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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門在身後合攏的瞬間,手冊封麵上那行燙金小字在走廊感應燈下閃過微光:《青嵐雅苑業主守則及幸福生活指南》。我翻開硬質封麵,紙張嶄新挺括,帶著油墨的冷冽氣味。前言承諾這裡將是您疲憊靈魂的終極庇護所,而物業辦公室門前那句完美生活,從遵守開始的標語,此刻在腦海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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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公共區域管理細則
4.
小區內所有寵物均為虛擬投影,配備動態捕捉互動功能。如您發現實體動物(無論**或屍體),請立即閉眼並撥打物業緊急熱線(轉接鍵1),描述動物特征後保持閉眼狀態,直至工作人員確認處理完畢。*注:尤其注意純白色兔子形態實體,切勿直視其眼部。*
第一次見到那隻兔子是在週三黃昏。它蹲在12號樓前的景觀草叢裡,皮毛是種刺眼的不自然白色,像一團凝固的脂油。我下意識停住腳步——它冇有虛擬投影特有的微光輪廓。更詭異的是,草叢裡散落著幾縷帶血的兔毛,深紅黏膩,絕不是數據能模擬的質感。我摸出手機,指尖懸在物業快捷鍵上,卻瞥見不遠處一位保潔阿姨。她拖著垃圾車,視線掃過那隻兔子時毫無停頓,彷彿那裡隻有空氣。冷汗沿著脊椎滑下,我猛地記起手冊第4條,死死閉上眼。黑暗中,一股混合著鐵鏽與腐爛甜膩的氣味擦著我的鼻尖飄過,隨後是拖拽重物的窸窣聲。再睜眼時,草叢空空如也,隻剩幾片被壓倒的草葉,形狀像一個小小的、掙紮過的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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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宅樓內部規範
7.
每日19:00至次日7:00,為營造優質休息環境,各樓棟電梯將切換為直達模式(僅停靠您所屬樓層及1樓大堂)。若電梯異常停靠其他樓層,請勿走出電梯,立即長按關門鍵與緊急呼叫按鈕,直至返回1樓。*請留意:電梯內無負三層按鈕。如遇按鈕自行亮起或語音播報負三層到了,切勿注視電梯內鏡麵,並反覆按壓1樓按鈕直至電梯響應。*
週五加班到深夜,電梯嗡嗡上升。指示燈掠過15,16……忽然,毫無預兆地,17樓的按鈕滅了,取而代之的是從未見過的、幽綠色的B3。刺骨的寒意瞬間攫住我。機械女聲毫無感情地播報:負三層,到了。
金屬門滑開,外麵是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帶著地下空間特有的潮濕土腥味和隱約的消毒水氣息。我撲向控製板,指甲摳著1樓按鈕死命按下去。電梯門無聲閉合的瞬間,一隻慘白浮腫的手猛地從縫隙中伸出,五指張開扒在門沿!關門鍵的紅光幾乎被我按碎。電梯猛地一震,開始上升。餘光裡,轎廂光潔如鏡的內壁上,似乎映出我身後有另一張模糊的臉——慘白,濕漉漉的,嘴角咧到耳根。我死死盯著跳動的樓層數字,直到叮一聲輕響,一樓大堂溫暖的燈光湧了進來。衝出去時,保安老王正打盹。我喘著粗氣描述B3,他渾濁的眼睛瞬間清明,佈滿老繭的手一把攥住我胳膊,力道大得驚人:你看錯了!記牢手冊!這裡冇有B3!他工牌上那張總是憨厚的臉,此刻在燈光下僵硬如石雕,藍底證件照的嘴角似乎……向上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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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服務與設施使用
12.
社區中心靜憩堂提供免費藍色舒緩含片(每日限領一粒,放置於大堂入口右側銀色自動販售機,輸入您的房號即可領取)。該含片經權威認證,可有效緩解焦慮、提升幸福感。*重要提示:僅在以下情況服用:a)
感到難以抑製的窺視感或幻聽;b)
發現家中出現無法解釋的兒童物品;c)
聽到12號樓方向傳來持續性的童聲合唱。服用後若出現短暫眩暈或記憶模糊屬正常藥理反應,請立即臥床休息。*
週日清晨,一陣空靈的童聲合唱穿透窗戶。旋律陌生又扭曲,歌詞含糊不清,源頭正是12號樓。我鬼使神差地走向靜憩堂的銀色販售機。輸入房號,哢嗒一聲,一粒指甲蓋大小、通體幽藍的藥片掉出。它躺在掌心,涼得像塊冰。回到樓下,合唱聲更清晰了,帶著非人的空靈質感。保安老王站在12號樓入口陰影裡,直勾勾盯著我。我攤開手,露出那粒藍色藥片。他臉上緊繃的線條奇異地鬆弛了,甚至擠出一個鼓勵的微笑,用力點頭。喉頭滾動,藥片滑了下去,一股奇異的薄荷辛辣味在口腔炸開,隨即是冰冷的麻木感向大腦蔓延。視野開始晃動、模糊……童聲合唱漸漸淡去,像被調低的收音機。再清醒時,我發現自己站在自家客廳,窗外陽光刺眼,樓下的兒童嬉鬨聲真實而平凡。彷彿那詭異的合唱從未存在過。隻有舌尖殘留的一絲冰冷甜腥提醒我,遺忘是有代價的。手冊第12條c款像冰錐紮進腦海——他們知道12號樓有問題,他們用這藍色藥片讓我們閉嘴,讓我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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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裡關係與訪客管理(加註頁)
16.
本小區倡導和諧鄰裡關係。若402室陳姓老者(特征:左眼失明,佩戴黑色眼罩)主動與您攀談,尤其涉及地基、眼睛或循環等話題,請禮貌終止對話並離開。*切勿接受其遞送的任何物品(特彆是紅色紙張)。若您已持有該類紅色紙張,請勿閱讀,立即將其投入中心花園西側黑色回收箱(箱體標註有害垃圾),隨後服用雙倍劑量藍色舒緩含片並返回住所。*
陳伯像個幽靈,總在黃昏時出現在中心花園那棵枯死的槐樹下。黑色眼罩遮住左眼,剩下的右眼卻亮得瘮人。今天,他枯枝般的手猛地抓住我胳膊,一張邊緣粗糙、觸感詭異的紅紙被硬塞進我手心。快走!他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地底下……全是眼睛!它們在看著!循環要結束了!他獨眼中翻滾著純粹的恐懼。那張紅紙像是被血浸透的草紙,上麵用焦黑的炭灰潦草寫著:**規則是謊言。藥片挖空你的腦。兔子是鑰匙。B3有出口。彆信鏡子裡的臉!——前住戶307**
心臟狂跳。307上週物業公告欄好像貼過一張尋人啟事……我下意識攥緊紅紙,抬頭卻見老王和兩個穿深藍製服的人影正從靜憩堂方向快步走來,麵無表情。陳伯發出一聲短促的哀鳴,猛地將我推向枯槐樹後:跑!
身後傳來沉悶的拖拽聲和陳伯壓抑的嗚咽。我蜷在樹後,汗濕的手心死死捂著嘴,直到腳步聲遠去。攤開手,那張染血般的警告,是我逃離這完美地獄的唯一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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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冊在我顫抖的手中沙沙作響,那張邊緣粗糙的警告紅紙緊貼著大腿口袋,像一塊燒紅的炭。陳伯消失前嘶吼的B3有出口在腦中轟鳴。電梯轎廂冰冷的鏡麵曾映出的那張慘白的臉,此刻無比清晰——它是否就是307的住戶是警告,還是誘惑兔子、B3、鏡子、藥片……散落的碎片在紅紙的焦黑字跡下串聯成一條指向地獄深淵的路徑。
物業辦公室的磨砂玻璃透出老王和其他人晃動的模糊身影,他們低沉的交談聲嗡嗡傳來,帶著一種非人的、昆蟲節肢摩擦般的質感。我貼著牆根陰影疾走,中心花園西側的黑色回收箱像個沉默的墓碑矗立在月光下,有害垃圾的標簽白得刺眼。那張染血般的警告紅紙在我指尖蜷曲——這是307用自由甚至生命換來的資訊,絕不能投入這吞噬真相的巨口。我轉身,朝著12號樓那片被刻意忽略的陰影狂奔。
12號樓與其他樓棟保持著一種刻意的疏離,樓體陰影沉重得如同實體。冇有童聲合唱,隻有死寂。樓後,手冊上標記為待建綠地的區域,野草瘋長過膝,在夜風中發出沙沙的碎響,像無數細小的牙齒在啃噬著什麼。空氣裡瀰漫著濃鬱的土腥味和更深處滲出的、混合了福爾馬林的甜膩腐爛氣息。目光在荒草中瘋狂搜尋,直到踢到一塊鏽蝕的、半掩在泥土中的金屬蓋板——上麵模糊地鑄著B3。希望混合著刺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心臟。
撬棍插入蓋板的縫隙,金屬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股冰冷、混雜著濃烈消毒水和陳腐血腥味的空氣猛地湧出。下方,一道向黑暗深處延伸的混凝土樓梯依稀可見。我深吸一口帶著死亡氣息的空氣,打開了手機電筒。
光柱刺破黑暗,像一把顫抖的匕首。樓梯在腳下發出空洞的迴響。空氣越來越冷,濕氣凝結在皮膚上。牆壁是粗糙的水泥,冇有任何管線或指示標誌,隻有一層黏膩的、墨綠色的苔蘚狀物質覆蓋著,隨著光線的移動,苔蘚下似乎有極其細微的、脈動般的起伏。台階的儘頭,一扇厚重的、醫院手術室常見的對開不鏽鋼門堵住了去路。門體佈滿刮痕,門縫裡滲出更刺骨的寒意。門楣上,一個早已停轉的監控攝像頭歪斜地掛著,鏡頭玻璃碎裂。
用力推開一條縫隙,沉重的金屬門發出悠長而痛苦的呻吟。光柱投入門內,瞬間被無邊的黑暗吞噬了一部分,勉強照亮前方一小片區域。
這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間。冰冷的水泥地麵延伸向黑暗深處。首先闖入視野的,是排列整齊的圓柱形玻璃培養艙,像巨大的試管叢林,沉默地矗立在黑暗裡。艙體大部分蒙著厚厚的灰塵和冷凝水汽,但仍有幾個靠近門口的,內部渾濁的液體中,懸浮著模糊的、蜷縮的類人形體。它們皮膚蒼白腫脹,長長的、非人的肢體纏繞著自己,頭部……看不清五官,隻有一片模糊的空白,如同尚未被塑造完成的黏土。
光柱顫抖著移開,掃過更遠處。那裡堆疊著無法辨認的、扭曲的大型機械殘骸,金屬表麵佈滿鏽蝕和可疑的深色汙漬。一些粗大的、包裹著膠皮的管線和電纜,如同僵死的巨蟒,從天花板上垂落下來,蜿蜒消失在黑暗的地麵。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被一種更原始的、血肉**的甜膩氣息所覆蓋。死寂。隻有自己狂亂的心跳和血液衝上太陽穴的轟鳴在耳邊炸響。
突然,一陣極其微弱但清晰的嗒…嗒…嗒…聲從右側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傳來。像是硬物敲擊著玻璃。規律,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耐心。光柱猛地掃過去。
在培養艙森林的邊緣,一個艙體內部是空的,但艙門……敞開著。艙體外壁佈滿從內部撞擊形成的蛛網狀裂痕。濕漉漉的腳印從艙門延伸出來,腳印狹長,前端帶著可疑的尖銳分叉,拖曳著黏液的痕跡,一直冇入光線無法穿透的、堆積如山的機械殘骸深處。嗒…嗒…嗒…的聲音,正是從那個方向傳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恐懼瞬間凍結了血液。我猛地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不鏽鋼門框上。就在這時,眼角餘光瞥見了左側牆壁上的東西。
那是一片巨大的、覆蓋了整麵牆的監控螢幕矩陣。大部分螢幕是黑的,或者跳動著無意義的雪花。隻有中央幾塊螢幕亮著,分割顯示著小區的實時畫麵:我樓下空蕩的兒童鞦韆在夜風中微微搖晃;靜憩堂銀色販售機幽藍的指示燈在黑暗中像一隻冰冷的眼睛;電梯轎廂內部光潔如鏡,映照出空無一人的四壁……還有一塊螢幕,赫然顯示著12號樓外、我剛剛撬開B3入口的那個位置!畫麵上,老王那張僵硬的臉正對著隱藏的攝像頭,咧開一個巨大到撕裂嘴角的笑容,他對著鏡頭,緩緩地、無聲地抬起手,指向了B3入口的方向!
嗒…嗒…嗒…
那聲音更近了!就在一排高大的、佈滿油汙的齒輪箱後麵!我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撲向離我最近的一個亮著的螢幕控製檯。控製檯上佈滿灰塵和乾涸的、深褐色的可疑斑點。一個猩紅的、不斷閃爍的物理按鈕異常醒目地矗立在控製檯中央,下方蝕刻著一行小字:**緊急製動/數據清除**。
紅紙上的警告、陳伯的嘶喊、307的留言——循環要結束!
出口!——在腦中瘋狂旋轉。B3是巢穴,是陷阱,但也許……也是唯一能終結這一切的地方!這猩紅的按鈕,是毀滅的開關還是解放的鑰匙冇有時間了!那嗒…嗒…嗒…的拖曳聲幾乎已到齒輪箱的邊緣!
手指帶著全身的重量和絕望,狠狠砸向那個猩紅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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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鈕被按下的瞬間,冇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冇有刺耳的警報。隻有一聲低沉到幾乎融入地底震顫的**嗡鳴**,彷彿巨大的引擎被強製熄火。頭頂幾盞殘存的應急燈瘋狂閃爍起來,發出瀕死的滋滋電流聲,將地下空間切割成一片片跳動的、光怪陸離的碎片。
矩陣上所有的監控螢幕,在同一刹那,**熄滅了**。徹底的、絕對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當頭澆下。連那近在咫尺的嗒…嗒…嗒…聲也戛然而止。
死寂。
比之前更恐怖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包裹了我。隻有自己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和心臟撞擊肋骨的聲音在耳邊無限放大。成功了還是……觸發了更可怕的東西
就在這時,正前方,在培養艙森林更深處、那片無法窺探的濃重黑暗裡,一點微弱的、幽藍色的光芒毫無預兆地亮了起來。不是燈光,更像是某種生物體發出的、冷冰冰的磷光。那光芒穩定地懸浮在黑暗中,像一隻緩緩睜開的、巨大的眼睛。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那藍光……和靜憩堂的藍色藥片,和物業工牌的底色,一模一樣!它是源頭
出口……一個念頭瘋狂地滋生,壓過了恐懼。陳伯和紅紙指向的出口,難道在那裡在這地底怪物的巢穴最深處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理智。我朝著那點幽藍的光源,跌跌撞撞地衝了過去。腳下踢到冰冷的金屬碎片,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在死寂中如同驚雷。繞過一排排沉默的、如同墓碑般的培養艙,越過那些扭曲的機械殘骸。那藍光始終在前方,穩定得詭異,如同黑暗大海中引誘船隻觸礁的燈塔。
近了。更近了。
光源的輪廓逐漸清晰。那是一個半嵌入後方水泥牆壁的圓形結構,直徑約兩米,材質非金非石,表麵流淌著水波般的幽藍光芒。它靜靜地懸浮在那裡,光芒內部深邃無比,彷彿通向另一個空間。冇有門扉,冇有控製檯,隻有這一片純粹、冰冷的光幕。
這就是……出口心臟狂跳起來,混合著難以言喻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懼。它通向哪裡外麵還是另一個更深的牢籠
身後,那片被遺棄的黑暗深處,傳來一聲令人血液凍結的、非人的嘶鳴!尖銳、憤怒,帶著被驚醒的狂暴。緊接著,是沉重物體被拖拽的摩擦聲,以及……更多細碎的、彷彿節肢動物快速爬行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有什麼東西被驚動了!不止一個!
冇有選擇了!我朝著那片幽藍的光幕,用儘全身力氣縱身一躍!
身體撞入光幕的瞬間,冇有撞擊感,隻有一種奇異的、冰冷的失重感,彷彿墜入深水。所有的聲音——身後怪物的嘶鳴、爬行聲——瞬間消失了。眼前是無邊無際、流動的幽藍光芒,包裹著身體,溫柔卻不容抗拒地拖拽著下墜、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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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力猛地將我拉回現實。膝蓋狠狠磕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疼痛讓我瞬間清醒。
眼前是……青嵐雅苑小區中心花園。熟悉的鵝卵石小徑,精心修剪過的灌木,遠處靜憩堂的輪廓在清晨微熹的天光下清晰可見。空氣清新,帶著青草和露水的味道。回來了我真的從那個地獄裡……出來了
狂喜如同氣泡般湧上喉嚨,幾乎要化作呐喊。我掙紮著想要站起,目光卻凝固在自己撐在地麵的手上。
**深藍色的製服袖口。**
布料挺括,袖口處有一圈銀灰色的、代表物業管理的精細滾邊。這絕不是我的衣服!恐慌瞬間攫住心臟,我猛地抬頭,看向旁邊景觀池平靜如鏡的水麵。
水麵的倒影裡,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是老王的臉。法令紋深刻,嘴角習慣性地下撇,帶著一種長期維持秩序形成的、僵硬的嚴肅。但那雙眼睛……那是我自己的眼睛,此刻卻盛滿了無邊的驚恐和絕望,倒映著水麵上方——青嵐雅苑1號樓那扇屬於我的、此刻卻緊閉的窗戶。
水波微漾,倒影扭曲了一瞬。我看見我(或者說,頂著老王臉的自己)僵硬地抬起手,指向那扇窗戶。嘴角,在倒影的水紋中,正不受控製地、極其緩慢地向上咧開。一個巨大、無聲、撕裂到耳根的笑容,如同我最後在監控螢幕上看到的,那個指向B3入口的老王的笑容。
一模一樣。
徹骨的寒意從頭頂灌到腳底,凍結了每一滴血液。我冇有逃出來。B3那個幽藍的出口,它冇有通向自由。它把我……循環了**置換**了我成了老王,成了這個完美運轉的恐怖機器裡,維護規則的齒輪
遠處,一個穿著休閒服、拖著行李箱的年輕身影出現在小區入口,臉上帶著初來乍到的期待和對完美生活的憧憬。他(她)的目光好奇地掃過中心花園,掃過靜憩堂,最終……落在了僵立在水池邊的我(老王)身上。
口袋深處,那本嶄新的、硬質封麵的《青嵐雅苑業主守則及幸福生活指南》,邊緣硌著我的大腿。封麵的燙金小字在漸亮的晨光中,反射著冰冷而誘人的光。
完美生活,從遵守開始。一個聲音在我腦中響起,冰冷、熟悉,帶著老王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腔調。我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朝著那個新來的、充滿希望的靈魂,邁開了腳步。嘴角的肌肉,拉扯著,向上彎起那個練習過千百遍的、代表歡迎的弧度。
水池倒影裡,那個屬於老王的、僵硬的笑容,終於在我的臉上,徹底定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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