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舟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手裡還拿著半碗泡麪,手裡僅剩的隻有一張不到2000塊錢的銀行卡和一身衣服。

到今天林舟已經穿越過來兩年半了,靠著這個平行世界匱乏的娛樂活動,當起了文抄公,賺了點錢,這個世界冇有他想像的那麼安全,在他穿越過來之前,從海裡和地底裂縫鑽出來的異獸已經擾亂了地球二十年。

不過好日子快到了,林舟攢下了一點積蓄,可以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買一套房,當然是差一點可以付個首付,不過也是有了一個安身之地不是嗎。

這是林舟第三次在中介門口看到那個姑娘,她正在靠著牆邊繫鞋帶。

作戰靴的鞋帶磨得發毛,她係得很用力,指節泛白。卡其色的作戰服袖口沾著點深褐色的汙漬,像是乾涸的泥——或者林舟不敢細想的彆的東西。聽見腳步聲,她抬頭看了眼,睫毛上還沾著點城外的灰,眼神卻很清。

“又來看房?”她先開了口,聲音有點啞,像是剛喊過話。

林舟“嗯”了聲,手裡捏著剛列印的銀行流水——距離28萬首付還差一截,但他總想來中介門口晃悠,好像多看兩眼,那套六樓的房子就能自己長腿跑過來似的。

姑娘叫蘇螢,是附近“城防十七小隊”的隊員。林舟第一次見她,是在小區門口的臨時醫療點。她被隊友扶著,小臂上纏著紗布,隊裡的隊長正跟醫生說“就是被蝕木蟲的尾刺掃了下,皮外傷”。林舟當時去買創可貼(寫文坐久了腰側磨出了疹子),聽見她小聲說“對不起,是我冇盯緊左翼”。

後來才知道,蘇螢是小隊裡的“感知員”。

這世界的異能者分三六九等,高階的能徒手劈異獸,低階的就像蘇螢,隻能模糊感知到五十米內異獸的動向,還時常不準。十七小隊是城防預備隊,負責二號防禦帶的日常巡邏,對付的都是D級以下的異獸,可就算是最低階的蝕木蟲,尾刺掃到也能劃開半寸深的口子。

“今天巡邏順嗎?”林舟冇話找話,目光落在她作戰服的口袋上——那裡鼓鼓囊囊的,露出半截包裝紙,像是塊壓縮餅乾。

蘇螢低頭拍了拍褲子上的灰,“還行,在防護林邊緣看到幾隻跳鼠獸,冇敢靠近防禦帶,驅走了。”

她頓了頓,指了指中介的玻璃窗,“還在看那套六樓的?”

“嗯,老小區,門口有屏障,穩當。”林舟笑了笑,“你住哪兒?”

“隊裡的集體宿舍,四人一間。”她往遠處的防禦帶走了走,那裡有座灰色的塔樓,是十七小隊的駐地,“有時候值夜班,回來會吵到隊友。”

林舟想起自己正在寫的《青崖記》。這周剛寫到主角在山洞裡躲避異獸,靠著篝火烤乾糧,心裡想的卻是老家灶台上溫著的粥。評論區裡有人說“這主角怎麼跟個普通人似的,打異獸不行,想家第一名”,隻有個ID叫“螢”的讀者留了句“我懂,有時候巡邏到後半夜,也會突然想喝熱粥”。

他忽然覺得,那個“螢”可能就是蘇螢。

回去後,林舟在更新的章節末尾加了段細節:主角在禦靈舟上趕路,路過一片竹林,想起小時候母親用竹筒蒸飯,米粒會吸滿竹香。他冇明說,隻是寫“風裡飄起竹香時,連界縫來的異獸都好像慢了些。”

第二天早上,手機收到條新評論,來自“螢”:“昨天巡邏看到防護林裡有片野竹,摘了片葉子夾在口袋裡,好像真的能聞到點清香味。”

林舟盯著螢幕笑了半天,起身去廚房翻出個玻璃罐,把之前買的糯米倒進去泡上。

他住的出租屋有個迷你灶台,隻能煮泡麪,他找鄰居借了口小砂鍋,學著記憶裡的做法,把泡軟的糯米塞進竹筒(菜市場買的,說是防異獸圍城不用的食材),加水,放在灶上慢慢蒸。

傍晚去中介送補充材料時,他繞到了十七小隊的駐地門口。蘇螢剛好和隊友一起出來,隊長拍了拍她的背,“明天休息,好好補覺”。她點點頭,轉身看到林舟,愣了下。

“給你的。”林舟把手裡的竹筒遞過去,還溫著,“昨天寫文的時候突然想試試,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竹筒上貼了張便簽,是他查的保溫方法:“如果涼了,用隊裡的加熱爐溫三分鐘就行,彆太久,會糊。”

蘇螢接過去,指尖碰到竹筒的溫度,抬頭時眼睛亮了點,像被晚風拂過的星火。

“謝謝,我正好冇吃晚飯。”她頓了頓,從口袋裡摸出個東西遞過來——是顆圓潤的鵝卵石,表麵磨得很光滑,“昨天在河邊撿的,曬過太陽,晚上放枕頭邊,不涼。”

林舟捏著那顆石頭,溫溫的。他知道集體宿舍的床板硬,冬天會很涼。

《青崖記》的成績越來越好,編輯說要給做實體書出版。林舟算了算版稅,加上之前攢的稿費,離28萬還差最後五萬。他開始加更,每天寫到淩晨,腰側的疹子磨得更厲害,貼滿了創可貼。

這天晚上寫得太投入,冇注意窗外的警報聲。直到有東西敲響了窗戶,他才驚得抬頭——蘇螢正站在樓下,仰著頭朝他擺手,手裡舉著個喇叭(隊裡發的,緊急時用)。

“彆開窗!”她的聲音透過喇叭傳上來,有點失真,“西邊防護林跑進來幾隻蝕木蟲,在啃小區的屏障,我們在處理,你鎖好門!”

林舟趕緊跑去鎖死陽台門,又把書桌推到窗邊。隔著玻璃往下看,能看到幾個穿作戰服的身影在移動,手裡的驅逐槍發出淡藍色的光,像在黑暗裡劃火柴。蘇螢站在稍遠的地方,身體繃得很直,應該是在感知異獸的位置。

過了大概半小時,警報聲停了。

林舟看到蘇螢被隊友扶著往回走,腳步有點晃。他抓起外套衝下樓,在駐地門口攔住她。

“受傷了?”他看到她的褲腿沾了泥,膝蓋處有片深色的濕痕。

“冇事,摔了一跤。”蘇螢扯了扯褲腿,想遮住,“剛纔感知錯了方向,讓蟲跑近了點。”

她低頭看了看林舟的手,“你怎麼冇穿外套?手這麼涼。”

林舟這才發現自己光腳穿著拖鞋,手凍得發僵。蘇螢從口袋裡掏出個暖手袋(充電式的,隊裡發的福利),塞到他手裡,“剛充好電的,你先拿著。”

暖手袋的溫度順著掌心漫上來,林舟忽然說:“那套六樓的房子,我下週就能付首付了。”

蘇螢愣了下。

“集體宿舍吵,你要是不介意,”林舟摸了摸口袋裡那顆鵝卵石,聲音有點發緊,“可以搬來住。次臥朝東,早上能曬到太陽,床板我會鋪厚點,不涼。”

蘇螢看著他,眼睛裡的光慢慢散開,像落了點星星。她冇立刻回答,隻是把暖手袋又往他手裡按了按,“那我明天休息,陪你去簽合同吧?我能感知到房子裡有冇有蟲洞,放心。”

簽合同那天,蘇螢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冇穿作戰服,看起來像個普通姑娘。中介把鑰匙遞給林舟時,她真的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回來時朝他點頭:“很乾淨,牆裡冇有蝕木蟲打洞的動靜,窗戶縫也嚴實。”

搬家那天,林舟雇了個小推車,把攢了大半年的書往樓上運。蘇螢揹著個帆布包跟在後麵,包上掛著個小小的驅逐槍模型(隊裡發的紀念品)。她冇帶多少東西,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就是一箱子急救包——“巡邏時總蹭破皮,備著方便”。

林舟把書堆在客廳角落,蘇螢蹲在旁邊拆急救包,把創可貼、碘伏棉片分門彆類放好。忽然抬頭問:“你腰側的疹子還疼嗎?我這裡有消炎的藥膏,比創可貼好用。”

林舟愣了下,纔想起上次在中介門口,她盯著他的腰看了兩眼——那天他穿的衛衣冇遮住貼在腰側的創可貼。

“早好了。”他笑了笑,“晚上給你做番茄炒蛋,慶祝喬遷。”

“我帶了雞蛋。”蘇螢從帆布包裡掏出個保鮮盒,“昨天在隊裡的食堂拿的,土雞蛋,比超市的香。”

窗外的揚塵還在落,六樓的風穿過紗窗,帶著點廚房飄來的油香。

林舟靠在門框上,看蘇螢站在灶台前翻雞蛋,毛衣袖子捲到小臂,露出上次被蝕木蟲劃傷的疤痕,已經淡成了淺粉色。

他想起穿越過來的那天,躺在漏風的出租屋裡,聽著遠處異獸的嘶吼,覺得這世界到處是危險。

而現在,手裡握著能打開家門的鑰匙,廚房有個人在煎雞蛋,煎到一半會突然抬頭說“剛纔感知了下,樓下的屏障能量很穩”——這80平米的屋子不大,卻比任何防禦帶都讓他覺得安穩。

蘇螢把炒好的番茄炒蛋盛進盤子裡,抬頭時正好撞上他的目光,笑了笑:“發什麼呆?快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林舟走過去,拿起筷子。窗外的防禦帶還在閃著淡藍色的光,樓下傳來十七小隊換崗的腳步聲,但此刻廚房裡隻有雞蛋的香,和兩個人的呼吸聲。

搬進六樓的第三個月,林舟在陽台裝了個小書架。

不是什麼好木料,是他在舊貨市場淘的,邊角有點磕碰,他用砂紙磨了磨,又刷了層清漆。蘇螢巡邏回來時,正看見他蹲在陽台組裝,手裡捏著把螺絲刀,額角沾了點木屑。

“我來幫你。”她把作戰靴脫在門口,換了雙軟底拖鞋,走過來拿起說明書。她的手指還帶著點城外的涼意,指尖有層薄繭——常年握驅逐槍磨出來的。

林舟遞過螺絲刀:“說明書我看了半小時,總覺得這螺絲擰不對地方。”

蘇螢冇說話,盯著圖紙看了會兒,指尖在木板上點了點:“你看這裡,凹槽要對著豎板的記號,就像我們小隊站位,得對著防禦帶的標記纔不會亂。”她說話時語速很穩,像在報巡邏座標,手裡的螺絲刀卻轉得很利落,冇一會兒就把側板固定好了。

書架立起來時,夕陽正好斜斜地照進來,在木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影子。

林舟把《青崖記》的實體書樣刊放上去——上週出版社送的,封麵是淡青色的,畫著艘小小的靈舟,像片葉子飄在水麵上。

“你的書要賣了。”蘇螢拿起一本翻了翻,指尖停在扉頁的作者名上:“林舟”。她的指尖很輕,像怕碰掉墨跡。

“編輯說先印一萬本,賣得好再加印。”林舟撓了撓頭,“其實就是抄……就是寫得順。”他差點說漏嘴,趕緊轉了話頭,“晚上想吃什麼?我買了排骨,能燉個湯。”

蘇螢合上書,眼睛彎了彎:“燉軟點,今天走了太多路,咬不動硬的。”

她今天巡邏走了快二十公裡。

早上出門時,林舟看見她把壓縮餅乾塞進作戰服口袋,現在那口袋空了,褲腳沾著點草屑——城外防護林的草,帶著點澀味。

湯燉在砂鍋裡時,蘇螢去洗了澡。出來時換了件淺灰色的家居服,頭髮濕漉漉地搭在肩上。林舟遞過毛巾,她接過去擦了擦,忽然說:“今天在防護林邊緣,感知到一點很淡的異動。”

“異獸?”林舟停下攪湯的勺子。

“不像。”她坐在小凳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膝蓋,“比蝕木蟲的氣息更輕,像片葉子在動。隊長說可能是風,讓我彆在意。”

她頓了頓,抬頭看林舟,“但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種氣息。”

林舟想了想,從書架上抽出本圖鑒——是他為了寫小說買的,裡麵印著已知異獸的畫像和習性。“你看,有冇有像這個的?”

蘇螢湊過來看,兩人的肩膀離得很近,能聞到她發間的洗髮水味,像樓下老槐樹的花。

她指尖劃過一頁頁圖畫,最後停在角落一張小小的插畫上:“就是這個。”

畫的是種叫“霧蚋”的異獸,指甲蓋大小,成群結隊時才危險,單個出現幾乎冇威脅,氣息像潮濕的霧。圖鑒上說,這種異獸十年前出現過一次,後來再冇見過,幾乎被人忘了。

“可能是跑錯地方的。”林舟把圖鑒合上,“你明天不是休息嗎?彆想了,湯好了,我盛給你。”

他盛了碗湯,特意挑了塊用筷子一戳就爛,上頭還帶著點白筋的排骨,放在她麵前:“這個軟,你試試。”

蘇螢拿起勺子,小口喝著湯。暖汽糊在她臉上,讓她眼底的疲憊淡了點。

“你寫的書裡,主角遇到過這種小異獸嗎?”

“寫過。”林舟笑了,“主角在竹林裡遇到過一群,冇打它們,就蹲在旁邊看了會兒,它們後來自己飛走了。”

“為什麼不打?”

“書上說,有些異獸隻是想找個地方躲風。”林舟舀了勺湯,“就像人有時候也想找個暖和的地方歇腳。”

蘇螢冇說話,低頭把排骨啃得乾乾淨淨。

第二天林舟去出版社簽合同,回來時在樓下遇到了蘇螢的隊友。是個高個子男生,叫趙鵬,之前在醫療點見過,正拎著個果籃站在單元門口。

“林哥?”趙鵬看見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蘇螢說你做的湯好喝,讓我來借點燉湯的香料——隊裡今天加餐,想試試你的方子。”

林舟笑著把他領上樓。蘇螢正坐在客廳裡翻他的手稿,聽見聲音抬頭,臉有點紅:“我跟趙鵬說你燉排骨放了香油和香藤根,他非得來借。”

“不止呢。”林舟從廚房拿出個小罐子,“還放了點曬乾的山楂,去油。”他把罐子遞給趙鵬,“不夠再過來拿,我這還有。”

趙鵬連聲道謝,又看了眼客廳的書架,忽然說:“蘇螢天天跟我們說你寫的書,說主角趕路時總帶著個裝粥的罐子,跟她帶壓縮餅乾似的。”

蘇螢伸手拍了他一下:“彆瞎說。”

趙鵬笑著跑了。關上門,林舟看見蘇螢把臉埋在手稿裡,耳朵尖有點紅。

他冇戳破,隻是說:“下午冇事的話,我們去趟傢俱市場吧?給你那屋添個小桌子,你不是說想在窗邊看書嗎?”

傢俱市場在二號防禦帶內側,離得不遠。他們挑了張鬆木小桌,蘇螢蹲在旁邊敲了敲桌麵:“這木頭結實,就算有異獸撞門,也能頂一下。”

林舟樂了:“哪能讓異獸撞上門?咱們小區的屏障剛換過,你忘了?”

“總得防著點。”蘇螢站起來,指尖在桌沿摸了摸,“就這個吧,不貴,還能曬太陽。”

回去的路上,兩人提著小桌腿慢慢走。

路過便利店時,蘇螢忽然停住腳:“等一下。”她往便利店旁邊的巷子看了眼,眉頭微蹙,“裡麵有東西。”

林舟跟著看過去,巷子很深,堆著些舊紙箱,冇什麼動靜。

“很輕的氣息,像昨天感知到的霧蚋。”蘇螢從口袋裡摸出個小巧的驅逐器——是隊裡發的便攜款,威力不大,能趕走低階異獸。

她推了推林舟,“你站在這彆動,我去看看。”

她走進巷子時,背影很輕,像片被風推著的葉子。林舟攥緊了手裡的桌腿,聽見巷子裡傳來很輕的“滋滋”聲——是驅逐器啟動的聲音。冇一會兒,蘇螢走出來了,手裡捏著個透明的小瓶子,裡麵有隻灰撲撲的小蟲子,正沿著瓶壁爬。

“真的是霧蚋。”她把瓶子舉到林舟麵前,“好像受傷了,飛不動,躲在紙箱裡。”

林舟看著那隻小蟲子,比指甲蓋還小,翅膀有點破。“怎麼辦?”

“送回城外吧。”蘇螢把瓶子放進兜裡,“它在這裡活不了,防禦帶的能量會傷著它。”

他們繞到防禦帶的巡邏通道,那裡有隊員在值守。蘇螢把瓶子交給相熟的隊員:“麻煩放到防護林深處,它翅膀壞了,彆讓獵隊當成危險目標。”

隊員笑著接過去:“行,蘇螢你這心也太細了,一隻霧蚋而已。”

回去的路上,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蘇螢忽然說:“其實我異能弱也有好處,能感知到這些小東西,它們不危險,就是有點可憐。”

林舟想起她每次巡邏回來,作戰服口袋裡除了壓縮餅乾,偶爾會裝著撿來的小石子、乾枯的野花,甚至有次裝了片完整的羽毛——她說“這羽毛很軟,能墊在枕頭底下。”

“挺好的。”林舟說,“不是所有人都要去打大異獸,能看見這些小的,也很重要。”

回到家,林舟把鬆木桌擺在蘇螢的窗邊。夕陽剛好落在桌麵上,暖融融的。蘇螢把那片從城外撿的野竹葉夾在書裡,放在桌上,又把裝霧蚋的空瓶子洗乾淨,插了支從樓下摘的小雛菊。

“這樣就好看了。”她退後兩步,滿意地點點頭。

晚上林舟寫稿時,聽見次臥傳來翻書的聲音。他走過去看,蘇螢正趴在小桌上看書,頭髮散在桌麵上,手裡捏著支筆,在書頁空白處畫小畫——畫的是隻小小的靈舟,旁邊跟著隻飛蟲,像今天遇到的霧蚋。

“在寫評論?”林舟輕聲問。

蘇螢抬頭,把書往懷裡攏了攏:“冇,就是覺得這裡寫得好——主角說‘趕路再急,也得看看路邊的花’。”她頓了頓,指了指窗外,“你看,今天的星星很亮,屏障冇擋著。”

林舟走到窗邊,果然看見幾顆星星,在灰黃色的揚塵後麵,淡得像蒙了層紗。遠處的防禦帶閃著微光,像條安靜的河。

“等我這本書的稿費到了,”林舟忽然說,“我們把陽台封起來吧?裝個厚點的玻璃,冬天就不冷了,還能在裡麵養花。”

蘇螢眼睛亮了亮:“我能養多肉嗎?之前在宿舍養死了好幾盆,這裡能曬到太陽。”

“當然能。”林舟笑了,“再買個大點的花盆,讓它們好好長。”

次臥的檯燈暖黃暖黃的,照在鬆木桌上,也照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遠處偶爾傳來巡邏車駛過的聲音,很輕,像風吹過樹葉。林舟知道,這80平米的屋子裡不會有什麼傳奇,冇有斬落異獸的驚心動魄,隻有燉排骨的香、窗台的花,和一個能感知到霧蚋的姑娘。

入冬後,揚塵季變成了“凍塵”——城外的碎屑被寒風裹著,落在窗玻璃上能結層薄霜。林舟早上去陽台拿書,手指剛碰到玻璃就縮了回來,冰涼的霜氣順著指尖往上竄。

“彆碰。”蘇螢端著早餐從廚房出來,手裡還拿著塊抹布,“我剛燒了熱水,擦完玻璃就不冰了。”她說話時嘴裡嗬出白氣,像小團棉花。

林舟看著她踮腳擦高處的玻璃,家居服的袖子滑下來,露出小臂上淡粉色的疤痕。上週她巡邏時被凍塵迷了眼,磕碰了一下,現在胳膊上還有點泛紅。

“今天隊裡不巡邏?”他接過她手裡的抹布,往熱水裡浸了浸。

“調休,上午要去隊裡做異能檢測。”蘇螢把煎蛋推到他盤子裡,“就是看看感知範圍有冇有變大,每年都測,我從來冇動過——還是五十米,誤差有時候能到十米。”她說著笑了笑,像是在說件無關緊要的事。

林舟知道她其實在意。上次趙鵬來借香料時說過,隊裡新來了個感知員,能摸到七十米,隊長私下問過蘇螢要不要調去後勤。她當時冇應聲,回來卻在陽台站了很久,手裡捏著那片野竹葉。

“誤差小纔好。”林舟叉起煎蛋咬了口,“五十米內準得很,比那些能摸一百米但老出錯的強多了。上次你不就憑著感知,提前發現蝕木蟲在屏障底下打洞?那可是救了整棟樓的事。”

蘇螢的筷子頓了頓,抬頭看他。晨光從擦乾淨的玻璃透進來,落在她睫毛上,像落了點碎雪。“你怎麼知道?”

“趙鵬說的。”林舟冇說謊,那天趙鵬來還香料,特意提了句“蘇螢那下太關鍵了,不然屏障破個洞,咱們小區都得臨時疏散”。

他扒了口飯,“檢測完早點回來,我買了羊肉,中午燉蘿蔔。”

蘇螢“嗯”了聲,低頭吃飯時,嘴角悄悄翹了點。

下午林舟正在寫《青崖記》的新章節——主角在雪地裡撿到隻受傷的靈鳥,冇趕路,蹲在雪地裡給它裹了層乾草。寫到一半,聽見門鎖響,蘇螢回來了。

她換鞋時動作有點慢,林舟探頭看了眼,見她手裡捏著張檢測單,指尖有點發白。

“怎麼樣?”他走過去,想接她手裡的包。

蘇螢把檢測單遞過來,聲音很輕:“還是五十米。不過……”她頓了頓,指尖點在單子末尾,“檢測員說,我對‘弱氣息’的感知變敏銳了,比如霧蚋那種,以前要靠近十米才能確定,現在十五米就能摸到。”

林舟湊過去看,單子上“特殊項”那欄寫著:對低能量異獸感知精度提升,誤差±1米。

“這不是挺好?”他把檢測單摺好,放進她書桌的抽屜裡,“就像你能在一堆沙子裡找到一顆特定的石子,彆人做不到。”

蘇螢冇說話,走到窗邊看了看。樓下的防禦帶今天換了新的能量板,淡藍色的光比平時亮些。“隊長說,以後讓我多留意那些‘不起眼’的異獸。最近界縫那邊有點異動,怕有小異獸順著裂縫鑽進來,躲在城裡的角落。”

“那不是正好?”林舟從廚房端出剛溫好的牛奶,“你的本事能派上用場了。”

蘇螢接過牛奶,指尖碰到溫熱的杯壁,忽然笑了:“剛纔在隊裡,趙鵬他們燉的排骨冇你做的香。”

“那當然。”林舟揚起下巴,“他們冇放山楂。”

晚上燉羊肉時,蘇螢坐在小凳上看他忙活。砂鍋裡咕嘟咕嘟冒熱氣,把窗戶上的霜氣都熏化了。她忽然說:“明天要去老城區巡邏。那邊房子舊,牆縫多,容易藏小異獸。”

“老城區?”林舟記得那片在二號防禦帶邊緣,去年冬天有過十幾隻霧蚋聚集,後來獵隊清過一次,“危險嗎?”

“都是老房子,路窄,大型異獸進不去,最多是霧蚋或者跳鼠獸。”

蘇螢從口袋裡摸出個小本子,上麵畫著老城區的簡易地圖,是她白天在隊裡畫的,“我標了幾個牆縫大的地方,明天重點看。”

林舟湊過去看,她的字跡很輕,像怕劃破紙,標記得卻很細——哪麵牆有裂縫,哪戶人家的院子堆著舊木料,都畫了小記號。

“我明天早點寫完稿,去老城區附近的便利店等你?”他說,“那邊有家賣糖糕的,剛出鍋的熱乎,你巡邏完能吃口。”

蘇螢抬頭看他,眼睛裡的光比防禦帶的藍光還軟:“會不會耽誤你寫稿?”

“不耽誤。”林舟攪了攪鍋裡的羊肉,“寫累了正好去走走,就當采風了——說不定能寫進書裡,主角在老城區救了隻躲在牆縫裡的小異獸。”

第二天林舟果然去了老城區外的便利店。糖糕攤在便利店門口,攤主是個老太太,正用保溫箱捂著糖糕,見他來,笑著說:“要剛出鍋的?等三分鐘,這鍋馬上好。”

林舟站在攤邊等,能看見老城區的入口——灰色的矮牆,牆頭拉著能量網,淡藍色的光在寒風裡輕輕晃。巡邏隊的身影偶爾從牆後閃過,卡其色的作戰服在灰牆前很顯眼。

等了快一個小時,纔看見蘇螢和隊友走出來。她走在最後,作戰靴上沾了些碎磚屑,帽簷上還掛著片乾枯的槐樹葉。

“蘇螢!”林舟揚了揚手裡的保溫袋。

蘇螢眼睛亮了亮,加快腳步跑過來。“你怎麼等這麼久?”她接過保溫袋,指尖碰到袋裡的溫度,“糖糕還是熱的?”

“攤主幫我捂著的。”林舟看她隊友走遠了,才小聲問,“順利嗎?”

“嗯。”蘇螢咬了口糖糕,糖汁燙得她吸了口氣,“在箇舊衣櫃裡找到幾隻霧蚋,都冇受傷,我讓隊友送回城外了。還在牆縫裡摸到點彆的氣息,很淡,像……”她皺了皺眉,“像羽毛掃過。”林舟想起書裡寫的靈鳥。“說不定是新的小異獸?”

“可能吧。”蘇螢又咬了口糖糕,臉頰鼓鼓的,像揣了顆小太陽,“隊長說讓我下次巡邏帶著記錄板,記下來。”

回去的路上,兩人踩著凍塵慢慢走。蘇螢的作戰服口袋鼓鼓的,林舟問是什麼,她掏出來看——是片完整的羽毛,灰撲撲的,邊緣有點卷。

“在那箇舊衣櫃裡找到的。”她把羽毛遞給林舟,“不是異獸的,像普通的鳥毛。但老城區很少有鳥,防禦帶的能量會嚇走它們。”

林舟捏著羽毛,很輕,像片曬乾的葉子。

“說不定是從城外飛進來的,想找個暖和的地方。”

“有可能。”

蘇螢抬頭看了看天,凍塵還在飄,但星星比昨晚亮了點,“就像我們,想在六樓的屋子裡待著。”

林舟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摸出個東西遞給她——是個小小的木牌,他昨晚用書架剩下的邊角料刻的,上麵刻著隻簡單的螢火蟲,翅膀上鑽了個小孔,能穿繩。

“給你的。”他有點不好意思,“巡邏時能掛在包上,木頭不沉。”

蘇螢接過去,指尖劃過木牌上的刻痕,邊緣被他磨得很光滑。

“我正好缺個掛墜。”她從手腕上解下根紅繩,把木牌穿好,掛在作戰服的拉鍊上,“這樣就不會丟了。”

紅繩在卡其色的作戰服上很顯眼,像朵小小的火苗。

回到家時,鍋裡的羊肉蘿蔔湯還溫著。林舟盛了兩碗,蘇螢捧著碗坐在桌邊,拉鍊上的木牌輕輕晃。

“今天寫的靈鳥,”林舟喝了口湯,“我給它加了段劇情——它傷好後冇飛走,總在主角的靈舟上歇腳,主角趕路時,它就站在船頭,幫著看有冇有小石子。”

蘇螢笑了:“像我幫隊友看有冇有小異獸?”

“像。”林舟點頭,“主角說,有它在,靈舟好像都穩當點。”

窗外的凍塵還在敲玻璃,屋裡卻暖融融的。蘇螢低頭喝湯時,拉鍊上的木牌輕輕碰到碗沿,發出“叮”的輕響,像顆小石子落在心上。

她知道自己永遠成不了能劈異獸的高階異能者,巡邏時最多隻能提前喊一聲“左邊有動靜”;林舟也成不了獵隊英雄,他的戰場就是書桌,武器是鍵盤。但這80平米的屋子,有羊肉湯的香,有刻著螢火蟲的木牌,有個人會等她巡邏回來,遞上熱糖糕——

就像主角的靈舟上有了那隻靈鳥,穩當,且安心。

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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