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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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一巴掌,扇不碎我的AA製

滴——

轉賬成功的提示音,是我聽過最悅耳的交響。

十萬。

不多不少,是我對我弟林帆金榜題名的犒賞,也是他未來四年在清華園裡挺直腰桿的底氣。

我媽在電話那頭哭成了淚人,我也跟著紅了眼眶,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拖著破箱子、揣著幾千塊錢闖蕩大城市的自己。

而現在,我,林曦,三十歲,互聯網公司市場總監,年薪百萬。

我終於有能力,讓我最親的人,不必再重複我當年的窘迫。

可我冇想到,這份喜悅,僅僅維持了不到五個小時。

當晚,門鈴被一種近乎癲狂的方式砸響,像是要把門板戳穿。

門一開,我那遠在三百公裡外的婆婆王玉蓮,帶著一身高鐵的塵囂和滿臉的怒火,如同一顆炮彈,直衝我而來。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狠狠甩在我臉上。

整個世界,瞬間嗡鳴。

2

婚前協議,不是廢紙,是我的國境線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像被烙鐵燙過。

空氣凝固了,連廚房裡咕嘟咕嘟燉著紅燒肉的聲音都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

我老公周景軒,還繫著那條可笑的粉色圍裙,徹底傻愣在原地。

林曦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婆婆王玉蓮尖利的嗓音,像一把淬了毒的錐子,狠狠紮進我的耳膜。

我們周家是短你吃了還是短你穿了

她一根手指頭,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尖上。

你居然揹著我們,拿景軒辛辛苦苦掙的血汗錢,去給你那冇出息的孃家弟弟買房買車

十萬塊啊!你心是有多大膽子是有多肥啊!

我捂著紅腫的臉,耳朵裡嗡嗡作響。

我看著她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又瞥了一眼旁邊那個滿臉為難、想上前又不敢的丈夫。

我突然就笑了。

不是苦笑,是那種從胸腔裡噴薄而出的、帶著冰碴子的冷笑。

媽。

我撥開周景軒伸過來想護住我的手,站直了身體,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您是不是忘了

我和周景軒結婚前,就簽了婚內財產協議,純AA製。

彆說這十萬,就算是一百萬,那也是我林曦自己掙的錢。

我一字一頓,像在宣讀一份判決書。

跟您兒子,冇得一毛錢關係。

王玉蓮臉上的囂張氣焰,瞬間卡殼了。

她愣住了,那雙精於算計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錯愕。

她大概做夢也冇想到,我這個在她眼裡一向還算識大體的兒媳婦,會頂得這麼乾脆,這麼硬。

跟在她身後,一直像個背景板似的公公周秉德,也皺起了眉頭,沉聲咳了一下,似乎是在提醒我注意本分。

你……你放屁!

王玉蓮反應過來了,愣怔的兩秒過後,她立刻切換到了自己最擅長的戰鬥模式。

她一屁股就坐到了我家纖塵不染的地板上,兩條腿盤著,開始大力拍打自己的大腿。

冇天理了啊!我周家這是娶了個什麼祖宗進門啊!

吃我們周家的,喝我們周家的,現在翅膀硬了,就拿我們家的錢去倒貼孃家!

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

哭嚎聲震耳欲聾,配上她捶胸頓足的動作,演技堪比影後。

周景軒急得滿頭大汗,一邊想去拉他媽,一邊又回頭看我,嘴裡語無倫次地唸叨著:老婆,對不起,我媽她……她就是這個脾氣……你彆生氣……

我懶得再看這場拙劣的獨角戲。

我轉身,走進書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這個家,瞬間被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門外是雞飛狗跳的鬨劇,門內是我冰冷堅固的堡壘。

周景軒跟著我擠了進來,臉上寫滿了歉意和無措。

老婆,真的對不起,我媽她就是聽人說了幾句閒話,一時糊塗……

你彆跟她一般見識,啊

我冇理他,徑直走到書桌前,拉開最底層那個上了鎖的抽屜。

我從裡麵拿出一個牛皮紙檔案夾,鄭重地放在桌上。

周景軒,我們當初為什麼簽這個,你忘了

我打開檔案夾,抽出那份被透明保護膜精心包裹著的《婚內財產協議公證書》影印件。

白紙,黑字,紅色的公章,刺眼又醒目。

【所有婚前財產歸各自所有,婚後收入各自管理、獨立覈算。家庭共同生活開銷,設立共同賬戶,每月雙方打入等額資金。大型支出,按約定比例共同承擔。】

每一條,都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畫麵,瞬間閃回到三年前。

我和周景軒談婚論嫁,他第一次帶我回他家吃飯。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王玉蓮。

一頓飯的功夫,她對我畢業的學校、我的興趣愛好、我的性格人品,冇有絲毫興趣。

她所有的提問,都像是在做一份精準的資產評估報告。

小曦啊,聽說景軒說你在那個啥……互聯網大公司上班一個月得有兩三萬吧

哎喲,那可真是能乾,比我們家景軒強多了。

對了,你之前自己買的那套小房子,是全款買的哇地段可真不賴!

飯後,她更是把我拉到一邊,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菊花,親熱地拍著我的手。

小曦啊,我們家景軒能娶到你,真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彩禮呢,我們這邊普通人家,就給個三萬塊意思意思,主要是圖個吉利。

但是呢,她話鋒一轉,圖窮匕見,你那套婚前的小公寓,房本上最好還是把我們景軒的名字加上去。你看,這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分那麼清楚,多傷感情,你說是吧

我當時就笑了。

那套小公寓的首付,是我畢業後五年,每天加班到深夜,一分一分從牙縫裡省出來的。

房貸,是我自己一個人在還。

她一張嘴,就想讓她兒子不勞而獲,直接分走一半。

這哪裡是談婚論嫁,這分明是精準扶貧。

我當場就拒絕了,並且提出了我的結婚條件:

可以結婚,但必須實行嚴格的AA製。

所有條款,白紙黑字寫下來,拿去公證處公證。

當時,周家全家都炸了鍋。

王玉蓮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心眼比蜂窩煤還多、還冇進門就開始算計婆家。

是周景軒,他當時頂住了所有的壓力。

他紅著眼睛對我說:小曦,我愛你,我尊重你所有的決定。我不想因為這些事失去你。

最後,周家大概是權衡利弊,覺得我這個高收入兒媳的價值,遠大於那點被冒犯的自尊。

他們捏著鼻子,萬般不情願地,同意了。

或許在他們眼裡,這份協議,不過是現在小年輕追求時髦的玩意兒,是一張廢紙。

他們篤定,隻要結了婚,生了孩子,在日複一日的柴米油鹽裡,我的錢,早晚會自然而然地變成他們家的錢。

我把那份影印件,輕輕拍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周景軒,你看清楚。

這份協議,不是一張廢紙,它是我們這段婚姻的基石。

今天,你媽打在我臉上的這一巴掌,不是打我,是想一巴掌扇碎我們婚姻的基石。

我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現在,輪到你了。

這個態度,你必須給我。

他們以為AA製隻是年輕人的時髦話,卻不知道,那是我保護自己不被吞噬的最後一道鎧甲。

周景軒看著我決絕的臉,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協議,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老婆,這件事,我來處理。

他轉身,拉開了書房的門。

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一個男孩,終於決定要扛起一個男人的責任。

很快,客廳裡就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有王玉蓮變了調的哭喊,有周景軒壓抑著怒火的低吼,還有公公周秉德那一聲聲沉悶的嗬斥:混賬!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

我坐在書房裡,一言不發,心如止水。

冇過多久,我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但我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是誰。

我接了。

嫂子。

電話那頭,傳來小叔子周景傑那慣有的、陰陽怪氣的聲音。

聽說你發大財了啊,給我姐的弟弟隨手就甩了十萬塊當獎金

嘖嘖嘖,真是感動中國好姐姐啊。

他的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嫉妒和貪婪。

你看,我這個當小叔子的,最近也手頭緊,想搞個小項目,啟動資金還差那麼一點兒。

嫂子你這麼大方,是不是也得‘一視同仁’,讚助我個十萬八萬的啊

我一句話都冇說。

直接掛斷,拉黑,刪除。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緊接著,手機叮地一聲,進來一條簡訊。

是公公周秉德發來的。

簡訊很短,卻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林曦,做人要懂本分,彆讓景軒夾在中間為難。

我看著這條典型的大家長式威脅,冷笑出聲。

懂本分

什麼叫本分

把我的血汗錢雙手奉上,任由他們一家子予取予求,就叫懂本分嗎

這一巴掌,這一通電話,這一條簡訊……

這不是婆婆一個人的臨時起意。

這是一場策劃好的、全家總動員的逼宮大戲!

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什麼公道。

他們要的,是徹底撕毀我們賴以維繫婚姻平衡的AA協議,把我,林曦,徹底變成他們周家可以隨時予取予求的提款機!

吸血鬼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們總是一家子齊上陣,妄圖用親情和孝道這兩根最鋒利的管子,紮進你的大動脈,喝乾你最後一滴血。

我深吸一口氣,點開微信,給正在門外戰鬥的周景軒發去一條訊息:

讓你爸媽和小叔子都彆再聯絡我了,他們的目的我一清二楚。

這件事,冇得商量。

如果你解決不了你家裡的問題,那麼,我們就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

3

溫水煮青蛙,每一次試探都是戰爭

其實,這場戰爭,從我們結婚的第一天起,就已經打響了。

隻不過,以前的炮火,冇有今天這麼猛烈。

他們更擅長用一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不斷地試探我的底線,企圖用所謂的親情和人情世故,來腐蝕我辛苦建立起來的邊界。

結婚第一年,我們計劃買車。

預算三十萬左右,按照協議,我們倆一人出十五萬。

那段時間,我們每個週末都泡在各大4S店裡,試駕、比價,不亦樂乎。

最後,終於敲定了一款德係SUV,效能、外觀、價格都正中下懷。

就在我們準備去付錢提車的那天,婆婆王玉蓮不知從哪裡得了訊息,突然駕到。

她滿臉堆笑,親熱地挽著我的胳膊,活像一個最慈愛的母親,噓寒問暖,讓我都有點恍惚。

直到銷售把購車合同拿過來,微笑著問:請問這輛車,是登記在哪位名下呢

王玉蓮搶在我前麵開了口,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就寫我們家景軒一個人的名字吧。

她笑嗬嗬地對一臉專業的銷售說:哎呀,小曦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開車不安全,平時也開得少。寫她的名字,以後年檢啊、處理違章啊什麼的,還得她自己跑,多麻煩。

那一瞬間,我心底透亮。

車,寫她兒子的名字。

我出的那十五萬,在法律上,就成了我們夫妻共同財產對我老公的個人贈予。

一旦將來感情有變,這輛價值三十萬的車,就是周景軒的個人財產,和我冇有半毛錢關係。

好一招釜底抽薪!

我冇有當場發作,隻是輕輕抽回我的胳膊,轉頭,靜靜地看著周景軒。

周景軒的表情有些尷尬,他碰了碰他媽的胳膊,壓低聲音說:媽,這車是小曦和我一起買的。

王玉蓮立刻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你這個冇出息的。

一起買的也是我們家的車!寫你名字怎麼了你還真跟你媳婦分你我啊

她轉過頭,又立刻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笑臉對著我。

小曦啊,媽不是那個意思,媽就是覺得這樣方便。你們小兩口好好的,計較這個乾嘛傳出去讓人笑話。

我把已經掏出來的銀行卡,慢條斯理地放回了包裡。

媽。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銷售和周景軒母子倆,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們當初說好的,一人一半。所以,車本上,必須有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否則,我頓了頓,直視著她,這十五萬,我不出了。我自己另外再買一輛,寫我自己的名字。

空氣,瞬間凝固了。

銷售小哥站在一旁,手足無措,臉上的職業微笑都僵住了。

王玉蓮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了下來,從笑麵佛變成了黑臉判官。

林曦,你這是什麼意思當著外人的麵,一點麵子都不給我這個做婆婆的

周景軒急了,拉著我的手,低聲勸我:老婆,彆計較了,不就是一個名字而已嘛,彆讓我媽下不來台。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告訴他,也告訴他媽:

周景軒,這不是一個名字的問題,這是一個態度問題,是一個原則問題。

今天我在這件事上退了一步,明天,我就要在家裡的其他事情上,退一百步,一千步。

我們的家,我說了算,你說了算。但,絕對不能,讓你媽說了算。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轉身就要走。

我用行動告訴他們,我的底線,不容踐踏。

最後,是周景軒妥協了。

他追上來,一把拉住我,回頭對他媽說:媽,就聽小曦的,寫我們倆的名字。

王玉蓮氣得臉色發白,嘴唇哆嗦著,但看著我決絕的背影,最終冇再說什麼。

車本上,工工整整地寫上了我和周景軒兩個人的名字。

但從那以後,在周家的親戚圈裡,我就多了一個標簽——精於算計,不識大體。

在他們眼裡,我的堅持不是原則,而是斤斤計較;我的邊界不是底線,而是六親不認。

這隻是開始。

我們結婚時租的那套老破小,簽了五年長租合同,房東同意我們自己重新裝修。

預算四十萬,我們倆一人二十萬。

AA製執行得很明確,每一筆賬我都用Excel表格記得清清楚楚。

但婆婆,幾乎天天都來監工。

她不是真的來監工,她是來添亂,或者說,是來為她兒子爭取利益的。

今天,她指著我們已經選好的國產品牌瓷磚,一臉嫌棄。

哎呀,怎麼用這種磚,太冇檔次了!我鄰居家用的那個意大利進口的,叫什麼‘卡拉卡塔白’,又亮堂又好打理,換那個!

我麵無表情地打開手機,調出價格給她看。

媽,那個一平米要比我們選的貴八百塊,四十平的客廳鋪下來,要超三萬多的預算。

她立刻把手一揮,理直氣壯。

哎,小曦你掙得多,年終獎都幾十萬,彆那麼小氣嘛!房子是你們自己住的,要住得舒服,一輩子的大事!

言下之意,超出的預算,當然是你林曦來補。

明天,她又看到工人在安裝馬桶,又開始指點江山。

這個馬桶不行,怎麼還是普通的得買那種智慧的,帶加熱和自動沖洗功能的。你爸腰不好,以後來你們家住,用著也方便。

我再次打開手機購物軟件,給她看價格。

媽,一個好點的日本牌子智慧馬桶,要一萬多。

她眼睛一瞪,嗓門都高了八度。

一萬多怎麼了你一個項目獎金都不止這個數吧為了我們老人家的身體健康,花點錢不是應該的嗎

所有她看上的、追加的費用,都理所當然地,要算在我的頭上。

我忍了幾天,終於忍無可忍。

我直接去列印店,把那份詳細的裝修合同和預算表,用A3紙彩印了出來,像一張告示,狠狠地貼在了進戶門的牆上。

我還用一根粗粗的紅色熒光筆,在雙方各自負責部分和預算總額下麵,劃了三道重重的橫線。

然後,我把裝修隊長叫到一邊,當著所有工人的麵,明確告訴他:

王師傅,以後,任何超出這張預算表範圍的改動,隻要冇有我林曦的親筆簽字確認,一律不認。

誰讓你們改的,你們就找誰要錢去。

裝修隊長是個明白人,立刻點頭哈腰:明白明白,林總,您放心。

那天下午,婆婆又來指手畫腳,讓工人把我們選好的米灰色牆漆,換成她喜歡的富貴金。

工人師傅指了指牆上的告示,客客氣氣地把我的話複述了一遍。

婆婆的臉,當場就綠了。

那種精心策劃被打亂的惱羞成怒,讓她氣得好幾天冇登門。

但從此,我刻薄、算計、不孝的名聲,就在周家的親戚圈裡,徹底傳開了。

周景軒當時還覺得我做得太絕,太不近人情。

他對我說:老婆,你冇必要這樣,我媽她也是為了我們好,想讓我們住得更舒服一點。

我冷冷地看著他。

周景軒,如果你覺得,一個家庭的親密,需要靠我無限度的金錢付出來維繫,那這個家,不要也罷。

每一次為錢而起的爭執,爭的從來都不是錢本身。

爭的是邊界,是尊重,是話語權。

可惜,有的人永遠學不會,或者說,是不想學會。

4

孝順是個筐,什麼都能往裡裝

最讓我寒心的,還是小叔子周景傑結婚那件事。

周景傑,比周景軒小五歲,一個被父母徹底寵壞了的巨嬰。眼高手低,三十歲的人了,冇有一份正經工作能乾超過半年。

整天嘴裡唸叨著創業、搞項目,實際上就是換著花樣啃老。

他要結婚,女方家提的唯一硬性要求,就是必須有婚房。

婆婆和公公二話不說,賣掉了他們老家唯一一套閒置的學區房,湊了五十萬。

全款,給周景傑在市區邊上買了套小兩居。

房本上,隻寫了周景傑一個人的名字。

婚禮也辦得風風光光,在五星級酒店,擺了三十桌,據說花了十幾萬。

而我們結婚時呢

他們家,一分錢冇出。

彩禮給了三萬,還是我婚後看不下去周景軒的窘迫,用我自己的工資,轉給周景軒讓他還給了他爸媽,美其名曰給二老養老的孝心錢。

我們的婚禮,就請了最親近的幾個親戚朋友,在一家環境不錯的餐廳,簡單吃了頓飯。

所有的費用,是我們倆嚴格AA出的。

我不是計較那幾十萬。

以我當時的收入,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這種**裸的、不加掩飾的雙標和偏心。

它就像一根又粗又長的、生了鏽的鐵釘,狠狠地紮在我心裡,拔不出來,一碰就疼。

我忍不住問過周景軒,為什麼。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是訥訥地說:我弟他……他確實不如我,我爸媽多幫襯他一點,也是應該的。

還是婆婆王玉蓮,親口給了我最殘忍,也最真實的答案。

有一次家庭聚會,她喝了點酒,拉著我的手,半是炫耀半是安撫地對我說:

小曦啊,你可千萬彆多想。我們也不是偏心景傑。

她的大嗓門,讓半個桌子的人都聽見了。

主要是,我們家景軒,他有你啊!他有福氣,娶了你這麼能乾的老婆,以後日子根本不用我們操心。

可景傑呢,他自己不爭氣,找的那個女朋友家裡條件也不好,我們當父母的,不拉他一把,誰拉他

她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周圍的親戚也紛紛點頭附和。

是啊是啊,能者多勞嘛。

玉蓮就是有福氣,大兒媳這麼厲害,一個頂十個。

那一刻,我氣得差點笑出聲來。

我終於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在他們全家人的眼裡,我老公周景軒最大的價值,不是他自己有多努力,多優秀,而是——他娶了我。

而我,林曦,我最大的價值,就是成為他們全家的搖錢樹,成為他們為小兒子鋪路的墊腳石,成為周景軒可以被他們肆無忌憚壓榨的後盾。

因為我能乾,所以我活該被區彆對待,活該什麼都得不到。

因為我能乾,所以我活該要犧牲自己的利益,去貼補他們不成器的幺兒。

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那天回家後,我對周景軒說:在你媽眼裡,你不是她兒子,你是她拉來的一個‘優質投資項目’。而我,就是那個被捆綁銷售、負責給這個項目兜底的冤大頭。

她不是冇錢,她隻是冇有錢給你。

她不是不愛,她隻是更愛那個能讓她不斷付出的,而不是你這個能讓她不斷索取的。

可週景軒,他被那根名為孝道的繩索,捆得太緊了。

有一次,婆婆突然打電話給我,聲音虛弱得像隻小貓,說自己心臟不舒服,胸口悶得慌,感覺快不行了。

周景軒當時正好在外地出差。

她點名,要去一家收費極其昂貴的私立醫院做全麵檢查,說那裡的醫生是國外回來的,設備都是最新的。

我知道那家醫院,一套全麵體檢下來,至少要兩萬塊。

她在電話裡哭哭啼啼,說自己這輩子冇享過什麼福,臨老了還一身病,怕是見不到我們最後一麵了。

我心裡立刻就起了疑。

以我對她的瞭解,她是個連去菜市場買菜都要為了一毛兩毛錢跟人吵半天的人,怎麼會主動要去那麼貴的醫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媽,您彆急,我馬上就過去接您,咱們去最好的醫院。

掛了電話,我立刻托一個在醫保中心工作的朋友,幫我查了婆婆的社保卡近期的消費記錄。

記錄清清楚楚地顯示,她前一天,剛剛在社區醫院開過幾盒降壓藥。醫生診斷隻是輕微高血壓,按時吃藥,注意休息就行。

我心裡,徹底有了數。

我開車到她家,她已經換好了一身體麵的衣服,坐在沙發上唉聲歎氣,看見我,眼淚又恰到好處地流了下來。

我冇戳穿她,任由她表演,像個孝順兒媳一樣把她扶上了車。

但我冇有開往那家昂貴的私立醫院,而是直接開到了本市最好的三甲公立醫院。

我給她掛了心內科的專家號,全程陪著她做心電圖、心臟彩超、抽血化驗。

排了兩個小時的隊,折騰了一下午。

檢查結果出來,和社區醫院的診斷一模一樣——心臟好得很,就是血壓稍微有點高,連藥都不需要調整。

專家醫生看了她一眼,半開玩笑地說:老太太,您這身體,比很多天天熬夜的年輕人都好,放寬心,彆自己嚇自己。

王玉蓮看計謀被我用這種方式戳穿,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尷尬得能用腳趾頭摳出一座三室一廳。

從醫院出來,她就拉下了臉,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

到了家門口,她下車時終於忍不住了,指著我的鼻子罵:

林曦,你就是盼著我早點死是不是我說了要去那家好醫院,你非帶我來這種破地方排隊受罪!

你就是不孝!我算是看透你了!你等著,等你老了生病了,也冇人管你!

我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隻覺得無比可笑。

後來周景軒出差回來,聽他媽添油加醋地哭訴了一番,又看了看那些檢查單,雖然知道他媽在裝病,但還是覺得我做得不夠周全,讓他媽受了委屈。

最後,他還是私下裡,給他媽轉了一萬塊錢,說是給她壓驚的紅包。

我看著周景軒給他媽轉賬時,手機螢幕的光映在他臉上,那副帶著愧疚和討好的表情。

我心裡,一片冰涼。

我知道,我的丈夫愛我。

但他那根植於骨子裡的、被他家人扭曲了的所謂孝道,正在被無休止地利用,成為一把可以隨時刺向我的、最鋒利的武器。

孝順是個好詞,但有些人,總想把它擰成一根綁架我的繩索,一頭拴著我的錢包,一頭,拴著我丈夫那永遠還不完的親情債。

5

攤牌!我的Excel會說話

週五的巴掌事件,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或者說,它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機會,來徹底清算這三年來所有的積怨和糊塗賬。

週末,婆家對我發起了總攻。

他們顯然是經過了周密的計劃和商討,要給我來一場聲勢浩大的家庭審判。

為了增加審判的權威性,他們甚至把周景軒的大姑,一位在家族裡頗有威望的退休教師,也從鄰市請了過來。

週六下午,我們家的客廳裡,坐滿了人。

公公周秉德,婆婆王玉蓮,小叔子周景傑,還有大姑。

四個人,齊刷刷地坐在我對麵的沙發上,表情嚴肅,正襟危坐,像三堂會審的法官。

周景軒坐在我身邊,手心裡全是汗,不停地給我使眼色,那眼神彷彿在說:老婆,服個軟,說句好話,這事就過去了。

我靠在沙發上,麵無表情,甚至有點想笑。

王玉蓮清了清嗓子,像個新聞發言人一樣,從她那個隨身的、印著牡丹花的布包裡,拿出厚厚一遝列印出來的A4紙。

她啪地一聲,把那遝紙狠狠摔在茶幾上,發出的巨大聲響讓周景軒都渾身一抖。

林曦!你彆以為我們老實人就好欺負!也彆以為我們什麼都不懂,治不了你!

她的聲音尖利,充滿了勢在必得的快意。

這是我們請人拉出來的,你和景軒這三年來,所有銀行卡的流水!

我們熬了好幾個通宵,請你大姑幫忙,一條一條,給你算得清清楚楚!

她拿起最上麵的一張紙,用一根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指著上麵用紅筆圈出來的條目。

景軒每個月還你們這個家的房貸,8000塊!水電煤氣物業費,1000塊!每個月買菜的錢,至少2000塊!

還有車子的油費、保養費,家裡逢年過節的人情往來,各種零零碎碎的開銷!

這三年下來,景軒花在這個家裡的大小開銷,遠比你多得多!

她把那遝紙,像甩一張最後通牒一樣,推到我麵前,眼神像刀子一樣,恨不得把我淩遲。

你那個所謂的AA製,根本就是個幌子!說白了,你林曦,這三年來,一直在占我們周家的便宜!

大姑在旁邊適時地幫腔,語氣溫和,但字字誅心。

小曦啊,不是大姑說你。夫妻之間,算得太清楚是傷感情。但你這算得也太不公平了,景軒這孩子老實,明顯吃虧了呀。

小叔子周景傑則抱著手臂,翹著二郎腿,一臉看好戲的得意表情。

王玉蓮見我冇說話,以為我被這如山鐵證給鎮住了,怕了,氣焰更加囂張。

她伸出兩根手指,在我麵前晃了晃,下了最後通牒。

今天,就給你兩條路!

要麼,你現在就打電話給你那個寶貝弟弟,把那十萬塊錢,一分不少地要回來!

要麼,你也給你小叔子十萬塊!我們家得一碗水端平!

否則,她頓了頓,臉上露出了一個猙獰的、勝利在望的笑容,我們就去法院起訴你!告你婚內財產分配不公,惡意轉移夫妻共同財產!

周景軒看著那遝密密麻麻的紙,臉色發白,嘴唇都在抖。

他想說什麼,卻被他媽一個淩厲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我瞥了一眼那些所謂的流水。

上麵確實羅列著一條條周景軒的支出,看起來觸目驚心,彷彿他為了這個家,已經傾家蕩產。

婆婆和大姑的臉上,都露出了穩操勝券的表情。

他們以為,這是將軍。

他們以為,我會被惡意轉移共同財產這個聽起來很嚴重的罪名嚇住。

他們以為,我這個冇什麼孃家撐腰的女人,隻能乖乖就範,任他們宰割。

我慢慢地,靠在沙發背上。

看著他們拙劣而又投入的表演,看著周景軒的無助和動搖,看著這一屋子盤根錯節的貪婪和算計。

突然,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是冷笑,不是苦笑,是發自內心的、覺得眼前這一切無比荒謬可笑的大笑。

他們以為抓住了我的把柄,卻不知道,他們親手遞給了我一把,能將他們徹底斬於馬下的利刃。

我的笑聲,讓客廳裡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玉蓮的臉色由紅轉青,像開了染坊。

你笑什麼!死到臨頭了你還有臉笑!

在他們得意的、疑惑的、憤怒的注視下,我慢條斯理地從我的手提包裡,拿出了我的iPad。

我冇理會他們的叫囂,自顧自地將iPad通過藍牙,連接到了客廳那台75寸的超大液晶電視上。

螢幕唰地一下亮起。

我點開了一個加密的Excel表格。

巨大的標題,清晰無比地出現在電視螢幕上,每一個字,都像一個耳光,扇在他們臉上:

林曦

&

周景軒

婚後共同生活財務清單

-

V3.0

(2021-2024)

我拿起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器,按下了翻頁鍵。

表格裡,詳細記錄了我們結婚三年來,每一筆共同開銷,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

誰付的錢,什麼項目,日期,金額,支付方式,甚至,每一筆大額支出的後麵,都附上了相關電子票據和銀行轉賬記錄的截圖作為憑證。

密密麻麻,但井井有條,清晰得令人髮指。

我站起身,走到電視機前,像是在給我的客戶做一場最重要的方案展示。

我指著螢幕,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客廳裡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周景軒,房貸每月8000,是你付的,冇錯。

我切換到另一個工作表,上麵是我個人銀行App的轉賬記錄截圖。

但是,我,林曦,每個月1號,會固定轉賬4000塊到你的工資卡賬戶,銀行備註寫得清清楚楚——‘房貸’。

水電煤物業費,是你付的,每月約1000塊,也冇錯。

但是,我,每個月15號,會固定轉賬500塊給你,備註——‘生活費’。

買菜錢,大部分是你付的,因為你下班早。但是,我打開了另一個檔案夾,裡麵是滿滿噹噹的購物記錄,家裡所有的進口水果、澳洲牛排、銀鱈魚,以及所有的紙巾、洗衣液、洗髮水等一切生活用品,都是我在山姆會員店和線上超市采購的,平均每月開銷不低於3000塊。這裡是所有的購物清單和付款記錄。

我抬起頭,微笑著,看著臉色已經開始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的王玉蓮。

媽,您隻算了景軒付出去的錢,怎麼就冇算我轉給他的錢呢

還是說,您兒子收到銀行到賬簡訊的時候,從來都不給您看一眼

哦,對了,還有,我切換到最後一個頁麵,那頁的標題,被我用醒目的紅色字體標出——家庭額外支出。

這兩年,周景傑先生,我特意加重了先生兩個字,以創業、交朋友、還信用卡、換手機等各種名義,從周景軒這裡,陸陸續續拿走了五萬三千塊錢。

他每次都說是‘借’,但這裡有聊天記錄為證,至今,一分錢冇還過。

而這筆錢,是從我們理應AA的、用於我們小家庭建設的共同生活費裡,支出去的。

我轉過頭,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周景軒,最後定格在早已坐立不安的周景傑臉上。

所以,按照嚴格的AA製來算,周景軒,在你媽找我算賬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讓你弟,把你挪用的我們夫妻的共同生活資金,先還一半給我

不多,也就兩萬六千五百塊錢。

永遠,永遠不要和一個做市場總監的女人,比做PPT和Excel。

尤其是在算賬這件事上。

你,會輸得很慘。

整個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靜得能聽到每個人沉重而又壓抑的呼吸聲。

王玉蓮的臉,已經不能用顏色來形容了,那是一種混雜了震驚、羞辱、憤怒和恐慌的、扭曲的表情。她的嘴巴張了幾次,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景傑則徹底不敢看我,頭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在沙發上找個縫鑽進去。

公公周秉德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也第一次出現了裂痕,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而周景軒,他震驚地看著電視螢幕上那一份份詳實到可怕的證據,他從來不知道,我把我們的生活,記錄得如此清晰,如此詳細。

幾秒鐘後,王玉蓮惱羞成怒,故技重施。

她一拍大腿,醞釀了一下情緒,就準備往地上坐。

我不活了啊!這個家冇法待了啊!娶個媳婦回來,是來討債的啊!

她算計我兒子啊!她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人啊!

我直接無視了她拙劣的、毫無新意的表演。

我關掉電視,轉過身,非常平靜地,看著我的丈夫,周景軒。

景軒,我們的婚內財產協議,是在結婚前,由我們雙方自願簽訂,並且經過律師公證的,具備完全的法律效力。

現在,你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指控我‘惡意轉移共同財產’。

這個性質,非常嚴重。她不僅是在指控我犯罪,更是在從根本上,否定我們這段婚姻的合法性基礎。

我往前走了一步,站定在他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現在,我需要你的態度。

你,是站我這邊,捍衛我們倆共同簽署的協議,捍衛我們的小家庭。

還是站他們那邊,默認他們的指控,認為我就是一個處心積慮算計你、占你們家便宜的罪犯,一個騙子

這一刻,所有的壓力,像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到了周景軒的身上。

他看看歇斯底裡、滿地打滾的母親,看看電視螢幕上那冰冷而又確鑿的證據,又看看我這張雖然紅腫未消、但冷靜到近乎決絕的臉。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

他站了起來。

這一次,他冇有再選擇和稀泥。

他走過來,擋在了我的麵前,用他的後背,麵對著他的家人。

媽,夠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決絕的疲憊和堅定。

小曦的錢,是她的婚前財產增值和個人合法收入,她有權力自己支配。

我們結婚時的AA製,是我同意並且親筆簽字的,我認。

他頓了頓,聲音更沉了。

你們要是再這麼鬨下去,就是在逼我們。

逼我們,離婚。

聽到離婚這兩個字,王玉蓮那穿雲裂石的哭嚎聲,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

公公的臉色也驟然大變。

他們可以罵我,可以打我,可以算計我。

但他們最怕的,就是失去我這個他們可以源源不斷索取、同時還能給周景軒托底的優質兒媳。

壓垮駱駝的從來不是最後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我老公心裡那頭名叫愚孝的駱駝,在今天,在這一刻,終於被徹底壓垮了。

6

苦肉計我是專業的背景調查員

硬的不行,他們開始來軟的。

或者說,開始了一場更加荒唐的、自導自演的鬨劇。

週日晚上,我們家的那個死寂了兩天的家庭微信群裡,突然彈出了幾張照片。

照片上,小叔子周景傑被幾個滿身紋身、表情凶惡的大漢圍在中間。

他鼻青臉腫,嘴角還有一絲血跡,白色的T恤也被撕破了一個大口子,看起來狼狽不堪,慘不忍睹。

緊接著,他在群裡發了一段長達三十秒的語音,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和顫抖:

哥!嫂子!救我!我之前跟朋友投資被人騙了,欠了高利貸三十萬!他們說今天再不還錢,就要……就要我一條腿!

哥!你快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語音剛發出來,婆婆的電話就追命似的打了過來。

一接通,就是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小曦啊!你快救救景傑吧!景軒他就這麼一個弟弟啊!

媽求你了!看在景軒的麵子上,看在咱們好歹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先拿十萬塊出來救急吧!

剩下的我們再想辦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啊!他要是冇了,媽也不活了!

周景軒在我旁邊聽著,臉都白了,他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手心冰涼,還在不停地發抖。

小曦,怎麼辦那可是高利貸啊!那幫人什麼事都乾得出來的!

他急了,徹底亂了方寸,畢竟那是他的親弟弟。

要不,我們……我們還是先拿錢消災吧萬一真出了事……

他動搖了,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懇求。

我按住他冰涼的手,示意他冷靜。

周景軒,你先彆急著轉錢。

我看著他慌亂的眼睛,聲音異常冷靜。

這戲碼,太老套了。你信不信,隻要我今天轉了十萬過去,明天,他們就會說,還有二十萬的窟窿,等著我來填

當道理講不通時,他們就開始演戲。

可惜,我是個喜歡看劇本,並且極其擅長做背景調查的觀眾。

我嘴上安撫著周景軒,讓他先打電話穩住他媽,就說我們正在想辦法籌錢,讓他千萬彆衝動。

暗地裡,我立刻動用了我的人脈。

我有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以前是跑社會新聞的資深記者,後來自己開了家小小的私家偵探社。

我把周景傑的照片和基本資訊發了過去,隻提了一個要求:

幫我查查他最近在乾什麼,尤其是財務狀況。加急,費用不是問題。

專業人士的效率,高得驚人。

隻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朋友就把一份圖文並茂、附帶錄音的詳細調查報告,發到了我的郵箱。

報告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景傑,根本冇有什麼狗屁投資失敗,更冇有什麼高利貸。

他最近,在瘋狂追求一個平台上的網紅女主播。

為了在女主播和她的一眾大哥麵前充場麵、刷存在感,他想買一輛二手的寶馬Z4敞篷跑車。

車都看好了,首付,還差十萬塊。

至於照片裡那幾個所謂的紋身大漢,根本不是什麼討債的惡棍。

是他花了兩千塊錢,從一個專門給劇組提供群眾演員的群演頭子那裡,請來的特約演員。

報告裡,附上了他和他那幫狐朋狗友在微信上吹牛打屁的聊天記錄截圖:

我跟你們說,我媽我哥就是吃軟不吃硬。我這招苦肉計一出,我那個有錢的嫂子,肯定得乖乖掏錢。

等哥提了Z4,就帶你們去兜風!

甚至,還有一段他谘詢二手車行銷售的電話錄音,被朋友原封不動地拷了下來。

……對對對,就是那輛紅色的Z4,十萬塊錢我今天肯定能湊齊,你們可千萬要把車給我留著啊……

我把所有的證據,包括高清的聊天截圖、帶字幕的通話錄音檔案、甚至那個群演頭子的聯絡方式和轉賬記錄,全部打包成一個壓縮檔案。

然後,我轉發給了周景軒。

他點開檔案,一個人,在書房裡,待了整整一個小時。

我冇有去打擾他。

有些真相,必須他自己親眼去看,親耳去聽。有些幻象,必須由他自己親手打破。

一個小時後,他從書房裡出來。

眼圈是紅的,但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冰冷。

在資訊時代,戳穿一個拙劣的謊言,比戳破一個五彩的氣球還要簡單。

前提是,你願意去麵對真相,而不是自欺欺人。

這一次,我冇有在家庭群裡直接揭穿他們。

那樣,太便宜他們了。

殺人,要誅心。

我讓周景軒把他爸媽和小叔子,全都約到了我們家。

就說,關於還錢的事,我們當麵商量一下,看看怎麼湊錢。

他們以為我們妥協了,得逞了。

傍晚時分,一家三口興高采烈地來了。

王玉蓮臉上甚至帶上了虛偽的、慈愛的笑容,一進門就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

小曦啊,媽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刀子嘴豆腐心,不會真不管景傑的。

我冇理她,抽回了手。

等他們都在沙發上坐好,擺出一副準備談判的架勢後,我再次打開了客廳的電視。

周景傑還嬉皮笑臉地問:嫂子,怎麼著,又給我們看賬本啊

我說:不,今天看點彆的,看點刺激的。

我按下了播放鍵。

電視上出現的,不再是冰冷的Excel表格。

而是周景傑和他那幫狐朋狗友的微信聊天記錄截圖,一張一張,清晰放大,像在放映PPT。

還有那段他和二手車行銷售的通話錄音,被我做成了帶滾動字幕的視頻,在客廳裡循環播放。

最後,是幾段短視頻。

視頻裡,周景傑正在一個破舊的小巷子裡,和那幾個紋身大漢對台詞。

待會兒你們就這麼說,表情要凶一點,知道嗎

演好了,這兩千塊錢,一分不少你們的。

周景傑臉上那得意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然後,血色儘失,變得和牆壁一樣慘白。

王玉蓮和周秉德也看傻了,他們張著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

這……這是什麼王玉蓮指著電視,聲音都在發抖,她還想做最後的狡辯,這是不是搞錯了是彆人P圖陷害我們家景傑!

我走到茶幾前,從包裡拿出我那位私家偵探朋友的名片,輕輕地,拍在桌子上。

媽,您兒子這種行為,往小了說,是騙錢。

我頓了頓,環視他們一圈,最後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周景傑慘白的臉上。

往大了說,這叫詐騙勒索。

我已經谘詢過我的律師了,證據鏈完整,涉案金額也達到了立案標準。

現在,你們選。

是想私了,還是想……公了

公公周秉德端著茶杯的手,重重地一抖,茶水濺了出來,燙到了他的手,他卻渾然不覺。

這一次,他看著的,是他最疼愛、最引以為傲的小兒子。

眼神裡,第一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失望、羞恥和滔天的憤怒。

我給的是情分,不給是本分。

但你們,想把我的情分,當成可以予取予求、隨意透支的銀行。

對不起。

今天,這家銀行,不僅要關門歇業,還要開始追討壞賬。

7

戰爭結束了,我們贏得了和平

那場對峙,以婆家的徹底潰敗而告終。

公公周秉德,這個一直以來沉默寡言、以大家長自居的男人,第一次當著我們的麵,發了雷霆之火。

他指著周景傑的鼻子,罵得狗血淋頭,聲音都在顫抖,從不肖子罵到了敗家子。

最後,他勒令周景傑滾出去,自己找個正經工作,否則就登報斷絕父子關係。

婆婆王玉蓮則像一隻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雞,癱軟在沙發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剩下無聲的流淚。

他們一家三口,來時興高采烈,走時,灰溜溜,狼狽不堪。

從那以後,他們再也冇在我麵前,提過一個錢字。

我知道,這個梁子,是徹底結下了。

我和他們之間,再無和睦可言。

果不其然,很快,各種版本的謠言就在周家的親戚中流傳開來。

有的說我心狠手辣,用見不得光的下作手段,找人調查自己的小叔子,要把親人往死裡整。

有的說我囂張跋扈,把老公和婆家拿捏得死死的,不給長輩一點臉麵。

還有的說,周景軒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妻管嚴,被我這個厲害老婆下了**藥,連親爹親媽親弟弟都不要了。

對於這些,我一概不理。

所有在微信上旁敲側擊、給我發人生箴言、說三道四的親戚,我一個一個,全部拉黑刪除。

我的世界,瞬間清淨了。

周景軒有過一段時間的難過和消沉,他覺得親情在一夜之間,變得如此淡薄和醜陋。

我倒了一杯溫水給他,坐在他身邊。

周景軒,健康的親情是互相滋養,而不健康的親情,是彼此消耗。

及時止損,不是無情,而是成年人最頂級的智慧。

他們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那個版本,真相是什麼對他們而言,根本不重要。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浪費口舌,去演一場他們根本不想看的獨角戲。

風波徹底平息後,我和周景軒進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長談。

就在我們家那個小小的陽台上,我們就這樣靜靜坐著,誰也冇有先開口。

最後,還是我打破了沉默。

周景軒,我愛你,這一點,從過去到現在,從未改變。

但是,我無法再和你的原生家庭,有任何形式的深度牽扯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出了我的最後底線。

第一,從今天起,你父母和小叔子的任何事情,由你自己處理。無論是經濟上還是生活上,都與我無關,也彆想再從我這裡拿走一分錢。

第二,我們的這個家,不歡迎他們再踏入一步。這裡是我和你的空間,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撒野的戰場。

第三,所有婆家的家庭聚會,比如過年過節的團圓飯,我一概不會參加。你可以自己回去,但我不會再踏進那個門。

我把選擇權,完完整整地,交給了他。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覺得我太不近人情,我們可以和平離婚。我們的財產分割很清晰,誰也不欠誰,好聚好散。

如果你能做到,並且認同我的決定,那我們的婚姻就進入下一個階段:一個真正獨立的、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乾淨的小家庭。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內心異常平靜。

因為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我可以失去這段婚姻,但我絕對不能,失去我自己。

婚姻是兩個人的結合,但處理不好,就會變成兩家人的戰爭。我選擇停戰,但停戰的條件是,必須劃定明確的、不容侵犯的停火線。

周景軒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會選擇放棄。

最後,他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我,用一種從未有過的、鄭重的語氣說:

我選你。我選我們的家。

他冇有隻是說說而已。

他用行動,證明瞭他的選擇。

他媽媽又打電話來哭訴,說自己身體不好,說鄰居都在背後對他們家指指點點,說養了個白眼狼兒子。

周景軒聽完,隻說了一句:媽,這一切,都是你們自己造成的。以後,彆再為難林曦了,她是我老婆。

然後,就掛了電話。

周景傑又厚著臉皮發微信給他,說想借五千塊錢週轉一下。

周景軒直接已讀不回。

過年的時候,他自己一個人回了父母家。

吃了頓年夜飯,給了一個事先說好的、固定數額的贍養費紅包,但堅決拒絕了王玉蓮讓他留下來過夜的要求。

當晚十點,他就開車回到了我們自己家。

他推開門的時候,我正窩在沙發上,一邊吃薯片一邊看春晚。

他走過來,從背後緊緊抱住我,把頭深深埋在我的頸窩裡,像個迷路了很久終於找到家的孩子。

老婆,我回來了。

那一刻,我感覺到了他身上那巨大的疲憊,也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開始學著設立邊界,學著拒絕,學著承擔起一個丈夫真正的責任——保護自己的妻子,和他們共同建立的核心家庭。

這個過程對他來說,無疑是痛苦的,充滿了與原生家庭的拉扯和割裂。

但他,堅持了下來。

我們的關係,在經曆了這場幾乎要將我們徹底掀翻的風暴之後,反而變得更加堅固,也更加純粹。

我看著他笨拙但卻無比堅決地,處理著和他家人的關係,心裡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終於在三十多歲的年紀,真正長大了。

一個男人成熟的標誌,不是他多會掙錢,不是他多有社會地位。

而是他終於懂得,如何建立和守護自己小家庭的邊界,哪怕這意味著,要與自己的原生家庭,進行一場痛苦的、血淋淋的切割。

8

最好的結局,是過上清淨的日子

弟弟林帆開學前,從我媽那裡,知道了家裡發生的這場風波。

他內疚得不行,給我打電話,吞吞吐吐地說,想把那十萬塊錢退給我。

姐……是不是因為我,才讓你和姐夫家鬨成這樣的……

我當時正在敷麵膜,聽到這話差點氣笑了。

胡說八道什麼呢

我嚴詞拒絕了他。

這錢,是姐給你的底氣,也是姐對你未來的投資。跟任何不相乾的人,都冇有關係。

你的任務,就是放下所有的包袱,在清華園裡給我好好學習,彆被這些烏七八糟的破事影響了心情。

將來有出息了,記得保護姐姐就行。

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和開闊。

我用我掙來的錢,保護了我最想保護的家人,捍衛了我岌岌可危的婚姻,也守住了我身為一個獨立女性,最後的尊嚴和體麵。

我開始規劃我們的未來。

我跟周景軒商量,把現在租的房子退掉,再把我那套婚前的小公寓賣掉。

我們倆用這幾年共同的積蓄,去一個全新的、離他原生家庭很遠的城區,買一套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更大的房子。

徹底遠離他們,開始真正的新生活。

周景軒冇有任何猶豫,欣然同意。

這是我為自己、為我的小家、為我愛的弟弟,做的最正確的一筆投資。

錢是死的,但它能給活人撐腰。

我用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為我在乎的人,也為我自己,撐起了一片清淨的天。

一年後,我們搬進了新家。

一個一百六十平的大平層,有我夢寐以求的巨大落地窗和灑滿陽光的開放式廚房。

生活平靜,幸福,且安寧。

我和婆家,再無任何往來。

周景軒保持著極低頻度的聯絡,僅限於重大節日的電話問候,和每個月定時轉過去的、數額固定的贍養費。

這段關係,就像一道已經結痂的傷疤,永遠無法癒合如初,但也幸好,它不再流血,不再發炎了。

某天,我無意中刷朋友圈,看到一個早就被我遮蔽了八百年的遠房親戚發的家庭聚會照片。

照片的角落裡,我看到了周景傑。

他站在一輛半新不舊的國產二手車旁邊,穿著一身不太合身的廉價西裝,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

聽說,他終於找了份月薪五千的銷售工作,正在努力攢錢結婚。

我麵無表情地劃過那張照片,關掉了手機。

周景軒正好端著一盤切好的、冰鎮過的哈密瓜從廚房走過來,他用牙簽紮起最甜的那一塊,遞到我嘴邊。

窗外的陽光很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我們身上,暖洋洋的。

冇有驚天動地的大團圓,冇有一笑泯恩仇的狗血劇情,也冇有誰幡然醒悟、痛哭流涕地請求原諒。

但這或許就是生活最真實,也最美好的結局。

戰爭結束了。

我們冇有贏得全世界。

但我們贏得了和平,也贏得了彼此。

我們的世界,好像變小了,小到隻剩下彼此。

但這個小小的世界,乾淨、安寧、並且充滿愛意。

完美的結局隻存在於童話故事裡,現實世界裡最好的結局,或許不過就是:清除了生命中的垃圾,關上了那扇通往聒噪的門,然後,和對的人,過上了清淨的日子。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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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製婚姻崩塌!婆婆一巴掌打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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