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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
他熾熱的呼吸燒著我的後頸,昂貴定製西裝隨意扔在地上,酒精裡瀰漫著危險:穿她的裙子…誰給你的膽子
我剛替朋友兼職酒會服務生,身上是臨時借來的vintage古著裙。
撕裂聲刺破空氣,肩帶斷開刹那,冰冷酒杯抵上我鎖骨:你替不了她。酒液淌過撕裂的布料,涼意讓我渾身繃緊。
濕透的觸感裡,他指腹抹過那片肌膚,喑啞低笑:真嫩…既然想替,就替她付點利息
利息…怎麼付我牙關打顫。
他目光滾燙逡巡,落在我手腕冰涼的祖母銀鐲上:脫下來,薄唇湊近,或者…用你自己抵
鐲子…是奶奶留下的!寒意讓我本能護住手腕。
他卻笑了,抽出支票唰唰簽完甩來:一百萬,買鐲子…和今晚你。
攥著薄紙的指尖冰涼,顧先生,我揚起臉擠出微笑,成交。趁他醉意深濃,精準扒下他全球限量的腕錶,再加一個億。
他將我按進絲絨沙發,熾熱的唇碾下來威脅:現在…該付利息了!
【第一章:冰與火的替身遊戲】
撕裂聲。
尖銳得像是上好的綢緞在猛獸爪下發出的絕唱。
我後頸那片皮膚瞬間麻透,緊接著是火灼般的疼。顧臨的呼吸帶著濃鬱酒氣,像滾燙的岩漿,毫不留情地噴在我的頸窩上。他身上那種冷冽的雪鬆混著威士忌的味道,此刻隻剩下**裸的侵略性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狂躁。
地上躺著他的西裝外套,純手工定製,幾十萬就那麼隨意地堆在陰影裡,像不值錢的抹布。走廊拐角,這個無人打擾的角落,成了他醉酒後失控的狩獵場。
穿她的裙子…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像砂紙磨過石頭,帶著讓人心尖發顫的冷意和壓抑的暴怒,誰給你的膽子
空氣冷得像冰。我渾身僵硬,背緊緊靠著雕花的牆壁,冰冷的浮雕硌著蝴蝶骨,帶來一絲清晰的痛意。指尖陷進掌心,試圖用那一點疼壓住瘋狂奔逃的心跳。
顧、顧先生,喉嚨乾得發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裙子…是借的。朋友…兼職,臨時…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解釋也變得語無倫次。
這條vintage古著裙,淡雅的天青色香雲紗,繡著精緻的纏枝蓮暗紋,是閨蜜喬喬壓箱底的寶貝,看在我第一次陪她跑高階商務酒會做服務生的份上才借給我撐場麵。我做夢也想不到會撞上宴會的主人顧臨,更想不到他醉眼迷離時,會錯認成彆的女人,還是一碰就炸的易燃品!
他顯然冇聽進我那微弱的辯解。
嗤——
又是一聲布帛斷裂的脆響!左肩猛地一涼,緊繃感消失。那條細細的絲緞肩帶,在他指間脆弱得如同蛛絲。天青色香雲紗從我肩頭滑下小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暴露在走廊幽暗曖昧的光線下和空氣中,冷得激起細小的戰栗。
完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更深的寒意貼上皮肉。
一隻冰冷的高腳杯,杯壁還凝著宴會廳的冷氣,強硬地抵在了我剛剛裸露出來的鎖骨上。力道不輕,冰冷的玻璃硌著骨頭,涼意瞬間沿著脊椎炸開。
你替不了她。他俯視著我,深邃的黑眸在酒精作用下顯得格外幽暗、渾濁,裡麵翻滾著一種我完全讀不懂的濃稠情緒,也許是痛,也許是純粹的破壞慾。杯口傾斜,冰冷的香檳,帶著細碎甜蜜的氣泡,嘩啦啦傾瀉下來,毫不留情地打濕了我半邊胸口,浸透了撕裂的布料,黏膩冰涼地貼在皮膚上。
呃…我低低吸了一口冷氣,身體不受控製地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濕透的布料緊貼著身體曲線,勾勒出的狼狽和脆弱在冰涼的空氣中無所遁形。
就在這時,一點滾燙的觸感猝不及防地落在了鎖骨下方那片**的皮膚上。
是他的指腹。
帶著驚人的灼熱,狠狠地、慢條斯理地抹了一下,粗暴地拭去流淌的酒液。冰火交加的感覺讓我猛地一個哆嗦。
一聲低笑從他喉嚨深處逸出,喑啞得惑人,又帶著濃濃的嘲弄,敲在我的耳膜上:嗬…真嫩。氣息噴在耳垂,激起一層細小的顆粒。他的目光如有實質,帶著滾燙的重量,從我慘白的臉,滑過濕透的胸口,最後,牢牢釘在了我的右手腕上。
那裡,戴著一隻素圈的老舊銀鐲子,款式極其普通,甚至有點粗糙,隻在介麵處雕著一個簡拙的古體安字。是我身上唯一一件與今晚這場光鮮酒會格格不入的舊物。
我奶奶留給我唯一的念想。
他修長的手指,準確無誤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捏住了那圈冰冷的銀子。
脫下來。他命令,聲音低啞,不容置喙。那張被上帝精雕細琢過的俊臉,沾著酒意,朝我又逼近幾分,幾乎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薄唇幾乎要貼上我的耳廓,溫熱的氣息裹挾著威士忌的凜冽灌入:或者…刻意拖長的尾調,飽含某種極其危險的暗示,…用你自己抵
轟!
血液猛地衝上頭頂,燒得臉頰滾燙,但骨頭縫裡卻往外冒著寒氣。巨大的羞恥感,像無數細小的針,密密麻麻地紮穿每一寸神經。
心臟在肋骨後麵撞得快炸開。保護的本能比任何指令都更快一步,我猛地蜷起手臂,用儘全力把手腕往懷裡帶,另一隻手死死護住了那隻冰涼的舊銀鐲!
不行!
聲音衝口而出,尖銳得劃破了走廊的寂靜,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哭腔。鐲子…是奶奶留下的!死也不給!指尖用力摳進鐲圈裡,冰涼的金屬硌著指骨,那點痛意奇蹟般地給了我一分支撐的力氣。
顧臨的眼神凝滯了一瞬。或許是我眼中那豁出去護食般的執拗,或許是我吼出死也不給時那股子不要命的勁兒,讓他眼底的某種瘋狂似乎淡了那麼一丁點。
緊接著,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從他喉嚨裡滾出來,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殘忍慵懶。
他鬆開了手,慢條斯理地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縮在牆角護著手腕、狼狽得如同落湯雞的我。那種審視的、評估獵物價值的高高在上感,讓我渾身發冷。他從精緻西裝的內袋裡慢悠悠掏出支票簿。
走廊昏暗的光線下,那隻手指骨分明,動作利落優雅,唰唰幾筆,輕佻而隨意的動作,彷彿撕下的不是钜額支票,而是一張隨手扯下的便條紙。
紙片帶著極輕微的破空聲,輕飄飄地甩在我濕透的胸口,然後滑落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麵。
一百萬。他吐字清晰,帶著酒精浸泡後特有的磁性沙啞,每個字都像淬了冰,買你那隻破鐲子,眼皮懶懶一掀,目光像燒紅的烙鐵,精準地燙過我被酒液浸透、絲裙狼狽裹貼的身體,…還有今晚的你。
冰涼的支票紙躺在地上,如同一條盤踞的毒蛇。一百萬。一個我大學兼職到畢業也攢不夠的零頭的數字,買奶奶的遺物買我今晚的清白
憤怒像是滾開的油,瞬間澆滅了恐懼。指尖冰涼到幾乎失去知覺,我死死盯著那張輕薄的紙,好像要用目光把它燒穿。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頂著巨大的屈辱感和瀕臨爆表的腎上腺素,從身體深處猛地衝了上來。
我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彎下腰。濕透的裙子黏在皮膚上,彎腰的動作讓它撕裂得更開。冰冷的指尖終於觸碰到那張支票。紙麵異常光滑,還殘留一絲他指尖的溫度。
撿起來。
冰冷的紙攥在手心,被汗水浸得微微發軟。
我抬起頭。
臉上那種因為害怕而破碎的表情消失了。嘴角甚至努力地往上提了一下,彎出一個職業化的、完美到近乎虛偽的弧度。目光迎上他那雙醉意深沉、帶著審視和些許意料之中玩味的眼睛。
他大概在等我的感激涕零還是故作矜持的推拒
想錯了。
成交。我清晰地吐出兩個字,聲音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甜。
顧臨濃黑的眉梢幾不可查地跳動了一下,或許是冇料到我如此乾脆
就是現在!
趁著那濃重的醉意拖慢了他反應的刹那,我右手還攥著支票,左手卻像練習了千百遍般快如閃電!目標精準無比,探向他隨意敞開的、沾染了酒氣的昂貴襯衫袖口下方,那隻閃耀著冰冷啞光的腕錶。
溫莎結被我用力一扯,活釦瞬間崩開!
另一隻手緊隨其後,靈巧地撥開他手腕上價值千萬的鉑金錶扣——
哢噠。
極其輕微的一聲。
那隻承載著全球限量尊貴身份、象征著他無上地位和財富的百達翡麗腕錶,被我整個從他腕上剝了下來,穩穩地落在我同樣冰冷的左手掌心。
金屬錶帶立刻染上了我的體溫。
顧臨明顯僵住了。渾身的酒氣似乎都在那一瞬間凝固。他盯著我的眼神,從殘存的玩味、被冒犯的怒氣,迅速凝結成一種純粹而冰冷的風暴中心。
我冇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
攥緊那隻貴得能壓垮我一生的腕錶,另一隻手揚起那張輕飄飄的支票紙,臉上那個職業假笑依舊完美,聲音卻像淬了冰的銀針,一根根射向他:
顧先生,我這個人比較實在,不喜歡欠人情。
我晃了晃手中的腕錶,金屬反射著走廊燈,閃出傲慢的光:按慣例,超時加收手續費。這隻手錶押金一億。手臂再晃了一下右手的百萬支票,加上這一百萬,笑容加深,眼底卻毫無暖意,您買走的‘今晚的我’,總價值…一億零一百萬。最後報出的那個天文數字,我咬字清晰得如同金融播報員。
走廊的空氣彷彿在這一刻被徹底抽空。死寂,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能清晰看到他瞳孔深處,那點醉意和傲慢像被極寒凍住的潮水,急速褪去,露出底下嶙峋冰冷的岩石。下頜繃緊的線條,幾乎能割裂空氣。
下一秒。
一股巨力猛地襲來!
他動作快如猛虎,裹挾著被徹底激怒的狂暴氣息。天旋地轉!後背重重砸進一方柔軟的所在——是他剛纔隨意丟在地上的那件價值不菲的西裝外套墊了一下。
但來不及感受疼痛,巨大的陰影已然完全籠罩下來。
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在眼前急劇放大,深邃銳利的眼中有暴戾的火星在跳躍。濃重的雪鬆、威士忌和他身上獨有的侵略性氣息瞬間將我淹冇。一隻滾燙的大手如同鐵箍,緊緊鉗住了我拿著腕錶的那隻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腕骨!
另一隻手猛地扣住我的後頸,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往前壓。
熾熱的、帶著濃烈酒氣的唇,像帶著毀滅意誌的審判烙印,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狠狠碾了下來!
灼熱的氣息燙得我睫毛亂顫。窒息般的危險感瞬間攫住心臟。
在那凶悍掠奪的吻即將落下的最後一刹,他冰冽喑啞的宣告,裹挾著酒氣燙進我的耳膜:
小東西,牙真尖…現在…
該付…我利息了!
【第二章:百萬利息怎麼算】
那雙唇帶來的溫度是毀滅性的。
滾燙,帶著威士忌的凜冽和一種屬於他的男性氣息,像烙印,死死封住我所有可能的呼喊。不是淺嘗輒止的吻,是攻城掠地的碾壓,是懲罰性的撕咬,帶著絕對的霸道和毫不掩飾的征服欲,狂風暴雨般襲來。
唔!劇痛混合著滅頂的窒息感讓我腦中一片空白。口腔裡瞬間瀰漫開鐵鏽般的腥甜,還有濃到化不開的酒精氣息。
反抗的念頭剛升起,掐在我手腕上的力道驟然加重!
骨頭彷彿被液壓機狠狠夾住,劇痛閃電般竄遍整條手臂,尖銳的警報在腦子裡瘋狂拉響。緊攥著的那隻價值連城的腕錶差點脫手。這隻手不能廢!
掙紮的動作因為劇痛而停滯了萬分之一秒。
就是這一瞬的破綻!
掐在脖頸後的那隻大手猛地收緊,強悍地固定住我的頭,逼迫我承受這個侵略性十足的吻,不留絲毫後退的餘地。身體被完全壓製在冰冷的地板和帶著他體溫的昂貴西裝上,形成一種屈辱的囚籠。
痛,在齒間瀰漫。
屈辱感像是燒紅的烙鐵,燙穿每一寸神經,反而壓過了純粹的恐懼。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絕望尖叫:奶奶的鐲子還在!
這個信念如同北極星,穿透狂亂的黑暗。我緊繃的身體詭異地鬆懈了一瞬,像突然被抽掉了所有反抗的骨頭。扣在我後頸的手似乎因為這個變化而頓住了零點零一秒。
就是這刹那!
緊閉的齒關悍然開啟!不是迎接,是反噬!
舌尖帶著一股同歸於儘的狠勁,極其精準地刮過他同樣熾熱的口腔上顎某個位置。
顧臨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
禁錮的力量瞬間出現了一絲裂痕。
來不及多想!蓄積的最後一點力氣,全部彙聚在被鉗製的右手腕上!不是掙脫,而是孤注一擲地將那隻冰冷堅硬的鉑金腕錶,用儘全力,狠狠砸向他的麵門!
目標是那張俊美無儔卻也危險得令人心悸的臉。
砰!
沉悶的撞擊聲。
伴隨著他一聲壓抑的、含混的悶哼,掐著我後頸的手終於鬆開了。壓製在我手腕上的力道也驟然消失。
氧氣瘋狂湧入,我劇烈地咳嗽起來,肺部火燒火燎。口腔裡全是濃鬱的血腥味和被強行掠奪的感覺。抬眼看去,顧臨捂著臉頰後退了兩步,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死死盯住我,裡麵暴戾的火焰依舊在熊熊燃燒,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震怒和被挑釁後的極致狂暴。
他那價值連城的臉側,赫然出現了一塊細小的紅痕,是被腕錶邊緣棱角撞擊的印記。
很好,冇破皮,不足以毀容構成刑事指控,但也絕對足夠讓這位養尊處優、習慣了掌控一切的大佬怒髮衝冠。
你——敢——!他從齒縫裡擠出三個字,周身的氣場低得讓整個空間的溫度驟降。像被徹底惹怒的雄獅,準備一口咬斷獵物的喉嚨。
空氣凝固得如同萬年冰川。他盯著我,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沉悶清晰的叩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臟上。
完了。這一次真的完了。剛纔那一下,徹底踩碎了他高高在上的尊嚴。
就在那暴怒的身影即將再次覆蓋下來的前一秒,走廊的儘頭,宴會廳厚重的大門縫隙裡,突然泄出一點悠揚的鋼琴曲尾音和人聲喧嘩。
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凝固的黑暗!
一個荒誕又極其清晰的念頭,如同野草般瘋狂鑽了出來。
我猛地抬手,不是格擋,而是用一種快得隻剩下殘影的速度,在顧臨冰冷如刀的目光注視下,狠狠、決絕地——
嗤啦!
這次撕裂的,是我自己的裙子!本就脆弱不堪的左側肩帶在剛纔的撕扯中隻留一絲牽連,此刻被我精準地從裂口處再次狠狠撕開!聲音尖銳刺耳,像垂死的天鵝鳴叫。
啊!!!尖叫聲從我喉嚨裡爆發出來,裹挾著被撕裂的痛楚、恐懼和滿滿的羞辱,在空曠華麗的走廊裡形成了可怕的迴響,足夠穿透厚重的門板。顧先生!求你…鐲子真的不行!饒了我…我錯了…嗚…
眼淚幾乎是同時奔湧而出,洶湧得毫無預兆,臉上瞬間狼藉一片。我蜷縮在地,用手死死護住胸口搖搖欲墜的布料,另一隻手更是本能地死死攥住了右手腕上的銀鐲子,如同抓住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這個動作信號太過明顯。
顧臨逼近的腳步,僵在了原地。眼中翻騰的暴戾被這突兀的變故衝擊得出現了一絲愕然的裂痕。他大概是想折斷我的脖子,但我卻用最不堪的方式,發出了最響亮的求救信號——指向他那不可告人的私人收藏。
遠處宴會廳的交談聲似乎微妙地停頓了一瞬也許隻是錯覺。但走廊裡,我們這邊的動靜絕對足以引起某些警覺。
我抬起淚眼模糊的臉,對上他那雙晦暗難明的眼睛。那雙眼睛裡的風暴依舊在盤旋,冰冷而警惕,但最初的雷霆之怒,被這自殺式的鬨劇強行打斷。
時間在僵持中凝滯。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走廊裡隻剩下我壓抑的、帶著屈辱的抽噎聲,和他沉重冰冷的呼吸。
突然!
嘀——嘀嘀——嘀嘀嘀——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在安靜的走廊另一端急促炸響!
聲音來源是安全出口方向!瞬間打破了緊繃的死寂。
顧臨的目光像被無形的線猛地牽引,銳利地掃向安全通道的綠光指示牌方向。
千鈞一髮!
身體的反應再次淩駕於思考。我用儘全身力氣狠狠一蹬背後冰冷的牆壁,身體連滾帶爬地在地麵滑開,趁著他視線被引開的瞬間,像滑溜的泥鰍,從他高大身軀留下的狹窄縫隙裡猛地鑽了出去!
光裸的肩胛骨蹭過冰冷的浮雕牆麵,生疼。但我顧不上!心臟在喉嚨口狂跳,支撐身體的手腕鑽心地疼,幾乎要廢掉。另一隻手還死死攥著那隻腕錶和那張被汗水浸軟的支票。
快!
手腳並用地從冰冷的地板上爬起來,完全無視了肩頭滑落的大片布料和渾身濕冷的狼狽,也顧不上身後那雙驟然轉回、淩厲如刀、幾乎要將我後背刺穿的目光。我用能跑出百米衝刺的速度,跌跌撞撞,頭也不回地撲向走廊儘頭那扇厚重的服務通道側門。
恐懼,後怕,屈辱,還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混亂交雜在一起,心臟快要從喉嚨裡蹦出來。推開沉重的金屬側門時,眼角餘光瞟到顧臨正大步流星走向警報響起的方向,同時拿出手機厲聲說了句什麼,看都冇看我這邊一眼。
側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奢華宴會廳投射過來的一點光暈和所有可怕的聲響。
服務通道裡隻有冰冷的白熾燈管在頭頂發出慘白的光。牆壁佈滿汙漬和劃痕,空氣裡瀰漫著油煙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
安全了
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我大口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裡,帶來一絲辛辣的清醒。身上被撕扯得狼狽不堪的天青色香雲紗裙子半濕不乾地搭在身上,冷得我牙齒格格打顫。右手腕被掐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五根青紫色的指印清晰可見。
攤開左手。那張一百萬的支票已經皺了,被汗水和未乾的酒液浸透,邊緣有些模糊。更刺眼的是手心那隻冰冷的鉑金腕錶,錶盤上的鑽石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倨傲的光,沉甸甸的,像一座隨時會把我壓進地獄的大山。
還有右手腕上那圈被掐過的指印中央,那隻樸素的老舊銀鐲子,安靜地、完好地套在那裡,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冰涼安慰。
眼淚毫無預兆地又湧了出來。
一半是劫後餘生的脫力,一半是被巨大屈辱碾過後的麻木空白。喉嚨裡堵得難受,想吐。
他叫顧臨。臨城商圈食物鏈最頂端的那一小撮人之一。神秘、富有,心狠手辣,背景深不可測。被他盯上,彆說我這隻舊鐲子,連我自己骨頭渣子都會被碾碎。
報警說他試圖強迫我證據呢走廊監控可能剛好壞了。我的撕扯更像是一場自導自演的鬨劇。他臉上那點紅痕可能是我為了栽贓自己撞上去的。那隻價值一億的腕錶在我手裡,反而會成為我敲詐勒索的鐵證!還有那張支票…嗬,百萬買春的罪證
豪門資本的遊戲規則,從來不是為我這種螻蟻製定的。
他捏死我,比碾碎一隻螞蟻還簡單。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
一個無形的、冰冷堅固的牢籠,瞬間在意識中構建成型。四麵八方都是鐵壁,唯一的出口……在那個男人手裡。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緩慢而堅定地漫過腳踝,往上,再往上……
嗡嗡嗡——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像溺水者手中突然響起的一塊浮木。
安安!老天!你人呢!後台找瘋了!快滾回來換酒!閨蜜喬喬尖銳的、帶著無限驚恐的咆哮穿透聽筒,大魔王炸了!說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要你立刻、馬上、滾去頂樓套房見他!不然……我們全完蛋!
喬喬的聲音裡是貨真價實的恐懼。大魔王……指的隻能是顧臨。
……我知道了。喉嚨啞得不像自己的聲音。
掐斷電話。
服務通道慘白的燈光下,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背靠著冰冷堅硬的金屬門板,指尖無意識地摳著門上一小塊凸起的油漆。恐懼像是無數條冰冷的蛇,纏繞著心臟,越收越緊。
但奇怪的是,在那冰冷的窒息感深處,另一種更尖銳的感覺破土而出。
憤怒。
被撕破尊嚴的憤怒。被當替代品威脅的憤怒。像壓實的火藥,堆積在胸口,隻等一個火星。
頂樓套房。那是他的狩獵場。
去,死路一條。帶著喬喬她們一起沉船。
不去……死得更快更徹底。
濕冷的香雲紗布料黏在皮膚上,冷得刺骨。右手腕上,奶奶的銀鐲子貼著皮膚,涼意順著骨頭往骨髓裡滲。攥著那隻冰冷腕錶和百萬支票的左手,指尖用力到發白,硌得生疼。
呼吸漸漸平複下來,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平靜。
腦子高速運轉,冷得像塊冰。回想著走廊裡每一個細節:他的憤怒,失控,對她那條裙子的在意,對替代二字的極度排斥……還有那隻引起警報的腕錶。他真的隻是找鐲子那麼簡單
那條裙子……
香雲紗……天青……纏枝蓮……
腦海中電光石火般閃過喬喬借裙子時說過的一句話:…我告訴你安安,這料子市麵上基本絕跡了,仿都仿不出來!據說是國外某個老牌工作室的孤品,跟顧氏集團以前那個差點破產倒閉的奢侈麵料品牌用的是一模一樣的底紗!她說這話時帶著點炫耀,冇想到最後活下來做成奢侈品大佬的反而是顧家……
顧氏集團……瀕死的麵料品牌……同樣的底紗……
碎片在腦中碰撞、組合。
顧臨對這條裙子的劇烈反應……或許不僅僅是針對那個神秘的女人
一個大膽、近乎瘋狂的計劃雛形在我冰冷、缺氧的頭腦裡逐漸成型。
心臟在狂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孤注一擲的刺激。
目光落在左手——那張被汗水浸透的支票,數字1000000觸目驚心;還有那隻沉甸甸的、價值一億的腕錶。
又落在右手——那圈冰涼樸素的銀鐲子。
籌碼不多,但……足夠了。
臉上狼狽的淚痕還冇乾,我卻緩緩地,牽起嘴角,對著冰冷空氣,露出了一個無聲的、極度扭曲的笑容。
顧臨。
利息是吧
想要利息是嗎
行。
今晚的利息,我一定讓你……永生難忘!
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我抬手,胡亂抹掉臉上狼藉的淚痕和唇角的血跡,讓自己看起來冇有那麼像個被徹底摧殘過的破布娃娃。然後,朝著通往地麵的後巷服務門,邁出了腳步。
冇有回後台換什麼衣服。不需要了。
穿著這條被撕裂、浸透、價值不明的古著破裙,頂著這一身狼藉和手腕的淤青,帶著我所有的資本和那個在憤怒中發酵的瘋狂計劃,徑直走出了燈光慘白的後巷。
冷風吹過**的肩頭,激起一片戰栗,但那顆在剛纔的碾壓瀕死中掙紮出來的心臟,卻在寒冷中跳得沉穩有力。
叫車。
目的地:臨城最高最奢的地標,空中雲頂酒店。
頂樓套房。顧臨在那裡等我。
喬喬的資訊又跟催命符一樣擠進來:祖宗!顧臨的人在酒會後台放了話!半個小時內不見你帶著東西出現在頂樓!明天喬家和我全家都要從臨城消失!你到底拿了什麼!他的玉扳指還是祖傳古董
我冇回。
指尖劃過螢幕,點開的卻是瀏覽器。輸入關鍵詞:[顧氏集團][珍稀底紗][瀕死品牌][Celinna工作室][獨家專利][年份][存世孤品]……
零星的商業報道和古老論壇帖子的碎片開始在螢幕上拚湊。關鍵詞反覆閃爍:核心技術泄密,訴訟失敗,品牌易主,核心設計師隱退,部分核心原料工藝成為絕響……
那個瀕臨死亡的品牌核心原料,就是這種底紗這種隻存在於顧臨暴怒記憶和喬喬那條裙子裡的料子
所以,他撕碎它,也許不(隻)是因為一個女人穿它礙了他的眼。更可能是……這種料子的重現,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了顧氏不願揭起的老傷疤上!
那麼……
喬喬,我撥通電話,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那條裙子……你能證明它料的來曆嗎非常非常重要。關係到你和喬家明天是不是還能在臨城呼吸空氣的證據。我需要照片,清晰的,每一個標記、織紋。還有,Celinna工作室那個傳說中在顧氏官司後失聯的首席設計師Alina的最後采訪稿……找到它,發給我!立刻!
冇理會喬喬在電話那頭炸成煙花一樣的驚叫和語無倫次的追問,掐斷。
車子駛入繁華夜色。
車窗外的霓虹如同流動的星河,模糊地映著玻璃上我的倒影。臉還腫著,唇上有血痂,脖頸上有被勒掐過的紅痕,肩頭的布料撕裂得像被蹂躪過的破布。懷裡抱著那隻鉑金腕錶和百萬支票。
像一件被暴力拆卸後又拙劣縫補起來的貨物。
貨物
我抬起手腕,冰涼的銀鐲子在車內幽暗的光線下反射著一點微弱而固執的光。指腹反覆摩挲著鐲圈內側那個簡樸的古體安字。
奶奶留給我平安的念想。卻被我用來抵押了一場一億零一百萬的豪賭。
嘴角無聲地彎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行。貨物就貨物。
做顧大佬今晚被買斷的貨物。
但就算是貨物……也得賣出個掀翻桌子的天價!
師傅,麻煩快點。我的聲音透過車載音響傳回自己耳朵,平靜得甚至帶了點……虛假的溫柔,我趕著去……賣個好價錢。
【第三章:掀桌子的天價貨物】
頂樓套房的電梯門無聲開啟。
空氣裡浮動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冷香,不再是雪鬆與威士忌,而是某種空靈昂貴的海洋調香薰。死寂無聲。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最璀璨的夜景,燈火如織,如同一個巨大的發光棋盤,儘在俯瞰之下。
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威壓。
顧臨就坐在那張幾乎可以當床用的意大利頂級真皮沙發裡。冇有開主燈,隻有側麵一盞落地閱讀燈灑下暖黃的光暈,勾勒出他側臉冷硬如雕塑的線條。那點被我用手錶砸出的紅痕,在光影下反而平添了幾分凜冽的戾氣。他指間夾著一支點燃的雪茄,猩紅的火點在昏暗的光線裡格外醒目,嫋嫋升騰的白煙模糊了他的神情,隻看到一雙眼睛,幽黑如深潭,隔著升騰的煙霧望向我。
他換了衣服。不再是宴會上的定製西裝,而是一身質地柔軟的深灰羊絨衫和同色係休閒長褲,整個人透出一種慵懶的危險感,像一隻在巢穴中假寐的獵豹。換衣服了也就是說,從酒會到這裡……他是有時間的。足夠冷靜的時間。
那落在身上的目光,冰冷,銳利,像手術刀,一寸寸刮過我暴露在冰涼空氣中、佈滿青紫掐痕的手腕,掃過我肩頭撕裂的布料下狼狽的皮膚,掠過臉上狼狽的淚痕和唇角的血痂……最終,落在我右手裡緊緊攥著的那隻鉑金腕錶上。
東西帶齊了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聽不出絲毫醉意,帶著一種絕對掌控力的低沉磁啞,每一個字都像浸在寒冰裡。
我站在門口,像一尊剛從風暴裡撈出來的破陶俑。一步冇動。
左手舉起那張揉得幾乎發爛的支票,手指捏著,對準他的方向,然後——
哧啦!
支票,那張輕飄飄寫著一百萬的紙,被我從中間緩慢地、挑釁地,撕成了兩半。紙屑紛揚落下,掉在光亮可鑒的黑色大理石地麵上。
顧先生,我開口,聲音不大,甚至有點啞,但異常清晰,像一根拉緊的鋼絲,您的一百萬買斷費,我不需要。視線不躲不閃地迎向他驟然冰凝、聚起風暴的眼眸。他指間的雪茄煙霧似乎凝滯了一瞬。
我揚起右手,那隻價值一億的腕錶在幽暗的光線下閃著倨傲的冷光。這隻手錶,今晚是您的抵押品。明天中午十二點前,一億零一百萬的購貨款和我的‘服務費’,請一分不少,打到以下指定賬戶。報出了一串開戶行和賬號號碼,每一個數字都無比清晰,冇有絲毫顫抖。
否則,我頓了頓,感覺胸口被撕破的涼風灌進來,帶來一種近乎病態的快感,我將全網直播此表開箱鑒定全過程。顧先生身份尊貴,相信臨城金融圈的大小媒體,一定非常樂於報道您……價值一億的貼身物品不慎抵押,未能及時贖回的財經趣聞標題我都想好了:'顧氏掌舵貼身重器易主,一億贖金或成年度笑談'
話音落地。
套房內隻剩下雪茄菸絲燃燒時極其輕微的滋滋聲。
顧臨身體陷在沙發裡,紋絲未動,但周身的氣息在瞬間沉凝!原本慵懶搭在扶手上的手,指關節清晰可見地泛白,捏緊了昂貴的真皮沙發扶手。那雙隔著煙霧的眼眸,不再是深潭,而是驟然凝聚的颶風之眼,黑得瘮人,銳利如淬毒的刀鋒,筆直地釘在我臉上,幾乎要洞穿血肉。
空氣繃緊到極致,隨時會斷裂。
我甚至能聞到他雪茄菸絲散發出的、愈發濃鬱的焦灼氣息。
然而,預想中的雷霆暴怒並未立刻降臨。
他忽地笑了。
低沉、醇厚、甚至帶著一點點奇異興味的笑,從喉嚨深處滾出來,在空曠死寂的套房裡顯得格外突兀。但那雙眼睛裡的寒意,絲毫冇有減退,反而變得更加森然。
直播他緩緩重複著這兩個字,指尖輕輕敲擊了一下雪茄,菸灰簌簌落下。用我顧臨的名義和臉麵,給你抬轎
他微微傾身,從光影的暗處探出一點輪廓,壓迫感陡然如山巒傾倒。小朋友,膽子不小。可惜……他唇角勾起極冷的弧度,像毒蛇在吐信,忘了告訴你,整棟樓的信號,在我住進來的那一刻,就是特製的遮蔽係統。你的直播……隻能留在這裡給我暖場。
最後一絲僥倖的退路被掐斷。無形的繩索瞬間勒緊了心臟!
幾乎是同時!
套房深處,厚重的實木房門猛地被推開,帶著風的聲響!
一個穿著高級灰色西服、身材高大的男人幾乎是小跑著衝了進來。手上拿著的平板螢幕發出刺眼的冷光。那是徐默,顧臨的首席特助,永遠精準高效得像一台機器。
顧先生!徐默的聲音帶著一絲極力壓製的、幾乎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的緊繃,完全無視了我這個衣衫襤褸的存在,將平板急切地遞到顧臨麵前,螢幕幾乎是懟到了他眼前。顧臨的視線離開我,掃向螢幕。
時間凝固。
徐默帶來的,會是什麼我的人贓並獲無處可逃的宣判還是奶奶那個鐲子背後隱藏的驚天秘密所有的碎片被無形的線拉扯、拚接——
就在我等待最終審判的那幾秒。
徐默急促的聲音砸碎了沉寂:顧總!海外項目組急報!目標地塊核心檔案泄密!競對手維恩資本剛剛半小時前截走了我們全部押注的核心談判資料!對方叫價已翻倍!我們失去主動權!
嗡——
像是有一萬隻蜜蜂同時在我腦子裡振翅!
核心檔案泄密維恩資本那個顧氏在海外打了無數年、顧臨深惡痛絕的競爭對手截胡!關鍵地塊!談判資料!
顧臨臉上的冰麵終於被這突兀的訊息砸出了裂紋。
他一把握過平板,另一隻手上的雪茄被狠狠摁熄在旁邊的水晶菸灰缸裡!動作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凶悍。他凝目飛速掃過平板上的資訊,下頜線繃得像刀刃,眼底的風暴不再是針對我,而是瞬間切換到了另一個更宏大、更致命的戰場。
泄密是誰什麼時候如何發生的
商業上的腥風血雨在他眼底無聲地激盪、沸騰。那目光專注而恐怖,屬於頂級獵食者在覈心領地遭遇侵犯時的暴怒和獵殺本能。
而我,被遺忘在他風暴漩渦的邊緣。
腦海中那些混亂的碎片,喬喬的裙子,Celinna工作室,瀕死的麵料品牌,核心原料……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
那條被撕碎的、獨一無二的底紗!顧臨今晚所有暴怒的源頭!
香雲紗……孤品……Celinna核心技術的底紗……
核心檔案泄密……同一個核心!
就在這思維的電光石火間——
沙發上,顧臨的目光驟然從平板上抬起!不再是剛纔被商業危機引開的怒意,而是像嗅到了最熟悉、最痛恨獵物的猛獸,視線鋒利如鋼釘,死死釘回我身上!更準確地說,是釘在我身上那條撕得麵目全非、天青底色的破裙子上!
那條裙子的布料!
那條裙子,就像我手上那隻腕錶一樣,不僅僅是私物,更可能關聯著他商業帝國某個致命的弱點或是不可觸碰的傷疤!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份行走的泄密證據!一件指向顧氏過往不堪的佐證!
你!顧臨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軀裹挾著無形的狂暴氣浪,視線如實質般的燒灼烙鐵,死死烙在我身上那條破裙子上!是誰讓你穿的!
這一刻,徐默帶來的致命商業泄密警報,與眼前這條象征泄密和恥辱、穿著它的我卻握著他抵押重器的裙子,在他的神經上狠狠交錯撞擊!他的怒意和殺機終於找到了最集中、最順理成章的宣泄口!
說!他一步踏出,陰影瞬間籠罩了我,冰冷的語氣裹著雪茄的餘燼,帶著碾碎一切的意味,誰派你來的!
所有的線索如同紛亂的箭頭,瘋狂指向我——
我穿著象征致命泄密的裙子。
我拿著他的抵押重器索要天價贖金。
我恰好在他的商業核心被維恩資本精準一擊時出現。
完美的邏輯閉環。完美的……替死鬼。
巨大的寒意瞬間凍結了血液。
但另一種更強烈、更刺激的東西,像被壓迫到極限的彈簧,猛地在我心頭彈跳起來!那是一種荒謬的、置身於風暴眼中心的奇異亢奮。心臟在冰冷和狂跳中找到了詭異的平衡。
來了!
最後一塊拚圖,在他如淵的疑心最洶湧的那一刻,被我推到了賭桌中央!
我猛地昂起頭,下巴抬得幾乎要斷開,迎著他足以撕裂靈魂的暴怒目光。臉上那些未乾的淚痕、狼狽的血痂,此刻都彷彿化作了不屈的勳章。
顧先生,冇人派我來穿這條裙子。我的聲音穿透令人窒息的威壓,每一個字都像砸在冰麵上的石頭,我隻是個窮學生,打零工賺學費,穿它是因為我賠不起弄臟閨蜜華服的債務!右手卻高高舉起!指尖緊緊攥著的,不再是那隻腕錶,而是——
我手腕上那隻樸素、古拙、甚至有些粗糲的老舊銀鐲子!
它在空中劃過一道短促冰冷的弧線,瞬間吸引了顧臨和徐默兩人的視線!燈光下,那個小小的古體安字,折射出一點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光。
但我認識織它的人!我的目光毫不退讓地撞進顧臨那雙燃燒著風暴的眼眸深處,聲音猛地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厲,如同拉滿弓後鬆開的最後一箭,狠狠射向他的核心秘密:
認識那個因為同樣的、該死的專利泄密而失業的倒黴鬼!認識那個被顧氏放棄的、叫‘瀾紗’的破牌子最後那點織法的最後守門人——我的奶奶!
她姓安!顧老先生三十年前在南區那個破廠子倒閉前遣散的原料庫最後幾個老技工之一!顧先生,您撕掉它的每一寸布料,都帶著顧家當年踩著她脊梁骨爬上去的烙印!
她死的時候,目光掃過我身上被撕碎的裙子,那眼神帶著淬毒的諷刺,隻給我留了這個破鐲子,‘安’字是她自己打的,圖個念想。告訴我,那是她唯一冇被偷走的心血……是唯一還乾淨、拿得出手的東西!
我的聲音並不尖銳,甚至帶著一種被碾碎後的麻木死寂。但這每一個字,都精準無誤地砸在了那片名為瀾紗和Celinna的、從未癒合的傷疤之上!是巧合還是人為安排那條裙子的料子,奶奶的身份……一切都指向那個他不齒又無法擺脫的過去!
顧臨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暴戾的風暴被突如其來的驚疑強行撕開了一道裂縫!
泄密的憤怒找不到出口,卻與我抖落的舊事狠狠相撞!
你……他死死盯著我,眼神在劇震、驚疑和更深的狂暴之間激烈翻滾,奶奶是瀾紗的……
轟隆——!
窗外墨藍色的天幕驟然被一道慘白的閃電劈開!幾秒後,滾雷巨響撕裂都市的喧囂,沉悶地碾過落地玻璃窗!
幾乎蓋過了他那句未完的驚疑。
電光石火間——
是!我用儘力氣嘶吼出聲,壓過滾滾雷鳴!右手閃電般收回,不再高舉那個銀鐲子,而是狠狠落下!指甲尖銳無比地刮向自己肩頭那條被撕裂大半、隻剩一絲牽連的天青色破布料!
嗤啦!
最後一絲連接,徹底崩斷!
那半片浸透了香檳、皺巴巴、沾染著我的體溫甚至……一絲血跡(可能來自唇角的傷口)的布料,被我整個從肩膀上扯了下來!
布料在我指尖晃動,像一個殘缺的旌旗。
我動作冇有絲毫停頓,手臂在頭頂用力一揮!天青色的、帶有纏枝蓮暗紋的殘布,帶著一道決絕的弧線,朝著巨大的落地窗猛砸過去!
同時響起的,是我用幾乎破音、帶著毀滅意誌的咆哮:
還有這件用‘瀾紗’最後那點‘漏網之魚’底料做的孤品裙子!顧先生,您嫌棄它是贗品是恥辱您恨它揭了您的舊傷疤好啊!
布料啪地一聲撞在堅固無比、隔絕內外天地的防彈玻璃上,軟綿綿地貼著,緩緩滑落,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水漬痕跡,像一道醜陋的、無可辯駁的傷痕。窗外城市璀璨的燈火透過布料扭曲地映進來,如同一個巨大的嘲弄。
我替您撕了它!我猛地指向那塊貼在玻璃上、正在緩緩下滑的破布殘骸,指尖因為用力而顫抖,聲音卻像淬了冰的刀子,鋒利無比地刺向那個立於風暴中心的帝王,現在——它被拍到您尊貴的總統套房窗戶上了!要不要賭一賭明天全臨城的頭條,會先看到您價值一億的腕錶流落街頭,還是這件象征著顧氏‘光輝曆史’的破布掛在顧氏大廈頂層的窗玻璃上供千萬人瞻仰!
顧臨!我的利息和本金,一億一千一百個——今晚十二點前!
一分!
都不能少!
雷聲滾滾遠去。
套房內隻剩下三個人粗重不一的呼吸聲,以及窗外都市永不停歇的蜂鳴。
那塊皺巴巴的天青色破布,像一片被風拋棄的、帶著屈辱印記的殘旗,粘在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上,緩緩下滑了一小段,最終在三分之一處停住,固執地留下一個無可辯駁的汙點。窗外輝煌的燈火扭曲地穿透那殘破的織物,投射進來微弱而扭曲的光斑,在顧臨冰冷的側臉上跳動。
空氣凍結成了冰。
時間彷彿被按下了無限慢放的鍵。
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落地窗的映襯下像一座即將噴發的黑色火山。那雙眼睛,風暴捲過之後,沉澱下來的是深不見底的、噬人的寒淵,沉沉地籠罩著我,裡麵冇有一絲人類的溫度。目光從我臉上撕裂的血痂,滑到滑落至腰際那不成樣子、被浸透的殘裙,最後死死釘在落地窗上那塊挑釁般的殘布上。
每一個毛孔都感覺在被寒意入侵,被那視線一寸寸地淩遲。剛纔喊出一分都不能少的孤勇,在絕對的寂靜和壓力下,被凍成冰錐,又一根根碎裂。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秒,也許像一個世紀。
顧臨緩緩地、極慢地轉過視線,落在我臉上。唇角勾起一個毫無笑意的弧度,冰冷、鋒利,帶著睥睨一切的嘲弄和一絲尚未散儘的、濃得化不開的戾氣。
好。他終於開口,一個字,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地底擠出來,平靜下蘊藏著毀滅性的力量,一億一千一百萬。
他甚至連具體數字都記得一絲不差。
那目光依舊冰冷地鎖著我:買斷你手裡的東西,和……他微微停頓,視線掃過我此刻的模樣——撕裂的裙子、狼狽的淚痕血汙、手腕刺目的青紫掐痕,還有那決然撕下破布後裸露的肩膀皮膚。……你今晚的這筆爛賬。
他微微偏頭,朝旁邊一直保持著雕塑般姿態、連呼吸都微不可聞的徐默示意了一下。
給她一套像樣的衣服。
徐默緊繃著臉,如同接到軍令,立刻轉身走向內側的衣帽間。
嗬。顧臨發出一聲極輕的、飽含嘲弄的冷笑,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姿態恢複了幾分方纔的慵懶,但眼底的寒冰冇有絲毫消融。小朋友,牙尖嘴利,膽子夠大,連我顧臨的利息都敢翻十倍算,還附加……這麼一筆‘驚喜’。他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塊頑固貼在窗戶上的破布,像看一件肮臟的垃圾。
徐默很快出來,手裡捧著一套摺疊整齊的嶄新衣服——一件剪裁利落的米白色羊絨衫,一條深色柔軟長褲。冇有任何logo,但質感一看就透著極其昂貴的冷淡。
他麵無表情地走到我麵前,將衣服遞過來。眼神冇有任何波瀾,如同在執行回收一件損壞物品的標準程式。冇有半點同情,也冇一絲鄙夷,隻有純粹的機械化任務。
身上的破布還在往下滑,肩膀和手臂暴露在充滿昂貴香薰味兒的冰涼空氣裡。屈辱感後知後覺地翻湧上來,但被我死死摁住。
不能在他麵前露怯。
我伸手去接衣服。指尖冰涼,還帶著剛纔撕扯布料留下的細微顫抖。視線越過徐默的肩膀,投向沙發上的顧臨。
他根本冇再看我。長腿交疊,手肘支在扶手上,指腹無意識地緩慢摩挲著剛纔被表砸到、如今隻剩一點淡紅的臉頰一側。目光落在虛空某處,帶著一種思考全域性的、深不見底的晦暗。剛纔徐默帶來的維恩資本致命一擊,他眼底那點被我撕開舊傷疤的驚疑和隨之而來的殺意,如同被深水下的暗流取代,表麵看似平靜,水下卻醞釀著更大的漩渦。
徐默。
顧先生。徐默立刻躬身,像一台待命的精密儀器。
十二點前,顧臨的聲音毫無波瀾,把她那張卡裡的賬目清掉,一億一千一百萬。她給的那張廢紙(他指的被我撕掉的支票)的編號,處理乾淨。
是。徐默聲音穩定,快速操作手腕內側的微型終端,記錄指令。
顧臨的目光終於從虛空中收回,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裡已經冇有了任何情緒的波瀾,隻剩下上位者俯視塵埃般的漠然。
至於你……他看著徐默示意我穿衣服,而我隻是抓著衣服站著冇動,利息付清了,滾吧。我的東西……他的視線瞥向我一直緊攥在右手的腕錶,留下。
命令。絕對的命令。
冇有絲毫商量的餘地。這是一場單方麵的清算。
拿著那套質地柔軟溫暖、價值可能遠超我一輩子積蓄的衣服,背對著那張吞噬一切的沙發和那雙冰冷的眼睛,走向套房門外的獨立浴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
冰冷的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外麵那個讓人窒息的空間和目光。
浴室頂燈自動亮起,柔和刺眼的光線下,鏡子裡映出一張陌生慘淡的臉。眼淚無聲無息地再次流下來,混合著血汙,糊了一臉。唇角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手腕上的淤青猙獰刺目。肩頭裸露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一種青白的冷光。
被撕碎的裙子脫下來,丟在地上,像一堆毫無價值的破布垃圾。
換上那套米白色毛衣和深色長褲,柔軟舒適的質地包裹著皮膚,帶來的卻不是溫暖,而是一種更深的、被標價和切割後的空洞冷意。衣服很合身,合身到可怕,如同量身定做的囚服。
奶奶那隻舊銀鐲子還在手腕上。剛纔舉高它的瞬間,如同向神靈祈求最後的庇護。那點冰涼的觸感,是此刻僅剩的依靠。
指尖狠狠擦掉臉上的淚痕和血汙。臉頰被搓得生疼。
不能這樣出去。
手機震動,銀行APP的私人賬戶餘額變動提示。一億一千一百萬到賬。冰冷的數字,冇有一絲溫度,像墓地的碑銘。
拉開門。
客廳的燈依舊隻開了那盞落地閱讀燈,光暈昏黃。徐默如同幽靈,無聲地接過我換下來的舊衣和殘破的裙子。他的動作精準、高效,帶著一絲職業性的清潔意味。
顧臨已經不在沙發上了。他高大的身影佇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我。窗外是整個城市最璀璨迷離的夜景,彷彿一片觸手可及的星海。那塊天青色的殘布依舊固執地粘在玻璃上,像一塊無法抹去的恥辱標記。
他站在那裡,如同君臨天下的黑色剪影,無聲地汲取著整座城市的光芒,又散發著拒人千裡的冰冷。空氣裡隻殘留一絲極淡的雪茄餘味,還有他身上那股空靈昂貴卻毫無人間暖意的海洋調冷香。
徐默拿著我的破布袋子,朝我微微頷首,無聲地指向電梯方向。
逐客令。
再冇有看我一眼。
轉身走向電梯。電梯平穩下行,鏡麵牆壁映出我自己。米白色羊絨衫襯得臉色更加蒼白,深色長褲下空蕩蕩的冇什麼真實感。像一隻被掏空了內膽又強行塞進新皮囊的木偶。
走出旋轉門,夏夜的風帶著繁華的暖燥和塵埃撲麵而來。與頂層那個無菌真空的殘酷囚籠截然不同。
一輛低調的黑色邁巴赫無聲地滑到麵前停下。司機下車,恭敬地拉開車門,冇有任何詢問,彷彿早已接到了指令。
坐進車內。後座寬敞得如同一個微型房間,隔絕了窗外所有的喧囂。車廂裡同樣瀰漫著那種冰冷昂貴的海洋調冷香,無處不在,如同顧臨的影子。
手機又震。一個未知號碼發來的簡訊,冇有稱呼,冇有落款:
【賬戶清零。交易終結。安分守己。】
冷冰冰八個字,像一把懸在頭頂的無形利劍,斬斷了所有聯絡,也昭示著永恒的距離——我這種螞蟻,連讓他親口警告都不配。
指尖滑動螢幕,點開奶奶的老照片。照片有些發黃模糊,裡麵的老人笑容質樸溫和,眼神裡有種經過苦難卻依舊清澈的堅韌。
指尖隔著薄薄的手機屏,摩挲著照片裡老人手腕上那個同樣款式的舊銀鐲子,那上麵的安字似乎也溫暖了一點。
奶奶……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帶著顫抖的哽咽,鐲子……我守住了。錢…也拿到了。視線模糊,眼淚砸在手機螢幕上,滾落下去。隻是……好痛……
心口那裡,像被什麼東西掏走了最核心的一塊,留下一個黑洞洞的冰窟,源源不斷地往外冒著寒風。
一百萬是我尊嚴的價碼,一億一千一百萬是連皮帶肉撕扯下的血肉。他給的不是錢,是買斷屈辱與恐懼的封口費,一個從此讓我在他陰影下噤若寒蟬的數字枷鎖。
車子彙入燈河。
窗外絢爛的霓虹像一張張冰冷微笑的假臉,慶祝著一個渺小螻蟻的巨大成功。
手機螢幕暗下去,奶奶溫和的笑容隱冇在黑暗裡。手腕上,銀鐲子貼著皮膚,那點固執的冰涼像是一小簇微弱卻不肯熄滅的火苗。
我閉上眼,任由那種浸入骨髓的空洞冰冷吞噬意識。疲憊如山一樣壓下來。
夠了。
今晚這場噩夢般的豪賭。
該結束了。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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