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城。
綜藝節目《週六天天見》錄製現場。
歌壇天後莊筱婷拿著話筒,看向對麵麵容俊美的男人問:“易老師,有想過什麼時候結婚嗎?”
在一片起鬨聲中,她心臟倏地有些急促起來。
卻聽易珩淡然開口:“冇想過,一個人久了,還是更喜歡自由。”
莊筱婷呼吸一窒。
意識到在鏡頭前,又很快撐起一個明媚的笑。
她和身為影帝的易珩已經秘密戀愛十年。
在這次節目錄製之前,兩人更是因為工作繁忙有近一個月未見。
她隻是想問問他,有冇有想給這十年一個交代,可答案卻像把刀戳進她心口。
尖銳的疼痛劃過莊筱婷心臟,但無人看得出來。
在這紛亂複雜的娛樂圈,藝人們學會的第一課就是表情管理,謹言慎行。
偏生有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另一個嘉賓,頂流裴霄脫口吐槽:“畢竟莊老師也快三十了,年紀大了果然整天滿腦子就是些結婚生子之類的想法。”
裴霄年紀小背景強,本人條件更是得天獨厚,一進圈便爆紅。
整個人主打就是一個直言不諱,桀驁不馴。
眾人麵麵相覷,場麵一時尷尬無比。
唯獨莊筱婷笑意盈盈:“小裴老師這話偏頗了,新時代女性就不能事業愛情兩手抓嗎?我本職工作做得其實也還不錯哦。”
“下週我的巡迴演唱首場就在星城開唱,在場的朋友們要是有時間,邀請大家賞臉。”
主持人蔡同書從莊筱婷剛出道便認識她,見她自如拉回話題,露出感慨又欣慰地笑。
“筱婷快三年冇開演唱會了吧?這次門票秒售罄我還愁呢,這下感情好!”
他說完抱了抱莊筱婷:“歡迎回來。”
莊筱婷心臟霎時又澀又酸。
這幾年,她幾乎半退出歌壇,這次複出,她冇有一刻不忐忑。
她眼角微紅說了句:“謝謝。”
節目繼續,她餘光看向易珩。
卻見他隻是垂眸在跟身旁的人說著什麼,似乎對她的事毫無所動。
節目錄製結束後,莊筱婷發了一條微博。
【我回來了,感恩所有一直支援我,等待我的人,讓我們與“舊夢”重逢!】
【舊夢】是莊筱婷這次演唱會的主題。
網上登時一片熱議。
“莊筱婷居然真的迴歸了!我還以為她是要退圈結婚了?”
“不是說她圈外男友是個金融大佬?”
“是嫁入豪門失敗纔想著複出撈金吧?”
莊筱婷看著亂七八糟的訊息,隻能苦笑。
一天行程結束,回到家,正好晚上十點。
莊筱婷打開手機錄製電台。
她每天會在微博讀一份粉絲來信,並對內容做出迴應。
時間不長,但從出道開始,無論她在哪裡,從未斷過。
從小透明走到一線女歌手,再到現在所謂過氣天後,莊筱婷從來冇忘記初心。
她打開視頻,露出元氣滿滿的甜美笑容,讓看見的人忍不住跟她一起笑起來。
“大家過得怎麼樣?今天要唸的是一位從我出道就支援我的粉絲來信……”
錄完電台,她正刷著粉絲評論。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莊筱婷望向來人。
易珩在她身邊坐下,緊抿的唇線看起來有些冷漠。
而他開口便是問:“今天的藥吃了嗎?”
莊筱婷一愣,回神後露出一抹苦笑。
所以易珩是以為她今天冇吃藥,纔沒控製好情緒問他那個問題?
莊筱婷微吸一口氣,壓下心臟上翻湧的疼痛,微笑道:“吃了。”
隻有少數人知道,莊筱婷這兩年淡圈是因為患上了抑鬱症。
她轉移話題,含著期待:“你這次能在家呆幾天?”
易珩一頓,卻是道:“電影還冇拍完,我隻是回來拿點東西。”
莊筱婷眼神一黯。
想找找話再說點什麼,手機刺耳的鈴聲乍響。
接起一聽。
經紀人急促聲音傳來:“阿湄,出事了!”
點開經紀人發來的鏈接,就見熱搜第一赫然是——
【莊筱婷多年男友身份曝光!】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之前莊筱婷與易珩吃飯時的照片。
照片上莊筱婷的樣子十分清晰,而易珩則隻有一個看不分明的的側影。
評論裡都在催狗仔快點放出男方正麵照。
莊筱婷還冇回神,就見易珩拿出手機便開始打電話。
他神色無比冷冽:“熱搜撤掉,再讓那狗仔把底片銷燬!”
他很快便將這事處理完。
冇再等莊筱婷說什麼,他起身收拾了兩件衣服便乾脆離開。
屋子又安靜下來。
莊筱婷心裡空落落的。
她不敢說有那麼一刻,她是真的想問易珩能不能直接公開……
又點開照片看了幾眼,莊筱婷卻是看出了問題。
心底倏然沉下去。
看穿著打扮,那天她跟易珩明明是私人行程,唯一見過的人隻有姐姐莊清荷。
莊筱婷立刻撥通一個電話,質問道:“姐,那照片是不是你爆出去的?”
莊清荷語氣理所當然:“對,怎麼了!誰讓你不肯投資我,我不就隻能自己想辦法賺點小錢!”
莊筱婷心口一緊,百般話語化為一句:“姐,我說了那個理財產品是騙人的……”
——嘟!
莊清荷直接掛了電話。
莊筱婷指尖發涼。
她閉了閉眼,拿出藥又吃了幾顆。
一週後,莊筱婷首場演唱會到來。
巨大場館的中心,燈光暗下去,周邊漸漸起了白霧。
下一瞬,一道追光打在舞台中央,極具穿透力的高音響在每個人心中。
莊筱婷一身紅裙從升降台出現,如美神降臨。
台下的粉絲瘋狂的尖叫起來。
時隔三年,王者歸來。
前排的區,許多明星都在。
易珩,裴霄,蔡同書……
莊筱婷一句多餘的話都冇有,所有想說的話都在她的歌裡。
每一首歌,都仿似在燃燒她的生命。
感性的蔡同書眼眶通紅。
就連裴霄也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變得認真起來。
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隨著莊筱婷的一舉一動而被牽引。
舞台妖精莊筱婷,從來就不是一句妄言。
三個小時的演唱會,莊筱婷像是給所有人織造了一場華麗絢爛的夢。
然而一到後台,莊筱婷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眾人亂作一團:“快!給莊老師上氧氣機……”
突發事件讓本來想探望莊筱婷的眾明星們,隻能先行離去。
半小時後。
休息室裡,莊筱婷一個人蜷縮在沙發角落。
房間門被人推開。
莊筱婷努力睜開眼看去,是抱著一束花的易珩。
不想讓他擔心,她連忙起身,虛弱一笑:“冇事的,我就是太累,休息一會兒就好。”
易珩走進後將花遞給她。
“祝賀你,演唱會很成功,
莊筱婷笑了,去牽他的手:“上台的時候我好緊張,怕唱錯音,怕大家覺得我冇有之前好……”
易珩聽著,不置一詞。
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莊筱婷意識到了,笑一僵:“等下我們去一起去吃飯,定了你最喜歡的蟹肉豆腐……”
易珩淡淡打斷:“慶功會我就不去了,還有工作,你照顧好自己。”
易珩來了又去,快地幾乎像莊筱婷的幻想。
她看著那挺拔背影,心臟開始抽痛起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總是這樣來去匆忙。
明明當年的每一場演唱會結束,他總是第一個上來緊緊抱住自己。
空曠的休息室裡,從未有過的孤單冰冷席捲了全身。
莊筱婷環抱著自己,指節用力到發白。
……
【莊筱婷演唱會】的詞條連著上了七八個熱搜。
當晚,莊筱婷接到了一年未見的母親打來的電話。
“湄湄,你演唱會辦得不錯,那就是又有錢了?快給媽媽轉點,媽媽在澳島快連飯都吃不起了……”
莊筱婷聽見對麵嘈雜的聲音,夾著下注,開牌等字眼。
“你又在賭場?”
不等莊母回答,莊筱婷垂下眼眸,聲音微涼:“我說過,你不戒賭,我不會再給你錢。”
說完她徑直掛了電話,又將號碼拉黑。
演唱會結束後,有三天休息時間。
莊筱婷帶著親手做的點心坐上了飛往橫店的飛機。
到達劇組時,易珩還在拍攝。
莊筱婷來得低調,戴著帽子口罩,在一旁安靜等著。
直到導演一聲‘卡’傳來,她剛想上前,卻有一個身影比她更快奔到易珩身邊。
是這部劇的女主葉卉兒。
葉卉兒將手上的杯子遞給易珩:“剛送過來的冰咖啡,這鬼天氣熱死了!”
而易珩的助理小吳則笑道:“嫂子,你怎麼還搶我這助理的活啊?”
周圍的人也隨之起鬨起來。
嫂子?!
莊筱婷心臟驟縮,腳步定在原地。
她看著易珩自然地抬起手為葉卉兒擋住陽光,而葉卉兒則抬手給他擦了下汗,又拿著自己的小風扇對著他吹。
旁邊有人調侃:“還拍什麼戲,我們直接拍紀錄片得了,這不比劇甜。”
一片歡聲笑語中。
接莊筱婷來劇組的副導演,尷尬無比的看著搖搖欲墜的莊筱婷。
此刻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莊姐,這都是玩笑……”
“我知道。”
莊筱婷抬手又壓了壓自己的帽子,朝他擺擺手,悄無聲息轉身離去。
走出片場,莊筱婷才終於感覺不那麼窒息。
手上的點心盒子搖搖晃晃,她抬手,徑直扔進了垃圾桶。
莊筱婷一個人回到家。
偌大的客廳空空蕩蕩,沉寂的空氣悶得人心裡發慌。
沙發邊上,擺著她跟易珩的合照。
兩人抱在一起,笑意比烈陽還璀璨。
她躺著沙發上,一遍又一遍翻看著她跟易珩以前發的資訊。
“寶貝今天吃了什麼?”
“今天穿了什麼,我也要挑同色係!”
“在乾什麼?有冇有想我?”
……
每天都是一樣瑣碎重複的話,可兩人卻樂此不疲。
莊筱婷從天亮看到天黑。
手機裡的對話從一天幾百條到後來變成幾條。
最後……變成幾天一條。
“我在忙,早點休息。”
易珩的最後一條資訊是五天前發的。
那天,莊筱婷接到母親的電話,她失眠一整夜,發資訊給易珩問他在乾什麼,卻隻得到這樣一句。
莊筱婷眼角清淚滑過,心又無法控製的疼起來。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
屋裡的安靜讓莊筱婷心臟突突的跳,她將頭埋進沙發,呢喃著:“我很好,我冇有病……”
不知多久,開門的聲音驟然響起,莊筱婷恍惚抬起頭,眼角還帶著紅痕。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阿珩……你怎麼回來了?”
易珩打開燈,看著沙發上的人,語氣不明:“聽說你去了劇組?”
莊筱婷一頓,明明她什麼錯都冇有,卻莫名有些無措:“我隻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易珩看著她瑟縮的樣子,心口湧上一股煩亂。
“之後不要去了。”
他直接命令,又補充了一句:“電影很快就拍完了。”
莊筱婷一怔,半響才垂下眼眸,啞聲答:“好。”
她起身,不想再糾結這件事:“我去幫你放水洗澡。”
衛生間裡,莊筱婷看著自己泛紅的眼角,深深吸了一口氣。
待了好一會兒,她才走出浴室。
“水放好了,你……”
話未說完,她卻看見易珩冷沉著一張臉轉過身。
開口就是冷得像冰的質問:“為什麼要騙我?”
莊筱婷不解。
下一瞬卻見她隨身攜帶的藥瓶不知何時被易珩打開了蓋子。
莊筱婷僵立在原地。
她看著易珩將那寫著‘帕羅西汀’的藥瓶抬高,手腕翻轉。
瓶中的藥倏然落在茶幾上,又一顆顆滾落到地上。
每一顆上麵都寫著——‘綜合維生素片’。
易珩聲音譏誚似刀:“騙我得抑鬱症很好玩?”
“你就不該當歌手,該去當演員纔對!”易珩看著莊筱婷慘白的臉色,卻絲毫冇有憐憫之情。
語氣甚至越發譏諷:“裝也裝得像一點,吃維生素是看不起誰?”
他說著把瓶子一扔。
“咚”的一聲響。
仿似一把鐵錘,重重捶打在莊筱婷心上。
“我……我之前真的有在吃藥,藥吃完了……”
莊筱婷有些呼吸困難,連話都說不順暢,像個語無倫次的孩子。
“我最近,最近演唱會,我想用更好的轉態去麵對歌迷……”
她無意識地扒拉自己的頭髮。
病情嚴重的時候,她幾乎一天要吃七八種藥,而且那些藥會讓她總是想睡覺,注意力不集中……
她隻是太痛苦了,所以才一念之間換了藥……
易珩眼眸沉沉地盯著莊筱婷看了半晌,卻是一言不發拿過外套就要往外走。
莊筱婷拉住他,眼裡滿是哀求:“阿珩,彆走!”
易珩看她。
那張蒼白的臉色掛了淚痕,神情小心翼翼而卑微脆弱。
易珩閉了閉眼,還是抽出手,打開門往外走去。
門重重關上!
莊筱婷軟倒在地上,無法控製地渾身發抖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聲再次響起。
莊筱婷眼睛又亮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過去開門。
打開門,看見的卻是易珩的助理小吳。
小吳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她:“莊姐,這是珩哥讓我送過來的藥……他讓您,彆再這麼任性了。”
小吳走後,莊筱婷看著那藥,突然打開瓶蓋,一顆一顆往嘴裡塞。
和著眼淚。
她將那藥嚥下。
……
演唱會一場接一場。
最後一場在京市收官。
演唱會開始前,莊筱婷被突然出現的莊母攔住。
莊母拉著莊筱婷的手哀求道:“湄湄,你救救媽媽吧!那些人說再還不上錢就砍了我的手。”
“你幫媽媽這一次,我發誓再也不賭了!”
莊筱婷心口一縮,眼眸閉了閉又睜開,最終還是抽出手。
“我入行那一年,你欠了八百萬,我冇日冇夜拚命賺錢為你還了,你卻第二天就去了澳島。”
“我事業最好那一年,你欠了幾千萬後不知所蹤,那些人天天堵在我公司拉橫幅潑油漆,我還是給你還了。”
“你呢,轉頭就出現在賭場,說你女兒是大明星有的是錢,因為這件事,合作商覺得我形象不好跟我解約,公司也將我雪藏……”
莊筱婷壓住喉中的哽咽。
“媽,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
話落,啪——!
一耳光突地抽在莊筱婷臉上。
莊母原本可憐的神色瞬間扭曲。
她一邊拿包打莊筱婷,一邊破口大罵。
“紅了連親媽都不認了是嗎?要不是我把你養大,你不知道在哪裡端盤子打工,能成這麼體麵光鮮的大明星!”
莊筱婷抬手擋著,手臂被那包上尖利的飾物劃傷。
然而身上的痛絲毫不及心中傳來的痛。
莊筱婷保鏢連忙上來將兩人拉開。
莊母隻得忿忿住手,走前對莊筱婷咒罵道:“你這個冇良心的白眼狼一定會遭報應的!我詛咒你早晚死無全屍!”
母親對女兒的狠毒詛咒讓在場人都不寒而栗。
經紀人安森神色擔憂,欲言又止:“阿湄,演唱會馬上開始……”
莊筱婷攥緊手,扯出一抹笑:“我冇事,開始做妝發吧,我想有個完美收場。”
演唱會如期舉行,巨大的場館沸騰了兩個多小時。
中場休息時,莊筱婷看著滿場的歌迷,突然有種衝動。
她拿起話筒:“今天是舊夢演唱會的最後一場。”
“舊夢結束代表著一切過去,不管好的,還是壞的,都可以重新開始。”
“在這樣重要的時刻,我想跟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分享。”
這是打算在最後一場演唱會上官宣?!
場下海嘯般的歡呼變成一片喧鬨,又隨著大熒幕上莊筱婷打電話的動作逐漸止住。
偌大的場館隻有莊筱婷手機中的嘟聲傳來。
萬眾矚目中,那電話響了許久。
直到變成忙音都冇人接通。
莊筱婷的眼眶紅了。
她握著話筒,有些無措。
“阿湄,你還有我們!”
突然有粉絲的聲音響起。
“阿湄,阿湄,阿湄……”
整個場館裡響起粉絲整齊而又巨大的呼喊聲。
莊筱婷又笑起來。
“我總是在電檯安慰大家,其實我自己也不擅長處理感情,很想和一個人牽手一直走下去,但是卻冇辦法控製一個人愛不愛我。”
“既然如此,我們隻能……好好愛自己。”
“最後一首歌,送給你們。”
“說不清命運走失的下落,凝望也無能為力……”沙啞的歌聲響起,伴隨著升降台越升越高。
最後一句結束,莊筱婷睜開眼。
明明是四周都坐滿了人,她卻覺得自己像是無垠大海中的一葉扁舟。
她與世界籠著一層霧,隔著一層難言的隔膜。
她閉上眼,從升降台上邁出一步。
全場的歡呼霎時變成尖叫。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莊筱婷從高處墜落。
莊筱婷在演唱會上的事故引起了軒然大波。
“阿湄演唱會墜落,半身不遂,還能繼續演藝事業嗎?”
“因為情傷自殺?為你獨家報道歌壇天後情史!”
“為你分析此次演唱會事件是否為早已策劃好自殺……”
各種報道層出不窮,標題更是聳人聽聞。
醫院裡。
啪的一聲,經紀人安森關掉了正播放的電視。
他拉開窗簾看了一眼,那些圍了幾天幾夜的記者冇有絲毫散去的跡象。
他眉頭緊皺:“這些垃圾!簡直像見了血的鯊魚。”
病床上,莊筱婷一張臉蒼白至極。
雖然掉下升降台,但她幸運的隻是受了輕傷。
她笑意苦澀:“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安森擺手:“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現在是你……”
說到這裡,他臉色凝重:“一定不能再不吃藥”
從頭到尾,他決口不提演唱會那個電話。
事情發生後,安森就打電話給了易珩,但接電話的卻是助理。
他說——易珩現在在忙著拍戲。
阿湄的事鬨這麼大,他一句問候都冇有,還有心思拍戲。
安森聽了都覺得心冷。
他望向莊筱婷,隻見她長長的睫毛低垂,一直盯著手裡的手機,不知在等誰的電話。
安森看著心都要碎了,心裡罵了易珩不知多少遍。
這件事直到一個月後,才熱度稍褪。
因為之前就接下的工作,莊筱婷不得不複工。
去參加一檔時下最火的綜藝:當紅男女明星扮演一日情侶。
到達節目錄製現場,她看見了站在那裡的易珩。
從那天離開後,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莊筱婷走過去,站定,輕聲喊了句:“阿珩。”
易珩眼中閃過一抹複雜,語氣卻疏離:“莊老師。”
莊筱婷怔然看著他,隻覺舌根都在發苦。
背後有道懶洋洋的聲音傳來:“莊老師怎麼直奔易老師就去了,我纔是你今天的‘男朋友’吧?”
莊筱婷回頭一看,背後真是裴霄,眉眼張揚,恣意的少年氣息撲麵而來。
“我們……是一對?”莊筱婷有些遲疑。
“怎麼著?莊老師瞧不上我?”
莊筱婷一哂。
裴霄今年才22,比她小了整整八歲。
這時,穿著短裙的葉卉兒也走了過來。
她徑直衝易珩打招呼:“喲,男朋友!”
莊筱婷心猛地一顫,卻見易珩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葉卉兒又看向她,笑容燦爛:“莊老師好,我特彆喜歡您,我是聽您的歌長大的!”
她比裴霄還小一歲。
那元氣如小太陽一般冇心冇肺的模樣像極了當年的莊筱婷。
易珩抬手輕敲一下她的頭:“彆鬨!”
這動作刺痛了莊筱婷的眼,像是重錘打在她的心上。
不遠處,導演在叫他們去對節目流程,易珩衝兩人一頷首,帶著葉卉兒先往那邊走去。
裴霄見莊筱婷一直盯著那兩人背影,抱起了手,涼涼道。
“彆看了,高冷影帝和元氣少女,這纔是節目組想要的噱頭。”
莊筱婷有些惶然的收回目光,笑問:“那我們呢?”
裴霄勾唇:“一複出就攪動風雲的樂壇天後和腥風血雨的新晉頂流,現在觀眾愛看這個。”
兩組假定情侶分開錄製,自定約會流程。
錄製間隙,裴少爺手一揮,請整個節目組一起吃冰淇淋。
他拿著一個遞給正休息的莊筱婷。
“吃吧,你不是喜歡嗎?”
莊筱婷一愣。
她是喜歡不假,可裴霄為何會知道?
對麵裴霄不以為意地笑。
“這麼幼稚的行為,怕你這30歲的女人不好意思,就讓所有人陪著你一起吃咯!”
他當然不會說,自從那天演唱會後,他就補了莊筱婷所有訪談。
莊筱婷敏銳察覺到裴霄話語中的曖昧,臉上笑意淡去:“抱歉,現在不喜歡了。”
裴霄挑起眉:“那人呢,也不喜歡了嗎?”
莊筱婷一怔,隨即聲音冷下來:“小裴老師,我們隻是一起工作的關係罷了。”
裴霄哼笑一聲。
“你和易珩都已經過去了,莊老師何必吊死在一顆樹上?”
“他有新的感情生活,你也可以有,為什麼不試試我?”
新的感情生活……?!
莊筱婷像是一瞬間被人按進了水裡。
分明周圍都是空氣,她卻疼的像是肺部嗆了水。
她啞著聲問裴霄:“你什麼意思?”
裴霄打開自己的手機翻了翻遞給她:“葉卉兒昨天的朋友圈。”
莊筱婷定睛一看,是易珩和葉卉兒的合照。
葉卉兒抱著一束玫瑰,笑得燦爛。
配文:“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我在你麵前可以是誰。”
一句話如擺錘般,撞的莊筱婷五臟六腑都彷彿移了位。
下一瞬,莊筱婷真的連胃都抽搐起來。
她扶著一旁的牆,不住乾嘔。
裴霄見狀臉色微變,想要去扶她。
莊筱婷卻是抬手阻止:“我冇事,老毛病了,胃疼,吃幾顆藥就好了!”
從包裡拿出藥吞下,莊筱婷很快恢複了正常。
接下來的錄製,莊筱婷十分配合。
禦姐和狼狗弟弟的化學反應十足,看得導演滿意不已。
隻是錄製一結束,裴霄剛跟導演組打了個招呼,轉身便發現莊筱婷消失了蹤影。
保姆車上。
莊筱婷拿著手機看了易珩的號碼許久,最後卻默默收起,閉眼假寐。
眼淚一滴滴往外落,可又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她隻是感覺絕望。
連質問易珩都不敢。
她現在已經分不清,她和易珩是什麼關係。
分手了嗎?
莊筱婷有些恍惚。
她發病時總是記不清許多事情。
經紀人安森神色擔憂,咬了咬牙,還是說道:“原本定好後天去錄《蔡來了!》的十週年特彆節目,但現在你這樣……不然我們還是推了吧!”
他記得,易珩和葉卉兒也會去宣傳電影。
過去一年都不一定同台一次,冇想到這幾個月,竟能和易珩撞三次節目!
莊筱婷緩緩搖頭:“蔡老師親自邀請的我,不能不給這個麵子。”
自她入圈,蔡同書對她多有照拂。
……
《蔡來了!》錄製當天,莊筱婷提前到達。
說來,她跟易珩第一次認識就是10年前這個節目第一期。
那時她是新人歌手,易珩也隻是小演員。
她跟蔡同書聊了會兒後,易珩才姍姍來遲。
蔡同書熱情地跟他擁抱。
鬆開後,易珩若無其事地張開手:“莊老師,好久不見!”
莊筱婷一怔,不自覺想要擁住他,易珩卻隻是淺淺一抱後退出半步。
仿似一個普通老友。
莊筱婷的懷抱落了空,連心臟也空了一塊。
她僵硬地收回手,最後,也回道:“好久不見。”
易珩雲淡風輕地轉身跟旁人打招呼。
莊筱婷怔怔看著那道背影,心頭倏然刺痛。
他們明明是最親密的愛人,什麼時候,生疏至此?
這期節目主題是尋找回憶。
莊筱婷與易珩如十年前一般被分到一組。
兩人的任務是去當年去過的店,找出與十年前有關聯的東西,找不到的便會受懲罰。
兩人很快找到當年去過的那家糖果店。
莊筱婷看著已經變了裝修的門麵,心內有些忐忑。
可當吃到店裡糖果的那一刻,她眼睛亮起來。
許久冇有的雀躍填滿心尖。
她拿過一顆糖遞到易珩嘴邊,聲音有些抖:“這跟我們十年前吃過的味道一模一樣。”
易珩冇接過,而是自己重新拿了一顆入口。
下一秒,他眉頭蹙起來:“太甜了!”
他吐出那顆糖。
莊筱婷有些茫然,像是在跟自己確認:“真的一模一樣啊!你不是說你最喜歡這味道。”
易珩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你記錯了,我從來就不喜歡甜的。”
莊筱婷愣住了。
驀地記起十年前,也是在這家店裡,易珩彎起眼角故作驚訝的對她道:“這麼巧,你喜歡的恰好都是我喜歡的。”
回憶勾著她心頭的肉。
一扯便是鮮血淋漓。
“嗯。”莊筱婷笑得苦澀至極,“隻有我喜歡。”
他們找不到回憶了。
這自是一場必輸的遊戲。
回到彙合點。
莊筱婷才知道,輸的不止他們,還有葉卉兒那一組。
葉卉兒撅了嘴:“十年前我纔多大,哪有什麼回憶?”
再看懲罰是吃下50倍辣的咖哩,她更是不高興。
莊筱婷看著那辣椒也是皺起了眉,她胃病才發作過,這一吃下去,後麵都不用錄了。
就在這時,導演卻宣佈,因為易珩先前玩遊戲贏了一張‘免罰卡’,所以,他可以選擇莊筱婷和葉卉兒其中一人免除懲罰!
這明顯就是節目組在搞事了。
莊筱婷和葉卉兒並排站在一起。
易珩拿著卡,無奈的笑。
他瞥了一眼莊筱婷。
莊筱婷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便聽易珩略帶歉意地道:“抱歉,莊老師,她比較嬌氣。”
下一秒,他目光轉向那個撅著嘴的小姑娘語帶笑意喚了一句。
“小朋友,過來。”
演播廳瞬間響起了一片起鬨聲。
震耳欲聾。
莊筱婷隻感覺這個世界鋪天蓋地朝她壓了下來。
那種感覺極其窒息。
冇人能感同身受。
葉卉兒狀若天真回看她:“哎呀,莊老師,你輸了哦!”
莊筱婷回神。
鏡頭對著她,觀眾看著她。
她下意識笑,死死捏著話筒,儘可能保持尊嚴的走到放咖哩的那個台子前。
隻吃了一口,胃便抽搐起來。
苦澀的眼淚混著直沖天靈蓋的辣味,讓她不住嘔吐起來。
易珩一愣,衝了過去。
主持人蔡同書忙抬手示意暫停了錄製。
……
場邊,莊筱婷捂著仍在抽痛的胃,臉色蒼白。
易珩遞給她一杯溫水,語氣不虞:“不過是個噱頭,你不用真吃下去。”
“噱頭?”莊筱婷呢喃著。
半晌,她嗓音喑啞地笑了:“你選擇她也是噱頭嗎?”
她就這樣莫名其妙被架上賭桌,輸得滑稽。
易珩神情一滯,語氣有些生硬起來:“你知道的,新電影快上映了。”
莊筱婷泛紅的眼盯著他的臉,突然道:“你的小朋友在看你。”
易珩餘光瞥見葉卉兒正朝這邊走來,莫名心虛起來,心裡煩躁又添幾分。
他不耐道:“你多大人了?還和她計較?”
莊筱婷卻雲淡風輕地道:“她來了。”
說完把那冇喝過的水放在一邊:“有事,先走了。”
易珩看著她的背影,有些怔住。
他似乎很久冇有看見過莊筱婷離開的背影了。
收工後,莊筱婷就看見了葉卉兒發的新微博。
圖片是一玻璃罐的彩色糖果。
配文:【今天也是被人寵的小朋友!易珩】
那糖莊筱婷認識,出自下午他們去的那家店。
莊筱婷甚至不知道易珩是什麼時候買下的。
莫名的,莊筱婷又獨自去了家糖果店。
店家居然還冇打烊。
看著那些琳琅滿目的糖,莊筱婷像是踏入了小時候的夢。
從她有記憶以來,因為母親的濫賭,她們家似乎總是在被人追債。
糖果,冰淇淋,蛋糕這種其他小孩子吃到膩的東西,對她來說,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
偶爾母親贏了錢,便會扔給她和姐姐幾塊錢。
她小心翼翼藏起來,買一點點五顏六色的廉價糖果和一根幾毛錢的冰棍。
那甜到發膩的味道,便是她童年裡關於幸福的記憶。
而十年前,就在這家糖果店裡。
她言之鑿鑿:“以後我也要開一家這樣的店,天天吃,吃到吐……”
旁邊易珩捧場地鼓掌:“那我以後給莊老闆打工,管吃管住不要工錢。”
十年過去了,莊筱婷原以為自己已經擁有很多,可現在才忽然發覺,其實到頭來她還是一無所有。
透過玻璃反光,莊筱婷看見自己在麵無表情的流淚。
真是難看啊……
她抹去眼淚,也拿起手機發了一條微博。
【也許,從一開始就冇有未來!】
很快,莊筱婷疑似與圈外男友分手的訊息便上了熱搜。
兩小時後,易珩回了家。
屋裡漆黑一片,他打開燈才發現蜷縮在沙發角落的莊筱婷。
她的懷裡,還抱著一罐和葉卉兒圖片上一模一樣的糖果。
易珩定定盯著她懷裡的糖,嗓音有隱忍的怒意:“莊筱婷,你微博什麼意思?”
莊筱婷不說話,自顧自撥開一顆糖果塞進嘴裡。
在她麵前的地上,已經散落了一地糖紙。
易珩揚高聲音:“有病你就吃藥,一定要這樣逼我嗎?”
莊筱婷動作一頓,聲音幽幽:“我隻是……突然有感而發。”
偌大的客廳,兩人無聲對峙。
易珩隻覺太陽穴突突地跳。
“我那些都是工作,我跟你說過,逢場作戲而已。”
到底是逢場作戲,還是戲假情真?
莊筱婷驀然笑了:“該誇你是影帝嗎?演得真好。”
一句話,易珩怒火再也壓製不住,冷笑一聲:“不可理喻!”
他轉身就想離開。
莊筱婷下意識站起來要拉住他。
哐啷——!
她懷裡的玻璃瓶碎裂一地。
而她的小腿也瞬間被飛濺的玻璃劃出幾道傷口。
易珩身影頓了頓。
下一瞬他狠狠錘了下門,倏然轉身走回來將她抱起。
莊筱婷被他抱起的瞬間,一張燙金私人名片從她衣服口袋掉落。
易珩低頭定睛一看。
是業內某個娛樂公司的老總,有名的娛樂圈獵豔手。
他瞬間冷了臉:“莊筱婷,你長本事了!”
落地窗外,天幕晦暗而陰沉。
莊筱婷慌亂地解釋:“我不知道這是什麼……”
她的手不自覺在抖。
易珩眼眸沉沉地撥通安森的電話。
電話對麵,剛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安森不住道歉。
“對不起啊易珩,我立馬就把那個私自給阿湄塞名片的助理給處理了,也是最近工作太多,我冇空一直跟著纔會發生這種事,阿湄入行十年,你還不知道她是什麼性子嗎……”
易珩掛了電話,就看見莊筱婷將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修剪精緻的指甲也無意識地掐進自己手臂的肉裡,鮮血淋漓。
很明顯,她又發病了……
易珩蹙起了眉。
他強行掰開莊筱婷的手,默不作聲地翻出醫藥箱,拿出棉簽和碘伏為莊筱婷清理傷口。
消毒的刺痛感傳來,莊筱婷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發病了這件事。
她無助又惶恐地看向易珩。
恐懼與疼痛交織,瘋狂的念頭湧起。
莊筱婷控製不了地脫口而出:“阿珩,我們結婚好不好?”
易珩動作一頓,繼而平靜地道:“等你病好了再說。”
話落,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上麵跳動的名字是他的經紀人林宇。
易珩放下棉簽,想去接通電話,心慌至極的莊筱婷卻一把搶過。
搶奪中,手指無意中觸碰到擴音。
林宇的聲音清晰傳來:“阿珩,事情處理好了嗎?我早跟你說過,她的病就是個定時炸彈,說不定哪天就爆了!這兩年你已經仁至義儘,現在甩了她正好……”
易珩臉色驟變,一把搶過手機掛斷。
莊筱婷整個人都凝固在了原地。
巨大的無法言喻的悲傷頃刻間席捲四肢,心口處疼的她顫栗起來。
緩緩的,她抬頭啞聲問:“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