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音跪在王府門口足足三個時辰了。
大雪覆蓋,她的睫毛上已經結了了一層厚厚的霜,麵前的大雪積壓,已經深至她的腰側。
“吱呀!”
王府的大門打開。
沈容音快速地爬過去,宛如看見了救命的神仙般,“劉管家,求你了,你先借我一些銀兩給阿棕請個大夫吧……”
她費力的想要上台階,卻被冇入雪中。
她仍是不死心,從大雪中再度爬起來,她一層一層,費力地爬上階梯。
“劉管家,我以前待你不薄。阿棕傷勢過重已經數日,今日他更是高燒不退,若是再不為他請大夫,隻怕他活不過今日!”
劉管家厭惡地唾棄:“就你這種水性楊花的賤女人,居然還想用往日主仆之情來要挾我?”
“平南王說了,今日是他跟王妃的大喜之日,他要陪王妃共度良宵,任何事莫要叨擾他!”
“至於你和你那個姦夫死不足惜!”
“識趣點就趕緊滾,不然我可就喊人了!”
劉管家居高臨下,眼底的警告和凶狠比這大雪還要寒冷刺骨。
天寒地凍,她是跪的太久了。
此刻的她身體僵硬麻木,劉管家當她識趣,迅速地回府關了府門。
侍衛嚴肅地站在門口,門口的大紅燈籠高高地掛起,歡樂聲從王府中傳出,這一幕又一幕,宛如一把把鋒利的長刀狠狠地刺穿沈容音的心臟。
從年少到她嫁作平南王楚玄燁為妻,足足八年時間!
她和阿棕一把長劍,助他平敵,為他出謀劃策。
甚至大敵當前,她甘願為了他,願嫁於匈奴為妻。
他們明明也有過美好的時光,他更許下諾言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這一切,自從他們凱旋迴京成親後他遵母命納側妃就變了樣。
什麼女子要三從四德,孝順公婆,聽夫命,以夫為天地,這些繁瑣的禮儀規矩,包括下人的欺辱她都可以忍。
唯獨顧雲枝對阿棕出手,她不能忍。
爹爹死前有過交代,阿棕雖不是他所出,卻是恩人之子。
從阿棕三歲那年來到沈家,便是沈家人,就是她的弟弟。更何況,邊關數年,幾次遇險,若冇有阿棕捨命相救,她早就已經魂歸黃泉!
顧雲枝不僅陷害阿棕欺辱婢女,甚還倒打一耙,誣陷她和阿棕私相授受,披著姐弟的皮子,做儘男女苟且之事。
她氣不過傷了顧雲枝,顧雲枝卻因此小產,失了肚中三月大的孩兒。
而她和阿棕被杖責兩百,廢除內力,趕出王府!
她忘不掉楚玄燁在她被行刑時的陰鷙冷漠。
“沈容音,若不是本王將你給立功機會,你早已淪為軍妓!”
“更是本王將你從邊關寒苦之地帶回,許你側妃之位,你無法孕育子嗣,卻心腸歹毒殘害本王骨肉!”
“坊間關於你跟沈棕早就謠言四起,本王今日便休書一封,將你逐出王府!”
杖責完,她跟阿棕被扔出皇城,又遇大雨,若不是過路好心的農婦將他們給拖進破廟,隻怕他們早就已經死在那場大雨中!
“沈姑娘,你弟弟快不行了!”
沈容音隻覺得自己被猛地拉拽了一下,她好似恢複了一些力氣。當她轉頭,便看到近日來一直幫他們姐弟二人的農婦王大娘拖著板車吃力地向她靠近。
沈容音猶如當頭棒喝。
她的弟弟沈棕裹著一床單薄的棉被,此刻的沈棕臉色蒼白,嘴脣乾枯起皮。
“阿姐……”
他吃力地開口,聲音卻輕飄飄的,像是隨時都能碎掉的樣子。
“阿姐在。”
沈容音快速地爬到沈棕的麵前,她緊緊地握住沈棕的手。
沈棕手背上裹著一層紗布,紗布早就已經被血水侵染。
“阿姐,阿棕寧願死也不想見你去求他們。不過我死了也好,我死了,阿姐就能清白,阿姐再也不會為我所累。”
“阿棕你胡說什麼,你忘記阿爹對我們的教誨了?不可以說一些死不死的話,而且阿姐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死!”
沈容音淚如雨下。
沈家在她九歲那年遭遇變故,全家被髮配邊關。
孃親死在途中,父兄戰死沙場。
沈棕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沈棕艱難的抬手,用帶傷的手背輕輕地給沈容音拭去眼角的淚水。
“阿姐,彆難過,人都是要走完這個過程的。”
“不過阿姐,你能抱抱我嗎?”
沈容音二話不說,把沈棕給抱在懷裡。
沈棕的聲音,越來越弱:“阿姐,若有來世,阿棕不要做你弟弟,要當你的夫君,保護你……”
沈棕的眼皮重到他再也睜不開,右手更是無力的垂下。
沈容音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她撕心裂肺。
唯一的家人也離開了她,這個世界上,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轟——
頭頂突然炸開一簇又一簇的煙花。
平南王府現在歌舞昇平,喧鬨不止。
這動靜引出了不少的百姓。
王府的大門打開,劉管家帶著人發著喜錢跟喜糖。
“今日是九王爺喜抬正妃之日,王爺望得到大家的祝福,大家都可以過來沾沾喜氣。”
百姓們蜂擁而至。
也有人發現了沈容音他們。
“九王今日抬正妃之喜,你是哪來的叫花子,居然抱著一個死人正坐王府大門口,你這等壞心腸,這是在詛咒九王跟九王妃啊!”
“那可不行!這大燕若是冇有九王的守護,我們根本不可能安居樂業。”
“為了九王今日之喜,大傢夥,我們把她給轟走!”
……
一人聲起,眾人附議。
百姓們紛紛衝過來,要對沈容音拳打腳踢。
被廢了內力,手無縛雞之力,又被凍了三個時辰的沈容音,現在壓根就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這些,是她曾經誓死都要保護的百姓,他們不明真相,要維護九王楚玄燁,對她出手,不該怪。
可楚玄燁呢?
他卻擁著顧雲枝緩慢地從平南王府走出來,他們琴瑟和鳴,神仙眷侶。
她想問一問。
楚玄燁,若我和阿棕真有私情,我又何苦捨身救你,又怎會嫁你為妻?
可她滿口的鮮血順著嘴巴往外流,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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