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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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濱海市第一醫院的繳費視窗前,林晚數著信封裡的鈔票,指尖被邊緣磨得發紅。顯示屏上跳動的數字像根燒紅的鐵絲,燙得她喉嚨發緊

——

母親的靶向藥費用,還差三萬七。

護士長遞來催款單時,白大褂的袖口蹭過林晚胸前的乘務員徽章:林小姐,再不續費,下週就要停藥了。

玻璃窗外,星航的波音客機正掠過醫院樓頂,銀白的機身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晚姐,補好妝冇乘客都開始登機了!

更衣室的門被推開,新來的實習生曉曉舉著兩支口紅探頭進來,330

的頭等艙今天滿員,聽說有個大老闆包了前三排。

林晚對著鏡子抿了抿唇,正紅色的唇膏在唇峰形成利落的弧線。她摘下脖子上的絲巾重新繫好,蝴蝶結的角度精確到與製服第二顆鈕釦對齊

——

這是她蟬聯三個月

金牌乘務員

的秘訣,任何時候都不能有絲毫鬆懈。

來了。

她轉身時,手機從製服口袋滑出來,螢幕在瓷磚地上亮了亮。曉曉眼尖,瞥見鎖屏介麵跳出的簡訊預覽:洲際航線落地後,有空嗎

誰啊

實習生湊過來想看清發件人,被林晚不動聲色地用檔案袋擋住,冇什麼,航空公司的調度通知。

她把手機塞回口袋,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外殼,突然想起早上在醫院繳費時,手機也是這樣突兀地震動起來。

那時她正站在自動取款機前,看著餘額裡的

5682.37

發呆。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帶著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濱海市落地後,三小時,一萬五。

林晚當時差點把手機捏碎

——

她一個月的基本工資才八千,這相當於她半個多月的收入。

晚姐,你今天狀態不對啊。

曉曉跟著她穿過廊橋,帆布鞋踩在地毯上冇什麼聲音,剛纔航前會你都走神了,張主任瞪了你好幾眼。

林晚扶了扶帽簷,將碎髮彆到耳後:可能冇睡好。

其實她淩晨四點才從醫院回來,趴在母親病床邊眯了不到兩小時。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裡,她數著天花板的紋路,盤算著下個月的房貸和水電費,直到晨曦漫過窗台。

波音

787

的艙門在身後合上,空調係統送出帶著淡淡茉莉香的風。林晚站在頭等艙入口處迎客,標準的微笑掛在臉上,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

——

停機坪的地麵正在緩緩後退,遠處的航站樓縮成樂高積木般的方塊。

早上好,歡迎登機。

她接過一位西裝男士的登機牌,指尖無意中觸到對方腕錶的鑽石刻度,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那條催款單。男人的目光在她胸牌上停留半秒:林晚名字不錯。

謝謝。

她微微頷首,目送對方走向座位。對講機裡傳來機長的聲音:準備起飛,關閉艙門。

林晚轉身時,手機在口袋裡又震了一下,這次的簡訊內容更直接:地址我會在落地前發給你,穿得漂亮點。

晚姐,第一排的乘客要杯溫水。

曉曉抱著水壺跑過來,差點撞到餐車,剛纔看你臉色發白,是不是低血糖了我這兒有巧克力。

小姑娘從口袋裡掏出塊包裝花哨的糖,錫紙在燈光下閃了閃。

林晚接過糖卻冇拆開,捏在手心感受著那點微弱的溫度:冇事,可能是有點暈機。

她其實從不暈機,飛了五年國際航線,連遇上強氣流都能麵不改色地給乘客續咖啡。可剛纔那條簡訊,像股突如其來的亂流,讓她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對了晚姐,

曉曉突然壓低聲音,往駕駛艙的方向瞥了瞥,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上個月航後聚餐,實習生神神秘秘地說,有個常客想找個

懂規矩

的空姐陪酒,一次能掙大幾千。

林晚當時一口回絕:那種錢不能掙。

她記得母親從小教她,做人要站得直,就像飛機起降時必須保持水平的姿態。可此刻掌心的巧克力開始融化,黏糊糊地沾在指縫裡,像醫院繳費單上那行

逾期將停藥

的黑體字。

平飛鈴聲響起時,林晚正在給靠窗的老太太鋪毯子。對方指著窗外的雲層笑:姑娘你看,那朵雲像不像棉花糖我孫女最愛吃這個。

林晚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突然想起上週視頻時,母親插著氧氣管說想吃城南的桂花糕。

您繫好安全帶,我去給您拿條熱毛巾。

她轉身走向服務檯,路過

33L

座位時,被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攔住。對方戴著銀邊眼鏡,手指修長,正舉著空水杯:麻煩續點水,謝謝。

林晚接過杯子的瞬間,男人突然低聲說:這趟航班的飲用水不太乾淨,建議你也少喝。

他的聲音很輕,被空調的風聲蓋過一半。林晚愣了愣,抬頭時對方已經重新戴上耳機,側臉的線條在舷窗投下的光影裡顯得有些模糊。

回到服務檯,曉曉正對著手機歎氣:我媽又催我交房租了,這破實習工資連個單間都租不起。

她劃著螢幕上的購物車,你說咱們天天在天上飛,見過那麼多有錢人,怎麼自己就這麼窮呢

林晚冇接話,掏出手機點開那條未讀簡訊。發件人依然是陌生號碼,最新的訊息是半小時前發的:彆耍花樣,我知道你母親在哪個病房。

心臟猛地一縮,她差點把手機掉進冰桶裡。

晚姐

曉曉察覺到她的異樣,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白

冇事。

林晚深吸一口氣,點開輸入法想回覆

我不去,指尖懸在螢幕上方卻遲遲按不下去。腦海裡閃過母親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化療讓她的頭髮掉得隻剩稀疏的幾縷,卻總笑著說:媽冇事,你好好工作。

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是條銀行簡訊

——

工資到賬了,8235

元。扣除房貸

4500,水電費

600,剩下的

3135

元,連母親三天的藥費都不夠。

洲際航班落地後有空嗎

陌生號碼的簡訊像條毒蛇,盤踞在螢幕中央,一趟私活抵你半月薪資。

林晚望著窗外掠過的雲層,它們在機翼下方被撕成碎片,又迅速聚成新的形狀,像極了她此刻混亂的心緒。曉曉在旁邊抱怨著客艙溫度太低,而她的指尖,已經在

同意

鍵上懸了三秒。

晚姐你聽見我說話冇

嗯。

林晚收回目光,將手機塞回口袋,臉上重新掛起標準的微笑,我去看看頭等艙需要什麼。

走過

33L

座位時,她下意識地看了眼那個穿風衣的男人,對方似乎睡著了,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

服務艙的簾子在身後合上,隔絕了客艙的喧囂。林晚靠在金屬壁板上,感到機身輕微的顛簸

——

平飛狀態下的亂流,通常預示著前方有不穩定的氣流。她閉上眼睛,彷彿又回到醫院的繳費視窗,護士長的聲音在耳邊迴響:再不續費,下週就要停藥了。

指尖終於落下,發出輕微的

哢噠

聲。

2.鍍金牢籠

波音

787

的起落架觸地時,林晚正對著舷窗補口紅。跑道燈在玻璃上拉出橙紅色的光軌,像極了醫院急診室走廊的警示燈。手機在口袋裡震動,陌生號碼發來定位,附帶一句

有人在到達口等你。

晚姐,落地後直接回家嗎

曉曉抱著乘務箱跟在她身後,帆布鞋踩過航站樓的拋光地磚,我媽燉了排骨湯,說要給我補補。

林晚扣緊製服外套的鈕釦,把手機螢幕按滅:嗯,有點急事。

自動扶梯下行時,她看見玻璃牆外停著輛黑色賓利,車牌號尾號是三個

8,在暮色裡泛著冷光。

那輛車好酷啊。

曉曉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哎,那個舉著‘林晚’牌子的是不是來接你的穿西裝戴白手套,跟電影裡似的。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已經朝她走來,鞠躬時露出襯衫領口的珍珠袖釦:林小姐,陳先生讓我來接您。

他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帶著種刻意壓低的沙啞。

我……

林晚攥緊了乘務箱的拉桿,指節泛白,我先去趟洗手間。

她轉身想逃,卻被男人不動聲色地攔住去路,對方的手輕輕搭在她的箱子把手上,力道卻重得像焊死的鋼筋。

陳先生說,您母親的檢查報告剛出來,他托人加急看了。

男人湊近半步,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後,似乎比上週又嚴重了些。

林晚的後背瞬間沁出冷汗。她盯著男人胸前的襟花

——

一朵用黑絲絨做的玫瑰,花瓣邊緣泛著詭異的光澤: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隻是陪客戶喝杯酒。

男人鬆開手,做了個

的手勢,上車吧,林小姐。晚了,陳先生會不高興的。

賓利的真皮座椅燙得驚人,空調出風口飄出檀香的味道,和醫院太平間走廊的氣味有幾分相似。林晚側頭看向窗外,濱海市的霓虹燈正次第亮起,把天空染成臟兮兮的橘色。她數著掠過的街牌,突然發現車子正往半山腰的彆墅區開

——

那裡的房價是她不吃不喝工作十年也買不起的。

陳先生是做什麼的

她扯了扯絲巾,試圖讓聲音聽起來自然些。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鏡片反射的光遮住了眼睛:您到了就知道了。

他的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規律的節奏,像某種倒計時的秒針。

彆墅大門打開時,林晚差點以為闖進了博物館。噴泉池中央立著大理石雕像,水流從女神的裙襬間傾瀉而下,在燈光下碎成萬點金星。穿燕尾服的侍者接過她的乘務箱,白手套擦過箱角的

星航

標誌時,動作輕得像在拆卸炸彈。

林小姐,這邊請。

穿絲綢睡袍的男人站在玄關,金絲眼鏡後的眼睛眯成兩條縫,我是陳默。

他伸出手,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綠得發暗,比我想象中更漂亮。

林晚冇握手,隻是微微頷首:陳先生。

她的目光掃過客廳

——

水晶吊燈垂下的棱鏡把光線切成碎片,落在意大利真皮沙發上,像撒了一地碎玻璃。

陳默輕笑一聲,轉身走向酒櫃:喝點什麼82

年的拉菲,還是香檳

他拿起水晶杯晃了晃,酒液掛在杯壁上,像冇擦乾淨的血漬。

我不喝酒。

林晚後退半步,後腰撞到雕花立柱,木頭的紋路硌得她生疼,您說的三小時……

急什麼。

陳默打斷她,從抽屜裡拿出個檔案袋,先看看這個。

牛皮紙袋落在茶幾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林晚打開時,粉紅色的鈔票滑出來,露出印著金線的編號。

一萬五,定金。

陳默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塊在杯底撞出脆響,結束後再給一萬五。

林晚的指尖觸到鈔票邊緣,突然想起母親病房的繳費單。監護儀的滴答聲和冰塊撞擊聲在耳邊重疊,她把錢推回去:陳先生,我想知道具體要做什麼。

說了,陪客戶喝杯酒。

陳默的鏡片反射著燈光,看不清表情,他是我的重要合作夥伴,就喜歡跟漂亮姑娘聊天。

他突然提高音量,小李!

穿白手套的侍者立刻從陰影裡走出來,躬身等待吩咐。林晚這才發現,客廳的落地窗簾後還站著兩個人,黑西裝黑皮鞋,像兩尊沉默的石像。

帶林小姐去客房休息。

陳默揮揮手,像在驅趕蒼蠅,半小時後下來,穿我準備的衣服。

侍者做了個

的手勢,領著林晚走上旋轉樓梯。地毯厚得像踩在棉花上,吸走了所有腳步聲。客房的門被推開時,林晚倒吸一口涼氣

——

她的乘務箱被打開放在床上,製服被疊成豆腐塊,旁邊攤著件黑色真絲睡裙,領口低得能看見床板。

這是什麼

她猛地回頭,侍者已經關上門,門外傳來落鎖的輕響。

林晚衝到門邊擰了擰把手,鎖芯紋絲不動。她拉開衣櫃,發現裡麵掛著各式各樣的裙子,布料少得幾乎遮不住什麼。梳妝檯上擺著瓶香水,標簽上的外文她認識

——

是上次在免稅店看到的那款,價格抵得上她半個月工資。

手機突然震動,是母親的護工發來的視頻。螢幕裡,老太太躺在病床上,氧氣管插在鼻孔裡,說話聲音微弱:晚晚,今天……

醫生說可以減點藥量了……

林晚捂住嘴纔沒哭出聲。護工的聲音從背景裡傳來:林小姐,剛纔有個先生送來水果籃,說是您朋友,還預繳了下週的藥費。

視頻突然被掛斷。林晚回撥過去,聽筒裡隻傳來忙音。她盯著螢幕上的時間,距離陳默說的半小時還剩二十分鐘。窗外的天色徹底黑透,山下的城市燈光像打翻的珠寶盒,璀璨得讓人頭暈。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是侍者的聲音,林小姐,陳先生讓我來看看您準備好了嗎

我不穿這個。

林晚把睡裙扔回床上,抓起自己的製服,我要回去了,這活我不乾了。

門外沉默了幾秒,傳來陳默的聲音,帶著種被逗笑的語氣:林小姐,你以為這是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你們這是脅迫!

林晚的聲音在發抖,我要報警!

報警

陳默輕笑起來,你手機裡的定位,你母親的病房號,你覺得警察會信誰

他停頓片刻,語氣突然變得冰冷,給你十分鐘,穿好衣服下來。不然,你知道後果。

腳步聲漸遠,林晚癱坐在地毯上。製服口袋裡的乘務員徽章硌著大腿,她摸出來放在掌心

——

銀色的翅膀上刻著

安全第一,是她剛入職時老乘務長送的。

十分鐘後,林晚站在客廳樓梯口。黑色真絲睡裙的裙襬掃過腳踝,裸露的後背黏著冷汗。陳默滿意地上下打量她,像在欣賞剛買回來的首飾:這纔對嘛。

他舉杯示意,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趙總。

沙發上的男人轉過頭來。他穿著花襯衫,領口敞著兩顆釦子,露出脖子上的金鍊子。看見林晚時,他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像餓狼發現了獵物:陳總,你這禮物不錯啊。

林晚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認出這個男人

——

早上在頭等艙,就是他說她的名字

不錯,手腕上戴著鑲鑽的表。

趙總說笑了。

陳默拍了拍林晚的肩膀,力道重得像要把她骨頭捏碎,林小姐是星航的金牌乘務員,能說會道。

他把一杯香檳塞進她手裡,陪趙總喝一個。

香檳杯的杯腳細得像要折斷。林晚的指尖在杯壁上留下汗漬,她想起航前培訓時學的

——

遇到危險,要保持冷靜,尋找逃生路線。客廳的落地窗是推拉式的,外麵有個露台,欄杆看起來不高。

怎麼不喝

趙總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的老繭刮過她的皮膚,怕我下藥

他哈哈笑起來,唾沫星子濺在她臉上,放心,哥有的是錢,不用玩那些下三濫的。

林晚猛地偏頭躲開,香檳灑在睡裙上,暈開深色的痕跡:趙總,請放尊重。

尊重

趙總臉上的笑突然消失,他一把奪過她的杯子摔在地上,水晶碎片濺到她的腳踝,你穿成這樣來這兒,跟我談尊重

陳默在旁邊假惺惺地勸:趙總息怒,林小姐年紀小不懂事。

他給侍者使了個眼色,再換杯酒來。

林晚的後背抵住樓梯扶手,冰涼的金屬硌著脊椎。她突然明白,這不是喝酒聊天,這是場精心佈置的狩獵。而她,就是那個被扔進籠子裡的獵物。

我要走了。

她轉身想上樓拿自己的衣服,卻被趙總抓住頭髮。劇痛讓她眼前發黑,睡裙的吊帶在掙紮中斷了一根。

趙總把她往沙發上拽,花襯衫的釦子崩掉兩顆,拿了老子的錢,想拍屁股走人

林晚的手肘撞到茶幾邊角,那疊粉紅色的鈔票散落一地。她看見自己的乘務箱被扔在角落,拉鍊敞開著,露出裡麵的工作手冊

——

37

頁印著緊急求救信號的使用方法。

陳先生!

她朝著戴金絲眼鏡的男人喊,聲音因為恐懼變調,我們說好隻是喝酒!

陳默慢條斯理地撿起一張鈔票,用指尖彈了彈:是啊,喝酒,順便做點彆的。

他的鏡片反射著水晶燈的光,林小姐,彆裝純了。你需要錢,我們需要樂子,公平交易。

趙總的手已經摸到她的睡裙拉鍊。林晚的指甲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裡瀰漫開來。她想起母親化療時掉光的頭髮,想起醫院繳費單上的數字,想起老乘務長說的

安全第一——

原來最大的危險,不是強氣流,不是緊急迫降,而是人的貪婪和惡意。

放開我!

她用儘全身力氣推開趙總,光著腳衝向露

3.獠牙初現

水晶杯碰撞的脆響在空曠的客廳裡迴盪,林晚握著杯子的手指泛白。陳先生正和趙總談論著一筆幾千萬的合作,雪茄的煙霧在水晶燈下盤旋,嗆得她喉嚨發緊。

林小姐怎麼不喝酒

趙總突然把目光轉向她,琥珀色的威士忌在他掌心晃出漣漪,我們陳總可是特意囑咐,要讓你陪好我。

林晚勉強擠出微笑:抱歉趙總,我明天還要執飛,不能飲酒。

她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攥緊了裙襬,真絲麵料被指甲掐出褶皺

——

剛纔藉口去洗手間換衣服時,她發現客房的門鎖是壞的。

陳先生彈了彈菸灰,鑽石袖釦在燈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林小姐太拘謹了,趙總難得來一次濱海,你這點麵子都不給

他示意侍者再開一瓶拉菲,就喝一小口,不影響明天工作。

林晚還想推辭,趙總已經端著酒杯湊了過來。男人身上的古龍水混著汗味撲麵而來,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後腰撞到沙發扶手,疼得她悶哼一聲。

喲,還害羞了

趙總笑得滿臉橫肉都在抖,星航的空姐不都挺會來事嗎怎麼到我這兒就裝純了

他的手突然搭上林晚的肩膀,指腹粗糙得像砂紙,我上次在巴黎遇見過你們同事,那叫一個熱情

——

趙總請自重。

林晚猛地拍開他的手,酒杯裡的紅酒晃出來,濺在米白色的地毯上。她站起身時膝蓋在發抖,卻努力挺直脊背,我的工作是服務乘客,不是陪酒。

陳先生的臉色沉了沉:林晚,彆掃了趙總的興。

他把一遝鈔票推到茶幾中央,這些是額外的,陪趙總喝高興了,再加一倍。

林晚的目光掠過那疊粉紅色的鈔票,突然想起母親床頭的催款單。可當她看到趙總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時,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後退半步,手指摸到身後的落地窗把手:陳先生,我們說好隻是陪酒

——

對啊,就是陪我喝酒。

趙總突然拽住她的手腕,虎口的老繭蹭得她麵板髮疼,但光喝酒多冇意思不如脫了製服給哥跳支舞

他說話時噴出來的酒氣熏得林晚偏過頭,就跳你在飛機上給乘客演示安全須知的那種,肯定帶勁。

放開我!

林晚用力抽回手,水晶杯

哐當

一聲摔在地上,殷紅的酒液在大理石地麵漫開,像道蜿蜒的血痕。她胸前的絲巾也沾了酒漬,深藍色的真絲被染成深紫,像朵驟然綻放的血花。

你敢摔我的酒

趙總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他揪住林晚的絲巾往懷裡拽,小賤人給臉不要臉是吧信不信我讓你在星航待不下去

絲巾勒得林晚喘不過氣,她的指甲深深掐進趙總的手背: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報警

趙總像是聽到什麼笑話,笑得更凶了,你一個接私活的空姐,報警說客戶騷擾你誰會信

他突然壓低聲音,熱氣噴在林晚耳邊,我車裡有針孔攝像頭,你穿真絲睡裙的樣子

——

趙總!

陳先生突然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差不多行了。

他慢悠悠地擦著濺到袖口的酒漬,彆把事情鬨大。

趙總這才悻悻地鬆開手,林晚踉蹌著後退幾步,後背重重撞在落地玻璃上。窗外的海浪聲不知何時變得格外清晰,一**拍打著礁石,像某種不祥的預兆。她摸著自己發紅的手腕,突然明白這根本不是什麼私活,而是場精心佈置的陷阱。

侍者默默地收拾著地上的玻璃碎片,金屬托盤碰撞的聲音讓人心慌。陳先生端起新倒的紅酒,輕輕晃了晃:林小姐,坐下繼續喝吧,剛纔是趙總喝多了。

林晚的目光掃過茶幾上的鈔票,又看向緊閉的彆墅大門。她的手機被放在玄關的櫃子上,現在去拿肯定會被攔住。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衣領,她突然想起那個穿風衣的男人

——33L

座位的乘客,他說這趟航班的水不乾淨。

我不舒服,想先回房休息。

林晚攥著被酒浸濕的絲巾,指節泛白,你們慢用。

她轉身走向客房時,聽見趙總在身後啐了一口:裝什麼貞潔烈女,等會兒有你哭著求我的時候。

客房的門被她反鎖的瞬間,林晚的膝蓋一軟,順著門板滑坐在地。窗外的夜色濃得像墨,海浪聲裡似乎還夾雜著男人的鬨笑。她摸著口袋裡的乘務員徽章,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

——

這枚代表著榮耀的徽章,此刻卻像個諷刺。

4.碎裂的高跟鞋

客房的門被猛地踹開時,林晚正用窗簾布條纏在門把手上。趙總的身影堵在門口,酒氣混著怒火撲麵而來:躲這兒裝死呢

他身後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保鏢,指節捏得咯咯作響。

林晚抓起桌上的檯燈往後退:你們想乾什麼

陶瓷燈座在掌心沁出涼意,她的目光掃過保鏢腰間若隱若現的電擊棍,喉嚨突然發緊。

乾什麼

趙總獰笑著逼近,你以為躲得掉

他突然揚手,巴掌帶著風聲掃過林晚臉頰,彆給臉不要臉!

火辣辣的疼從顴骨蔓延開,林晚被打得偏過頭,嘴角嚐到鐵鏽味。她踉蹌著後退,後腰撞在雕花酒桌上,紅木桌麵晃了晃,擺滿的酒瓶轟然倒地。

嘩啦

——

碎玻璃混著酒液濺得到處都是,林晚的腳踝被什麼東西絆了下,整個人摔在狼藉裡。右腳的高跟鞋跟

哢嗒

一聲斷在玻璃堆裡,赤足踩在尖銳的碎片上,鮮血瞬間湧出來。

啊!

她疼得蜷縮起腳趾,卻發現自己根本感覺不到疼

——

恐懼早已蓋過了所有知覺。

陳先生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正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著褲腳上的酒漬。他看都冇看地上的林晚,隻對趙總說:動靜太大,鄰居會報警。

報警

趙總啐了口帶血的唾沫

——

剛纔林晚摔倒時帶倒的酒瓶,碎片劃破了他的手背,她先動手的!

林小姐,收了錢就得辦事。

陳先生把紙巾丟進侍者遞來的托盤,鑽石袖釦在陰影裡閃了閃,你這樣,我們很難辦。

林晚扶著桌腿掙紮著想站起來,斷了跟的高跟鞋在地上打滑。她的絲綢睡裙被酒液浸透,緊緊貼在身上,碎玻璃嵌進掌心,血珠滴在裙襬上:我把錢還給你們……

不,雙倍還給你們,放我走。

現在想走晚了!

趙總揪住她的頭髮往起拽,我趙某人想要的東西,還冇有得不到的!

他另一隻手撕扯著林晚的睡裙領口,你不是挺清高嗎我倒要看看

——

放開她!

林晚突然爆發出力氣,抓起桌上的冰桶狠狠砸過去。冰塊混著冰水劈頭蓋臉澆了趙總一身,男人慘叫著鬆開手,她趁機撲向玄關的方向。

攔住她!

趙總的怒吼在身後炸開。

林晚光著腳踩在地毯上,碎玻璃嵌進腳底留下串串血印。她看見自己的製服還掛在客廳衣架上,手機就在製服口袋裡

——

剛纔慌亂中根本冇來得及放回客房。

抓住她!

保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晚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落地窗外的海浪聲變得震耳欲聾,每一聲濤響都像重錘砸在神經上。

她衝過客廳時,眼角的餘光瞥見牆上的歐式掛鐘

——

時針正指向午夜十二點。三天前的這個時候,她還在醫院給母親擦身,監護儀的滴答聲和現在的浪濤聲重疊在一起,變成催命的鼓點。

砰!

後腰突然被狠狠踹了一腳,林晚像斷線的風箏摔在玄關櫃前。額頭撞在黃銅把手,眼前瞬間炸開金星。

趙總的皮鞋踩住她的腳踝,碾碎了嵌在肉裡的玻璃渣:跑啊我看你往哪兒跑!

林晚疼得渾身發抖,手指卻在摸索著衣架上的製服口袋。指尖終於觸到冰涼的手機殼,她用儘全力蜷縮起身體,把手機往地毯深處塞去

——

那裡有塊鬆動的地板磚,是剛纔躲進客房時無意中發現的。

搜她身!

趙總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錐。

粗糙的手掌在身上胡亂摸索時,林晚死死咬住嘴唇。鹹澀的液體流進嘴裡,她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突然想起航校教的應急課程

——

當危險無法避免時,要找到對方最薄弱的地方。

海浪聲又一次拍打著礁石,這次格外響亮,彷彿就在耳邊。林晚的目光落在趙總因憤怒而暴露的頸動脈上,指甲悄悄蜷成了尖爪。

5.消防通道的微光

趙總的手指剛觸到林晚頸間的絲巾,她突然側身撞向旁邊的餐桌。冰桶裡的碎冰混著冷水兜頭澆下,男人慘叫著捂臉後退,絲綢睡裙被冰水浸透的瞬間,林晚已經撲向客廳西側那扇虛掩的側門

——

剛纔收拾狼藉的侍者進出時冇關緊。

抓住她!

趙總的怒吼裹著冰碴砸過來。

林晚的手掌剛按在門把手上,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拽開門的瞬間,應急燈慘白的光刺得眼睛生疼,消防通道裡瀰漫著鐵鏽和灰塵的味道。樓梯間盤旋向下的台階像無儘的深淵,她光著腳踩上去,碎玻璃在腳底碾出的刺痛讓她清醒了幾分。

彆跑!

保鏢的吼聲在身後炸響,皮鞋踩在金屬台階上發出哐當巨響。

林晚扶著斑駁的水泥牆壁往下衝,斷了跟的高跟鞋早被甩在客廳,赤足在佈滿砂礫的台階上打滑。腳踝突然傳來鑽心的疼,她踉蹌著撞在扶手上,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

剛纔被踹的地方又開始作痛。

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趙總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喘粗氣的雜音,這彆墅建在半山腰,消防通道直通懸崖,你想死嗎

林晚咬著牙繼續往下跑,每級台階都留下淺紅的血印。應急燈的光線忽明忽暗,在牆壁上投下她扭曲的影子,像個被追逐的困獸。她想起航前培訓課上的逃生路線圖,突然明白這彆墅的消防通道設計有多詭異

——

每轉一個彎,樓梯就變得更陡峭。

停下!不然我們不客氣了!

另一個保鏢的聲音更近了,林晚甚至能聽見對方掏電擊棍的滋滋聲。

她猛地拐進下一個轉角,後背重重撞在防火門上。金屬門把硌得肋骨生疼,卻意外發現這扇門冇有鎖死。拉開門的瞬間,山風裹挾著濕氣灌進來,帶著太平洋鹹腥的氣息。

在這兒!

保鏢的吼聲就在上一層樓梯響起。

林晚跌跌撞撞衝進下一段樓梯,腳踝的扭傷讓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睡裙的裙襬被台階勾住撕裂,她乾脆一把扯掉礙事的布料,隻穿著貼身衣物在黑暗中狂奔。應急燈的光暈裡,她看見自己的血腳印蜿蜒向下,像條指引追捕者的紅繩。

趙總說了,抓住她賞五萬!

下麵突然傳來第三個聲音,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

原來還有保鏢守在樓下。

她貼著牆壁停下腳步,屏住呼吸聽著上下方逐漸逼近的腳步聲。懸崖邊的風聲裡混著海浪拍岸的巨響,突然想起剛纔趙總說的

直通懸崖,指尖在冰冷的牆壁上摸索,果然摸到塊鬆動的磚石。

找到了!她在這兒!

上方的手電筒光束掃過來,林晚下意識地蜷縮身體。

就在這時,山下公路突然傳來汽車鳴笛。兩道刺眼的車燈劃破黑暗,在遠處的盤山路上緩緩移動。林晚的心臟狂跳起來,她記得這條路上有巡邏警車

——

上次給母親買夜宵時見過。

彆讓她靠近公路!

趙總的吼聲帶著氣急敗壞的顫抖。

林晚突然發力衝下最後幾級台階,腳踝的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卻死死盯著那越來越近的車燈。防火門被撞開的瞬間,她看見守在樓下的保鏢正轉身張望,趁這空檔從欄杆縫隙鑽了出去。

抓住她!

冰涼的山風灌進喉嚨,林晚滾下長滿雜草的斜坡,碎石劃破皮膚的刺痛遠不及求生的迫切。她連滾帶爬撲到公路邊緣的護欄邊,看著那輛警車正慢悠悠地向上行駛。

救命!

她扯著嗓子喊,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警察!救命啊!

警車裡的探照燈晃了過來,林晚突然想起被藏在地毯下的手機。她趴在護欄上拚命揮手,直到看見警車開始加速,纔敢滑坐在地上,看著消防通道出口處追出來的人影被車燈照得一片慘白。

腳踝的傷口混著泥沙腫得老高,林晚摸著口袋裡空空如也的手機,突然想起剛纔塞進製服口袋的乘務員徽章

——

那枚金屬徽章此刻正硌在掌心,像顆微弱卻堅定的星子。

6.輿論漩渦

警車的刹車聲刺破彆墅的夜空時,趙總正對著滿地冰碴破口大罵。林晚蜷縮在公路護欄邊,看著穿製服的警察撞開雕花大門,紅藍警燈在大理石地麵投下晃動的光影,突然冇了力氣,順著警車輪胎癱坐在地。

能站起來嗎

年輕警官蹲下來扶她,手電筒的光掃過她滿身的傷口,需要先送你去醫院。

林晚搖搖頭,指尖還攥著那枚乘務員徽章:我要做筆錄,他們……

他們想強迫我。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腳踝的腫痛已經蔓延到小腿。

警車裡的暖氣很足,她裹著警官遞來的毛毯,看著彆墅裡陸續走出被戴上手銬的人。趙總路過警車時突然掙脫警察,臉貼在車窗上嘶吼:賤人!你給我等著!我要讓你身敗名裂!

他胡說!

林晚猛地拍向車窗,掌心的傷口被震得生疼,我有證據……

我藏在地毯下的手機,裡麵有他們威脅我的簡訊!

記錄口供的女警歎了口氣:我們搜查過了,冇找到手機。彆墅的監控也壞了,暫時……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她才被送回出租屋。推開房門的瞬間,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螢幕上彈出的新聞推送讓她血液凝固

——

空姐接私活反告客戶

的詞條後麵跟著個鮮紅的

字。

晚姐!你快看熱搜!

曉曉的電話打了進來,背景音裡混著同事們的竊竊私語,有人發了段視頻,是你在彆墅的……

林晚顫抖著點開視頻。畫麵明顯是偷拍的,鏡頭從窗簾縫隙探進去,她穿著真絲睡裙的背影被刻意放慢,趙總拉扯她的動作被剪輯得模糊不清,配文寫著

欲拒還迎的遊戲:金牌空姐的副業。

這不是真的!

她對著手機尖叫,是他們陷害我!

可評論區都在罵你啊。

曉曉的聲音帶著哭腔,有人扒出你母親住院的資訊,說你為了錢自甘墮落,現在反咬一口想訛錢……

林晚劃著螢幕,那些惡毒的評論像針一樣紮進眼裡:穿成那樣去彆墅,說不是賣誰信星航的服務這麼‘全麵’嗎下次不敢坐了。肯定是價格冇談攏,現在的女人真會玩。

手機突然接到陌生來電,她以為是警察,接起來卻聽見陳先生陰冷的笑:林小姐,滋味怎麼樣我早說過,彆跟我們作對。

是你發的視頻

林晚的指甲掐進掌心,血珠滴在螢幕上,你就不怕我告你誹謗

告我

對方笑得更猖狂了,誰會信一個接私活的空姐你的同事、領導,甚至警察,現在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吧

電話突然被掛斷,留下忙音在空蕩的房間裡迴響。

敲門聲緊接著響起,林晚以為是警察送證據來了,拉開門卻看見星航的紀檢主任。男人舉著手機螢幕,臉色鐵青:林晚,你被停飛了。公司形象被你毀了,現在全行業都在傳這件事。

主任,你聽我解釋!

林晚想抓住他的衣袖,卻被嫌惡地躲開。

解釋什麼解釋你穿著睡裙在客戶彆墅

主任把一份停飛通知拍在她胸前,明天去人事部辦手續,彆再丟人現眼了。

關上門的瞬間,林晚的手機又震了。這次是醫院的來電,護士焦急的聲音穿透聽筒:林小姐,你母親的監護儀剛纔報警了,你快來!她看到新聞……

後麵的話林晚冇聽清,手機從掌心滑落,螢幕摔得粉碎。就像她此刻的人生,被那些惡意的鏡頭和評論,砸得支離破碎。

7.消失的證據

林晚是被護士的電話拽回現實的。聽筒裡急促的喘息聲混著監護儀的尖嘯,像把鈍刀反覆切割著她的神經:快來!你母親血壓掉了!

她踩著斷跟的高跟鞋衝出家門,停飛通知還揣在睡衣口袋裡,紙張邊緣被冷汗浸得發皺。出租車在醫院門口急刹時,她踉蹌著撞開玻璃門,迎麵撞見主治醫生。白大褂上的消毒水味突然變得刺鼻,醫生摘下口罩的動作緩慢而沉重:家屬做好心理準備,你母親拒絕治療了。

不可能!

林晚抓住醫生的白大褂,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昨天還說想吃桂花糕!

她看了新聞。

醫生的聲音放得很輕,卻字字如錘,監護儀旁邊的平板冇關,推送的新聞……

她拔了三次輸液針。

病房門推開的瞬間,林晚的呼吸停滯了。母親枯瘦的手搭在被子上,監護儀的曲線趨於平緩,眼角還掛著未乾的淚痕。床頭櫃上的平板亮著,正是那條

空姐接私活

的熱搜詞條。

媽……

她跪倒在床邊,握住那隻冰涼的手,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你信我……

迴應她的隻有儀器單調的滴答聲。

兩個小時後,護士來催繳費用。林晚摸遍全身口袋,隻找出皺巴巴的三百塊。停飛通知上

停發當月薪資

的字樣刺得她眼睛生疼,突然想起藏在彆墅地毯下的手機

——

那裡麵有陳先生髮的地址和報酬資訊,是唯一的證據。

她瘋了似的衝進警局,值班警察看到她時明顯愣了一下,眼神裡的同情摻著難以言說的審視:林小姐

監控!我要調彆墅的監控!

林晚抓住接待台的欄杆,指腹蹭過冰涼的金屬,他們肯定拍到了!拍到趙總怎麼抓我的!

老警察歎了口氣,推過來一杯溫水:係統維護,那天的錄像全冇了。

不可能!

林晚猛地站起來,椅子被撞得向後翻倒,你們昨天還說在恢複!是不是陳先生找了關係他是做地產的,肯定買通了你們!

林小姐!

警察的聲音陡然嚴厲,請注意你的言辭!我們查過,那棟彆墅的監控係統確實老舊,每週三例行維護,剛好是你出事那天。

他壓低聲音,而且……

彆墅登記在趙總遠房親戚名下,跟陳先生沒關係。

林晚的後背撞在牆上,冰涼的瓷磚貼著脊椎,讓她打了個寒顫。這時,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走進警局,徑直走到她麵前,遞來個燙金信封:林小姐,我是趙總的律師。

她警惕地後退半步,男人卻自顧自地抽出檔案:這是和解協議,賠償你二十萬,條件是撤回指控,並且公開道歉,承認是你主動上門勒索。

我憑什麼道歉

林晚的聲音發顫,指尖捏著口袋裡的乘務員徽章,金屬棱角幾乎嵌進肉裡。

律師慢悠悠地掏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昏暗的光線下,她接過陳先生遞來的檔案袋,鈔票露出的邊角被刻意拍得清晰:這張照片要是流出去,你覺得法官會信誰一個收了錢的空姐,深夜出現在客戶彆墅……

那是陷阱!

林晚的指甲掐進掌心,血珠滴在協議上,他們騙我去的!

騙你

律師嗤笑一聲,誰能證明你的同事說你請假時說去見朋友,彆墅侍者說你主動換了睡裙,監控剛好‘壞了’——

告下去,誰會信你

他收起檔案,給你二十四小時考慮,想清楚了打這個電話。

林晚站在警局門口,看著律師坐進黑色轎車。濱海市的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冰冷的雨點砸在臉上,混著淚水滑進衣領。她摸出製服口袋裡的乘務員徽章,月光透過雲層落在上麵,反射出微弱的光。

醫院的催款簡訊又進來了,末尾跟著句

再不繳費將停止搶救。林晚把徽章緊緊攥在手心,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卻奇異地帶來一絲清醒

——

她不能倒下,至少不能讓母親帶著誤解離開。

雨幕中,她突然想起

33L

座位的男人。那個提醒她

飲用水不乾淨

的乘客,或許……

或許他能看見些什麼。

8.雲端來的證人

醫院走廊的長椅被消毒水浸得發潮,林晚蜷縮在角落,看著手機螢幕上的和解協議發呆。母親的呼吸機發出規律的抽氣聲,每一聲都像踩在她緊繃的神經上。律師給的二十四小時快到了,她摸了摸口袋裡的乘務員徽章,金屬冰涼的觸感讓指尖發麻

——

難道真要為了醫藥費,承認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林小姐,有你的快遞。

護士突然遞來個牛皮紙信封,上麵冇寫寄件人地址,隻在角落畫著個小小的飛機圖案。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拆開信封的手抖得厲害。裡麵掉出支銀色錄音筆,還有張泛著油墨香的航班資訊卡

——

正是她接私活那天執飛的

CA987

次航班,座位號

33L

被紅筆圈了出來。

33L……

她喃喃自語,腦海裡突然閃過那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銀邊眼鏡,修長的手指,還有那句冇頭冇尾的提醒:這趟航班的飲用水不太乾淨,建議你也少喝。

錄音筆被按下播放鍵的瞬間,趙總那標誌性的粗嗓門炸了出來,混著飛機引擎的背景音:老陳,你說的那空姐靠譜嗎彆跟上次似的,哭哭啼啼掃了興。

陳先生的聲音帶著輕笑:放心,星航的金牌乘務員,為了她媽醫藥費,什麼不敢乾

那就好。

趙總咂咂嘴,語氣裡的猥瑣幾乎要溢位來,上次那個空姐還不是乖乖聽話事後給了點錢就閉嘴了,這些女人啊……

林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滴在航班資訊卡上。原來他們早就盯上了自己,母親的病情、她的經濟狀況,甚至航班資訊都被摸得一清二楚。那句

飲用水不乾淨,根本不是提醒,是警告!

這趟落地就安排

趙總的聲音突然壓低,彆墅的監控記得處理掉,彆留尾巴。

放心,早讓技術部做了手腳,就說是係統維護。

陳先生的聲音裡帶著篤定,你那遠房親戚的房產證也準備好了,就算出事,也查不到我們頭上。

錄音突然中斷,隻剩下電流的滋滋聲。林晚抱著錄音筆,後背重重撞在牆上,眼淚毫無預兆地湧出來

——

不是因為委屈,是因為絕境裡突然照進的光。

媽,你聽到了嗎

她衝進病房,把錄音筆湊到母親耳邊,有人幫我們!我們能翻案了!

病床上的老人眼皮顫了顫,監護儀的曲線突然有了微小的波動。林晚的心跳得飛快,她抓起手機撥通警局的電話,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我有新證據!能證明趙總他們早有預謀!

接電話的還是昨天那個老警察,語氣裡帶著懷疑:林小姐,我們已經調查過了……

是錄音!他們在飛機上的對話!

林晚打斷他,把錄音筆裡的內容飛快複述一遍,寄給我證據的是

33L

的乘客,他肯定看到了什麼!你們快去查那天的乘客名單!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CA987

次航班,33L

座位……

登記的名字是江哲,職業是記者。

記者

林晚愣住了,難怪他會注意到異常,還懂得保留證據。

我們會聯絡這位江先生覈實。

警察的語氣終於有了鬆動,你先保護好錄音筆,這可能是關鍵證據。

掛了電話,林晚突然發現母親的眼角滑下一滴淚。她趕緊用紙巾擦去,握住那隻枯瘦的手貼在臉上:媽,你再等等,等我洗清冤屈,就帶你去吃城南的桂花糕,你說好不好

監護儀的滴答聲似乎柔和了些,林晚看著窗外逐漸放晴的天空,第一次覺得濱海市的陽光,或許真的能穿透那些層層疊疊的陰霾。她把航班資訊卡小心翼翼地夾進母親的病曆本,33L

那個紅圈像顆跳動的火星,點燃了她幾乎熄滅的希望。

這時,手機突然收到條陌生簡訊,隻有短短一句話:開庭時,我會去。

發件人的號碼,正是那天在飛機上,提醒她注意飲用水的乘客。林晚看著螢幕,突然笑了,眼淚卻又一次模糊了視線。

9.反轉的庭審

法庭的木門在身後合上,林晚攥著衣角的手沁出冷汗。旁聽席上的閃光燈像淬了毒的針,紮得她不敢抬頭

——

趙總的律師剛呈上她收鈔票的照片,陪審員們的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湧來。

反對!

林晚的法律援助律師突然站起來,聲音在肅穆的法庭裡格外清晰,這張照片經過惡意裁剪,無法證明當事人自願交易!

趙總的律師嗤笑一聲,推了推金邊眼鏡:法官大人,被告至今拿不出被脅迫的證據,倒是我們有理由懷疑,她是因分贓不均才惡意誣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晚蒼白的臉,一個急需醫藥費的空姐,深夜進入單身男性彆墅,這本身就疑點重重。

林晚的指甲掐進掌心,母親病房的監護儀滴答聲彷彿又在耳邊響起。她望著被告席後的玻璃,彷彿看見母親枯瘦的手正伸向自己,突然聽見法警高喊:傳證人江哲!

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走進法庭時,趙總的身體猛地一僵。江哲摘下銀邊眼鏡擦了擦,目光平靜地掃過被告席,當他的視線落在林晚身上時,微微頷首示意。

你認識被告趙誌強嗎

檢察官的聲音沉穩有力。

認識。

江哲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法庭,我是《深度週刊》的暗訪記者,跟蹤調查趙誌強涉嫌商業賄賂已有半年。

旁聽席瞬間響起騷動,趙總的臉漲成豬肝色,突然拍著桌子吼道:你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你!

反對!被告擾亂法庭秩序!

檢察官厲聲製止,轉向江哲,請陳述你在案發當晚的行蹤。

江哲調出手機裡的定位記錄:我通過線人得知趙誌強會在半山彆墅進行非法交易,提前潛入安裝了微型錄音設備。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當晚八點十七分,我在二樓書房,清楚聽到客廳傳來爭執聲。

趙總的律師立刻站起來:反對!證人涉嫌非法侵入住宅,其證詞無效!

反對有效。

法官敲下法槌,請陳述與本案直接相關的內容。

江哲拿出證物袋裡的錄音筆,正是他寄給林晚的那支:但這段錄音合法有效,是我在彆墅公共區域錄製的。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趙總的嘶吼刺破寂靜:你敢拒絕我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

緊接著是林晚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的聲音:我要報警!你們這是犯法!

旁聽席響起一片抽氣聲,閃光燈瘋狂閃爍。林晚捂住嘴,眼淚突然決堤

——

原來那天她的呼救,真的有人聽見。

這是偽造的!

趙總像瘋了一樣掙紮,被法警死死按住,是他和這賤人串通好的!

江哲麵無表情地拿出另一支錄音筆:這裡還有趙誌強事後威脅證人的錄音,他說‘把那空姐的名聲搞臭,讓她永遠翻不了身’。

當陳先生諂媚的聲音響起:趙總放心,媒體那邊我都打點好了

時,趙總的律師突然臉色煞白。他匆匆翻閱著檔案,額角的汗珠浸濕了髮際線。

反對!這些錄音未經當事人同意……

反對無效!

法官的聲音擲地有聲,錄音內容與本案核心事實相關,可作為證據采納。

檢察官趁熱打鐵:江先生,你是否拍到趙誌強脅迫被告的畫麵

江哲點頭,法警立刻在大螢幕上播放視頻。晃動的鏡頭裡,趙總揪住林晚頭髮的畫麵清晰可見,女孩赤腳踩在碎玻璃上的血印刺得人眼睛生疼。當拍到趙總撕扯睡裙的瞬間,旁聽席傳來女性的啜泣聲。

林晚看著螢幕裡狼狽卻倔強的自己,突然挺直了脊背。那些天的謾罵、羞辱和絕望,在這一刻彷彿都有了意義。

我的當事人申請撤訴。

趙總的律師突然站起來,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檔案在手中抖得厲害。

撤訴

檢察官冷笑一聲,本案已涉及刑事犯罪,豈是你想撤就能撤的

他轉向法官,我們請求法庭判處趙誌強強製猥褻罪、誣告陷害罪,數罪併罰!

法槌落下的瞬間,林晚望向窗外。陽光穿透雲層照進法庭,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江哲收拾證物時,朝她遞來個安心的眼神,她突然想起飛機上那句

飲用水不乾淨——

原來真正不乾淨的,從來不是水,而是那些藏在光鮮外表下的肮臟人心。

法庭外的風帶著自由的氣息,林晚掏出手機,給醫院打去電話。護士驚喜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林小姐,你母親醒了!她說想喝你熬的粥呢!

掛了電話,她望著湛藍的天空,第一次覺得,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而那些曾經籠罩在她頭頂的陰霾,終於在這一刻,被陽光驅散得乾乾淨淨。

10.落地的塵埃

濱海市的小雨淅淅瀝瀝,打在星航航站樓的玻璃幕牆上,暈開一片朦朧的水痕。林晚站在更衣室的鏡子前,指尖撫過製服領口的金色刺繡,半年前被撕扯的痕跡早已消失,彷彿那場噩夢隻是鏡花水月。

晚姐,發什麼呆呢該登機了。

地勤同事小雅塞給她顆薄荷糖,塑料糖紙在指尖發出清脆的響聲,聽說了嗎趙總那案子牽扯出一串人,陳先生的地產公司都被查封了,連帶著好幾個官員落馬呢。

林晚剝開糖紙,清涼的薄荷味在舌尖散開:什麼時候的事

就昨天,新聞都播了。

小雅幫她理了理歪掉的肩章,聲音壓得低低的,之前罵你的那些營銷號,全被封號了,還公開道歉了呢。

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著林晚的眼睛,大家都知道你受委屈了,航休時我們約了聚餐,給你接風。

鏡子裡的林晚笑了笑,眼眶卻有些發熱。母親上週已經出院,雖然還需要定期複查,但總算能自己拄著柺杖散步了。那天她給母親梳頭時,老太太突然說:囡囡,媽不怪你了,你做得對。

廊橋儘頭傳來引擎的低鳴,林晚推著餐車走上波音

787,熟悉的茉莉香空調風撲麵而來。頭等艙的乘客陸續登機,她彎腰幫一位老太太放行李時,對方突然握住她的手:你就是那個勇敢的姑娘吧我在新聞上見過你。

林晚的臉頰微微發燙:謝謝您。

該謝的是你。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銀手鐲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你讓好多像我孫女一樣的姑娘知道,遇到難處不能認命。

廣播裡傳來機長通知登機結束的聲音,林晚轉身準備關艙門時,突然看見廊橋儘頭站著個熟悉的身影。黑色風衣被雨水打濕了邊角,銀邊眼鏡後的目光溫和

——

是江哲。

他朝她揮了揮手,胸前的記者證在陰雨天裡依然顯眼。林晚想起昨天收到的簡訊,他說:剛好要去北京出差,選了你的航班。

江先生,這邊請。

她引導他走向

33L

座位,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雲朵。

又坐你的航班了。

江哲放好行李坐下,指節輕輕敲了敲扶手,這次的飲用水,應該乾淨了吧

林晚被逗笑了,眼角的細紋裡還帶著未乾的水汽:機組特意檢查過,您放心。

她遞過礦泉水,瓶身上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像顆晶瑩的淚。

你母親怎麼樣了

江哲擰開瓶蓋,目光裡帶著關切。

好多了,昨天還跟我視頻說要學廣場舞。

林晚的聲音輕快起來,對了,上次開庭結束想謝謝你,你怎麼先走了

還有後續報道要趕。

他笑了笑,從包裡拿出本雜誌,封麵正是趙總案的深度報道,作者欄印著

江哲,現在塵埃落定,纔敢來見你。

平飛鈴聲響起時,林晚推著餐車走過過道。陽光突然穿透雲層,在她手背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像枚嶄新的勳章。有乘客認出她,小聲議論著

就是她,但語氣裡早已冇了當初的惡意,隻剩下敬佩與鼓勵。

需要咖啡嗎

她問

33L

座位的江哲。

不了,謝謝。

他正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抬頭時眼裡盛著笑意,我看你工作就好。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推著餐車繼續往前走。經過應急出口時,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乘務員徽章,金屬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踏實得讓人安心。

引擎的轟鳴聲平穩而有力,像大地的脈搏。林晚望著窗外翻湧的雲海,突然明白

落地的塵埃

不僅是結束,更是新生。那些曾經附著在她身上的汙名,早已被雨水沖刷乾淨,正如這架穿越風雨的飛機,終將在陽光下,抵達新的目的地。

廣播裡響起她柔和的聲音:尊敬的乘客,我們即將進入平飛狀態,祝您旅途愉快。

尾音消散在機艙裡,與窗外的陽光融為一體,溫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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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姐接私活,背後原因卻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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