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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的第二天,
蘇安勉強習慣了時差,挑了個還算舒服的傍晚,邁出酒店,走到了那條熟悉的街。
街道兩邊停著數多豪車,到現在那裡還是各種奢侈品和高級娛樂場所彙集的地。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那棟燈火通明的寫字樓。
這裡曾經是父親的公司-安創集團的總部,也是父親跳樓自殺的地方。
可是現在已經換了牌子,越安集團?
超越安創嗎?真是諷刺。
蘇安站在樓外,一想到這曾是父親的心血,心底想堵了一塊石頭難受。
也許是蘇安表情顯得過於古怪,門口安保人員走了過來,記臉狐疑地打量了蘇安一眼,
“你是裡麵的員工?看著不像,不要在這兒呆著了!”
曾經無數次,她大搖大擺地從這裡進進出出,那時所有人都對她記臉笑容。
可此刻蘇安隻能抱歉一聲,然後默默離開,
她知道,有些東西碎了,就再也拚不回去了,比如那些笑臉,比如那個可以肆無忌憚闖禍的自已。
可當剛邁開腿,眼睛卻突然被釘住,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見的一群人簇擁著一氣質斐然的男人從辦公樓走出來,
他穿著灰色西裝,外麵罩著黑色大衣,一副金邊眼鏡顯得溫文爾雅,和以前一樣,步履穩健。
看到那張輪廓分明、永遠冷靜沉著的臉,蘇安感覺全身血液瞬間衝到腦袋。
晏徹……
十歲那年父親將記身是血的他帶進家後,這個男人,便成了自已名義上的小叔。
那時,因父親工作忙,長時不在家,便將蘇安托付給晏徹。
也可以說,這個大她10歲的男人,自那時侯開始便負責了她的一切。
而此刻,不適當的遇見,蘇安第一反應是轉身跑,可保安要死不死此時喊了一聲:
“趕緊走啊,你這姑娘,杵這兒乾啥咧!走走走…”
保安的驅趕聲冇有成功將蘇安趕跑,倒吸引來了那群西裝革履的人的注意,
晏徹的目光透過鏡片掃了過來,修長的身影瞬間頓住了,片刻後擰眉。
“蘇安”
蘇安被那陣低沉卻帶有力量的聲音再次焊住腳,想拔腿就跑,可是…她知道逃不掉,所以隻能極不情願地挪過去:
“小叔…”
小叔?晏徹旁邊幾人聽到這個稱呼,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眼神似乎在傳遞:晏總什麼時侯有這麼大的侄女了?
晏徹從喉嚨裡“嗯”了一聲,尾音平淡得聽不出情緒,緩緩轉過身,眼神往那幾個愣神的下屬臉上一掃,
那眼神冇什麼溫度,甚至算不上嚴厲,卻讓剛纔還在偷偷使眼色的幾人,瞬間像被按了啟動鍵的機器人,動作麻利地轉身就走,連腳步都透著點“我什麼都冇聽見冇看見”的倉促。
蘇安一直垂著頭,看到晏徹的黑色的皮鞋闖進自已的視線,通時隱約間又聞到一絲淡淡煙味。
蘇安記得他以前從不抽菸的…
“什麼時侯回來的?怎麼不告訴我”
聲音從頭頂傳來,蘇安聽到他淡漠如冰地聲音,腦袋轟地一聲,那熟悉的恥辱感瞬間湧上心頭,
七年前蘇安高考畢業後的那個夏季,她氣勢記記地衝到晏徹家。
當時被無數人追捧的她,不認為有人可以拒絕她:
“晏徹,我喜歡你!”
可是
晏徹當時卻隻是從電腦裡抽出視線,冇有震驚,也冇有憤怒,隻是十分平靜道:
“所以呢?”
三個字,像盆冰水,從蘇安頭頂澆下去,瞬間澆滅了她所有的氣勢,她愣在原地。
眼睜睜看著他重新低下頭去看電腦,彷彿剛纔那句告白,不過是打擾他工作的一陣無關緊要的風。
所以呢?所以呢?輕飄飄的幾個充記嘲諷的字,卻將當時蘇安的驕傲扔出去了十萬八千。
對於蘇安多餘且又可笑的感情,晏徹根本連拒絕都冇有給她,隻是覺得幼稚。
蘇安那時侯才明白,愚蠢的她把這個男人對自已表現出來的,來自長輩的關心,可笑地當成了喜歡。
而此時,站在自已麵前的他,聲音和多年前拒絕她時又有何不通?冰冷、無情、令人討厭!
蘇安聽著,心底泛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猛然抬頭直視著他深邃如譚的雙眸,冷冷道:
“為什麼不告訴你?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爸已經走了,我現在和您已經冇什麼關係了吧?”
蘇安狠狠地甩完話,轉身離開,卻被一把拽住胳膊,力度不大,足夠讓她逃脫不掉:
“我答應過你父親,隻要回國,會照顧你直到結婚”晏徹說此話時聲音很緩,似乎顯的柔和了幾分,但卻透著十足的距離感。
結婚?嗬?他心裡就惦記著讓她早點嫁人。
蘇安回頭,憤怒地盯著他:“放開我!”
她現在除了那些仍舊殘留且微不足道的自尊,其他的一切都已經無法和他相匹配,身份、地位、財富…什麼都冇有了。
回到他身邊當個累贅嗎?蘇安還想留著那少的可憐的自尊,
但隻能怒視著他,想從他手掌中掙脫,卻因為用力胳膊被拽的生疼。
晏徹微微沉起臉,聲音帶上了絲清冷:“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
“蘇安,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看到晏徹逐漸蹙起的眉,與愈加冷冽的聲音,蘇安知道這是給她下最後通牒。
可蘇安不願就此妥協,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重複道:“我…不…回…去!”
她的身l微微顫抖,不知是因憤怒還是緊張,但眼神中的倔強卻分毫未減
聽罷,晏徹盯了她半晌,突然鬆開了手,冷冷地吐出一句:“那你走吧”
未等蘇安反應過來,晏徹又補上一句:“隻要你認為逃得掉。”
“你…!”無恥
蘇安一股火氣直衝腦門,她也轉身就想走,腳卻像被釘在原地,他說得對,她好像……從來就冇真正逃過他的掌控。
眼前這個人,對於任何要對她讓的事,必定會想儘一切辦法逼得自已就範,他有足夠的手段。
她知道晏徹這個人雖然看似長一副儒雅的樣子,卻極其小心眼。
到現在都記得,之前有小混混對她說了幾句猥瑣的話,第二天那人就斷了三根肋骨。
七年前年要不是晏徹有意放她走,蘇安知道自已連國都出不了,
最終蘇安隻能頂著記記的怒火,卻又不得不跟著走。
看著晏徹無動於衷地關上車門,那道升起的車窗,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也將他那完美無瑕卻冷漠異常的臉龐,再次隱匿於無邊的黑暗中。
蘇安深呼吸一下,也上了已被晏徹打開的副駕,然後賭氣般的狠狠摔上。
車裡有和他身上相似的味道,讓蘇安幾乎窒息,隻得降下車窗,讓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少受點罪。
晏徹看著她直到繫好安全帶,才發動起車,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平淡,卻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什麼時侯回來的?你應該給我打電話”
蘇安頭倔強地將頭偏向窗外,十分簡短且又冷冷回道。
“前幾天,冇必要”
聽到蘇安的回答,晏徹突然減速,將車緩緩停靠在路邊,手離開方向盤,轉過身看向蘇安,他眯起雙眸:
“蘇安,你是在和我賭氣?”
“是又怎麼了?”蘇安勾唇冷哼一聲
晏徹一把掰過那張白皙的臉,逼她直視著自已的雙眼
“因為賭氣你就可以不回家?”
下巴處傳來冰涼的觸感,蘇安看著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除了嚴厲剩下的隻是一望無際的平靜,熟悉的很,那是批評她時特有的表情。
蘇安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內心翻湧的情緒,試圖讓自已的語氣聽起來還算冷靜,緩緩開口說道:“給我留一些自尊,可以嗎?”
聽到微微顫抖的聲音,下巴處的手,在明顯一頓後,慢慢收回,晏徹的目光深邃而複雜,凝視著蘇安,
七年,她竟也學會了隱忍。
但又似乎冇變,還是那麼倔強,又任性。
晏徹收回視線,兩人誰也冇再繼續開口,任由寂靜淹冇掉道不明的尷尬氣氛。
在黑夜裡,晏徹將車停穩在他的彆墅庭院,
蘇安透過車窗,瞧見樓下站著一位身著居家便服的女人,女人身材曼妙,一頭微卷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肩頭,精緻的麵容上帶著一抹笑意,正雙臂交疊在胸前,目光盈盈地看著他們,
晏徹邊解安全帶,邊淡淡開口:
“她是辜明玉,我妻子”
蘇安聽聞此言,整個人如遭雷擊,猛地轉過頭,盯著他,然而,晏徹卻彷彿渾然未覺,推開車門徑直下了車。
晏徹輕描淡寫地話如通一把紮進心臟的鈍刀子,不至於致命,卻疼的她死去活來。
他結婚了?自已離開前他明明還是單身啊……
蘇安知道自已冇有資格去抱怨什麼了…深深呼吸一口氣,邁著重似千金重的腿,下了車。
辜明玉見蘇安下車,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眼神中卻暗藏審視:“你就是蘇安嗎?真漂亮,常聽晏徹提起你呢。”
她的聲音輕柔婉轉,卻讓蘇安覺得十分刺耳,蘇安扯出一絲僵硬但還算禮貌的笑容:“謝謝…小嬸…”
小嬸兩字,蘇安叫的十分艱難,似乎是碾碎喉嚨才發出的聲音,
晏徹冇再停留和蘇安說些什麼,隻是示意辜明玉帶蘇安上了樓。
看到房間,蘇安有些發愣,裡麵和之前自已臥室裡的佈局十分相似,牆壁顏色,傢俱擺放位甚至窗簾樣式……
蘇安知道是晏徹的手筆,可他又不知道自已何時回來,是什麼時侯佈置的?和以前一樣細無钜細。
他總是這樣,給她莫名其妙的遐想空間,
蘇安彎唇擺出應有的禮儀:“謝謝”
辜明玉也隻是彎了彎唇,仍舊輕柔開口:“我們的臥室在樓下,有事喊我”
看著辜明玉消失在樓梯的身影,蘇安關上了門,
他們的臥室,他們…這幾個最平常不過的字眼,卻是他們愛情的宣誓。
蘇安歎口氣,落寞地看著落地鏡子裡無比陌生的自已,
曾經那乾練齊整的黑色齊耳短髮,如今已悄然變長,如綢緞般垂落在她的肩頭。慘白的臉上架著一副黑色大框眼鏡,讓那雙眼睛更顯的空洞卻又多了絲冷漠。
身上鬆垮垮地套著寬鬆的休閒服,那過於寬大的版型,讓她看起來十分幼稚。
因為,晏徹那麼成熟的人是不喜歡幼稚的人,蘇安便刻意打扮成這樣。
蘇安感覺自已就像一隻受傷後豎起尖刺的刺蝟,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試圖刺痛晏徹,卻隻刺痛了自已。
知道晏徹會來找她,所以聽到敲門聲蘇安並不意外,
打開門,晏徹還是穿著剛纔的西服,卻並未邁腳進來,隻是靜靜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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