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秋的清晨,薄霧尚未散儘,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給客廳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冷光。
麗燦坐在餐桌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玻璃桌麵。
對麵,昊博正將一碗溫熱的小米粥推到她麵前,旁邊是剝好殼的白煮蛋,蛋白上冇有一絲裂痕,蛋黃是恰到好處的溏心。
今天降溫,粥裡加了點薑絲,驅寒。昊博的聲音低沉溫和,像這清晨的霧,不灼人,卻也散不去。
麗燦冇有看他,隻是淡淡嗯了一聲,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著粥。薑絲的微辣在舌尖散開,她微微蹙眉,卻冇有像往常一樣推開。
結婚五年,這樣的清晨重複了一千八百多個。昊博似乎永遠知道她的喜好:咖啡要加兩勺糖一塊奶,麪包要烤到邊緣微焦,換季時總會提前把合適的衣物放在床頭,甚至她每個月那幾天,手邊總會準時出現溫熱的紅糖薑茶和暖水袋。
他做得滴水不漏,細緻入微,像一個最精密的儀器,維護著這段名為婚姻的程式。
可麗燦的心,像是被堅冰覆蓋的湖麵,無論昊博投入多少暖陽,都融不開那層厚厚的冰殼。
她不愛他。從一開始就不愛。
這場婚姻,不過是家族利益交換的籌碼。
麗家和昊家,兩個在商界盤根錯節的巨擘,用一場聯姻穩固了搖搖欲墜的合作關係。而她和昊博,就是那兩個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她的心裡,從少女時代起,就住著一個人——秉巷。
那個眉眼飛揚,笑起來帶著點痞氣,會拉著她的手跑遍整座城市的少年。
他是她的白月光,是她晦暗青春裡唯一的光。
後來他出國深造,臨走前說
麗燦等我,等我回來娶你。
這句話,她記了許多年,也等了許多年。
所以,當家族提出讓她嫁給昊博時,她的世界幾乎崩塌了。
可她無力反抗,隻能帶著對秉巷的執念,走進了這場無愛的婚姻。
五年來,她對昊博冷漠、疏離,甚至帶著刻意的刁難。她以為他會不耐煩,會憤怒,會像那些被寵壞的富家子弟一樣,露出真麵目。
但他冇有。
他始終溫和,包容,將她所有的尖銳都一一化解。
她生病,他放下上億的合同守在床邊;她深夜噩夢驚醒,總能看到他坐在床邊,眼神裡是化不開的擔憂;她因為想念秉巷而情緒失控,摔碎了他珍藏的古董花瓶,他也隻是默默收拾好碎片,輕聲說:沒關係,歲歲平安。
而這樣的昊博,讓她更加煩躁。
她寧願他像個普通人一樣爭吵、指責,那樣她或許能更心安理得地厭惡他,堅守自己對秉巷的忠貞。
今天下午有個酒會,穿這件禮服可以嗎昊博將一個精緻的絲絨盒子推過來,裡麵是一件酒紅色的魚尾長裙,襯得她白皙的肌膚愈發剔透。
他總是知道什麼樣的衣服最適合她。
麗燦瞥了一眼,隨便。
昊博的手頓了頓,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快得像錯覺。他收回手,安靜地吃著自己的早餐,餐桌上隻剩下餐具碰撞的輕響,沉悶得讓人窒息。
吃完早餐,麗燦起身就要走。
等等,
昊博叫住她,從玄關的櫃子上拿起一條羊絨披肩,外麵風大,披上。
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脖頸,溫熱的觸感讓麗燦像觸電般瑟縮了一下,猛地後退一步。
不用。她聲音帶著抗拒,轉身快步走出了家門,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
昊博站在原地,舉著披肩的手僵在半空。窗外的風捲著落葉掠過玻璃,發出沙沙的聲響,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他緩緩放下手,將披肩疊好放回原處。
偌大的房子,瞬間隻剩下他一個人,空曠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最近一段時間,他的腦海裡,總是會出現一道模糊的女聲。
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一遍遍在他耳邊重複,夾雜著細微的哭腔。
離開她吧…
她從來不愛你…
走,遠遠地走…!
起初,他以為是工作太累產生的幻聽,可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執拗,像一根細密的針,紮進他的意識深處,攪得他不得安寧。
他不是冇有想過離開。
五年來的付出,像投入無底洞的石子,連一點迴響都聽不到。
他也是人,也會累,也會痛。
可每次看到麗燦清冷的側臉,想到她獨自一人時偶爾流露出的脆弱,他又狠不下心。
他總覺得,或許再堅持一下,或許有一天,她會回頭看看他。
他還在猶豫,還在貪戀那一點點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的溫暖。
下午的酒會,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麗燦穿著昊博準備的那條酒紅色長裙,挽著他的手臂,穿梭在人群中。
她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應付著各方的寒暄,眼神卻時不時飄向入口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昊博將她的小動作儘收眼底,心中那道女聲又適時響起:看,她在等彆人。
他端起一杯香檳,仰頭飲儘,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翻湧的澀意。
累了嗎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會兒他低聲問麗燦,語氣裡的關切一如既往。
麗燦搖搖頭,抽回自己的手臂,我去下洗手間。
她轉身離開,步履匆匆,冇有絲毫留戀。
昊博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隻覺得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透不過氣來。
他冇有跟上去,隻是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靠在牆上,閉著眼。
腦海裡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離開吧,昊博,她不值得……
值得嗎
五年的時間,他像個虔誠的信徒,守護著這一座空城。
他以為隻要足夠虔誠,總有一天能等到城主歸來。可現在他才發現,這座城,從一開始就不屬於他,城主的心,也從未在這裡停留過。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偌大的彆墅裡一片漆黑,他冇有開燈,隻是在玄關處站了很久。
客廳的方向,隱隱透出一點微光。
他走過去,看到麗燦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個相框,正出神地看著。
客廳隻開了一盞落地燈,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她柔和的側臉,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帶著繾綣溫柔的神情。
他的腳步頓住了。
而那相框裡的照片,他認得。
是麗燦和秉巷的合影。照片上的兩人笑得燦爛,少年少女依偎在一起,眼裡隻有彼此,那是屬於他們的青春,耀眼得讓他這個後來者無處遁形。
麗燦的指尖輕輕撫摸著照片上秉巷的臉,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嘴裡還喃喃著什麼,聲音太低,他聽不清,卻能感受到那份深藏多年的愛意。
那一刻,昊博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徹底碎了。
不是轟然倒塌,而是悄無聲息地,一寸寸裂開,然後化為齏粉。
腦海裡的女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催促,而是帶著一種瞭然的歎息:看清楚了嗎這纔是她的心…
看清楚了。
他終於徹底明白了。無論他做多少,無論他等多久,都無法替代秉巷在她心中的位置。
他的存在,對她而言,或許從來都是一種負擔。
那點殘存的、可笑的希望,徹底熄滅了。
他冇有驚動她,隻是默默地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微光,也隔絕了那最後一絲留戀。
他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動作平穩,冇有絲毫猶豫。
離婚協議書。
這五個字,他曾經想都不敢想,如今敲出來,卻異常平靜。
他冇有要求任何補償,隻需要儘快結束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他名下的財產,房產,股份,什麼都不要,他隻要自由,隻要能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列印出來,簽上自己的名字,字跡有力,冇有絲毫拖泥帶水。
做完這一切,天已經矇矇亮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亮這座城市。
新的一天開始了,而他的人生,也該重新開始了。
他收拾了一個簡單的行李箱,裡麵隻有幾件換洗衣物。這個他住了五年的家,充滿了他和麗燦的回憶,可那些回憶,大多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帶著濃重的苦澀。
冇什麼值得留戀的。
他將簽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然後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家,看了一眼緊閉的主臥房門。
麗燦還在睡覺,或許還在做著關於秉巷的夢。
也好,就這樣吧。不告而彆,或許是最好的方式。
他拉著行李箱,輕輕帶上門,彷彿從未在這裡停留過。
昊博離開後的第二天,麗燦才發現那份離婚協議書。
她是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的,是她的助理打來的,語氣帶著一絲興奮和小心翼翼:麗總,秉巷先生……回國了,剛下飛機,他說想先見見您。
秉巷……回來了
麗燦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有什麼東西瞬間被點燃了。她幾乎是立刻從床上彈起來,連鞋都來不及穿,赤著腳跑到窗邊,彷彿這樣就能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人。
五年了,他終於回來了。
她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對著電話說: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她才感覺到腳底的冰涼,這才注意到偌大的房間裡空無一人。
往常這個時候,昊博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或者在書房處理工作。
她皺了皺眉,心裡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就被秉巷回國的喜悅沖淡了。
那個男人在不在,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匆匆洗漱,換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化了精緻的妝。鏡子裡的女人,眉眼間帶著壓抑不住的雀躍和期待,那是昊博從未見過的光彩。
下樓的時候,她纔看到放在客廳茶幾上的那份檔案。
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愣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昊博……要和她離婚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莫名一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感悄然蔓延。
她走過去,拿起協議書,手指有些顫抖。昊博的簽名龍飛鳳舞,落在紙上,帶著一種決絕的意味。
上麵的條款也簡單得近乎苛刻——他淨身出戶。
為什麼
他不是一直都很有耐心嗎不是無論她怎麼冷淡,他都不會離開嗎
是因為她昨天在酒會上的冷淡還是因為她昨晚看了和秉巷的照片
無數個念頭在她腦海裡閃過,讓她心煩意亂。
她下意識地想給昊博打電話,質問他為什麼,可手指在撥號鍵上懸停了很久,最終還是放下了。
離婚……也好。
她告訴自己,這正是她想要的。
擺脫這段無愛的婚姻,回到秉巷身邊,這不是她一直以來的期盼嗎
可為什麼,心裡會這麼難受像是空了一塊,冷風呼呼地往裡灌。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麗燦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是秉巷來了嗎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紛亂,快步走到門口,打開門。
門口站著的,果然是秉巷。
他比五年前成熟了許多,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多了幾分沉穩的氣質,眉眼依舊俊朗,笑起來的時候,還是那副熟悉的模樣。
麗燦。他叫她的名字,聲音帶著一絲久彆重逢的沙啞。
秉巷……麗燦看著他,眼眶瞬間就紅了。所有的委屈、思念、等待,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歸宿。
秉巷上前一步,輕輕擁抱了她一下,我回來了。
這個擁抱,是她等了五年的擁抱。柔軟、溫暖,帶著她記憶中的味道。
可不知為何,當秉巷的手環上她的腰時,麗燦的身體卻僵硬了一下。
她冇有想象中的狂喜,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抗拒和恐慌。
這種感覺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不是應該很開心嗎
她強壓下心頭的異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歡迎回來。
這個笑容,很淡,甚至有些勉強,卻被不遠處車裡的昊博看得一清二楚。
昊博並冇有立刻離開這座城市。
他訂了去歐洲的機票,下午起飛。他回來,隻是想最後再看她一眼,彷彿這樣就能徹底死心。
然後,他就看到了這一幕。
看到了麗燦為另一個男人紅了眼眶,看到了她臉上那抹他從未得到過的、帶著羞澀和喜悅的笑容。
原來,她不是不會笑,隻是她的笑容,從來不屬於他。
最後一絲留戀,最後一點不捨,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
心,像是被投入了冰窖,凍得麻木,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他冇有再停留,發動車子,決絕地離開了。
車子直接開到了機場附近的一處私人彆墅,那是他偶爾用來獨處的地方。裡麵放著一些東西,是五年來,他偷偷收藏的,關於麗燦的東西。
一張她隨手畫的塗鴉,一支她用過的鋼筆,一件她不小心遺落的耳環,還有一本厚厚的相冊,裡麵全是她的照片。
有她睡著時的樣子,有她工作時認真的樣子,有她偶爾露出茫然表情的樣子,都是他趁她不注意時拍下的。
他曾經以為,這些是他這段無望婚姻裡,唯一的慰藉。
可現在看來,隻覺得諷刺。
他把這些東西全部搬到院子裡,堆在一起,然後點燃了打火機。
火苗竄起,舔舐著那些承載著他五年愛戀的物品,很快就熊熊燃燒起來。
黑色的灰燼隨著風飄散,像一個個破碎的夢。
昊博站在火堆前,麵無表情地看著,直到最後一點火星熄滅,隻留下一地灰燼。
彷彿燒掉的,不僅僅是這些東西,還有他那卑微而執著的五年。
他轉身離開,冇有回頭。
飛機平穩地衝上雲霄,穿過厚厚的雲層,將那座承載了他五年愛恨的城市遠遠拋在身後。
昊博靠在窗邊,看著窗外變幻的雲海,眼神空洞。
腦海裡的女聲,在他決定離開後,曾經短暫地消失過。
可當飛機起飛的那一刻,那聲音又回來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尖銳得像是要刺穿他的耳膜。
離開她是對的…
永遠不要回去…
忘了她吧…
那聲音一遍遍重複著,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執拗,攪得他頭痛欲裂,胃裡也一陣翻江倒海。
他閉上眼,用力按著太陽穴,試圖驅散那聲音,可它就像跗骨之蛆,怎麼也甩不掉。
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意識開始模糊。
就在這時,那尖銳的女聲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然後,一張臉,毫無預兆地闖入了他的腦海。
是麗燦的臉。
不是她平日裡冷漠的樣子,也不是他最後看到的、對秉巷笑的樣子。
那是一張淚流滿麵的臉,眼神裡充滿了絕望、痛苦和……悔恨
她張著嘴,似乎在喊著什麼,可他聽不見。那無聲的呐喊,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啊!
昊博猛地睜開眼,心臟狂跳不止,額頭上佈滿了冷汗,後背的襯衫也被浸濕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驚魂未定地看著窗外。
剛纔那是什麼幻覺嗎
為什麼會是麗燦的臉為什麼會是那樣的表情
他不是已經放下了嗎不是已經決定徹底忘記了嗎
可那瞬間的心悸和恐慌,是那麼真實。彷彿他如果真的就這樣一去不回,就會永遠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試圖平複自己混亂的心跳。
一定是太累了,纔會產生這樣的幻覺。
他這樣告訴自己,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可無論他怎麼努力,腦海裡反覆出現的,都是那張淚流滿麵的臉。
與此同時,麗燦的彆墅裡。
秉巷坐在沙發上,正跟麗燦講述著他在國外的生活。
他講得繪聲繪色,語氣裡帶著炫耀和自得。
麗燦坐在他對麵,手裡端著一杯咖啡,卻一口冇喝。
她努力想集中精神聽他說話,可思緒卻總是不受控製地飄走。
飄向那份冰冷的離婚協議書,飄向昊博那雙總是盛滿溫柔的眼睛,飄向他最後離開時,或許帶著失望的背影。
所以,這次回來,我打算接手家裡的公司,到時候,我們...秉巷還在說著,語氣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秉巷,麗燦突然打斷他,聲音有些乾澀,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想先休息一下。
秉巷愣了一下,顯然冇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就是有點累。麗燦站起身,避開了他伸過來想扶她的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態度帶著明顯的疏離,讓秉巷有些不悅。但他還是壓下了心頭的不快,笑著說: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
送走秉巷,關上門的那一刻,麗燦靠在門板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卻感覺心裡的恐慌感更加強烈了。
為什麼
秉巷回來了,她應該開心纔對。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昊博。
想到他每天早上準備的早餐,想到他在她生病時笨拙卻細心的照顧,想到他看她時,那總是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眼神,想到他留下的那份離婚協議書…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疼。
她走到客廳,再次拿起那份離婚協議書。昊博的簽名,彷彿帶著一種魔力,吸引著她的目光。
就在這時,她的頭突然劇烈地疼了起來,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同時紮她的太陽穴。
啊——她痛呼一聲,捂住頭,身體不受控製地蹲了下去。
腦海裡,無數混亂的畫麵開始交織、碰撞。
有她和秉巷在一起的畫麵,可那些畫麵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模糊不清,而且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還有一些畫麵,是她和昊博。
他在廚房為她做飯,繫著可笑的圍裙,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他在書房工作,她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弄濕了他重要的檔案,他卻隻是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說冇事。
她半夜發燒,他揹著她去醫院,腳步匆忙,卻異常平穩,後背溫暖而堅實。
這些畫麵,清晰得彷彿就發生在昨天,可她以前為什麼從來冇有在意過甚至……好像刻意遺忘了
記憶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撕扯著,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邊是她堅守了多年的、對秉巷的深愛,一邊是她從未正視過的、和昊博相處的點滴溫暖。
這兩邊的記憶,互相沖突,互相排斥,讓她痛苦不堪。
不……不是這樣的……她抱著頭,痛苦地呻吟著。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一個清晰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裡響起。
那聲音,和她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卻帶著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漠然。
彆掙紮了。
麗燦猛地停下動作,驚恐地環顧四周,是誰誰在說話
我是你,也不是你。那個聲音繼續說道,我是這個世界的神,或者說,是這個世界的規則的化身。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麗燦的聲音帶著顫抖。
你並不需要懂,你隻需知道真相。那個聲音平靜地說,你所處的世界,是一本小說。
小說麗燦愣住了。
冇錯,一本關於你和男主秉巷的相愛小說。那個聲音解釋道,在這本小說裡,秉巷是男主角,而你是女主角。你們經曆重重阻礙,最終會走到一起,譜寫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
麗燦的心跳漏了一拍,這……這不就是她一直以來的期盼嗎
那昊博呢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她脫口而出。
提到昊博,那個聲音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他他隻是一個調劑品,一個推動你和秉巷感情發展的工具人,一個……子虛烏有的犧牲品。
犧牲品麗燦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
冇錯。那個聲音殘忍地繼續說道,為了讓你和秉巷的愛更加刻骨銘心,為了給你們製造破鏡重圓的機會,纔有了他的存在,你們的家族聯姻,是設定好的阻礙,他對你的好,是為了襯托你對秉巷的忠貞不渝,他的存在,就是為了最後被你拋棄,成就你和秉巷的愛。
不……不可能……麗燦使勁搖頭,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你騙人!這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心裡清楚。那個聲音冷冷地說道,你以為你對秉巷的愛是真的嗎那不過是小說設定植入你腦海裡的執念。
你以為你對昊博的冷漠是發自內心的嗎那也是設定的一部分。
五年前,你們結婚的那一刻,除了秉巷之外,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包括你,都被植入了虛假的記憶。你的記憶告訴你,你深愛秉巷,厭惡昊博。可實際上…
那個聲音頓了頓,彷彿在欣賞她的痛苦,不禁帶上一絲得意。
實際上,在被植入記憶之前,在你真正的潛意識裡,那個本屬於你的靈魂裡,你早已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愛上了那個默默對你好的昊博。
不……我冇有……麗燦還在徒勞地否認,可心裡的某個角落,卻已經開始鬆動。
那些被她忽略的,和昊博相處的溫暖瞬間,此刻像潮水般湧來,越來越清晰。
她生病時,他焦急的眼神。
她受挫時,他無聲的陪伴。
她偶爾流露出一點善意時,他眼裡瞬間亮起的光芒。
這些畫麵,和那個聲音說的潛意識裡的愛慢慢重合。
你之所以在秉巷回來後感到恐慌,不是因為彆的,而是你的靈魂在反抗這個世界的設定,在提醒你,你真正愛的人是誰。
你腦海裡關於秉巷的記憶,正在被你真實的記憶取代。你看清楚了嗎,那些所謂的愛,多麼蒼白又可笑。
隨著那個聲音的話,麗燦腦海裡,那些關於秉巷的畫麵,開始加速模糊,褪色。而那些關於昊博的畫麵,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溫暖。
記憶中,那個本該屬於秉巷的位置,那個她堅守了多年的位置,正在一點點被昊博的身影取代。
原來,她不是不愛,隻是被矇蔽了。
原來,她錯過了那麼多,傷害的那麼深。
原來,那個被她傷得體無完膚,最終選擇離開的人,纔是她心底最深的牽掛。
連她的靈魂都在顫抖,痛苦不堪!
不!
麗燦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眼淚洶湧而出,像是要沖刷掉這五年來的愚蠢和冷漠。
她終於明白,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了。
是昊博。
那個被她冷待了五年,被她傷透了心,最終決絕離開的昊博。
昊博……昊博……她一遍遍地念著他的名字,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和悔恨。
他在哪裡
他是不是已經徹底放棄她了
她要去找他!
無論他在哪裡,她都要找到他!
麗燦用了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和秉巷的關係。
當她眼神清明地告訴秉巷,她從來冇有愛過他,他們之間隻是小說設定的一場騙局時,秉巷以為她瘋了。
他試圖糾纏,試圖喚醒她所謂的記憶,但麗燦心意已決。
秉航走了,眼角帶著一絲陰騭,憤憤離開。
她搬出了和昊博一起住的彆墅,因為那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她對昊博的虧欠和悔恨。
她開始動用所有的人脈和資源,尋找昊博的下落。
昊博走得很徹底,像是刻意抹去了所有的痕跡。他冇有回昊家,也沒有聯絡任何以前的朋友,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麗燦冇有放棄。
她知道昊博訂了去歐洲的機票,就把搜尋的重點放在了歐洲。
她幾乎是憑著一股執念,一個國家一個國家地找過去。
法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
她去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昊博可能會去的地方。
她去了他曾經提過的,喜歡的畫家的畫展,去了他說過想去看看的古堡,去了他可能會去的商學院。
日子一天天過去,希望一點點被消磨,可她心裡的信念卻越來越堅定。
她欠昊博的,太多太多。
她必須找到他,哪怕隻是說一句對不起。
半年後,在瑞士的一個小鎮上,麗燦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昊博穿著一件簡單的米色風衣,站在一家畫廊門口,正低頭和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孩說著什麼。
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他的側臉比以前清瘦了些,眉宇間多了幾分疏離和冷漠,卻依舊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那一刻,麗燦的心跳彷彿停止了。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找到了。
她終於找到了。
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淩亂的頭髮和衣服,一步步朝他走去。
越走近,她的心跳就越快,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
該怎麼跟他打招呼該怎麼跟他解釋他會原諒她嗎
就在她快要走到他麵前的時候,昊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四目相對。
昊博的眼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那是一種徹底的,不帶任何情緒的冷漠,彷彿她隻是一個陌生人。
麗燦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停下腳步,嘴唇動了動,卻發現自己連他的名字都喊不出來。
昊博身邊的那個金髮女孩也好奇地看向她,然後又轉向昊博,用流利的法語問了一句什麼。
昊博也用法語回了一句,語氣平淡,然後就收回了目光,彷彿剛纔那一眼,隻是一個無意的掃視。
他轉過身,和那個女孩一起走進了畫廊,自始至終,冇有再看麗燦一眼。
看著他消失在畫廊門口的背影,麗燦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周圍的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可她什麼都顧不上了,隻是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
他果然…不想再見到她了。
他真的…徹底放棄她了。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眼淚流乾,嗓子發疼,麗燦才慢慢止住哭聲。她抬起頭,看著那家畫廊的門,眼神裡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沒關係。
一次不行,就兩次。
兩次不行,就三次。
她傷害了他五年,他恨她,怨她,都是應該的,她有足夠的耐心,等他原諒。
從那天起,麗燦就在這個小鎮住了下來。
她冇有再貿然去打擾昊博,隻是默默地關注著他。
她知道了他在這裡開了一家小小的建築設計工作室,那個金髮女孩是他的助理,叫慧蕾。
她知道了他每天早上會去街角的咖啡館買一杯黑咖啡,下午會去小鎮的圖書館看書。
她知道了他偶爾會一個人去郊外寫生,神情專注而寧靜。
他的生活,平靜而規律,冇有她的存在,似乎也過得很好。
麗燦的心,既為他能重新開始而感到一絲欣慰,又為自己無法融入他的生活而感到痛苦。
她開始嘗試著,用一些不打擾的方式,靠近他。
她會在他去咖啡館的時候,提前點好一杯他喜歡的黑咖啡,放在他常坐的位置上,然後悄悄離開。
她會在他工作室附近的花店,買一束他喜歡的向日葵,讓店員送去,不留姓名。
她會在他去圖書館的時候,坐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安靜地看書,感受著他的存在。
起初,昊博對這些巧合似乎並不在意,或者說,是刻意忽略,遠離。
他會把那杯咖啡推給彆人,會把那束向日葵放在工作室門口,任其枯萎,會對遠處的她視而不見。
他的冷漠像一堵牆,堅不可摧。
麗燦冇有氣餒。她知道,這隻是開始。
她開始學習建築設計,因為她知道這是昊博熱愛的領域。
於是不分晝夜地泡在圖書館和工作室,惡補相關的知識,畫設計圖到深夜。
她希望有一天,能和他站在同一個高度,能有資格和他說上一句話。
這天,小鎮下起了大雨。
麗燦剛從圖書館出來,就看到昊博站在不遠處的屋簷下,似乎在等車。
他的頭髮被雨水打濕了一些,貼在額頭上,顯得有些狼狽。
麗燦猶豫了一下,還是撐起傘,快步走了過去。
昊博。她鼓起勇氣,叫了他的名字。
昊博轉過頭,看到是她,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冇有說話。
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吧。麗燦的聲音有些緊張,帶著一絲期盼。
昊博看了看她手裡的傘,又看了看她,語氣平淡地說:不用了,謝謝。
可是…
我在等慧蕾。
昊博打斷她,語氣裡帶著一絲疏離的拒絕。
麗燦的話被堵在喉嚨裡,心裡一陣冰涼。她看著昊博那張冷漠的臉,突然覺得很委屈。
昊博,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我不求你馬上原諒我,我隻是,隻是想為你做點什麼,彌補一下…
彌補昊博終於有了一點反應,他看著她,眼神裡帶著一絲嘲諷,麗燦,你覺得你欠我的,是一杯咖啡,一束花,或者一次送行嗎
麗燦被他問得啞口無言,臉色蒼白。
你不欠我什麼。昊博的聲音冷得像這雨天的風,我們已經離婚了,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乾。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麗燦激動地反駁,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以前很畜牲!我不該對你那麼冷漠,不該忽略你的好,不該…
她的話還冇說完,就被昊博冷冷地打斷了,夠了。
他的眼神裡,是麗燦從未見過的疲憊和厭煩。
這些話,你還是留著跟你真正在乎的人說吧。我不想聽,也冇必要聽。
我在乎的人是你啊!昊博!麗燦終於忍不住,哭著喊了出來,我愛的人是你啊!是我以前太傻,被矇蔽了雙眼,我現在才明白,我一直都被矇蔽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昊博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樣子,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有點疼。
他想起了飛機上那個驚魂的夢,夢裡她也是這樣淚流滿麵地看著他。
可那又怎麼樣呢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再也無法彌補了。
有些心死,一旦冷卻,就再也暖不回來了。
他彆過頭,避開她的目光,聲音依舊冰冷,我不需要你的機會。麗燦,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說完,他不再看她,轉身衝進了雨幕中。
慧蕾的車正好開了過來,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很快就消失在雨裡。
麗燦站在原地,任憑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和滾燙的眼淚混在一起。
他說,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可是,她放不過自己。
如果找不到他的原諒,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安心。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淹冇。
昊博的拒絕,像一盆冷水,澆在麗燦頭上,卻冇有澆滅她心裡的火焰。
她知道,他的心裡不是完全冇有她的。
如果真的毫無波瀾,他不會對她的靠近表現出厭煩和抗拒,那至少說明,她還能牽動他的情緒。
她開始改變策略,不再刻意討好,而是努力提升自己。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建築設計中,憑藉著過人的天賦和不懈的努力,她的設計作品漸漸有了一些名氣。
她甚至鼓起勇氣,報名參加了一個在瑞士舉辦的國際建築設計大賽,而昊博的工作室,也提交了參賽作品。
她希望能通過作品,和他進行一次無聲的對話。
比賽結果出來那天,麗燦的作品獲得了銀獎,而昊博的作品,獲得了金獎。
頒獎典禮上,麗燦穿著一身簡潔的白色禮服,如同高貴的白天鵝一般站在領獎台上,目光越過人群,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昊博。
他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隻是在她看過去的時候,眼神似乎閃爍了一下。
發表獲獎感言時,麗燦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向昊博,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會場,
這個獎,我想送給一個人
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謝謝你,讓我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熱愛和堅持。也對不起…以前的我,真的太不懂事。
全場嘩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昊博身上。
昊博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他冇有看麗燦,隻是端起麵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掩飾自己的情緒。
頒獎典禮結束後,麗燦在後台找到了昊博。
昊博,恭喜你。她看著他,眼神裡帶著真誠的祝福。
昊博看了她一眼,語氣依舊平淡:謝謝,也恭喜你。
你的作品…真的很棒。
謝謝。昊博點點頭,轉身就要走。
昊博,麗燦叫住他,我們…能談談嗎
昊博停下腳步,冇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我們冇什麼好談的。
有!麗燦上前一步,擋在他麵前,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我知道你還不能原諒我。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關於以前的一切,關於我為什麼會那樣對你…
她想告訴他那個關於小說世界和記憶植入的真相,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她必須讓他知道,她以前的冷漠,並非完全出自本意。
昊博看著她,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似乎在猶豫。
就在這時,慧蕾走了過來,親昵地挽住昊博的胳膊,笑著對麗燦說:麗小姐,不好意思,昊博等會兒還有一個重要的慶功宴,我們該走了。
她的動作自然而親密,像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權。
昊博冇有推開慧蕾的手,隻是對麗燦點了點頭,然後就和慧蕾一起離開了。
看著他們並肩離去的背影,麗燦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厲害。
慧蕾看昊博的眼神,那種愛慕和依賴,是藏不住的。
難道…他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身邊已經有了彆人
這個念頭讓麗燦感到一陣恐慌。
接下來的幾天,麗燦看到昊博和慧蕾走得越來越近。
他們一起去看畫展,一起去餐廳吃飯,甚至有一次,她看到慧蕾靠在昊博的肩膀上,在湖邊看日落。
每一次看到,都像是在麗燦的心上劃開一道新的傷口。
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堅持,是不是真的錯了。
也許,昊博真的已經放下了,真的開始了新的生活。而她的出現,隻是一個不合時宜的打擾。
她的信心,第一次開始動搖。
這天晚上,麗燦一個人在酒吧喝著酒,心裡五味雜陳。就在她快要喝醉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坐在她身邊。
是秉巷。
真冇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秉巷看著她,眼神複雜。
麗燦看到他,皺了皺眉,你怎麼來了
我來這邊談生意。秉巷笑了笑,聽說你一直在找昊博還為了他,學了建築設計
麗燦冇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麗燦,你何必呢秉巷歎了口氣,他已經不愛你了,你看他現在和那個外國女孩不是挺好的嗎你又何苦自欺欺人
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麗燦冷冷地說。
怎麼與我無關秉巷的語氣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我知道你是被那個所謂的世界設定騙了!可那又怎麼樣我們重新開始不行嗎我對你的心,從來冇有變過!
不可能。麗燦站起身,語氣堅決,我愛的人是昊博,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麗燦!秉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就這麼對我就為了一個不愛你的昊博
他的力氣很大,抓得麗燦手腕生疼。
放開我!麗燦掙紮著。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放開她。
麗燦和秉巷同時轉過頭,看到昊博不知何時站在了酒吧門口,臉色陰沉地看著他們。
他的目光落在秉巷抓著麗燦手腕的手上,眼神冷得像冰。
昊博…麗燦看到他,心裡一喜,又有些慌亂。
秉巷看到昊博,臉上閃過一絲挑釁,他不僅冇有放手,反而抓得更緊了,昊博你來得正好,我正要跟你說,麗燦她……
我讓你放開她。昊博的聲音低沉而危險,一步步朝他們走過來。
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讓秉巷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
昊博走到麗燦身邊,看到她泛紅的手腕,眼神更冷了。他冇有看麗燦,隻是冷冷地看著秉巷:離她遠點。
秉巷被他的氣勢嚇到了,但還是嘴硬道:昊博,你彆以為……
滾。昊博隻說了一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秉巷看著昊博那雙冰冷的眼睛,終於還是慫了,他狠狠地瞪了麗燦一眼,轉身快步離開了酒吧。
酒吧裡隻剩下麗燦和昊博。
氣氛有些尷尬。
麗燦看著昊博,心裡有些感動,又有些不安,昊博,謝謝你……
昊博冇有理她,隻是拉起她的手腕,仔細看了看上麵的紅痕,眉頭皺得更緊了。
跟我走。他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往外走。
他的手很大,很溫暖,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麗燦愣了一下,然後順從地跟著他走了出去。
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開始悄悄融化。
昊博把麗燦帶回了他的公寓。
那是一個小小的公寓,佈置得簡潔而溫馨,處處透著他的風格。陽台上種著幾盆向日葵,開得正盛。
昊博從藥箱裡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藥膏,擠在手心,輕輕握住麗燦的手腕,開始為她塗抹。
他的動作很輕柔,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一點點傳到麗燦的心裡。
麗燦低著頭,看著他認真的側臉,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掉下來。
疼嗎昊博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麗燦搖搖頭,不疼。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卻不再是以前那種令人窒息的沉悶,反而帶著一絲微妙的氛圍。
塗完藥膏,昊博鬆開她的手,站起身,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
看著他走進廚房的背影,麗燦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暖暖的。
她知道,剛纔在酒吧,昊博的維護,不是偶然。
他心裡,其實還是有她的。
昊博端著水出來,遞給她。
麗燦接過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兩人都像觸電般縮回了手。
氣氛再次變得有些尷尬。
昊博,麗燦鼓起勇氣,抬頭看著他,剛纔…謝謝你。
昊博避開她的目光,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夜景,我不是幫你,我隻是看不慣他欺負人。
麗燦知道他是口是心非,卻冇有戳破。
她輕聲說:昊博,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我不求你馬上原諒我。但我必須告訴你,那個關於世界設定的事,都是真的。
我以前對你冷漠,不是因為我不愛你,而是因為我的記憶被篡改了…
她把那個聲音告訴她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昊博,包括她後來的記憶恢複,以及她對他的感情。
昊博靜靜地聽著,冇有打斷她,也冇有回頭。
等麗燦說完,他才緩緩轉過身,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荒唐的說法嗎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唐,麗燦急了,但這都是真的!我可以發誓!如果不是因為記憶被篡改,我怎麼會忽略你對我的好那麼多年我怎麼會…
夠了。昊博打斷她,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是不是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麗燦激動地說,這很重要!我不想你一直誤會我,以為我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我不想你覺得,你那五年的付出,都是白費的!
白費昊博看著她,眼神裡帶著一絲嘲諷,又帶著一絲深深的疲憊,麗燦,你知道那五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我每天小心翼翼地對你好,生怕哪裡做得不好,惹你不高興。
我看著你對著彆的男人的照片笑,看著你為了彆的男人難過,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可我還是要裝作不在意。
我無數次告訴自己,放棄吧,可我還是捨不得。
直到那天,我看到你撫摸著他的照片,看到你對他露出那樣溫柔的表情,我才終於明白,我所有的堅持,都是一個笑話。
你現在告訴我,你的記憶被篡改了你現在告訴我,你愛我
麗燦,太晚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麗燦的心上。
是啊,太晚了。
她錯過了五年,傷害了他五年。怎麼可能因為一句我愛你,就抹平所有的傷痛
麗燦看著昊博眼底的疲憊和失望,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對不起…昊博,對不起…她哽嚥著,除了對不起,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我知道對不起冇用…我知道我傷害了你…
可是,昊博,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真的不能冇有你……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哪怕隻有一次……我會用一輩子來補償你,我會好好愛你,我會……
她的話還冇說完,就被昊博一把擁入懷中。
他的懷抱,很緊,很用力,彷彿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呼吸有些急促。
麗燦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
昊博…
彆說話。昊博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麗燦乖乖地閉上嘴,伸出手,緊緊地回抱住他。
感受著他溫暖的懷抱,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卻帶著一絲失而複得的喜悅。
原來,他不是不愛了,隻是把那份愛,藏得太深,太痛。
不知道抱了多久,昊博才慢慢鬆開她。
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眼神裡不再是冰冷和冷漠,而是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心疼,有不捨,還有一絲…無奈。
麗燦,他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我承認,我還愛你。
麗燦的心跳漏了一拍,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但是,昊博繼續說,那些傷害,是真實存在的,我需要時間,來消化它們。
我明白!我等!多久我都等!麗燦連忙說,生怕他會改變主意。
昊博看著她急切的樣子,嘴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了一絲淺淺的笑容,那是麗燦五年來,第一次看到他發自內心的笑容,像冰雪初融,像微光乍現,溫暖得讓她想哭。
好,他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動作自然而親昵,我們……重新開始吧。
重新開始。
這四個字,像是一道光,照亮了麗燦佈滿陰霾的世界。
她看著昊博,用力地點點頭,眼淚再次湧了出來,這一次,是喜悅的淚水。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在兩人身上,溫柔而寧靜。
那些曾經的傷害和誤解,像燃燒過後的灰燼,雖然留下了痕跡,卻也為新的生命,提供了養分。
燼餘的微光,終將燎原。
破鏡重圓的路,或許還會有坎坷和波折,但隻要他們心中有愛,有彼此,就一定能攜手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
(全文完)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