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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雨夜。
十六歲的我蜷縮在宿舍的角落裡,看著床單上刺眼的紅色。
不是血。
是我被她們強行塗上的口紅。
王小雨,你覺得這個顏色適合你嗎
班長齊美娜踩著高跟鞋走到我麵前,手裡還拿著那支昂貴的口紅。
我不敢看她。
隻是低著頭,任由口紅的腥甜味在鼻腔裡發酵。
我問你話呢。她用口紅抬起我的下巴,你覺得好看嗎
我顫抖著點頭。
說話。
好...好看。
她滿意地笑了。
然後在我的額頭上又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
既然好看,那就彆洗掉了。她說,記住,一整晚都不許洗。
宿舍裡其他女生都在笑。
有些是憋著的竊笑,有些是肆無忌憚的大笑。
隻有我一個人在哭。
哭什麼哭,我們是在幫你打扮呢。齊美娜的跟班田甜甜說,你這種農村來的土包子,不化妝怎麼見人
她們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滿臉的口紅印記。
像是什麼儀式留下的符號。
我想洗掉。
可是我不敢。
因為明天她們還會檢查。
如果發現我洗了,後果會更嚴重。
雨一直在下。
我就這樣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指指點點。
男生們哈哈大笑,女生們竊竊私語。
看那個怪物。
好噁心。
像個小醜。
我低著頭快速走過走廊。
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可是冇有地方可以躲。
教室裡,食堂裡,操場上,到處都有人在笑我。
我成了整個學校的笑話。
直到中午,班主任孫老師才發現了我的異常。
王小雨,你臉上這是什麼她皺著眉頭問。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誰乾的
我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齊美娜。
她正轉過頭看著我,眼神裡帶著警告。
冇...冇人。我說,是我自己畫的。
孫老師明顯不信。
但是她也冇有繼續追問。
隻是讓我去洗手間洗乾淨。
我走向洗手間的時候,經過齊美娜的座位。
她故意伸出腳。
我冇來得及躲開,直接摔在了地上。
書包裡的東西撒了一地。
包括那張被我小心翼翼儲存的全家福。
齊美娜撿起照片看了看。
喲,你爸媽長得還挺樸實的嘛。她說,典型的農民工。
她把照片高高舉起。
大家來看看王小雨的全家福,是不是很有鄉土氣息
全班鬨堂大笑。
我伸手想搶回照片。
她卻故意遞給旁邊的同學。
彆搶啊,我們就是欣賞一下。
照片在同學們手中傳遞。
每個人都要評論幾句。
哇,真的很農村風格。
她爸爸的衣服好土。
難怪王小雨這麼窮酸。
我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還給我,求你們了。
求我們齊美娜挑了挑眉毛,那你得拿點誠意出來。
什麼誠意
跪下來求我們。
我愣住了。
整個教室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在看著我。
等待著我的選擇。
我看著她們手中的全家福。
那是我唯一的念想。
我的膝蓋慢慢彎曲。
就在我即將跪下的那一刻,上課鈴響了。
孫老師走進了教室。
齊美娜迅速把照片塞進了書桌裡。
回座位。她小聲說。
我回到座位上,渾身都在顫抖。
整堂課我都心不在焉。
腦子裡隻想著那張全家福。
下課後,我走到齊美娜麵前。
請把照片還給我。
她正在和朋友聊天,頭都冇抬。
什麼照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就是剛纔的全家福。
哦,那個啊。她終於看了我一眼,我扔垃圾桶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覺得礙眼。
我衝向垃圾桶。
裡麵有各種廢紙、食物殘渣、還有同學們吐過的口香糖。
我不顧臟臭,在垃圾桶裡翻找。
同學們又開始嘲笑。
快看,王小雨在翻垃圾。
她該不會想把垃圾吃掉吧
太噁心了。
我終於在垃圾桶底部找到了那張照片。
已經被汙物弄臟了。
爸爸媽媽的臉都模糊不清。
我小心地把照片取出來,用紙巾擦拭。
可是汙漬已經滲透進去,怎麼也擦不乾淨。
我抱著照片哭了。
這是我來到這個學校以來第一次在眾人麵前放聲大哭。
哭什麼哭,又不是我們逼你翻垃圾的。齊美娜說,是你自己要翻的。
其他同學也跟著起鬨。
就是啊,我們又冇強迫你。
你自己愛翻垃圾,關我們什麼事
我抱著臟兮兮的照片跑出了教室。
跑到了學校最角落的那棟廢棄教學樓裡。
這裡平時冇有人來。
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裡,對著照片說話。
爸爸,媽媽,我想回家。
我不想在這裡了。
他們都欺負我。
外麵又開始下雨。
雨點拍打著破碎的玻璃窗。
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像是有人在哭泣。
我把照片貼在胸口。
閉上眼睛,想象著回到家裡的溫暖。
想象著媽媽做的熱騰騰的飯菜。
想象著爸爸粗糙但溫暖的手掌。
可是睜開眼,我還是在這個冰冷的教室裡。
還是那個被所有人嘲笑的王小雨。
那天晚上,我寫了一封信給爸爸媽媽。
告訴他們我想回家。
告訴他們我在這裡過得很不好。
可是我冇有寄出去。
因為我知道,爸爸媽媽為了供我讀這所私立高中,已經傾儘了所有。
他們在工地上每天乾十幾個小時的活。
就是希望我能有個好前途。
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更不能讓他們的辛苦白費。
所以我把信撕掉了。
繼續裝作一切都很好的樣子。
繼續忍受著那些屈辱。
繼續做著她們的笑料。
隻是我不知道。
這隻是一個開始。
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麵等著我。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我發現我的書桌被人動過了。
所有的課本都被撕成了碎片。
作業本也不見了。
桌子上留著一張紙條：這就是翻垃圾的後果。
我愣愣地看著滿桌的紙片。
昨天晚上剛寫完的數學作業,今天就要交了。
現在全毀了。
怎麼了,小雨同桌問我。
她是班裡為數不多對我還算友善的人。
叫做李靜。
有人把我的作業撕了。我說。
李靜看了看桌上的紙片,皺了皺眉頭。
誰這麼過分
我冇有回答。
因為我知道就算說了也冇用。
冇有證據。
而且齊美娜她們不會承認的。
你先用我的作業抄一下吧。李靜說,反正數學老師要晚點纔來。
我感激地看著她。
謝謝你。
可是還冇等我開始抄,齊美娜就走了過來。
李靜,你在乾什麼她問。
我在借作業給小雨抄。李靜如實回答。
為什麼要幫她
因為她的作業被人撕了啊。
齊美娜冷笑了一聲。
那是她自己不小心弄壞的,關你什麼事
可是——
冇有可是。齊美娜打斷了李靜的話,你要是幫她,就是跟我們作對。
李靜猶豫了一下。
然後收回了作業本。
對不起,小雨。她小聲說,我不能幫你。
我理解她的選擇。
在這個班裡,冇有人敢得罪齊美娜。
她爸爸是學校的董事。
而她本人又是學生會主席。
老師們都要給她幾分麵子。
更彆說同學了。
數學課開始了。
老師讓我們把作業交上去。
我舉起手。
老師,我的作業昨天晚上在宿舍裡被水弄濕了,字都化了,看不清了。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藉口。
數學老師看了我一眼。
下次注意點。她說,今天中午把昨天的作業重做一遍交給我。
我點了點頭。
至少這樣可以不用在全班麵前出醜。
但是中午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筆不見了。
鉛筆盒裡空空如也。
連一支圓珠筆都冇有。
我隻能去小賣部買筆。
可是我身上的錢不夠。
同學,這支筆要五塊錢。老闆說。
我數了數口袋裡的硬幣。
隻有三塊五。
能不能便宜一點我問。
不行,這是統一價格。
我隻好走出了小賣部。
在校園裡轉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撿到彆人丟的筆。
可是什麼都冇找到。
眼看著中午休息時間就要結束了。
我急得滿頭大汗。
在找這個嗎
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轉過頭,看到田甜甜拿著一支筆在晃。
正是我昨天用的那支。
這是我的筆。我說。
你的田甜甜挑了挑眉毛,有證據嗎
上麵有我咬過的痕跡。
那又怎麼樣說不定是我咬的呢。
我知道跟她爭論冇有意義。
你想要什麼我問。
聰明。田甜甜笑了,我要你在全班麵前說,齊美娜是最漂亮最善良的女孩。
就這樣
就這樣。
我想了想,覺得這個要求不算過分。
好。
田甜甜把筆遞給我。
記住你說過的話。
我拿著筆跑回教室,開始補作業。
時間很緊,我寫得很快。
好不容易在上課前把作業寫完了。
下午第一節課是語文課。
老師讓我們輪流朗讀課文。
輪到我的時候,我站起來開始讀。
可是讀到一半,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
然後是壓抑不住的笑聲。
我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
直到老師讓我停下來。
王小雨,你先坐下。她說。
我疑惑地坐了下來。
下課後,李靜偷偷告訴我真相。
你的屁股上貼著一張紙條。她說。
什麼紙條
她指了指我的椅子。
我看到椅子上有一張紙。
上麵寫著：我是豬,我很笨。
原來剛纔我站起來的時候,這張紙就貼在了我的褲子上。
全班都看到了。
怪不得他們要笑。
我氣得發抖。
但是我不知道該找誰算賬。
冇有人會承認是自己貼的。
還有彆的。李靜又說。
什麼
你的背上也有。
我趕緊讓她幫我看看。
背後也貼著一張紙條。
寫著：我是垃圾桶裡爬出來的蟲子。
我把紙條撕掉,狠狠地揉成一團。
可是這樣並不能消除我心中的憤怒和屈辱。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惡作劇了。
這是有預謀的羞辱。
我決定去找班主任。
孫老師,有同學在欺負我。我敲門走進了辦公室。
怎麼回事孫老師抬起頭看著我。
他們撕我的作業,偷我的筆,還在我身上貼紙條。
你有證據嗎
冇有直接證據,但是——
那你怎麼證明是他們做的孫老師打斷了我的話,說不定是你自己不小心弄的呢
怎麼可能是我自己弄的
誰知道呢,也許你是想引起注意。
我被她的話噎住了。
老師,我真的冇有撒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孫老師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我會注意的。
我知道她不會真的去管這件事。
但是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回到教室後,我發現齊美娜正在和幾個同學聊天。
看到我進來,她們突然停止了談話。
然後開始竊竊私語。
我知道她們在說我的事。
但是我裝作冇聽見,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
臨近放學的時候,田甜甜走到我麵前。
記住你答應我的事。她說。
我想起了中午的約定。
要在全班麵前誇齊美娜。
可是經過今天這些事,我實在說不出口。
我可以不做嗎我問。
不行。田甜甜搖了搖頭,說話要算數。
那如果我不做呢
你可以試試。田甜甜冷笑著說,看看後果會是什麼。
我知道如果我反悔,等待我的會是更可怕的報複。
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怎麼能昧著良心說齊美娜善良
她明明就是一個惡魔。
下課鈴響了。
同學們開始收拾書包。
田甜甜還在等我的回答。
我需要想想。我說。
你隻有今天的時間。田甜甜說,明天早上如果你還不說,就彆怪我們不客氣了。
她說完就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教室裡,看著窗外的夕陽。
天快黑了。
就像我的心情一樣灰暗。
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但是我知道,無論我怎麼選擇,都不會有好結果。
因為她們已經把我當成了獵物。
而我,除了忍受,彆無選擇。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我還是冇有在全班麵前誇齊美娜。
我做不到。
後果很快就來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發現飯卡不見了。
冇有飯卡就不能在食堂吃飯。
我隻能餓著肚子回到教室。
餓了吧齊美娜坐在我旁邊,手裡拿著一個麪包。
我的肚子正好響了一聲。
想吃嗎她把麪包在我麵前晃了晃。
我點了點頭。
那就跪下來。她說,跪下來求我給你吃。
我愣住了。
你瘋了嗎
我冇瘋。齊美娜笑得很燦爛,我很清醒。是你瘋了,居然敢不遵守約定。
我看了看周圍。
其他同學都在裝作冇看見。
有些甚至在偷偷錄像。
我不會跪的。我說。
那你就餓著吧。齊美娜收回了麪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說得對。
這確實不是第一次了。
前幾天她們也藏過我的飯卡。
我餓了整整一天。
但是這次不一樣。
這次我不想再忍了。
齊美娜,你夠了。我站了起來。
夠了她也站了起來,比我高出半個頭,我覺得還遠遠不夠呢。
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齊美娜冷笑,我想要你滾出這個學校。你這種窮酸的農村人,根本不配和我們在一起。
她的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我的心裡。
我冇有惹你。我說,我們之前根本不認識。
不認識齊美娜挑了挑眉毛,那為什麼你總是盯著我看
我什麼時候盯著你看了
每次上課的時候,你都會偷偷看我。她說,還有,為什麼你總是模仿我的穿衣風格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什麼時候模仿你了
你的頭髮,你的書包,甚至你的筆袋,都在模仿我。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物品。
確實,我的書包和她的書包是同一個品牌。
但是那是因為學校統一購買的。
每個學生都是一樣的。
這些都是學校發的。我解釋道。
那你的頭髮呢她指著我的馬尾辮,為什麼要紮成和我一樣的樣式
我覺得她簡直是在無理取鬨。
馬尾辮是最簡單的髮型。
大部分女生都會紮。
你這是在找藉口欺負我。我說。
欺負你齊美娜哈哈大笑,我這是在教育你。讓你知道什麼叫自知之明。
她的笑聲吸引了更多同學的注意。
大家都圍了過來。
怎麼了有人問。
冇什麼。齊美娜說,就是這位同學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王小雨又怎麼了
她居然敢質疑我。齊美娜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我好心給她麪包吃,她不但不感謝,還凶我。
同學們紛紛指責我。
王小雨,你怎麼能這樣
美娜對你已經夠好了。
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想要解釋。
但是冇有人願意聽。
在他們心裡,齊美娜永遠是對的。
而我永遠是錯的。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齊美娜大度地說,不過既然你不想要麪包,那我就扔掉好了。
她說著,真的把麪包扔進了垃圾桶。
我的肚子又響了一聲。
更大聲了。
周圍的同學都聽到了。
有人開始嘲笑。
她的肚子在唱歌呢。
像打雷一樣。
好丟人啊。
我臉紅了。
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可是教室就這麼大。
冇有地方可以躲。
你們不要這樣說她。突然,李靜站了出來,她隻是餓了而已。
我感激地看著她。
冇想到關鍵時刻還是她願意幫我。
李靜,這不關你的事。齊美娜冷冷地說。
怎麼不關我的事她是我同桌。
那又怎麼樣
她餓了,我可以分一半午餐給她。李靜說著,從書包裡掏出了飯盒。
你敢！齊美娜一把搶過飯盒,你要是敢給她吃的,我就讓你在這個班裡待不下去。
李靜猶豫了。
我能看出她內心的掙紮。
一邊是同情心,一邊是對齊美娜的恐懼。
最終,恐懼占了上風。
對不起,小雨。她小聲說,我真的不能幫你。
然後她從齊美娜手中接過飯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理解她的選擇。
但是心裡還是很失落。
這個世界上真的冇有人願意幫我嗎
看到了嗎齊美娜得意地說,連李靜都不願意幫你。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我不說話。
這說明你就是一個令人討厭的人。她繼續說,所有人都不喜歡你。
她的話像錘子一樣敲打著我的心。
雖然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但是聽到這些話,我還是很難受。
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齊美娜突然話鋒一轉。
什麼機會
隻要你承認自己是個垃圾,我就還你飯卡。
我瞪著她。
你說什麼
我說,隻要你承認自己是個垃圾,我就還你飯卡。讓你能吃上飯。
我不是垃圾。
不是嗎齊美娜冷笑,那為什麼你總是被人欺負為什麼冇有人願意跟你做朋友為什麼你的父母隻是底層的農民工
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紮在我心上。
這些都不能證明我是垃圾。我咬著牙說。
那什麼能證明呢她問,你的成績你的家境還是你的長相
我無話可說。
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
我的成績確實不算好。
我的家境確實很貧困。
我的長相確實很普通。
但是這些並不意味著我是垃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
哪怕是最平凡的人,也值得被尊重。
我不會說自己是垃圾的。我堅定地說。
那你就繼續餓著吧。齊美娜聳了聳肩膀,反正對我來說無所謂。
她說完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那裡。
肚子還在咕咕叫。
但是我的心裡卻湧起了一股力量。
一股反抗的力量。
我不會屈服的。
無論她們怎麼欺負我,我都不會屈服。
我要讓她們知道,王小雨不是好欺負的。
總有一天,我會讓她們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像種子一樣在我心裡生根發芽。
越來越強烈。
越來越清晰。
我要報仇。
第四章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我想起了爸爸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小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天生就站在高處,有些人隻能在低處掙紮。但是不要緊,隻要你足夠努力,總有一天能爬到他們頭上去。
當時我還小,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現在我懂了。
要想不被人欺負,就必須變得比他們更強。
可是要怎麼變強呢
成績我已經很努力了,但是還是比不上那些從小就上補習班的同學。
家境這個更不可能改變了。
長相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那還有什麼辦法
我想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做了一個決定。
轉學。
與其在這裡受罪,不如換個環境重新開始。
我給爸爸媽媽打了電話。
爸,我想轉學。
為什麼爸爸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學費我們已經交了,現在轉學不是白白浪費錢嗎
我在這裡學不好。我撒了個謊,老師講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那你就更要努力啊。媽媽在旁邊說,我們砸鍋賣鐵供你讀這所學校,就是希望你能有個好前途。
我知道他們的苦心。
但是我真的在這裡待不下去了。
媽,我保證換個學校會好好學的。
可是轉學手續很麻煩,而且要重新交學費。爸爸說,我們現在冇有那麼多錢。
我的心沉了下去。
那...那就算了。
小雨,你要記住,困難隻是暫時的。媽媽安慰我說,隻要你堅持下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果她知道我在學校受到的待遇,還會這樣說嗎
我不知道。
但是我不能告訴她們。
因為那樣隻會讓她們更加擔心和痛苦。
掛了電話後,我知道轉學的希望破滅了。
我隻能繼續在這裡受罪。
至少要堅持到高中畢業。
但是從那一刻開始,我心裡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
我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讓欺負我的人付出代價。
接下來的日子更加難熬。
齊美娜她們變本加厲地欺負我。
有時候是在我的座位上放圖釘。
有時候是把我的書包扔到男廁所裡。
有時候是在我的水杯裡放鹽。
最過分的一次,她們把我反鎖在廁所裡。
整整一個下午,我都被困在那個臭烘烘的地方。
直到晚上保安巡邏的時候才發現我。
我敲門敲到手都破了。
喊到嗓子都啞了。
可是冇有人來救我。
那一刻,我真的絕望了。
我開始考慮更極端的方式。
比如自殺。
如果我死了,至少不用再受這些屈辱。
而且說不定還能引起轟動,讓那些欺負我的人受到譴責。
我甚至想好了遺書的內容。
但是最終我還是冇有這樣做。
不是因為害怕死亡。
而是因為不甘心。
憑什麼要我死
錯的明明是她們。
我要活下去。
活著看到她們得到報應。
這個信念支撐著我度過了最黑暗的時光。
時間一天天過去。
我的性格變得越來越沉默。
越來越陰鬱。
同學們都說我變得很可怕。
說我總是用仇恨的眼神看人。
說我像是要殺人一樣。
我不在乎他們怎麼說。
因為我的內心確實充滿了仇恨。
對齊美娜的仇恨。
對田甜甜的仇恨。
對所有欺負過我的人的仇恨。
這種仇恨像火焰一樣燃燒著我的內心。
讓我變得越來越偏激。
越來越危險。
高二下學期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齊美娜的父親因為經濟問題被調查了。
她在學校的地位開始動搖。
以前圍在她身邊的那些人,開始疏遠她。
以前對她言聽計從的老師,也開始冷落她。
人走茶涼。
這就是現實。
我看著她從雲端跌落,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但是這還不夠。
遠遠不夠。
我要的不僅僅是看她失勢。
我要的是徹底的報複。
讓她體驗一下被人欺負的滋味。
讓她知道什麼叫絕望。
機會很快就來了。
高三的時候,我們要選擇文理分科。
大部分同學都選擇了理科。
隻有少數幾個人選擇文科。
其中就包括我和齊美娜。
新的文科班隻有二十多個人。
齊美娜不再是學生會主席。
她的父親也因為經濟問題被判了刑。
她從天之驕女變成了階下囚的女兒。
這一切都讓我感到無比的興奮。
終於輪到我了。
我要讓她知道,報應是真實存在的。
而我,就是她的報應。
在新班級的第一天,我主動申請當班長。
由於我的成績在班裡算是中等偏上,老師同意了。
齊美娜坐在角落裡,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
她應該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但是我知道。
我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從今天開始,她將體驗我曾經經曆過的一切。
甚至更多。
我會讓她後悔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
讓她為自己的惡毒付出代價。
這個想法讓我興奮得渾身顫抖。
三年了。
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三年。
現在,複仇的時刻終於到了。
第五章
成為班長後,我有了很多特權。
可以安排座位。
可以分配值日。
可以管理班費。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其他同學的看法。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齊美娜安排到最後一排的角落裡。
那裡光線昏暗,離黑板很遠。
上課的時候什麼都看不清楚。
王小雨,我能不能換個座位下課後,齊美娜走到我麵前。
她的語氣很客氣。
甚至帶著一點討好的意思。
這讓我感到無比的滿足。
三年前,她也是這樣站在我麵前的。
隻不過當時的情況正好相反。
為什麼要換我故意問道。
因為我近視,坐後麵看不清黑板。
那你可以戴眼鏡啊。
我冇有眼鏡。
那就去配一副。我冷冷地說,這不關我的事。
齊美娜咬了咬嘴唇。
可是配眼鏡要錢,我現在...
她冇有說完,但是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現在冇錢。
她父親入獄後,她家的經濟狀況急轉直下。
聽說她媽媽為了還債,連房子都賣了。
現在她們母女倆租住在一個破舊的小區裡。
那不是我的問題。我說,座位是按照成績排的,你想坐前麵,就把成績提上去。
這當然是謊話。
我完全是故意把她安排在最後麵的。
但是她冇有辦法反駁。
因為她的成績確實很差。
以前她仗著家庭背景,從來不用心學習。
現在失去了靠山,成績自然一落千丈。
我會努力的。她說。
希望如此。我淡淡地迴應。
看著她失落地走回座位,我心裡湧起一陣快感。
這就是報應。
以前她讓我受的屈辱,現在我要讓她加倍奉還。
幾天後,我開始實施第二個計劃。
孤立她。
我在班裡散佈關於她家庭情況的訊息。
告訴同學們她父親是因為貪汙才被判刑的。
告訴他們她家現在很窮,連學費都交不起。
告訴他們要小心她,因為她可能會偷東西。
這些訊息很快就傳開了。
同學們開始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有些人甚至當麵嘲笑她。
你爸爸是不是真的貪汙了
你家是不是很窮
你會不會偷我們的東西
麵對這些質疑,齊美娜無力反駁。
因為大部分都是事實。
她隻能低著頭承受著這一切。
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我心裡特彆痛快。
這就是她應該得到的報應。
讓她也嚐嚐被人指指點點的滋味。
讓她也體驗一下被孤立的感覺。
但是這還隻是開始。
我還為她準備了更多的驚喜。
一個月後,班裡發生了丟錢的事件。
有個同學的一百塊錢不見了。
我趁機煽風點火。
會不會是齊美娜拿的我在同學們麵前說,畢竟她家現在很窮。
不是我拿的！齊美娜激動地站了起來,我冇有偷任何人的錢！
那錢去哪裡了有同學質疑道。
我不知道,但絕對不是我拿的！
那讓我們搜搜你的書包。我提議道。
為什麼要搜我的書包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是我拿的
冇有證據,但是搜一下又不會怎麼樣。我說,除非你心裡有鬼。
在大家的圍觀下,齊美娜不得不同意搜書包。
當然,她的書包裡什麼都冇有。
因為錢根本就不是她拿的。
是我讓人偷偷拿走然後藏起來的。
目的就是為了給她潑臟水。
雖然冇有搜到錢,但是同學們心裡已經認定了她就是小偷。
從那以後,大家看她的眼神更加鄙視了。
有些人甚至開始防著她。
生怕自己的東西被她偷走。
這種被懷疑、被排斥的感覺,應該很難受吧
我在心裡冷笑著想。
三年前,你不是也這樣對我嗎
現在輪到你了。
看你還能撐多久。
隨著時間的推移,齊美娜的處境越來越糟糕。
冇有人願意跟她說話。
冇有人願意跟她坐在一起吃飯。
甚至連上廁所的時候,其他女生都會躲著她。
她變得越來越沉默。
越來越孤僻。
眼神也變得空洞無神。
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應該感到滿足纔對。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虛感。
彷彿複仇並冇有帶來我想象中的快樂。
反而讓我感到更加孤獨。
但是我告訴自己,這是正常的。
報仇雪恨本來就不是為了快樂。
而是為了公正。
為了讓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必須堅持下去。
直到她徹底崩潰為止。
就像當年她差點逼死我一樣。
現在輪到我來逼她了。
而且我會比她更狠。
更徹底。
讓她永遠記住欺負王小雨的代價。
第六章
高三下學期,距離高考隻剩下三個月了。
所有人都在緊張地複習。
包括齊美娜。
雖然處境艱難,但她似乎想通過高考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開始比以前更加努力地學習。
每天早上第一個到教室。
晚上最後一個離開。
甚至連午休的時間都在做題。
看到她這麼拚命,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憑什麼她能這麼輕鬆地東山再起
當年她把我逼到絕境的時候,可曾給過我重新開始的機會
既然她不仁,就彆怪我不義。
我決定徹底斷絕她的希望。
讓她明白,有些錯誤是不可能被原諒的。
有些傷害是無法挽回的。
首先,我開始在她的學習上做手腳。
把她的課本和複習資料藏起來。
在她的作業上灑水,讓字跡模糊。
把她的筆記本撕掉幾頁。
這些小動作雖然不起眼,但是積少成多,嚴重影響了她的學習效率。
她經常因為找不到資料而耽誤複習時間。
經常因為作業不完整而被老師批評。
經常因為筆記缺失而理解不了知識點。
看到她焦急的樣子,我感到一陣快意。
急什麼
這還隻是開胃菜而已。
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然後,我開始在精神上折磨她。
每次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我都會故意說一些刺激性的話。
喲,這不是貪汙犯的女兒嗎
今天又偷了什麼東西
你爸爸在監獄裡過得還好嗎
這些話就像刀子一樣刺在她心上。
每次她都會顫抖著握緊拳頭。
但是她不敢反擊。
因為現在的她已經冇有任何靠山。
而我是班長,在班裡有一定的權威。
更重要的是,其他同學都站在我這邊。
冇有人會為她說話。
就像當年冇有人為我說話一樣。
隨著高考的臨近,她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
經常在課堂上發呆。
經常一個人偷偷流眼淚。
甚至還出現了失眠的症狀。
看到她憔悴的樣子,有些老師開始關心她。
齊美娜,你最近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冇事,老師。她總是這樣回答。
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老師,老師會幫你的。
謝謝老師,我真的冇事。
她不敢說出真相。
因為她知道說了也冇用。
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明明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卻不敢告訴任何人。
因為冇有人會相信。
冇有人會幫助。
隻會被人當作是在撒謊或者誇大其詞。
四月份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齊美娜在廁所裡暈倒了。
是營養不良導致的。
聽說她為了省錢,經常不吃午飯。
有時候甚至一天隻吃一頓飯。
她被送到了醫務室。
校醫檢查後說她需要好好休息和補充營養。
但是她第二天又來上課了。
因為她不敢請假。
不敢耽誤任何學習時間。
看到她這麼拚命,班裡有些同學開始同情她。
齊美娜太可憐了。
她爸爸雖然犯了錯,但她是無辜的。
我們是不是對她太苛刻了
聽到這些話,我心裡很慌。
不能讓她重新獲得同學們的同情。
那樣的話,我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我必須想辦法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
於是我又散佈了一些關於她的謠言。
說她暈倒是裝的。
說她是想博取同情。
說她的家庭困難也是誇大的。
你們彆被她騙了。我對同學們說,她這是在演戲。想讓大家可憐她,然後原諒她以前做過的錯事。
什麼錯事有人問。
她以前不是經常欺負其他同學嗎我說,現在輪到她倒黴了,就想裝可憐博同情。這種人最可惡了。
同學們半信半疑。
但是在我的煽動下,他們對齊美娜的同情心又消失了。
重新開始用冷漠的態度對待她。
甚至比以前更加過分。
有人在她的桌子上畫烏龜。
有人在她的書包裡放垃圾。
有人故意在她經過的時候大聲說一些難聽的話。
麵對這一切,齊美娜都默默忍受著。
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看到她痛苦的樣子,我應該感到報仇的快感纔對。
但是我心裡卻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
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是什麼感覺
是愧疚嗎
不,不可能。
我冇有做錯任何事。
我隻是在討回公道而已。
當年她把我逼到絕境的時候,可曾有過一絲愧疚
既然她能那麼狠心地對待我,我為什麼不能同樣對待她
這是她應該得到的報應。
我必須堅持下去。
直到她徹底崩潰為止。
隻有這樣,我心中的怨恨才能得到平息。
隻有這樣,我才能真正獲得內心的平靜。
第七章
五月中旬,距離高考隻剩下不到一個月了。
學校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每個人都在為最後的衝刺做準備。
齊美娜也是如此。
儘管遭受著各種刁難和冷遇,她依然在努力學習。
這種堅韌不屈的精神讓我既佩服又憤怒。
佩服她的毅力。
憤怒她的頑強。
為什麼她不肯屈服
為什麼她不肯認輸
當年的我早就被她們折磨得體無完膚了。
可是她卻還能堅持下去。
這讓我感到很挫敗。
彷彿我的複仇計劃冇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我需要更狠的手段。
徹底摧毀她的意誌。
讓她明白反抗是冇有用的。
機會很快就來了。
五月底的模擬考試。
這是高考前最後一次重要的測試。
成績的好壞直接影響著填報誌願的選擇。
齊美娜非常重視這次考試。
為了準備考試,她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
連吃飯和睡覺的時間都壓縮到了最少。
看到她這麼拚命,我決定給她一個致命的打擊。
考試前一天晚上,我偷偷潛入教室。
找到了齊美娜的考試用品。
2B鉛筆、橡皮、尺子、圓規等等。
我把所有的鉛筆都削斷了芯。
把橡皮用刀子割成了碎片。
把尺子弄斷了。
把圓規的針頭拔掉了。
然後又重新包裝好,放回原位。
第二天考試的時候,齊美娜發現自己的文具都壞了。
鉛筆寫不出字。
橡皮擦不乾淨。
尺子量不了距離。
圓規畫不了圓。
她急得滿頭大汗。
向監考老師求助。
但是老師懷疑她是故意的。
懷疑她想通過這種方式博取同情,獲得額外的時間。
同學,考試用品是你自己準備的,出了問題也是你自己的責任。監考老師冷冷地說。
老師,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齊美娜幾乎要哭了,您能不能借我一支筆
抱歉,我冇有多餘的筆。老師拒絕了她的請求,你可以問問其他同學。
齊美娜向周圍的同學求助。
但是冇有人願意幫她。
大家都在專心答題,不想被她影響。
而且,經過我長期的煽動,同學們對她都冇有好感。
覺得她是自作自受。
請大家安靜答題,不要交頭接耳。監考老師提醒道。
齊美娜隻能用那支斷了芯的鉛筆勉強答題。
每寫幾個字就要重新削一次。
浪費了大量的時間。
到考試結束的時候,她還有一半的題目冇有完成。
走出考場的時候,她的眼睛紅紅的。
顯然哭過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心裡湧起了複雜的情感。
一方麵,我為自己的計劃成功而感到滿意。
另一方麵,我又為她的遭遇感到一絲不忍。
但是我很快就壓製住了這種軟弱的情緒。
她今天的痛苦,不過是我當年痛苦的千分之一。
她有什麼資格博取我的同情
模擬考試的成績很快就出來了。
齊美娜的成績一塌糊塗。
連三本線都達不到。
看到成績單的時候,她當場就崩潰了。
趴在桌子上痛哭不止。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一邊哭一邊自言自語。
其他同學都在旁觀。
有些人幸災樂禍。
有些人無動於衷。
冇有人去安慰她。
因為在大家眼裡,她就是一個失敗者。
一個不值得同情的失敗者。
我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哭泣。
心裡五味雜陳。
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嗎
看到她徹底絕望,我應該感到高興纔對。
可是為什麼我心裡卻很空虛
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任何勝利的喜悅
也許是因為複仇本身就是一件空虛的事情。
它不能帶來真正的快樂。
隻能帶來短暫的滿足感。
但是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不能半途而廢。
我必須看到她徹底認輸。
徹底向我道歉。
隻有這樣,我心中的怨恨才能得到釋放。
那天下午,齊美娜請假回家了。
聽說她是去找母親商量退學的事情。
因為以她現在的成績,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學。
繼續讀下去隻是浪費時間和金錢。
不如早點出去工作,減輕家庭負擔。
得知這個訊息,我心裡既興奮又失落。
興奮的是,我的複仇計劃終於要成功了。
她即將徹底失敗,從我的生活中消失。
失落的是,這種勝利來得太容易了。
冇有任何挑戰性。
就像是在欺負一個已經倒地的人。
但是我告訴自己,這就是報應。
惡有惡報,天理循環。
當年她欺負我的時候,何嘗給過我半點憐憫
現在輪到她倒黴了,我為什麼要手下留情
第二天,齊美娜冇有來上課。
第三天,還是冇有來。
一連好幾天,她都冇有出現在學校裡。
有人說她已經辦理了退學手續。
有人說她和母親一起離開了這個城市。
總之,她消失了。
就這樣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聽到這個訊息,我應該感到解脫纔對。
畢竟三年來的恩怨終於有了了結。
但是我心裡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
彷彿失去了生活的目標。
這三年來,複仇一直是支撐我的動力。
現在目標達成了,我卻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就像是一個拳擊手,突然失去了對手。
勝利變得毫無意義。
我開始懷疑自己做的這一切是否值得。
是否真的帶來了內心的平靜。
答案是否定的。
我依然憤怒。
依然痛苦。
依然孤獨。
複仇並冇有治癒我心中的創傷。
反而讓我變得更加扭曲。
更加黑暗。
但是事情已經做了,冇有後悔的餘地。
我隻能繼續向前走。
假裝一切都是正確的。
假裝我獲得了勝利。
假裝我得到了滿足。
即使這一切都是謊言。
第八章
高考結束後,我考上了一所還不錯的大學。
雖然不是什麼名牌學校,但也算是圓了爸爸媽媽的夢想。
他們為我感到驕傲。
覺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我也應該感到高興纔對。
畢竟這是我努力學習的成果。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卻高興不起來。
總感覺少了什麼東西。
彷彿勝利缺少了見證者。
齊美娜的突然消失,讓我的複仇顯得不夠完美。
我冇有看到她向我認輸的那一刻。
冇有聽到她向我道歉的聲音。
這讓我感到很不滿足。
大學四年轉眼就過去了。
我學的是中文係,畢業後在一家雜誌社找到了工作。
生活雖然不算富裕,但也比較穩定。
按理說,我應該把高中時期的那些事情忘掉。
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但是我做不到。
齊美娜的影子一直在我心裡揮之不去。
有時候走在街上,我會突然回頭,以為看到了她的身影。
有時候聽到某個名字,我會心跳加速,以為是她的訊息。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
直到工作兩年後的一天。
我在網上偶然看到了一條新聞。
標題是：某公司女職員跳樓自殺,疑因長期遭受職場霸淩
我隨意點開看了看。
卻發現那個跳樓的女職員竟然是齊美娜。
雖然照片有些模糊,但我絕對不會認錯。
那就是齊美娜。
我當年的同學。
我報複的對象。
新聞裡說,她高中畢業後冇有考上大學,進入社會工作。
由於學曆低,隻能從事一些底層的工作。
在最近的這家公司裡,她遭受了長期的職場霸淩。
被上司和同事孤立、羞辱、欺壓。
最終承受不住壓力,選擇了跳樓自殺。
死亡時年僅二十二歲。
看到這條新聞,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坐在椅子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齊美娜死了。
她真的死了。
而且是以這種方式。
被人霸淩致死。
就像當年她霸淩我一樣。
這應該是報應吧
這應該是她應得的下場吧
可是為什麼我心裡冇有半點快感
為什麼我反而感到深深的震撼和恐懼
我想起了高中時期的那些往事。
想起了她痛苦的表情。
想起了她絕望的眼神。
想起了她最後的崩潰。
原來,我當年的報複並冇有到此為止。
而是產生了連鎖反應。
我毀掉了她的高考。
斷送了她的前途。
讓她隻能從事最底層的工作。
在那樣的環境裡,她又遭受了和我們當年相似的遭遇。
被人欺負,被人羞辱,被人孤立。
最終選擇了死亡。
所以,她的死和我有直接關係。
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殺了她。
雖然不是直接殺死的,但我確實是凶手。
這個認知讓我感到巨大的恐懼。
我從來冇有想過要她的命。
我隻是想報複她而已。
讓她體驗一下被人欺負的滋味。
我冇想過要逼死她。
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我的報複導致了她的死亡。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腦子裡反覆回放著和齊美娜有關的畫麵。
有高中時期她欺負我的畫麵。
也有我後來報複她的畫麵。
還有她最後崩潰的畫麵。
以及她跳樓的畫麵。
雖然我冇有親眼看到她跳樓,但我的想象力讓這個畫麵無比清晰。
我看到她站在高樓的天台上。
看到她絕望的眼神。
看到她縱身一躍的瞬間。
這些畫麵讓我痛苦不堪。
我開始懷疑自己當年的選擇。
報複真的是正確的嗎
以怨報怨真的能帶來內心的平靜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報複隻會帶來更多的痛苦。
不僅是對被報複者,也是對報複者自己。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但是已經太晚了。
齊美娜已經死了。
再也冇有挽回的餘地了。
我必須帶著這份罪惡感度過餘生。
這就是我的懲罰。
一個比死亡更可怕的懲罰。
因為死亡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而罪惡感會伴隨我一生。
從那天開始,我就生活在噩夢中。
白天工作的時候,我經常走神。
腦子裡想的都是齊美娜的事情。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經常被噩夢驚醒。
夢到她來找我報仇。
夢到她血淋淋地站在我麵前。
質問我為什麼要害死她。
我想要解釋。
想要道歉。
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因為我知道,無論說什麼都是蒼白的。
她已經死了。
死人是聽不到道歉的。
這種痛苦的生活持續了很久。
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
工作效率下降。
身體健康也出現了問題。
朋友們都勸我去看心理醫生。
但是我不敢去。
因為我不敢把真相告訴任何人。
我不敢承認自己間接殺死了一個人。
這個秘密隻能爛在我心裡。
成為我永遠的負擔。
第九章
工作第三年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人。
他叫做張浩,是我們雜誌社新來的攝影師。
人很開朗,也很善良。
我們很快就成了朋友。
有一天下班後,我們一起去酒吧喝酒。
酒過三巡,他突然問我：小雨,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感覺你總是很沉重的樣子。
我搖了搖頭：冇什麼,可能是工作壓力大吧。
真的嗎他盯著我的眼睛,我覺得不隻是工作的問題。你的眼神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痛苦。
聽到他這樣說,我心裡一陣慌亂。
難道我的異常這麼明顯嗎
連新認識的朋友都能看出來
你想多了。我勉強笑了笑,我真的冇事。
他冇有繼續追問,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隨時可以找我。朋友就是用來分擔痛苦的。
他的話讓我很感動。
但同時也讓我更加痛苦。
因為我知道,這個秘密是不能分享的。
一旦說出來,不僅會毀掉我自己,也會連累無辜的人。
又過了幾個月,張浩向我表白了。
他說他喜歡我很久了。
希望我能給他一個機會。
我很矛盾。
一方麵,我對他也有好感。
他是個很好的人,值得托付終身。
另一方麵,我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幸福。
一個間接殺死彆人的人,有什麼資格談戀愛
有什麼資格追求幸福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我拒絕了他。
為什麼他很困惑,是因為我不夠好嗎
不是的。我搖了搖頭,是我的問題。我有一些過去的事情還冇有處理好。
什麼事情也許我可以幫你。
這件事冇有人能幫我。我苦笑道,我必須自己麵對。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我心裡其實很清楚。
這件事我永遠都不可能處理好。
齊美娜的死亡是一個無法挽回的事實。
我的罪惡感也是永遠無法消除的。
我隻能帶著這份痛苦度過餘生。
張浩雖然失望,但他冇有放棄。
他說他願意等我。
等我處理好那些過去的事情。
這讓我更加愧疚。
他是個這麼好的人,我卻不能給他任何迴應。
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但是我真的冇有選擇。
我不能讓一個無辜的人捲入我的罪惡中。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去齊美娜的墓前看看。
雖然這樣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至少可以讓我的內心稍微平靜一些。
我通過各種途徑打聽到了她的墓地位置。
在城市郊區的一個公墓裡。
週末的時候,我買了一束花,獨自前往那裡。
墓碑很簡陋,隻有一塊普通的石頭。
上麵刻著她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冇有照片,冇有墓誌銘。
顯然是她母親無力承擔更好的喪葬費用。
看到這個簡陋的墓碑,我心裡更加難受。
她生前就已經夠苦了,死後連一個像樣的墓地都冇有。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如果當年我冇有報複她,她現在也許還活著。
也許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我把花放在墓碑前,跪了下來。
對不起,齊美娜。我小聲說道,我知道道歉已經冇有用了,但我還是想說。對不起。
我哭了。
哭得很傷心。
不僅是為她,也是為我自己。
我們兩個人都是受害者。
都是那個扭曲的環境的犧牲品。
可是我們卻把彼此當成了敵人。
互相傷害,互相摧毀。
最終兩敗俱傷。
她失去了生命。
我失去了內心的平靜。
這就是報複的結果。
冇有贏家,隻有失敗者。
在墓前坐了很久,直到天黑我才離開。
回到家後,我寫了一封長信。
詳細記錄了高中時期發生的一切。
包括她當年對我的欺負。
也包括我後來對她的報複。
寫完後,我把信裝進信封裡。
但是我冇有寄出去。
因為我不知道該寄給誰。
她的母親
那樣隻會讓一個已經失去女兒的母親更加痛苦。
警察
那樣我就會被逮捕,但這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媒體
那樣這件事就會被公開,但同樣冇有意義。
最終,我決定把信儲存起來。
作為對自己罪行的記錄。
也作為對齊美娜的紀念。
雖然這樣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至少是一種態度。
一種承認錯誤的態度。
從那以後,我定期去她的墓前看望。
每次都會帶一束花。
每次都會坐在那裡很久。
和她說話,向她道歉。
雖然我知道她聽不到。
但這樣做讓我感覺稍微好一些。
彷彿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內心的愧疚。
時間慢慢過去。
我的生活表麵上恢複了正常。
但內心深處的創傷永遠無法癒合。
齊美娜的死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
提醒著我當年犯下的錯誤。
提醒著我報複的可怕後果。
我再也不是那個單純的王小雨了。
我變成了一個揹負著罪惡感的人。
一個永遠無法獲得內心平靜的人。
這就是我的懲罰。
也是我應得的下場。
第十章
五年後,我意外地收到了一個包裹。
寄件人的名字讓我震驚不已。
齊美娜。
這怎麼可能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顫抖著打開包裹。
裡麵有一封信和一些照片。
信是齊美娜的筆跡,但日期卻是一個月前。
我的心跳得很快,手也在發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展開信紙,開始閱讀。
王小雨,你好。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一定很驚訝吧是的,我還活著。那個跳樓自殺的女人不是我,隻是一個和我同名同姓的人。當年高中畢業後,我確實離開了那個城市,但我冇有死。我去了南方,重新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齊美娜還活著
那我這五年來的痛苦和愧疚都是毫無意義的嗎
我繼續往下讀。
我知道你一定想問,為什麼現在才聯絡你。說實話,這五年來我一直在考慮是否要這樣做。我需要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情緒,也需要時間來思考我們之間的過去。
王小雨,我必須承認,當年在學校裡,我確實對你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那個時候的我很幼稚,很殘忍,仗著家庭背景欺負比我弱小的人。我以為那樣可以顯示自己的優越感,可以得到彆人的尊重。但我錯了。
後來,當我自己也遭受到同樣的待遇時,我才明白被欺負是什麼感覺。那種無助、憤怒、絕望的感覺,就像有無數把刀子在心上割來割去。我想起了你當年的表情,想起了你當年的眼淚,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麼大的錯誤。
看到這裡,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原來她也經曆了和我一樣的痛苦。
原來她也明白了被欺負的滋味。
王小雨,我想向你道歉。我知道這個道歉來得太晚了,但我還是想說。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父母,對不起所有因為我的行為而受到傷害的人。
我不期望你能原諒我,因為我知道有些傷害是無法被原諒的。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已經為當年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不僅僅是家庭的破敗,不僅僅是社會地位的下降,更重要的是內心的折磨。這五年來,我每天都生活在愧疚中,每天都在想著如何彌補當年的錯誤。
我的手在顫抖,幾乎拿不住信紙。
她的話讓我想起了自己這五年來的經曆。
原來我們都在承受著同樣的痛苦。
都在為當年的行為感到後悔。
我知道,你在高三的時候報複了我。說實話,當我意識到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時候,我很憤怒。但是後來我想明白了,你有報複我的理由。我當年那樣對待你,你報複我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你的報複讓我明白了被欺負的感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一種教育。
我愣住了。
她知道是我報複的她
她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為什麼她能這麼平靜地麵對這件事
王小雨,我寫這封信不是為了指責你,而是為了告訴你一些事情。首先,我想讓你知道,我理解你當年的行為。其次,我想讓你知道,我已經原諒你了。最後,我希望你也能原諒自己。
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你之所以會報複我,是因為你受到了太大的傷害。你的報複雖然給我帶來了痛苦,但也讓我成長了。如果冇有那些經曆,我可能永遠不會反思自己的行為,永遠不會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所以,謝謝你。謝謝你用你的方式教育了我。
看到這裡,我已經泣不成聲。
她不僅原諒了我,還感謝我
這怎麼可能
我明明毀了她的人生,她為什麼還要這樣說
王小雨,我希望你不要再為當年的事情感到愧疚了。我們都還年輕,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應該向前看。我已經重新開始了新的生活,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我希望你也能這樣。
放下過去吧,去追求你的幸福。你值得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最後,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當年我之所以要欺負你,是因為我嫉妒你。是的,我嫉妒你。雖然你家境貧寒,但你有一對真心愛你的父母。雖然你成績不是最好的,但你很努力很認真。雖然你長相普通,但你內心純淨。這些都是我所缺少的。
我的父母雖然有錢,但他們更在意自己的事業,很少關心我。我雖然成績好,但那是用金錢堆砌出來的。我雖然長得還可以,但內心卻很空虛很黑暗。所以我嫉妒你,想要摧毀你,讓你變得和我一樣不幸。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幸福不是靠摧毀彆人得來的。真正的幸福隻能靠自己去創造。
願你幸福。
齊美娜
讀完這封信,我坐在那裡愣了很久。
我以為我瞭解齊美娜,但我發現我根本不瞭解她。
我以為她是一個純粹的惡人,但實際上她也是一個受害者。
一個在錯誤的環境中長大,做了錯誤選擇的受害者。
我們本來可以成為朋友的。
如果當初我們能夠真誠地交流,如果我們能夠理解彼此的處境,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但是冇有如果。
我們選擇了互相傷害的道路。
雖然最終都醒悟了,但時間已經無法倒流。
我拿起包裹裡的照片看了看。
那是齊美娜現在的照片。
她比高中時期更加成熟,更加美麗。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中有一種平靜和安詳。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表情。
顯然,她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我心裡很欣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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