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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前夕,林薇薇拿著和我男友的結婚證來示威:首富家的兒媳,還是我來當。
母親當場心臟病發被送進ICU。
我擦乾眼淚,在畫廊偶遇了首富沈聿珩。
三個月後,我挽著他的手出現在林薇薇婚禮上:叫媽。
她尖叫著摔了香檳塔:你憑什麼!
我撫著孕肚輕笑:憑我懷了沈家長孫呀。
後來我生下三胞胎,沈聿珩把嬰兒房改成鑽石庫房。
林薇薇跪在暴雨裡求我放過她破產的丈夫:媽,求您了!
我搖著嬰兒車微笑:乖,先叫救護車吧,你公公高血壓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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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局那扇厚重的玻璃門在我麵前緩緩合攏,像一聲沉悶的歎息,徹底隔絕了裡麵那個剛剛與我海誓山盟過的男人——李哲。幾個小時前,他還信誓旦旦說今天是我們邁向未來的第一步。現在,隻剩下指尖殘留的、被他鬆開時那股突兀的冰涼感,一直蔓延到心底。
我站在七月灼人的烈日下,周遭車水馬龍的喧囂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陽光白得刺眼,空氣黏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感。心臟的位置空落落的,像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塊,殘留的神經末梢還在徒勞地抽搐,帶來一陣陣尖銳卻麻木的鈍痛。
蘇晚!
一聲嬌脆的呼喚,帶著毫不掩飾的勝利和炫耀,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刺穿了我渾噩的屏障。
我僵硬地轉過頭。
林薇薇就站在幾步開外的人行道上。她今天顯然精心打扮過,一身簇新的香奈兒套裙,襯得她容光煥發,手裡捏著兩本刺目的紅色小冊子。她身邊站著的,正是李哲,那個半小時前還在電話裡對我溫言軟語、說公司臨時有急事的男人。他微微側著身,目光躲閃,不敢與我對視,一隻手不自然地插在西裝褲袋裡。
林薇薇踩著細高跟,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一步步走到我麵前。她臉上那抹笑容,甜蜜又殘忍。她甚至故意用肩膀輕輕撞了我一下,才舉起手中那兩本嶄新的結婚證,在我眼前得意地晃了晃。鮮紅的封皮在陽光下,紅得像血。
喏,看看,她的聲音拔高了幾個度,充滿了刻意的張揚,新鮮出爐的!蘇晚,不好意思啦,首富家的兒媳這個寶座,看來還是我林薇薇捷足先登了!她頓了頓,眼波流轉,刻意掃過李哲緊繃的側臉,又落回我蒼白如紙的臉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李哲他啊,最終還是覺得…我比你更適合進他們李家的門呢。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紮進我早已血肉模糊的心臟。我甚至能感覺到血液在血管裡凝固的冰冷。我死死咬住下唇,口腔裡瞬間瀰漫開一股濃重的鐵鏽味,才勉強壓下喉嚨口那股翻湧的腥甜。
薇薇!你少說兩句!李哲終於忍不住,低吼了一聲,伸手想去拉她。
李哲!一聲難以置信的、帶著劇烈顫抖的驚呼在我身後響起。
我猛地回頭,心臟瞬間沉到了無底深淵。
我媽就站在不遠處的路邊,手裡還拎著一個保溫飯盒——那是她特意為我今天這個大日子熬的湯。她臉上的血色在刹那間褪得乾乾淨淨,嘴唇哆嗦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林薇薇手中那兩本刺目的紅本,又緩緩移向李哲,裡麵充滿了被最親近之人背叛的驚痛和絕望。她的身體開始無法控製地搖晃。
媽!我失聲尖叫,所有的憤怒和痛苦都被巨大的恐懼瞬間淹冇,轉身想撲過去。
太遲了。
她捂著胸口,身體猛地一弓,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保溫飯盒脫手而出,哐噹一聲砸在地上,湯汁四濺。她整個人如同一截失去支撐的枯木,直挺挺地、沉重地倒了下去,後腦勺磕在堅硬冰冷的人行道邊緣,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媽——!!!我的尖叫撕裂了午後沉悶的空氣。
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崩塌,碎片裹挾著尖嘯,將我死死釘在原地。林薇薇臉上那抹刺眼的得意瞬間凍結,扭曲成一絲驚慌。李哲也愣住了,臉色煞白。周圍路人的驚呼聲、議論聲潮水般湧來,又迅速退去,變得遙遠而不真實。
隻有我媽倒下的那個畫麵,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
刺耳的救護車鳴笛聲由遠及近,劃破凝固的空氣,最終停在混亂的路邊。穿著白大褂的人影飛快地跳下車,動作麻利地抬擔架、上儀器。我被粗暴地推到一邊,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我媽毫無生氣的身體抬上車。車門哐地關上,隔絕了那一片觸目驚心的蒼白。
晚晚!上車啊!一個護士探出頭焦急地喊。
我如夢初醒,踉蹌著撲過去,手腳並用地爬進車廂。車門關上的瞬間,我下意識地回頭。
車窗外,林薇薇還僵在原地,手裡那兩本嶄新的結婚證在陽光下紅得刺眼,像兩團凝固的血。李哲站在她旁邊,嘴唇翕動著,似乎在急切地說著什麼,眼神複雜地投向救護車,帶著一絲倉皇的愧疚。但林薇薇猛地甩開了他的手,臉上那點驚慌已經徹底被一種扭曲的、混合著嫉妒和快意的神情取代,她甚至挑釁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救護車引擎轟鳴著啟動,迅速彙入車流,將那兩個身影遠遠拋在身後。車廂裡瀰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和心電監護儀單調冰冷的嘀嘀聲。我看著母親緊閉的雙眼,氧氣麵罩下微弱的呼吸,還有額角那處剛剛在混亂中被粗糙地麵蹭破、正緩緩滲出血絲的傷口,身體裡的某種東西徹底碎了。
眼淚毫無預兆地決堤而出,不是啜泣,而是無聲的洶湧,瞬間爬滿了臉頰,又鹹又澀。我用力地、反覆地用手背擦去,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清晰的月牙痕,用那尖銳的疼痛來對抗心臟被撕扯的劇痛。
不能垮。蘇晚,你不能垮。
她躺在這裡,都是因為我。因為我的愚蠢,我的盲目,我引狼入室!
一股冰冷、決絕的力量,帶著毀滅一切的狠厲,猛地從心臟深處那巨大的空洞裡滋生出來,迅速凍結了所有的軟弱和悲傷。那寒意如此凜冽,幾乎讓我的血液都凝固了。
林薇薇,李哲。你們毀了我,毀了我的家。
你們不是最在意那個所謂的首富門楣嗎不是削尖了腦袋想擠進去嗎
好。很好。
我盯著母親毫無生氣的臉,眼神一點點沉澱下去,最後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一個念頭,帶著玉石俱焚的瘋狂,清晰地浮現在腦海深處。
既然你們那麼想進那個門。
那我,就做那個門的主人!
***
三個月後。
本市最頂級的雲頂酒店宴會廳,水晶燈折射出無數道璀璨炫目的光芒,將每一個角落都映照得金碧輝煌。空氣中浮動著昂貴的香檳氣息和馥鬱的玫瑰花香。巨大的香檳塔在廳堂中央熠熠生輝,侍者托著銀盤穿梭於衣香鬢影之間。今天是李家長子李哲和新晉名媛林薇薇的盛大婚宴。
新娘休息室裡,林薇薇身著價值不菲的Vera
Wang定製婚紗,巨大的裙襬鋪陳開來,上麵綴滿了細密的碎鑽,在燈光下流光溢彩。她對著巨大的落地鏡,仔細調整著頸間那條沉甸甸的鑽石項鍊,臉上是掩不住的誌得意滿。
薇薇姐,你今天真是美翻了!一個小伴娘諂媚地奉承,李少對你可真是上心,聽說光是這廳的佈置就花了上百萬呢!以後你就是正兒八經的李家少奶奶了!
林薇薇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享受著眾人的豔羨目光。她馬上就要名正言順地踏入李家的大門了。這三個月,她刻意避開蘇晚的訊息,隻聽說她媽在ICU住了很久,後來轉去了普通病房,再後來似乎出院了。蘇晚那個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失敗者,大概正躲在哪個角落裡舔舐傷口吧想到這裡,她心情更加愉悅,連鏡中自己的笑容都顯得愈發嬌豔。
就在這時,宴會廳入口處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騷動。原本流暢的交談聲和背景音樂似乎被按下了暫停鍵,緊接著,一陣壓抑不住的驚歎和議論聲如同漣漪般迅速擴散開來。
誰來了這麼大陣仗
天啊…那是…沈先生他旁邊那位…
沈先生居然親自來了李家的麵子這麼大
林薇薇心頭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驟然升起。她猛地撥開圍在身邊整理裙襬的伴娘,不顧儀態地快步走到休息室門口,扒著門縫向外望去。
宴會廳輝煌的入口處,人群如同被摩西分開的紅海,自動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
一個穿著剪裁完美、料子一看就矜貴無比的深灰色西裝的男人緩步走了進來。他身形挺拔,氣場沉靜而強大,深邃的五官在璀璨燈光下如同精心雕琢的藝術品,眼神銳利而內斂,帶著久居上位的疏離感。正是本市真正的頂級豪門掌舵人,李哲的父親、李氏集團董事長李振邦都要仰望的存在——沈聿珩。
然而,讓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讓林薇薇瞬間血液凍結的,並不是沈聿珩的出現。
而是他臂彎裡,那隻優雅地挽著他的女人。
那女人穿著一身極其簡約卻氣場十足的象牙白色長裙,冇有任何繁複的裝飾,流暢的線條完美勾勒出她高挑玲瓏的身段。烏黑的長髮鬆鬆挽起,露出修長優美的天鵝頸。她的妝容精緻而清透,唇上隻點了一抹淡淡的豆沙紅。整個人站在那裡,像一株遺世獨立的玉蘭,清冷,高貴,帶著一種經過淬鍊後的、凜然不可侵犯的光芒。
那張臉,林薇薇死也不會認錯!
蘇晚!
是蘇晚!
她怎麼會在這裡她怎麼會挽著沈聿珩的手臂她憑什麼!
巨大的衝擊讓林薇薇眼前陣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她死死摳著門框,精心修飾過的指甲幾乎要折斷。不可能的!一定是幻覺!那個被自己踩進泥裡的蘇晚,怎麼可能攀上沈聿珩!那個連李振邦都要畢恭畢敬、本市真正的頂級權貴!
沈聿珩的目光在滿場驚愕、探究的視線中平靜地掃過,最後落在主家席位上,因為他的到來而慌忙起身、一臉受寵若驚的李振邦身上。他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姿態矜貴而疏離。
他臂彎裡的蘇晚,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婉得體的微笑,目光流轉間,精準地捕捉到了休息室門口,那個穿著繁複婚紗、臉色慘白如鬼的新娘。
蘇晚唇角那抹溫婉的弧度,幾不可查地加深了一瞬,帶著一絲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
在滿場死一般的寂靜和無數道聚焦的目光中,蘇晚輕輕挽著沈聿珩,像巡視自己領地的女王,從容不迫地朝著主桌方向走去。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而規律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敲在林薇薇緊繃到極致的神經上。
越來越近。
終於,在距離主桌幾步之遙,距離那個僵立在休息室門口、渾身都開始細微顫抖的新娘隻有幾步之遙的地方,蘇晚停下了腳步。
她微微側過身,目光徹底落在了林薇薇身上。那雙曾經盈滿痛苦淚水的眼睛,此刻清澈得像結了冰的湖麵,平靜無波,清晰地映出林薇薇那張因極致的震驚、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臉。
蘇晚微微偏了偏頭,臉上綻開一個極其標準的、堪稱完美的社交笑容,紅唇輕啟,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遍了驟然安靜下來的宴會廳每一個角落:
薇薇,她的聲音溫軟得像春水,吐出的字眼卻淬著劇毒,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按照輩分,該叫我一聲‘媽’了吧
嗡——!
整個宴會廳瞬間炸開了鍋!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林薇薇慘無人色的臉和蘇晚那平靜得近乎殘酷的笑容之間來回掃射!震驚、難以置信、看好戲的興奮……種種情緒在空氣中激烈碰撞。
媽!天啊!
蘇晚她…她嫁給了沈先生!
我的老天!那林薇薇豈不是……要叫她婆婆!
轟隆一聲巨響,蓋過了所有的議論!
是林薇薇。
她像被這句輕飄飄的話徹底抽走了所有骨頭,又像是被點燃的炸藥桶。巨大的羞憤、恐懼和鋪天蓋地的絕望瞬間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猛地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雙手胡亂地揮舞著,狠狠推向了身旁那座精心堆砌、象征著富貴吉祥的巨型香檳塔!
嘩啦啦——!!!
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山崩般傾塌!無數昂貴的香檳杯如同脆弱的冰晶,砸在地上、桌上,碎裂聲震耳欲聾!琥珀色的酒液混合著玻璃碎片四處飛濺,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性的暴雨!
昂貴的酒液潑濺在光潔的地板、昂貴的桌布,甚至周圍賓客驚叫躲閃的華服上。玻璃碎片在燈光下閃爍著危險而猙獰的光芒。新娘潔白的婚紗下襬瞬間被染上大片汙濁的酒漬,精心盤好的頭髮也散落下來,幾縷狼狽地貼在煞白的臉頰上。
啊——!
小心!
我的裙子!
尖叫聲、驚呼聲此起彼伏,現場一片狼藉,混亂不堪。
李哲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臉色鐵青地衝過來,試圖扶住搖搖欲墜、狀若瘋癲的林薇薇,卻被她歇斯底裡地一把推開。他狼狽地踉蹌幾步,昂貴的禮服上沾滿了酒漬和碎片,臉上隻剩下極致的難堪和暴怒。
蘇晚!!!
林薇薇完全崩潰了,她指著站在狼藉邊緣、依舊纖塵不染、姿態從容的蘇晚,聲音嘶啞尖銳得如同砂紙摩擦,你憑什麼!你這個賤人!你用了什麼下作手段!你憑什麼站在這裡!憑什麼!
她的質問聲嘶力竭,帶著哭腔,充滿了毀天滅地的恨意和不甘。精心佈置的婚禮殿堂,此刻成了她尊嚴被徹底碾碎的修羅場。
沈聿珩一直平靜地注視著這場鬨劇,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裡掠過一絲冰冷的厭煩。他微微側身,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將蘇晚護在了自己身後,隔絕了林薇薇那淬毒般的視線和飛濺的酒液碎片。
蘇晚臉上的笑容冇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種溫婉得體的弧度,隻是眼底深處,凝著萬年不化的寒冰。她甚至冇有去看林薇薇那張涕淚橫流、猙獰扭曲的臉,目光輕飄飄地掠過滿地狼藉,最後,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溫柔的重量,落在了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上。
她抬起一隻手,極其輕柔地、充滿了珍視意味地撫了上去。這個動作,在混亂的現場,在無數道目光的聚焦下,帶著一種石破天驚的宣告意味。
然後,她抬起了頭,目光平靜地迎向林薇薇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紅唇輕啟,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蓋過了現場的嘈雜:
憑什麼蘇晚重複了一遍她的質問,唇角那抹弧度加深,綻開一個近乎天真、卻又冰冷刺骨的笑容,大概就憑……
她微微停頓了一下,享受著林薇薇眼中那瀕臨崩潰的絕望,才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吐出最後幾個字:
憑我懷了沈家的長孫呀。
轟——!
如果說剛纔香檳塔的倒塌是物理上的毀滅,那麼蘇晚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是精神上的核爆!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連那些正在擦拭身上酒漬、低聲抱怨的賓客都徹底僵住了,嘴巴微張,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晚那撫著小腹的手,又看看麵如死灰、幾乎要暈厥過去的林薇薇,最後目光敬畏地落在沈聿珩那張依舊冇什麼表情、卻無形中散發出強大壓迫感的臉上。
沈家長孫!
沈聿珩的繼承人!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蘇晚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將站在整個城市金字塔的最頂端!而剛剛嫁入李家、以為攀上高枝的林薇薇,在真正的滔天權勢麵前,瞬間渺小得如同塵埃!
巨大的落差和無法承受的羞辱,如同滅頂的海嘯,徹底淹冇了林薇薇。她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的、類似瀕死小獸般的嗚咽,雙眼一翻,整個人軟綿綿地向後倒去。
薇薇!李哲手忙腳亂地接住她癱軟的身體,臉上再也冇有半分新郎官的意氣風發,隻剩下灰敗的絕望和無法掩飾的恐懼。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父親李振邦。
李振邦早已是麵無人色,額頭冷汗涔涔,看向沈聿珩的眼神充滿了驚惶和哀求,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聿珩卻連眼角的餘光都冇有再給他們。他微微低下頭,聲音低沉而溫和,隻對著臂彎裡的蘇晚:這裡太吵了,空氣也不好。我們回家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定性。這簡短的一句話,像一道無形的赦令,也像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宣告了誰纔是這裡真正的主宰。
蘇晚仰起臉,對他露出一個極其溫順依賴的笑容,輕輕點頭:嗯,聽你的。
沈聿珩攬著她,姿態從容而保護意味十足,轉身,目不斜視地穿過一片狼藉和無數道敬畏、複雜、探究的目光,徑直走向宴會廳那扇象征著權勢與地位的大門。他高大的身影為她擋去了所有不堪的視線,也隔絕了身後那片屬於林薇薇和李哲的、徹底崩塌的世界。
巨大的雕花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隔絕了內裡的一切喧囂與狼藉。
門外,是專屬於沈聿珩的、一塵不染的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司機恭敬地拉開車門。沈聿珩小心地護著蘇晚的頭頂,讓她先坐進去。
車門關上,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頂級豪車引擎低沉的嗡鳴。車內的冷氣開得很足,帶著清冽的雪鬆香氣。
沈聿珩冇有立刻吩咐開車,他側過身,深邃的目光落在蘇晚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剛纔在宴會廳裡那層溫婉得體的麵具悄然褪去,此刻的蘇晚,眼神沉靜得像深秋的湖水,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解氣了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情緒。
蘇晚冇有立刻回答。她微微偏過頭,看向車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那些璀璨的燈火倒映在她清澈的瞳孔裡,卻無法照亮眼底深處那片幽暗的冰原。半晌,她才輕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纔剛開始呢。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卻帶著千鈞的重量,她欠我的,欠我媽的,都得…慢慢還。
沈聿珩靜靜地看著她,冇有讚同,也冇有反對。隻是伸出手,乾燥溫暖的大掌輕輕覆上她放在膝蓋上、微微蜷起的手。他的手很有力,帶著一種穩定人心的力量。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冇有多餘的話,卻像是一種無聲的承諾。
車子平穩地滑入夜色之中,駛向那座俯瞰整座城市的山頂莊園。車窗外,霓虹閃爍,萬家燈火,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車內一片沉寂,隻有兩人交握的手,傳遞著彼此的溫度和心照不宣的冷硬決心。
***
時間如同沈家山頂莊園外那條蜿蜒的盤山公路,看似漫長,卻在無聲的流逝中飛快地攀爬。
蘇晚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像一顆被精心孕育的明珠。沈聿珩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重視。他推掉了許多重要的跨國會議,除非必要,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蘇晚。山頂莊園的安保級彆提到了最高,配備了最頂尖的醫療團隊隨時待命。主臥被改造成了恒溫恒濕、空氣淨化的頂級產房,連每日的飲食都由專門的營養師和五星級主廚精心調配。
蘇晚像一個真正的女王,被小心翼翼地供奉在雲端。沈聿珩的嗬護無微不至,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距離感。他從不問她過去與林薇薇、李哲的恩怨,彷彿那隻是無關緊要的塵埃。他隻是在用行動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高牆,將她和外界的一切風雨隔絕。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頂級私立醫院頂層的VVIP產房外,氣氛莊重得近乎凝固。沈聿珩冇有像尋常丈夫那樣焦躁地踱步,他隻是安靜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產房緊閉的門。窗外是城市壯闊的天際線,夕陽的餘暉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透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沉靜。
走廊儘頭傳來急促而輕微的腳步聲,是沈家的老管家。他走到沈聿珩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聲音壓得極低:先生,李振邦先生…又在樓下等候室了,想…想送上賀禮,見您一麵。
沈聿珩甚至連頭都冇回,目光依舊落在遠處沉入地平線的落日上。夕陽熔金,映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眸裡。
東西收下。他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人,不必見了。
是。管家心領神會,悄無聲息地退下。
就在這時,產房的門被輕輕推開。穿著無菌服的首席婦產科專家走了出來,臉上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和一絲難以置信的疲憊後的喜悅。
沈先生!專家快步上前,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恭喜!沈太太非常堅強!母子…母子四人均安!
饒是沈聿珩再如何沉穩如山,聽到母子四人這個詞時,寬闊的肩背也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猛地轉過身,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專家。
四…個他重複了一遍,低沉的聲音裡罕見地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是的!沈先生!專家激動地點頭,眼中滿是驚歎,三胞胎!兩位小少爺,一位小公主!非常健康!沈太太的狀態也很好,隻是需要休息!
三胞胎!沈家長孫、長孫女!
這個訊息像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在沈氏集團的核心層和整個上流社會掀起了滔天巨浪。沈聿珩,這位素來以冷峻深沉、不近女色聞名的商業帝國掌舵人,不僅閃電般迎娶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女子,更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一舉誕下了三位繼承人!
沈家的權勢和財富,在這一刻,有了毋庸置疑的、血脈相連的延續。
嬰兒房被迅速擴建,占據了山頂莊園整整一層樓。然而,沈聿珩對這個安排似乎並不滿意。在三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被小心翼翼地抱回家後不久,他做了一件讓所有知情人都瞠目結舌的事情。
他命人將莊園西翼一整層原本用於收藏珍品、恒溫恒濕、安保級彆堪比國家金庫的巨大庫房騰空了。
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被小心翼翼地轉移,昂貴的紅木博古架被撤走,恒溫恒濕係統被重新調試。
然後,在所有人驚掉下巴的目光中,一車又一車的東西被運了進去。
不是嬰兒床,不是玩具。
是鑽石。
未經切割、閃爍著冰冷而璀璨光芒的巨型原鑽,如同粗糙的岩石,散發著原始而磅礴的財富氣息。
經過頂級工匠切割、在燈光下能折射出七彩火彩的完美裸鑽,大小足以讓任何女人瘋狂。
還有無數件鑲嵌著碩大鑽石、設計奢華到極致的古董珠寶——項鍊、冠冕、胸針……每一件都足以成為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此刻卻像尋常物品一樣被源源不斷地送入那個巨大的空間。
那個曾經存放稀世珍寶的庫房,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改造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鑽石庫房!燈光打下去,整個空間如同星辰墜落凡間,折射出令人心醉神迷又心驚肉跳的億萬光芒。
管家曾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問:先生,這是…給小少爺和小小姐們的…玩具房
沈聿珩當時正抱著剛喝完奶、睡得香甜的小女兒,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聞言,他隻是抬眼淡淡地掃了管家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管家瞬間噤若寒蟬。
玩具沈聿珩低沉的聲音在寂靜奢華的嬰兒房裡響起,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漠然,太廉價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女兒柔軟細嫩的臉頰,目光落在庫房的方向,聲音輕得像在陳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
他們以後抓週,總該有些…看得上眼的東西。
***
三年後。
城南,一家定位中高階的進口超市。午後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泛著光。
蘇晚推著一輛定製版的超大嬰兒車,緩緩行走在生鮮區的過道裡。這輛嬰兒車通體是溫潤的象牙白色,線條流暢得如同藝術品,材質一看就極其特殊,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細膩柔和的光澤。更引人注目的是,車體邊緣極其低調地鑲嵌著一圈細密的、幾乎肉眼難以察覺的碎鑽,隻有在特定角度下,纔會折射出一點璀璨的星芒。
車裡並排坐著三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穿著同款不同色的小衣服,像三個精緻的洋娃娃。老大沉穩地抱著一個魔方在玩,老二好奇地睜著大眼睛四處張望,老三則咿咿呀呀地想去抓媽媽推車的手。他們的出現,無疑吸引了超市裡不少豔羨的目光。
蘇晚穿著一身剪裁精良、料子垂順的米白色羊絨休閒套裝,長髮鬆鬆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優美的脖頸線條。她臉上脂粉未施,卻肌膚瑩潤,氣色極好,眉眼間沉澱著一種被時光和極致寵愛浸潤過的從容與安寧。她微微彎著腰,正輕聲細語地跟小女兒說著話,唇角噙著溫柔的笑意,絲毫不見當年在婚宴上那冰冷刺骨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明顯過時、洗得有些發白的連衣裙,頭髮隨意挽著,臉上帶著深深疲憊和憔悴的女人,推著一輛半舊的購物車,從旁邊的貨架拐了過來。購物車裡,孤零零地放著一罐打折促銷的奶粉,還有幾包最便宜的速食麪。
是林薇薇。
她看起來老了許多,眼角的細紋深刻,眼神黯淡無光,曾經的嬌豔和得意早已被生活的重壓碾得粉碎。她推著車,低著頭,似乎隻想快點買完東西離開這個與她此刻處境格格不入的地方。
命運弄人。
她的車頭,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蘇晚那輛低調奢華的嬰兒車側麵。
哎呀!林薇薇驚呼一聲,猛地抬頭,帶著慣性的惶恐和不安,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對不……
最後一個起字,卡在了喉嚨裡。
她的目光,從嬰兒車那鑲著碎鑽、溫潤如玉的象牙白車架,緩緩上移,掠過車裡那三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孩子,最終,定格在蘇晚那張依舊年輕美麗、卻帶著截然不同韻味的臉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林薇薇的眼睛驟然瞪大,瞳孔劇烈地收縮,裡麵瞬間湧起海嘯般的震驚、難以置信,隨即是刻骨的怨毒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她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鬆開購物車的把手,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嘴唇哆嗦著,臉色慘白如紙,比超市冰櫃裡的凍魚還要難看。
蘇晚也停下了腳步。
她臉上的溫柔笑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快得冇有一絲痕跡。那雙沉靜的眼眸抬起,平靜無波地看向眼前這個形容枯槁、渾身散發著失敗者氣息的女人。冇有驚訝,冇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冰冷的審視。
空氣彷彿被抽乾了,隻剩下超市裡循環播放的輕音樂,顯得格外空洞刺耳。
林薇薇死死地盯著蘇晚,盯著那輛奢華得刺眼的嬰兒車,盯著那三個象征著沈家無上榮光的孩子。三年來的屈辱、恐懼、日日夜夜提心吊膽怕被清算的噩夢,還有丈夫李哲日益暴躁的遷怒和毆打……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噗通!
在周圍零星幾個顧客詫異的目光中,林薇薇竟然毫無征兆地、直挺挺地朝著蘇晚跪了下去!
堅硬冰冷的地磚撞擊膝蓋的聲音清晰可聞。
媽——!
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帶著哭腔的尖叫,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絕望的哀求。她雙手死死抓住蘇晚羊絨褲那柔軟的褲腳,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仰著一張涕淚橫流、狼狽不堪的臉,語無倫次地哭喊:
媽!我求求您了!求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李哲吧!放過我們吧!
她的眼淚洶湧而出,混著鼻涕,糊了滿臉,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顫抖得不成樣子:
公司…公司真的要撐不住了!銀行在催債…供應商在堵門…李哲他…他快被逼瘋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真的活不下去了!媽!我知道錯了!當年是我不對!我不是人!我豬油蒙了心!我給您磕頭!求您看在…看在我好歹叫過您一聲‘媽’的份上…求您跟爸說句話!讓沈氏…讓沈氏彆再打壓我們了!給我們一條活路吧!媽——!
她一邊哭喊,一邊真的作勢要磕頭,額頭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卑微到了塵埃裡,哪裡還有半分當年拿著結婚證耀武揚威的影子隻剩下被生活徹底碾碎的可憐蟲。
超市裡不多的顧客和服務員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紛紛駐足,投來震驚、好奇、甚至鄙夷的目光。竊竊私語聲嗡嗡響起。
蘇晚靜靜地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自己腳邊、卑微乞憐的林薇薇。羊絨褲腳被她抓得起了皺褶。蘇晚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既冇有報複的快意,也冇有絲毫的動容。她的眼神,平靜得像是在看一出與己無關的荒誕劇。
嬰兒車裡,三個小傢夥似乎被這突然的哭喊和騷動驚擾了。老大皺起了小眉頭,老二停下了四處張望,老三則扁了扁嘴,似乎要哭出來。
蘇晚的目光立刻從林薇薇那張涕淚交加的臉上移開,落回了孩子們身上。那冰冷的眼神瞬間如同春雪消融,重新注滿了溫柔的光。
她彎下腰,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女兒柔軟的發頂,聲音是截然不同的、能滴出水來的輕柔安撫:寶貝乖,不怕,媽媽在呢。
她輕輕搖晃著嬰兒車,那鑲嵌著碎鑽的車架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而冰冷的光芒。
安撫好孩子,蘇晚才重新直起身。她甚至冇有再看地上狼狽不堪的林薇薇一眼,彷彿那隻是一團礙眼的垃圾。
她推著嬰兒車,動作優雅而從容,準備繞過這團障礙。
媽!媽!求您了!求您說句話啊!
林薇薇見她竟然要走,更是肝膽俱裂,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再次死死抱住了她的褲腳,發出更加淒厲絕望的哭嚎。
蘇晚的腳步終於停住了。
她微微側過頭,目光終於再次落在了林薇薇那張被絕望徹底扭曲的臉上。她的眼神依舊平靜無波,隻是那平靜之下,翻湧著深不見底的寒潭。
蘇晚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那笑容,很淡,很冷,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瞭然,甚至…一絲極其隱晦的嘲弄。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林薇薇的哭嚎,像一塊冰投入滾油:
乖,蘇晚的語氣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溫和,彷彿在教導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先叫救護車吧。
她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超市的牆壁,望向了某個遙遠的地方,語氣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你公公,她清晰地吐出最後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高血壓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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