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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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了十六個小時的綠皮火車,想在他生日那天給他一個驚喜。

推開餐廳包廂的門,他正摟著一個富家女,把我們攢了三年的感情,換成了一句紮心的鄉巴佬,滾遠點。

更可笑的是,他當著所有人的麵,一腳踩碎我爺爺送的木頭平安扣,反過來讓我賠他表妹五十萬的車漆錢,否則就讓我跪下給他舔鞋。

1

我坐了十六個小時的綠皮火車硬座,從鎮上來到上海。

屁股都坐麻了,泡麪的味道熏得我腦仁疼。

但我心裡是甜的,因為今天是男友江皓的生日,也是我們在一起的三週年紀念日。

我給他打了個電話,聽筒裡傳來的卻是嘈雜的音樂和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皓哥,誰啊是不是你那個鄉下的小女朋友

江皓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一個不重要的人。你定好位子冇

我攥著手機,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捏住。

下了車,我按照他半小時前才發來的地址,找到了一家開在黃浦江邊的西餐廳。門口的鎏金大門晃得我眼暈,服務生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誤入瓷器店的老鼠。

我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和牛仔褲,腳上是一雙拚夕夕上三十塊買的帆布鞋,揹著一箇舊書包,裡麵裝著我給江皓準備的生日禮物。

那是我求了爺爺好久,他才親手為江皓的奶奶雕的一枚沉香木平安扣。爺爺說,這木頭能靜心安神,對老人家身體好。

我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江皓。

他穿著我冇見過的名牌襯衫,手腕上戴著一塊閃閃發光的表,正和一群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談笑風生。

坐在他身邊的,是一個穿著粉色吊帶裙的女孩,妝容精緻,她親昵地挽著江皓的胳膊,整個人幾乎要貼在他身上。

那就是他的表妹,白曉曉。一個真正的上海大小姐。

我的腳像灌了鉛。

江皓也看見了我,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惡。

他快步走了出來,把我拽到餐廳的角落,聲音壓得極低,充滿了怒火。

沈玥,你來乾什麼誰讓你來的你看你穿的這身,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個要飯的女朋友嗎

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我張了張嘴,聲音乾澀,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江皓,我們三週年了。

三週年他冷笑一聲,你還活在過去沈玥,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我馬上就要去頂級投行實習了,而你呢高考考得怎麼樣能上個三本嗎

我低著頭,從書包裡拿出那個樸素的木盒子。

這是我……給你奶奶的禮物。

他看都冇看,一把奪過來,像是丟垃圾一樣塞進口袋。行了,心意我收到了。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你趕緊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就買票回去。

就在這時,白曉曉扭著腰走了過來,一把挽住江皓,挑釁地看著我。

皓哥,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青梅啊長得……也就一般嘛。哎,妹妹,你給我們皓哥帶了什麼禮物呀拿出來讓大家開開眼唄

她說著,竟然直接伸手從江皓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個木盒。

啪嗒一聲,她故意手滑,盒子掉在地上,滾出那枚色澤暗沉的平安扣。

這是什麼玩意兒白曉朵誇張地捂住嘴,木頭疙瘩妹妹,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拿這種地攤貨送人我們家給狗磨牙的玩具都比這個貴。

周圍的人發出一陣鬨笑。

每一聲笑,都像一根針,紮在我的心上。

江皓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覺得我讓他丟儘了臉。

他猛地一腳,將地上的平安扣踢到牆角,對著我嘶吼。

沈玥!你存心的是不是拿這麼個破爛玩意兒來噁心我!我告訴你,我們完了!分手!現在就給我滾!

白曉曉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她掏出手機,對著我狼狽的樣子拍了一張,紅唇輕啟,語氣裡滿是憐憫。

妹妹,彆怪我哥心狠。實在是你們的差距太大了。她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知道嗎,皓哥實習的那個投行,是我爸開的。你拿什麼跟我爭

我看著江皓,那個曾經在雨裡揹著我走幾裡山路,說要一輩子對我好的少年。

此刻,他看著我的眼神,隻有冰冷的厭惡和鄙夷。

我的心,在那一刻,死了。

我什麼都冇說,轉身走向牆角,彎腰撿起那枚沾了灰的平安扣。

攥在手心,冰涼刺骨。

我轉過身,對上江皓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江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會後悔的。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廳。

背後,是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的嘲笑聲。

2

走出餐廳,上海的夜風帶著潮濕的暑氣,吹不散我心裡的寒意。

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我胡亂地用手背擦去,倔強地挺直了脊梁。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狼狽地離開。

我拿出手機,正準備訂一張最早回家的票,一束刺眼的車燈猛地從我身後照來,伴隨著刺耳的鳴笛聲。

我下意識地往旁邊躲閃,一輛粉色的保時捷跑車幾乎是擦著我的身體停下,帶起的風颳得我臉生疼。

車窗搖下,是白曉曉那張得意的臉。

鄉巴佬,亂穿馬路,想死啊你!

江皓也從副駕駛探出頭,臉色鐵青,沈玥,你是不是有病想碰瓷嗎

我還冇來得及說話,白曉曉已經打開車門,踩著高跟鞋嗒嗒嗒地走到我麵前,繞著她的車頭看了一圈,然後發出一聲尖叫。

啊!我的車!你把我車颳了!

她指著車前杠上一道劃痕,那痕跡細得像根頭髮絲,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你看!就是你剛纔撞的!她指著我的鼻子,杏眼圓瞪,你知道我這車是什麼嗎保時捷718限量款!我剛提的!這個漆是德國定製的星空粉,補一下你知道多少錢嗎

我冷冷地看著她,是你開車差點撞到我,不是我撞你。

放屁!白曉曉的教養在這一刻蕩然無存,這條路這麼寬,你非要往我車上蹭,不是碰瓷是什麼皓哥,你看到了,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江皓下了車,看了一眼那道劃痕,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冇有問我有冇有受傷,而是直接對我下了定論。

沈玥,你到底想乾什麼分手了還要糾纏不清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報複我你知不知道曉曉這車多貴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把我賣了都賠不起。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在你眼裡,我就這麼廉價

不然呢他眼裡的鄙夷更深了,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需要我保護的小姑娘我告訴你,我江皓以後要站的是上海之巔,我身邊站的女人,必須是曉曉這樣的,能給我助力的!而你,隻會是我成功路上的絆腳石,是我履曆上的汙點!

白曉曉得意地挽住江P的手臂,像個勝利者一樣看著我。

聽到了嗎鄉巴佬。彆做夢了。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張經理嗎我車被一個窮鬼給颳了,你過來處理一下。對,就是那個定製漆,五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五十萬。

這個數字像一顆炸彈,在我耳邊炸開。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人,一個是我愛了三年,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一個是他光鮮亮麗,視我為螻蟻的表妹。

他們一唱一和,給我設下了一個天大的陷阱,目的就是要把我徹底踩進泥裡,讓我永世不得翻身。

江皓見我臉色慘白,不說話,以為我嚇傻了。

他走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裡帶著一絲殘忍的快感。

沈玥,怕了現在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了這樣吧,看在我們好過一場的份上,你現在跪下來,給曉曉磕個頭,把鞋舔乾淨,再把你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這事,我就當冇發生過。

他頓了頓,眼神像刀子一樣割在我身上。

哦對了,把你兜裡那個破木頭也給我,就當是賠償的利息。雖然不值錢,但看著鬨心。

我緊緊攥著口袋裡那枚平安扣,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那是我爺爺的心血,是我最後的念。

他不僅要我的錢,還要我的尊嚴,現在,連我最後的一點念想都要奪走。

我渾身都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

我抬起頭,迎上他錯愕的目光,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齒縫裡擠出來。

江皓,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廢話少說!白曉曉不耐煩地催促,要麼給錢,要麼跪下!不然我今天就讓你在上海的局子裡過夜!

好。

真好。

我慢慢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當著他們的麵,我劃開螢幕,找到了那個我幾乎從不聯絡的號碼。

那個備註是秦叔的號碼。

江皓和白曉曉看著我的動作,臉上充滿了嘲諷。

怎麼打電話搖人啊白曉曉笑得前仰後合,你能叫來誰你村裡的村長嗎讓他來給我們表演一個當場種地嗎

江皓也抱著手臂,冷眼旁觀。

沈玥,彆演了,冇用的。在上海,我江皓想讓你死,你連喘氣的機會都冇有。

我冇有理會他們。

電話通了。

聽筒那頭傳來一個沉穩又恭敬的聲音: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我的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彷彿在說一件與我無關的事。

秦叔,我在上海外灘十八號門口。

我遇到點麻煩。

有人把我爺爺送我的平安扣弄壞了,還說……我頓了頓,看了一眼那輛粉色的保時捷,繼續說道,還說我颳了她的車,要我賠五十萬。

3

電話那頭的秦叔沉默了足足三秒。

我甚至能想象到,那個平時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男人,此刻會是怎樣的滔天怒火。

小姐。秦叔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已經帶上了一絲冰冷的殺意,您站在原地,不要動,也彆怕。我馬上到。在上海,還冇人敢動您一根頭髮。

掛了電話,我靜靜地站在原地。

白曉曉和江皓已經笑得直不起腰。

噗……小姐秦叔白曉曉擦著笑出來的眼淚,誇張地學著我的語氣,我的天呐,皓哥,你這個前女友不去演戲真是屈才了。還小姐,她怎麼不說自己是公主呢

江皓的眼神更加輕蔑,窮山惡水出刁民,大概是在村裡當土皇帝當慣了,以為全天下都得圍著她轉。沈玥,我勸你彆白費力氣了,今天這事,耶穌來了都救不了你,我說的!

我冇說話,隻是冷眼看著他們。

就像在看兩隻上躥下跳的醜。

不到一分鐘,餐廳裡那個對我愛答不理的經理,突然像火燒屁股一樣衝了出來。

他臉上掛著驚恐又諂媚的笑容,一路小跑到我麵前,九十度鞠躬,聲音都在發顫。

這位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招待不週,請您千萬不要見怪!

說著,他狠狠瞪了一眼還在狀況外的江皓和白曉曉。

江先生,白小姐!你們是怎麼回事還不快跟這位尊貴的客人道歉!

白曉曉愣住了,臉上的笑容僵在那裡。

王經理,你瘋了讓我跟她道歉一個鄉下來的窮鬼,她有什麼資格

王經理急得滿頭大汗,就差給白曉曉跪下了。

我的姑奶奶,你快閉嘴吧!你知道你惹了誰嗎我們老闆剛纔親自打電話來,要是讓這位小姐受了半點委屈,他要把我扔到黃浦江裡餵魚啊!

這一下,不僅是白曉曉,連江皓都懵了。

王經理口中的老闆,是滬上餐飲界的龍頭大佬,身家幾十億。這樣的人物,會為了一個鄉下丫頭,親自打電話施壓

江皓的臉色變了又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神裡第一次出現了驚疑。

沈玥,你……

他話還冇說完,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隻見商場的安保總監,帶著一整隊穿著黑色西裝的保安,跑步前來。

他們在我麵前站定,齊刷刷地鞠躬,聲若洪鐘。

沈小姐,您受驚了!所有安保人員聽令,封鎖現場,保護沈小姐安全!

周圍看熱鬨的路人被這陣仗嚇了一跳,紛紛後退,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閃光燈此起彼伏。

白曉曉的臉唰地一下白了。她再蠢,也意識到自己好像踢到了一塊她根本惹不起的鐵板。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江皓的胳膊,聲音發抖,皓哥,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江皓喉結滾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看著我的眼神,從鄙夷變成了恐懼。

他還想說什麼,可更讓他驚駭的一幕發生了。

遠處,一排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如同黑夜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滑到路邊,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牆。

車門齊刷刷地打開。

下來的不是凶神惡煞的保鏢。

而是一群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氣質儒雅的老者。

還有一隊提著公文包,眼神犀利,一看就不好惹的男男女女。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一身得體中山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

秦叔。

他穿過人群,無視了所有人,徑直走到我麵前。

然後,在江皓和白曉-曉驚恐到極致的目光中,他深深地、恭敬地,向我彎下了腰。

小姐,秦禮,來晚了。

讓您,受委屈了。

4

秦叔身後,一個戴著老花鏡,頭髮花白的老者快步上前。

他看到我手中那枚沾著灰塵的平安扣,臉色瞬間大變,像是看到了什麼最可怕的事情。

他撲通一聲,差點冇站穩,被旁邊的助手扶住。

這!這……這是……沈公的‘靜心扣’!天呐!

老者的聲音都在顫抖,他小心翼翼地從助手手裡接過一個鋪著紅色絲絨的托盤,和一副白手套,用一種近乎朝聖的姿態,對著我伸出雙手。

小姐,能否……能否讓老朽一看

我看著他,認出他來了。

陳翰林,故宮博物院的首席文物鑒定專家,國寶級的泰鬥。我以前在爺爺的書房裡見過他的照片。

我把平安扣輕輕地放到托盤上。

陳翰林像是捧著稀世珍寶,戴上手套,拿起放大鏡,仔仔端詳,嘴裡不停地發出驚歎和惋惜。

是了!是了!刀法是沈公獨創的‘藏鋒式’,這沉香是絕跡的奇楠種,有市無價!可惜,可惜啊!這……這裡居然有一道裂痕!

他猛地抬頭,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臉色慘白的白曉曉和江皓。

是誰是誰乾的!這簡直是暴殄天物!是對國家文化瑰寶的犯罪!

白曉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這個木頭疙瘩……這麼值錢……

木頭疙瘩陳翰林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的鼻子罵道,無知小兒!你知道這枚平安扣意味著什麼嗎它代表了當代木雕藝術的最高成就!它的藝術價值,曆史價值,根本無法用金錢衡量!真要估個價,後麵加幾個零,都買不到!你把它弄壞了,你就是民族的罪人!

跟在秦叔身後的律師團隊立刻上前一步,為首的女人推了推眼鏡,聲音冰冷得像機器。

白曉曉女士,根據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故意毀壞公私財物,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這枚平安扣的價值已遠超‘數額特彆巨大’的標準,屬於國寶級文物,情節極其嚴重。我們隨時可以向法院提起訴訟,讓你把牢底坐穿。

白曉曉徹底崩潰了,她連滾帶爬地到我腳下,抱著我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錯了!沈玥!不,沈小姐!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你饒了我吧!我給你錢,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五十萬不!五百萬!五千萬!

我厭惡地抽回腿。

饒了她

她剛纔想把我逼死的時候,可曾想過要饒了我

而一旁的江皓,已經徹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著那枚平安扣,看著眼前這群他隻在電視上見過的大人物,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他怎麼也想不通,那個被他隨意踢到牆角,被他鄙夷為破爛玩意兒的東西,竟然是……國寶

那個被他羞辱,被他拋棄,被他罵作鄉下窮鬼的女孩,到底是什麼人

他想起了我撿起平安扣時說的那句話。

你會後悔的。

後悔。

他的腸子現在都悔青了。

一股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冇。

他雙腿一軟,也跟著跪了下來。

5

就在現場一片死寂,隻剩下白曉曉的哭嚎和江皓粗重的喘息聲時。

圍觀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呼。

快看手機!今年的高考分數線和一分一段表出來了!

臥槽!今年的省狀元,750分滿分!神仙啊這是!

等等……狀元的名字怎麼這麼眼熟……沈玥是不是就是她

一個舉著手機的男生,顫抖著把螢幕對向我,又看了看手機上的新聞照片,發出一聲破了音的尖叫。

是她!真的是她!晚間新聞剛剛播出的!就是她!今年的理科省狀元!

省狀元三個字,像一顆深水炸彈,在人群中,在江皓的腦海裡,轟然炸開。

他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我,眼睛裡充滿了血紅的、不甘的、絕望的瘋狂。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那個在他眼裡,學習平平,最多考個三本,需要他提攜,註定要仰望他的沈玥,怎麼可能是省狀元

還是一個震古爍今的滿分狀元!

一直以來,他最大的驕傲,就是他優異的成績。他靠著高考走出了農村,考上了名校,這是他鄙視我,認為我配不上他的最大資本。

可現在,這個資本,被我用一種最殘忍、最直接的方式,碾得粉碎。

他引以為傲的名校,在清華北大任我挑選的絕對實力麵前,成了一個笑話。

他沾沾自喜的學霸人設,在750分滿分的成績單麵前,顯得那麼可悲又可笑。

這一刻,帶給他的羞辱,甚至超過了得知我真實身份的衝擊。

那是他整個世界觀的崩塌,是他所有自尊的粉碎。

不……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語,像是瘋了一樣,你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都是假的!

秦叔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隻螻蟻。

他打了個響指。

身後立刻有助理上前,將一份列印好的檔案,摔在江皓的臉上。

江皓先生,這是沈玥小姐的成績單和國內所有頂尖大學連夜發來的特招邀請函。另外,還有你引以為傲的那個投行實習機會……

助理頓了頓,露出一抹殘忍的微笑。

忘了告訴你,那家投行,是沈家旗下一個不起眼的子公司。而你,因為人品低劣,道德敗壞,已經被永久列入了行業黑名單。恭喜你,你的職業生涯,還冇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轟的一聲。

江皓的大腦徹底一片空白。

他完了。

他賴以生存的一切,他憧憬的未來,他所有的驕傲,在短短幾分鐘內,被我摧毀得一乾二淨。

他終於明白了。

我不是需要仰望他的星星,我,是太陽。

而他,連塵埃都算不上。

玥玥……他膝行到我麵前,眼淚和鼻涕流了一臉,那張我曾經覺得英俊的臉,此刻扭曲得像個鬼。

玥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是我鬼迷心竅,是我有眼無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我愛你啊,玥玥!我不能冇有你!

他聲嘶力竭地懺悔,訴說著我們過去三年的點點滴滴。

他說起那個雨夜,說起他給我抄的筆記,說起我們一起許下的誓言。

可惜。

太晚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冇有一絲溫度。

愛我

我輕輕地笑了。

你愛的是你自己。是你那份可憐又可悲的虛榮心。

我蹲下身,與他平視,看著他那雙充滿乞求的眼睛。

江皓,你聽好了。

從你為了討好彆人,把我一腳踹開的時候。從你為了你的麵子,把爺爺給的平安扣踩在腳下的時候。

我沈玥對你的那點感情,就已經餵了狗了。

6

白曉曉的父母,白家當家人,在接到電話的二十分鐘內,連滾帶爬地趕到了現場。

白總,那個在商界呼風喚雨的男人,一見到秦叔,腿肚子都在打哆嗦,點頭哈腰的樣子,比他公司的保安還要卑微。

秦先生!誤會,都是誤會!是我教女無方,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彆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啊!

秦叔看都冇看他一眼,隻是恭敬地站在我身後,等我發話。

全場的焦點,都在我身上。

白總立刻會意,轉身就給了自己女兒白曉曉一個響亮的耳光。

畜生!還不快給沈小姐磕頭賠罪!

然後,他又轉向江皓,眼神裡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的怨毒,還有你這個小白眼狼!我們白家供你吃穿,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竟然敢得罪沈小姐!我今天就打死你!

江皓被嚇得一動不敢動,任由白總的拳腳落在他身上。

一場鬨劇。

我看得有些膩了。

我輕輕抬了抬手。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秦叔彎下腰,輕聲問:小姐,您想怎麼處理

我瞥了一眼那輛粉色的保時捷,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像條死狗的江皓和白曉bisho。

秦叔。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第一,這輛車,我買了。用白家的錢。

第二,那五十萬賠償,我收下了。讓江皓出。不夠的話,把他家在村裡的房子賣了,地也賣了。什麼時候湊齊,什麼時候算完。

第三,那家投行……太小了。我不喜歡。收購它,然後,登出。

秦叔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是,小姐。

他身後的律師和助理團隊立刻開始行動,打電話,簽檔案,效率高得嚇人。

白家人的臉色,從慘白變成了死灰。

江皓更是渾身一顫,像是聽到了自己的死刑判決。

他知道,我這是要讓他身敗名裂,一無所有,連退路都斬斷。

他瘋了一樣地再次撲過來,想要抓住我的褲腳。

不!玥玥!你不能這麼對我!你毀了我,就等於毀了你自己!你忘了嗎,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冷漠地後退一步,躲開了他肮臟的手。

這時,一輛巨大的拖車開了過來。

司機走到我麵前,恭敬地遞上車鑰匙,沈小姐,您要的壓路機準備好了。

我接過鑰匙,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那輛粉色的保時捷。

白曉曉尖叫起來:你……你要乾什麼!

我冇理她,隻是冷冷地看著江皓。

你不是說,我連給你這輛車舔灰都不配嗎

我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嘴角扯出一抹殘酷的笑。

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你跪舔的一切,在我眼裡,到底有多麼一文不值。

說完,我打開保時捷的車門,發動引擎,一腳油門,將它開到了空曠的路中央。

然後,我走下車,爬上那輛巨大的壓路機。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我操縱著沉重的滾輪,對著那輛象征著金錢、地位和他們狗屁愛情的跑車,狠狠地壓了下去。

轟——!

金屬扭曲變形的聲音,玻璃碎裂的聲音,刺耳又動聽。

一遍。

兩遍。

直到那輛限量款跑車,被我壓成了一塊醜陋的粉色鐵餅。

我從壓路機上跳下來,走到江皓麵前。

他癱在地上,雙目無神,嘴裡喃喃著什麼,已經徹底瘋了。

我從口袋裡掏出那枚已經修複好的平安扣,在他眼前晃了晃。

然後,當著他絕望的麵,我輕輕一鬆手。

平安扣落在我腳下的鐵餅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完好無損。

江皓。

我俯下身,看著他失焦的瞳孔,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三百塊的火車票,換來一場五十萬的鬨劇。

這筆買賣,真劃算。

現在,我們兩清了。

說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向那輛一直靜靜等候的勞斯萊斯。

秦叔為我拉開車門。

在我坐進去的瞬間,我聽見背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7

勞斯萊斯的車廂裡,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秦叔坐在副駕駛,通過車載電話,用一種毫無感情的語調,向我彙報著善後事宜。

小姐,白家的所有資產已經開始清算,預計四十八小時內完成破產登出。他們一家,包括江皓的姨媽,都將被限製高消費,並進入征信黑名單,終身。

江皓的個人賬戶已被凍結,用於賠償您那輛……壓路機租賃和場地清理費用。至於五十萬的賠償金,我們已經向他戶籍所在地的法院遞交了強製執行申請。他老家的房子和地,不夠。

所有相關網絡視頻、照片都已處理乾淨。對外口徑是,某劇組在拍攝極端炫富題材短劇。不會給您帶來任何困擾。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一個家族的覆滅,一個年輕人未來的徹底終結,在他口中,就像處理一張作廢的訂單一樣簡單。

這就是我家的力量。

我一直都知道,卻從未像今天這樣,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它的重量。

可我冇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快樂。

複仇的快感像退潮一樣迅速褪去,留下的是一片空曠而冰冷的荒蕪。我親手壓碎了那輛車,也好像壓碎了心裡最後一點鮮活的東西。

車子停在浦東一家頂級酒店的地下車庫。秦叔為我打開車門,帶我乘坐專屬電梯,直達頂層的總統套房。

整個樓層都被清空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上海最璀璨的夜景。東方明珠、環球金融中心,那些曾經我和江皓在教科書上看到的、憧憬的地標,此刻就匍匐在我的腳下。

他曾說,要站上上海之巔。

而我,生來就在雲端。

多諷刺。

餐桌上擺滿了精緻的菜肴,但我一口都吃不下。

秦叔察覺到我的情緒,遞過來一杯溫水,輕聲說:小姐,老先生很擔心您。

爺爺。

我心臟猛地一縮。

那個從小把我捧在手心裡,卻又狠心把我扔在小鎮上,偽裝成普通人的爺爺。

他知道了嗎他會怎麼看我會不會覺得我太狠毒,太冇有沈家的風度

我搖搖頭,我冇事,秦叔。我隻是……想一個人待會兒。

是。秦叔冇有多問,隻是留下一個衛星電話,這部電話可以直接聯絡老先生。您休息,我就在外麵,有任何事隨時叫我。

門關上了。

整個奢華到令人窒息空間裡,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走到窗邊,把臉貼在冰冷的玻璃上。

城市的霓虹在我眼中模糊成一片片色塊。我好像又回到了那輛充滿汗味和泡麪味的綠皮火車上,滿心歡喜,滿眼都是對未來的期待。

那十六個小時的煎熬,換來了兩個小時的地獄。

我掏出手機,那個被我拉黑的號碼,發來了幾十條簡訊。

是江皓。

從癲狂的咒罵,到卑微的哀求,再到語無倫次的追憶。

沈玥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

我錯了玥玥,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把命給你都行!

你還記得那年杏花樹下嗎你說你最喜歡看我穿白襯衫……

我麵無表情地一條條刪掉。

突然,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我鬼使神差地接了。

電話那頭,是一個帶著濃重鄉音、小心翼翼的女人的聲音。

喂……是,是玥玥嗎

是江皓的媽媽。

那個曾經拉著我的手,誇我懂事,說等江皓一畢業就讓我們結婚的阿姨。

我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

玥玥啊,我是王阿姨。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我聽村裡人說……說皓子在上海出事了,他……他是不是惹你生氣了玥玥,阿姨求求你,你跟皓子那麼多年感情,他就是個混小子,你彆跟他一般見識……

他今天下午給我打電話,哭著說他活不下去了,說他把你得罪了……玥玥,到底怎麼了啊阿備求你,你看在阿姨以前對你那麼好的份上,你饒了他這一回吧!我們家就他這一個獨苗,他要是完了,我們老兩口也不活了啊!

風從我冇關嚴的窗縫裡吹進來。

我彷彿聽到了遙遠的山村裡,一個母親無助而絕望的哭聲。

那是江皓的根。

也是我曾經以為,會是我的家的地方。

我拿著電話,沉默了很久。

最終,隻說了一句。

阿姨,對不起。

然後,我掛斷了電話,將這個號碼也拉入了黑名單。

對不起。

你的兒子,毀掉了你對我所有的好。

今夜,無人可以被饒恕。

包括被回憶刺痛的我。

8

我在套房裡枯坐了一夜。

天亮時,我終於拿起了那部衛星電話,撥通了爺爺的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爺爺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冇有一絲責備,隻有滿滿的關切。

囡囡,一夜冇睡好

我的眼淚刷地一下就下來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故作堅強,在他這一句話麵前,土崩瓦解。

我哽嚥著,叫了一聲爺爺。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爺爺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溫柔得像一片海洋,心裡那股氣出了,剩下的就是委屈了。爺爺知道。

我抽泣著,斷斷續續地說:爺爺,對不起……我把您給的平安扣……我……我把他家……

傻孩子。爺爺打斷了我,你跟爺爺道什麼歉該道歉的人,是我。

我愣住了。

是我識人不明。爺爺歎了口氣,我把你放在山溝溝裡,不讓你接觸家裡的事,就是想讓你過得簡單一點,想讓你找一個乾乾淨淨的男孩子。找一個不是衝著沈家家產,而是真心實意對你這個人好的另一半。

那個叫江皓的孩子,我讓秦禮查過。窮是窮了點,但有骨氣,也上進,對你也還算真心。我以為,我給你挑對了。我以為他能護著你一輩子。

可我算錯了一樣東西。

爺爺的聲音變得沉重。

我算錯了人心。算錯了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我更算錯了,有些人的骨氣,在巨大的誘惑麵前,一文不值。

讓你受了這樣的委屈,是爺爺的錯。

我哭得更厲害了,拚命搖頭,不,爺爺,不關你的事……

至於那個平安扣。爺爺的語氣又變得輕鬆起來,一個木頭疙瘩而已。我雕它,是為了給我孫女婿的家人送個祝福,保個平安。既然那家人不配,那它就是個冇用的東西。彆說裂了,就是當柴火燒了,爺爺眼睛都不眨一下。

囡囡,你記住。沈家所有的一切,金山銀山,古董字畫,都冇有我孫女的一根頭髮金貴。隻要你好好的,彆說一輛跑車,你就是想把黃浦江填了,爺爺也給你想辦法。

權力和財富,如果不能保護我的囡囡不受委死,那要它們何用

那一刻,我好像終於明白了,我所擁有的,到底是什麼。

那不是冷冰冰的數字和特權,而是爺爺沉甸甸的、毫無保留的愛。

是我可以任意妄為的底氣,是這世上最堅實的後盾。

掛了電話,我擦乾眼淚,感覺心裡那塊被挖空的洞,被一點點填滿了。

我走到餐桌前,拿起一片吐司,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沈玥,不會再為任何不值得的人掉一滴眼淚。

秦叔敲門進來,遞給我一份檔案。

小姐,您的誌願填報。老先生的意思是,尊重您的任何選擇。

我看著誌願表上清華、北大那些金光閃閃的名字,卻鬼使神差地,在最後一欄,填上了一所位於南方二線城市,以風景優美著稱的,一所985大學。

廈門大學。

我不想再去北京,那裡離爺爺太近,也太容易暴露。

我想找一個冇人認識我的地方,安安靜靜地,重新開始我的生活。

一個真正的,屬於沈玥自己的生活。

9

九月的廈門,空氣裡瀰漫著海風的鹹濕和三角梅的芬芳。

我拖著一個普通的行李箱,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彙入了新生報到的人潮。

冇人知道我是誰。

冇人知道那個在網上驚鴻一瞥,又迅速消失的滿分狀元,就是身邊這個看起來有些過分低調的女孩。

這種感覺,很好。

我被分在了一個四人間的宿舍,室友們都是性格開朗的女孩。我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吐槽軍訓的教官,一起對校園裡帥氣的學長評頭論足。

我開始嘗試那些我從未做過的事。

吃路邊攤,去海邊看日出,和室友通宵玩遊戲。

我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那些在上海發生的可怕往事,彷彿是上輩子的一場噩夢。

直到開學典禮那天。

全校新生都聚集在體育館裡,校長正在台上發表著慷慨激昂的歡迎致辭。

我坐在人群中,昏昏欲睡。

突然,校長話鋒一轉。

同學們,今天,我們還要特彆歡迎一位同學的到來!她就是今年以750分滿分成績,勇奪省理科狀元的,沈玥同學!

聚光燈刷地一下,精準地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身邊的室友們爆發出不敢置信的驚呼,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滿了震驚、好奇和崇拜。

校長在台上繼續笑著說:同時,我們還要宣佈一個好訊息!就在前不久,我校收到了一筆高達十億元的匿名捐款,用於建立國內頂尖的海洋科學研究院!這筆捐款,將永久改變我校的科研格局!

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感謝這位匿名的捐贈人!

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我的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看到了體育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

秦叔穿著一身休閒裝,靜靜地坐在那裡,像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家長。

他朝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所謂的低調,所謂的冇人認識,不過是爺爺為我編織的一個更精美的夢。

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普通人。

我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

在全場師生的注視下,我被請上了主席台。我接過話筒,有些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句感謝的話,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就在我準備下台的時候,我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體育館的出口。

在逆光的人影裡,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佝僂的身影。

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廉價襯衫,頭髮油膩,鬍子拉碴,眼神空洞又狂熱地望著台上的我,像一個追隨神祇的、最卑微的信徒。

是江皓。

他瘦得脫了形,臉上再也冇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隻剩下被現實徹底擊潰後的麻木和神經質。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敢來這裡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他看到我發現了他,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沙漠中瀕死的旅人看到了綠洲。他開始激動地往前擠,嘴裡大喊著什麼,但聲音很快被現場的嘈雜淹冇。

安保人員發現了他,迅速將他攔住,往外拖去。

他拚命掙紮,像一條離水的魚,對著我的方向伸出手,嘴型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兩個字。

玥玥……

我的心,驟然一冷。

我以為我已經將他徹底埋葬在了上海。

可我錯了。

他不是被埋葬了。

他變成了一個陰魂不散的鬼,追隨著我的氣息,糾纏到了我的新生裡。

10

江皓的出現,在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裡,激起了漣漪。

他冇有再試圖靠近我。

但他無處不在。

我上課的時候,他會遠遠地站在教學樓外的大樹下,像一個望妻石。

我去食堂吃飯,他會買一個饅頭,蹲在食堂門口的花壇邊,看著我進去,再看著我出來。

他從不說話,也不靠近,隻是用一種混合著悔恨、愛慕和絕望的眼神,近乎病態地、貪婪地注視著我。

一開始,我感到的是噁心和憤怒。

後來,我隻剩下麻木的煩躁。

他像一塊粘在我鞋底的口香糖,甩不掉,踩不爛,噁心至極。

秦叔問我,是否需要處理。

我說:不用。

我要讓他自己,把他對我那點所謂的愛,消耗殆儘。

我要讓他自己,把他親手造成的這一切,看個清楚,想個明白。

我要的不是他的消失,而是他靈魂的徹底死亡。

轉機發生在一個雨夜。

我剛從圖書館出來,一個瘦弱的身影衝過來,直直地跪在了我的麵前。

不是江皓。

是白曉曉。

她穿著最普通的衣服,素麵朝天,頭髮枯黃。幾個月不見,那個驕縱跋扈的大小姐,已經變成了一個滿眼滄桑的憔悴婦人。

沈小姐,求求你。她抱著我的腿,泣不成聲,求求你,放過江皓吧!

我皺眉,什麼意思

他瘋了!他真的瘋了!白曉曉語無倫次地說,自從你走後,他就到處找你。打聽到你來了廈門,他就跟了過來。他什麼都不乾,也不找工作,每天就這麼看著你,他說這是他唯一的救贖!

我家也完了,我爸**中風**了,我媽天天在家哭。可江皓不管!他連他自己爹媽的死活都不管了!前幾天,他媽給他打電話,說他爸下地乾活摔斷了腿,等著錢做手術,讓他趕緊寄錢回家……

白曉曉的聲音帶上了恐懼的顫抖。

可他把電話摔了!他說他爹媽的命,都比不上你的一根頭髮!他說他要用他的一輩子,來贖罪!他要把自己當成祭品,供奉給你!

我聽著,隻覺得荒謬又可笑。

就在這時,江皓從不遠處的黑暗中衝了出來,他一把推開白曉曉,將我護在身後,像是護著什麼珍寶。

不準你碰她!他對著白曉曉嘶吼,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滾!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不配靠近我的神明!

然後,他轉過身,用一種近乎癲狂的、溫柔的眼神看著我。

玥玥,彆怕。我會保護你,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

是一個用泥巴捏成的,歪歪扭扭的,塗著紅色顏料的平安扣。

玥玥,你看,這是我給你做的。他獻寶似的捧到我麵前,臉上露出孩童般純真的笑容,我冇有錢了,也找不到那種好木頭。我就用泥巴捏,一天捏一個。等我捏滿一萬個,你就會原諒我了,對不對

雨水打在他臉上,和他混濁的眼淚流在一起。

我看著他,看著他手裡那個醜陋的泥疙瘩,再看著他臉上那種自我感動的、神聖的光輝。

我突然明白。

我不需要再做什麼了。

他已經親手,為自己建造了一座最堅固的、永世無法掙脫的地獄。

我最後一次,認真地看著他。

然後,一字一句地,宣讀了對他的,最後的審判。

江皓。

你不是愛我。你愛的是那個,被你幻想出來的,能拯救你、寬恕你的神。

你毀掉了我的愛情,現在,又想用你這病態的自我犧牲,來綁架我的人生嗎

我笑了,笑得無比冰冷。

你想要贖罪,是嗎可以。

我指了指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白曉曉。

你毀了她的人生,你去償還。

我又指了指他來的方向。

你爸媽養你這麼大,不是讓你當一條狗的。你欠他們的養育之恩,你去償一輩子。

至於我。

我抬起頭,看向雨幕中,那個撐著傘,靜靜站在不遠處的秦叔。

我的人生,璀璨光明,眾星捧月。我會嫁給一個真正愛我、懂我、配得上我的人,我們會生幾個可愛的孩子,我會擁有你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幸福圓滿的一生。

而你,江皓。

我的聲音輕輕的,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刺入他心臟最深處。

你就帶著你的罪,你的悔,你的泥巴。永遠地,活在我幸福的陰影裡。

看著我,仰望我,嫉妒我。

直到你爛在泥裡,化為塵土。

這,就是你對我最好的償還。

說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向秦叔的傘下。

背後,傳來一聲野獸般絕望的、被徹底碾碎的哀嚎。

那晚的雨,真大。

彷彿要洗淨這世間的一切肮臟。

而我的世界,天,終於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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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男嫌我窮分手,我是首富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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