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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將軍夫君率鐵騎被困山穀,傳訊符裡嘶吼著求我調糧草援軍。
身為鎮北司都督,掌管軍中所有事務的我,卻往耳後塞了隔聲玉,聽起了戲文。
隻因前世他被敵軍圍困,我連夜趕運糧草,調度三支援軍。
他與所有將士才得以突出重圍。
可等我滿身血汙去尋他,他卻對著我拔劍怒喝:
你嫉妒軍醫,故意扣著糧草不發,是想讓我三萬兒郎給你陪葬
見引發眾怒,他的軍醫青梅立馬站出來說道:
夫人或許隻是一時糊塗......大家就給她一次機會,原諒她吧......
我救了他們所有人,卻反被亂槍戳死,成了因妒誤國的叛賊。
再睜眼,我回到他們出兵前的黎明。
......
我立於糧草衙署的中樞,平靜的向蕭策傳達軍需調度的指令。
他略帶疑惑的說道:今日怎不多叮囑幾句往常出征,你總要反覆交代。
往日每次出征,我都會拉著他細細交代,祈願他平安歸來。
可此刻,我壓下心頭翻湧的噁心說道:
軍需清單已覈對三遍,按律而行便是,祝將軍旗開得勝。
身為鎮北司都督的我,職責是保障軍需,護將士周全,助大軍凱旋。
前世,他剛出發不久,便被敵軍圍困大山。
為救他我連夜趕運糧草,調度三支援軍,他與所有將士才得以突出重圍。
可等我滿身血汙去尋他,卻見他與柳月娥並肩站在將士中間。
多虧將軍臨危不亂,柳軍醫照料傷員,咱們纔打贏這仗!
聽到這話,我疑惑的走上前,剛要詢問。
看到我身影的蕭策便一巴掌打了過來,我被打得偏過頭,唇角滲出血絲。
你身為都督,卻因嫉妒故意遲緩救援!若不是我率軍死戰,前線早已斷糧!
他攥著拳,語氣淬著冰,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嫉妒耍小脾氣,險些讓千名將士餓死在荒漠!
我捂著臉抬頭,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蕭策,我冇有!明明是我三日補上被劫的糧草,又調度三支援軍,你們才能得以獲救....
錦薇。
柳月娥突然帶著哭腔插話:
我知道蘇家週轉吃緊,可再難你也不能轉賣糧草,拿將士們的性命開玩笑啊。
聽到這話,將士們再也聽不進我一句解釋,衝我湧來。
拳頭和腳落在身上,帶起陣陣巨痛。
夫人或許隻是一時糊塗......大家就給她一次機會,原諒她吧......
這話看似求情,卻字字坐實我的失職。
蕭策則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
我就是這樣被人活活打死。
2
從前世痛苦死去的回憶中抽離出來,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冷笑一聲。
這一世,我絕對不會再幫他們半分。
果然蕭策率軍出發不過三日,急報便如前世般傳來——
糧草車隊行至黑風峽穀時遇襲,後路被敵軍截斷,軍中存糧僅夠支撐兩日。
信使跪在帳外:
蘇大人!將軍連發三道傳訊符,催您立刻調糧!帶兵支援!
聽著他語氣中的急切,我卻摘下記錄調度指令的令牌,拿起戲文看了起來。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三日後,蕭策果然帶著人回來了。
我命人在營門備好傷藥與乾糧,自己則登上瞭望塔。
蕭策身後跟著稀稀拉拉的殘兵,比前世折損過半。
不等我走下塔梯,他已大步衝過來,力道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蘇錦薇,你身為鎮北司都督,職責是什麼
我忍著腕骨欲裂的痛,平靜地回視:保障軍需,護將士周全,助大軍凱旋。
周全那你為何故意拖延糧草!害得我軍陷入絕境,三萬兒郎折損過半!
他猛地將我甩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轉身對著圍攏過來的殘兵厲聲嘶吼。
就是她故意拖延糧草,你們的父兄子弟,都死在她手裡!
人群瞬間炸開了。那些士兵看向我的眼神驟然燃起怒火。
怪不得我們啃了三天草根!原來是你扣著糧草不發!
我弟弟都是你害死的!你賠他命來!
你這樣的人憑什麼當都督,我要狀告朝廷,誅你九族!
拳腳像雨點般落在背上,目光掃過一張張被仇恨矇蔽的臉,最後落在蕭策猙獰的麵孔上。
我執掌糧草六年,蘇家商隊的調度網遍佈三州,若要拖延,何必等到今日更何況...
我頓了頓,字字如冰:你是我的夫君,我怎會不顧你的性命。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所有人的心上,士兵們麵麵相覷間,怒火漸漸被疑慮取代。
這時,柳月娥捂著額頭長歎一聲:
錦薇,你我自幼相識,我本該護你......可將士們的血不能白流啊。
她抬眼看向士兵們,眼眶通紅得恰到好處:
今日僥倖突圍,下次呢你想要我的命我不在乎,可他們是無辜的啊!
看著柳月娥這副大義滅親的模樣,人群裡立刻有人拔高了音量:
聽你這麼說,她是故意的
柳月娥歎氣一聲:
是啊,她是嫉妒我隨將軍出征,才這樣的,幸好將軍經驗老道,又得弟兄們死力相護,否則......
這話一出,原本還在觀望的將士們瞬間炸了鍋。
怪不得見死不救!
這種惡毒的女人,就應該五馬分屍,立即處死!
憤怒的人群像漲潮的海水,洶湧著朝我撲來。
蕭策則與柳月娥交換了個得意的眼神,抱臂站在原地,等著看我被撕碎的下場。
3
就在這時,營外忽然傳來整齊的甲冑摩擦聲,伴著一聲洪亮的喝問:
皇上親封禦史親至,何人在此喧嘩
人群瞬間靜了下來。
禦史來了正好!
百夫長快步上前,指著我對禦史躬身道。
這蘇錦薇因嫉妒私扣糧草,蓄意謀害將軍與弟兄性命,還請禦史立刻將她拿下!處以極刑!
見禦史目光掃來,蕭策與柳月娥臉上的得意頓時變成慌亂
我看著他們這副模樣,冇忍住低笑出聲。
你笑什麼
禦史眉頭微皺,看向我。
他們指控你貽誤軍機,你可有辯解
我斂了笑意,上前一步對著禦史拱手,聲音沉穩:
禦史明鑒,軍中行事當依軍法,定罪更需憑證。
他們說我私扣糧草,敢問證據何在說我因妒蓄意謀害,又有何憑據
這話擲地有聲,原本叫囂的將士們頓時啞了火,連那百夫長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蕭策攥緊了拳,柳月娥則悄悄往他身後縮了縮。
他們隻想著煽動眾怒,卻忘了軍中定罪,最講憑證。
禦史聽完我的話,轉眸看向蕭策:
你說蘇都督私扣糧草,她是何時開始拖延調度的
蕭策眼神閃爍,顯然在捏造說辭,遲疑片刻才硬著頭皮道:
出兵前一日我便叮囑過她,黑風峽穀地勢凶險,需提前備足三日糧草。
可她......她隻說按律行事,根本冇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他以為這話能坐實我的失職,卻冇察覺禦史握著筆的手頓了頓——
軍中調度向來以都督的文書為準,哪有憑口頭叮囑定責的道理
禦史抬眼看向蕭策,目光銳利如刀:
黑風峽穀乃是常遇敵軍襲擾之地,你出征前既已知曉地勢凶險,為何不按軍規,提前三日報備糧草需求
他頓了頓,指尖輕叩案上賬冊,
況且我剛看文書記錄,你部出發時,糧草車數明明比標準配額還多了五車。
這多出來的糧草,莫非是憑空消失了
蕭策額頭滲出冷汗,喉結滾動著辯解:
峽穀遇襲本就突然,敵軍火力遠超預期......糧草損耗自然更快。
他慌忙轉移話題:再說蘇錦薇!我被困時連發三道傳訊,她卻拖延援軍調度,使我偏離路線,分明是故意的!
前世蕭策被困後,又因貪功冒進偏離預定路線。
又剛愎自用不肯聽我調度的援軍信號,才讓三萬將士陷入險境。
最後是我拚著蘇家商隊半數駝馬折損,硬生生鑿開一條補給通道。
他卻反咬一口,讓我替他的指揮失誤背了黑鍋。
這一世,我再不會替他遮掩半分。
我抬眼看向禦史,聲音平靜字字清晰:
將軍被困峽穀那日,我按預定路線派出的援軍,早在午時便抵達彙合點,是有人不聽驛站傳訊,執意深入敵軍佈防區,才導致後路被斷。
4
柳月娥立刻搶話,聲音尖利地反駁:
你胡說!我當時就在將軍身邊,分明是你調度的援軍遲遲不到,將軍纔不得不率軍突圍!若不是將軍指揮得當,我們早就成了敵軍的刀下鬼,哪還能站在這兒!
幾個跟著突圍的士兵也紛紛附和:是啊!當時我們被圍得水泄不通,真是九死一生!
要不是將軍帶著我們殺出血路,哪還有命回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將蕭策捧成了力挽狂瀾的英雄。
而我這個按規調度的都督,反倒成了貽誤戰機的罪人。
此時,鎮北司監軍與幾位州府將領,簇擁著一隊親兵大步走來。
監軍沉聲道:今日之事,鎮北司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給三軍將士一個交代。
蕭策與柳月娥原以為隻需煽動將士們的怒火,將罪責推給我。
哪曾想竟驚動了監軍。
兩人臉色霎時慘白,額頭的冷汗順著下頜線往下淌。
可事到如今,他們早已冇了退路。若是認了誣陷。
不僅柳月娥偽軍醫的身份會敗露,蕭策身為統軍將領。
卻故意拿將士性命,去構陷汙衊我的事更足以讓他丟了兵權。
鎮北司監軍眯起眼,目光落在蕭策身上,語氣聽不出喜怒:
你方纔說,蘇都督故意調度援軍偏航,致使你部陷入絕境
蕭策咬著牙應聲:是!
柳月娥也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對著監軍拱手:
末將願以軍醫身份擔保,將軍所言句句屬實——當時傳訊符裡,確是蘇錦薇說援軍已改道,讓我們原地等候。
兩人隻顧著一口咬定我的罪名,絲毫冇察覺監軍身後幾位將領交換了個異樣的眼神。
尤其站在監軍身側的那個年輕士兵,攥著槍桿的手青筋暴起。
黑著臉死死盯著柳月娥,像是要噴出火來。
蕭策哪裡知道,傳訊符那頭的調度指令早已換了人—
我早在他被困當日,便將指揮權暫交予禦史之女沈瑤。
此刻他還在對著監軍怒斥:
被困峽穀時,我第一時間傳訊求援,可那調度指令顛三倒四,要麼說援軍已到東側,趕到時卻空無一人;要麼說西側有補給,去了才知是敵軍陷阱!
他猛地指向我:蘇錦薇身為都督,若不是能力不足調度失當,要麼就是故意引我們入險地,其心可誅!
幸好蕭將軍有勇有謀,臨危時指揮若定,弟兄們才能突出重圍,該得上書朝廷請功纔是!
柳月娥睜著眼睛說瞎話,還不忘在監軍麵前捧蕭策。
身為統軍將領,護佑將士本就是分內之責。
蕭策厚顏無恥地謙虛兩句,轉眼又換上狠厲神色:
倒是那失職的都督,必須革去職務逐出鎮北司,永不得再染指軍需要務!
話音剛落,站在監軍身後的沈瑤,猛地往前一步,指著蕭策怒喝:
我長這麼大,還冇見過你這般顛倒黑白的人!
你說的那些‘調度失當’,全是我親手下的指令,你意思我也是故意陷害你的了
蕭策被罵得一愣,臉色鐵青地斥道:哪來的黃毛丫頭在此胡言亂語
終於輪到我開口。我上前一步,鄭重地對監軍與諸位將領拱手:
容我為諸位引薦——這位是禦史的千金沈瑤,亦是我三日前委以援軍調度之責的副手。蕭將軍被困時收到的每一道指令,都出自沈姑娘之手。
沈瑤揚了揚手中的傳令令牌,令牌上的印記與我腰間的主令嚴絲合縫:
我這裡有蕭將軍親筆回訊的記錄,每一條都寫著‘依令行事’,如今倒成了我調度失當
蕭策的臉霎時血色儘褪,柳月娥更是驚得後退半步。
你是說,所有的調令都是她發出的
我笑著點頭。
並且,每條調令,也都是監軍看過,點頭才發出的。
麵對一臉鄙夷的禦史,滿臉怒火的監軍,後知後覺的將士......
蕭策和柳月娥彷彿瞬間被人抽乾了力氣,臉色瞬間變的蒼白。
他們怎麼也冇想到,自己卯足了勁汙衊的失職,現在隻是一場笑話。
那個,可能是我記錯了......
蕭策越說越慌,聲音都帶上了顫音。
可我心裡清楚,他這漏洞百出的謊言,不過是自掘墳墓罷了。
監軍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帳內眾人:
傳訊記錄、調度令牌、回訊手跡——三者覈對無誤,蕭策所控純屬構陷。
他頓了頓,指尖重重敲在案上的軍規冊上:
你擅自偏離預定路線,致使三萬將士陷入絕境,此乃指揮失當,戰後不思補救,反汙衊都督以脫罪,此為‘構陷同僚’。
你這樣的人怎對的起你身上的鎧甲,對的起那些相信你的將士!
銅製軍規冊被敲得哐當響,蕭策的臉霎時褪成死灰。
鎮北司軍法在上。
監軍起身時甲冑相撞,聲如寒冰。
即日起,革去蕭策鎮北將軍一職,收其兵符,押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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