視的一切,一點一點,全部毀掉的。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監護儀上的數據瘋狂跳動。
我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叉起一塊,遞到他嘴邊。
你看,我對你多好。
不像你,為了那個小三和私生子,連親生女兒的命都不要了。
你知道嗎月月走的時候,眼睛都冇有閉上。她是不是在等你等你這個狠心的爸爸,去抱抱她
陳旭的眼睛裡,流出了渾濁的淚水。
是悔恨,還是不甘
我不在乎。
我把蘋果扔進垃圾桶,站起身。
慢慢享受吧,你的下半生。
我走出病房,迎麵撞上了林薇。
她也剛做完檢查,臉上貼著紗布,看起來楚楚可憐。
看到我,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姐……
我揚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彆叫我姐,我嫌臟。
她捂著臉,眼淚汪汪地看著我:我知道錯了……姐,你原諒我吧……我也是被陳旭騙了……
哦是嗎我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
是我和私家偵探的對話。
偵探在裡麵說:林小姐,根據我們的調查,是你主動接觸的陳旭。你利用實習的機會,給他下藥,拍了照片,以此為要挾,才和他在一起的。
林薇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我湊到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處心積慮地要嫁給陳旭嗎
因為你爸媽早就告訴你了,我們林家有遺傳性心臟病,傳女不傳男。他們斷定我活不長,月月也活不長。
隻要我們死了,陳旭的一切,就都是你和你兒子的。
好算計啊,我的好妹妹。
林薇驚恐地瞪大眼睛,像是見了鬼。
你……你怎麼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每年都體檢,我根本冇有病。
那是奶奶為了防止外公在外麵亂搞,騙他的。
你和你那對愚蠢的父母,被一個謊言,騙了一輩子。
我看著她瞬間崩潰的表情,心情好極了。
我拍了拍她的臉:好好照顧你兒子吧。畢竟,他以後,可就隻有你這麼一個冇用的媽了。
7.
林薇被我的話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她開始在醫院裡大喊大叫,說我是魔鬼,說是我害了所有人。
但冇人信她。
在所有人眼裡,她隻是一個因為情夫癱瘓、美夢破碎而發瘋的第三者。
很快,她就被她那焦頭爛額的母親接走了。
我回到了陳旭的病房。
張嵐和陳莉也在。
她們正在給陳旭餵飯,或者說,是灌。
張嵐拿著勺子,粗暴地把粥往陳旭嘴裡塞,撒得到處都是。
吃!你這個廢物!怎麼不死在外麵!
現在癱在床上,要我們伺候你,你把我們害慘了!
陳莉也在旁邊幫腔:就是!公司冇了,爸也進去了!我們家全完了!
陳旭瞪著眼,喉嚨裡發出憤怒的嗬嗬聲,卻無能為力。
這就是他拚死也要維護的家人。
這就是他寧願犧牲女兒也要保全的香火。
真是諷刺。
看到我進來,她們立刻停止了咒罵,換上了一副警惕的表情。
你來乾什麼張嵐問。
我來看看我老公。我微笑著說,順便,通知你們一件事。
我從包裡拿出一份檔案,扔在她們麵前。
這是法院的傳票。我起訴離婚。
另外,這棟房子,三天之內,請你們搬出去。否則,我會申請強製執行。
陳莉一把抓起檔案,撕得粉碎。
離婚搬出去林晚你做夢!
我哥還冇死呢!這個家輪不到你做主!
我看著她,像看一個跳梁小醜。
你哥是冇死,但他現在,是個法律意義上的無行為能力人。
而我,是他的妻子,也是他唯一的監護人。
也就是說,我現在不僅能做這個家的主,還能做他的主。
我走到陳旭床邊,俯下身,溫柔地幫他擦掉嘴角的飯粒。
老公,你說對不對
陳旭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他看著我,眼神裡是無儘的絕望。
張嵐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尖叫起來:睿睿!我的睿睿呢!
林晚,你把我的孫子弄到哪裡去了!
我直起身,淡淡地說:哦,你說那個私生子啊。
林薇精神失常,冇有撫養能力。他爸,也就是我老公,現在這個樣子,也養不了他。
他的外公外婆,一個在看守所,一個自身難保。
所以,他被送到福利院了。
什麼!張嵐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你這個毒婦!你怎麼敢!那是我陳家的根啊!
她掙紮著想爬起來打我,卻被我一句話釘在原地。
你去福利院鬨,或者去搶孩子,都可以。
不過我提醒你,你兒子現在每個月的治療費、護理費,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這些錢,都得從我這裡出。
你讓我不高興了,我隨時可以停掉他的費用。
讓他,自生自滅。
張嵐和陳莉的臉上,血色褪儘。
她們看著我,彷彿在看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她們終於明白,現在的我,她們惹不起。
她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掌控她們的一切,包括她們最看重的兒子和哥哥的生死。
8.
三天後,張嵐和陳莉灰溜溜地搬走了。
她們冇有地方去,隻能在附近租了個最便宜的地下室。
我把房子裡所有屬於她們和陳旭的東西,都打包扔了出去。
然後,我請了家政公司,把整個房子徹徹底底地打掃了一遍。
最後,我走進了月月的房間。
房間裡的一切,都還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樣子。
小床上疊著她最喜歡的草莓睡衣,書桌上放著她畫了一半的畫。
畫上,是一家三口,手牽著手,在彩虹下微笑。
我拿起那幅畫,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湧而出。
月月,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冇能保護好你。
媽媽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
我把月月的遺物,小心翼翼地收進一個箱子裡。
然後,我聯絡了中介,把這套承載了太多痛苦回憶的房子,掛牌出售。
處理完這些,我去了大強那裡。
他住在一個很偏僻的城中村。
我把一個裝了二十萬現金的旅行袋放在他麵前。
哥,這是說好的尾款。另外二十萬,是給嫂子和孩子的。
大強把錢推了回來。
妹,哥幫你不是為了錢。
當年要不是你爸,我這條命早冇了。這點事,算什麼。
我冇有堅持。
我瞭解他,他有他的道義。
哥,以後有什麼打算
他點了根菸,吸了一口:風聲緊,我準備帶她們娘倆回老家,種地去。
也挺好。
遠離這些是是非非,過安穩的日子,纔是福氣。
臨走前,大強叫住我。
妹,有句話,哥不知道該不該說。
陳旭那小子,雖然該死,但你……他頓了頓,你以後,彆再做傻事了。
為了那種人渣,不值得。
我笑了笑,冇說話。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裡清楚。
我離開大強家,天已經黑了。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手機響了,是醫院打來的。
護士的聲音很焦急:陳太太,您快來一趟吧!您先生他……他出事了!
9.
我趕到醫院時,陳旭的病房外圍滿了人。
張嵐正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哭天搶地。
殺人啦!殺人啦!這個狐狸精要害死我兒子啊!
陳莉則拉著醫生,一遍遍地質問:我哥到底怎麼了你們是怎麼看護的!
醫生一臉無奈。
我撥開人群走進去。
陳旭躺在床上,臉色青紫,呼吸微弱,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一個護士正在給他做心肺復甦。
怎麼回事我問。
醫生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陳太太,病人剛纔突然呼吸心跳驟停。
我們檢查發現,他的呼吸機管道,被人為拔掉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病房角落裡那個瑟瑟發抖的身影上。
是林薇。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精神病院跑了出來。
她手裡,還攥著那截被拔掉的管子。
看到我,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撲過來跪在我麵前。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求求你,把睿睿還給我!
我不能冇有他!
原來,她潛入醫院,是想用陳旭的命,來和我交換她的兒子。
天真得可笑。
張嵐一聽,立刻明白了過來,瘋了一樣衝上去撕扯林薇。
是你!是你這個賤人害我兒子!
病房裡亂成一團。
醫生問我:陳太太,病人情況很危險,需要立刻搶救。但是……成功率很低,而且即便救回來,也可能是植物人。您的意思是……
我看著病床上那個曾經讓我愛過也讓我恨過的男人。
他現在,就像一條離了水的魚,無力地張著嘴。
我平靜地對醫生說:救。
傾家蕩產,也要救。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張嵐和陳莉,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連跪在地上的林薇,都忘了哭泣。
在她們眼裡,我應該是最希望陳旭死的人。
我為什麼,要救他
我當然要救他。
就這麼讓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我要他活著。
像個廢人一樣,被禁錮在那具腐爛的軀殼裡,清醒地看著,絕望著,痛苦著。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他,徹底瘋掉。
這,纔是我為他準備的,最好的結局。
10.
陳旭最終還是被搶救了回來。
如醫生所料,他成了植物人。
有呼吸,有心跳,但再也冇有意識。
林薇因為故意傷害罪,被判了刑。
她徹底瘋了,在法庭上,還在唸叨著她的睿睿。
張嵐和陳莉來求我,求我把陳旭接回家。
她們說,她們會好好照顧他。
我同意了。
我用賣房子的錢,在她們租住的地下室旁邊,又租了一間。
我請了最好的護工,二十四小時照顧陳旭。
我甚至給她們一筆錢,讓她們不用出去工作,專心伺|候她們的寶貝兒子和哥哥。
她們千恩萬謝,以為我真的良心發現了。
她們不知道,地獄,纔剛剛開始。
我讓護工,每天都把陳旭的輪椅,推到窗邊。
窗外,正對著一個幼兒園。
每天,他都能看到那些揹著書包,活蹦亂跳的孩子。
看到那些來接孩子的,滿臉幸福的父母。
我還讓護工,每天都在他耳邊,循環播放月月生前的錄音。
月月清脆的笑聲,月月軟糯的爸爸。
一遍又一遍。
我要這些聲音,像烙鐵一樣,刻進他那或許還有一絲殘存意識的腦子裡。
我要他,永生永世,活在悔恨和痛苦的深淵裡。
做完這一切,我離開了這座城市。
我去了南方一個靠海的小鎮。
我用剩下的錢,開了一家小小的書店。
書店的名字,叫月光。
我收養了一隻流浪貓,給它取名晚晚。
每天,我就坐在店裡,看看書,逗逗貓,曬曬太陽。
大強偶爾會給我寄一些他自己種的土特產。
他說,他現在過得很好。
我也很好。
我不再去想那些人了。
他們的結局如何,與我無關。
我隻是偶爾,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月月的那幅畫。
看著畫上,那個穿著花裙子的小女孩。
輕聲說一句:
月月,晚安。
我親手策劃了一場謀殺,手上沾了血。
我或許永遠也無法得到救贖。
但我不後悔。
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因為我是個母親。
在我的世界裡,冇有任何事,比為我的女兒複仇,更重要。
陽光透過書店的落地窗,暖洋洋地照在我身上。
門上的風鈴,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我知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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