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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玩偶替死之謎
我在車站給燙傷女孩十塊錢,她塞給我一隻臟兮兮的玩偶熊。
當晚玩偶熊從高空墜物下救了我的命,自己卻被砸扁。
校園貼吧裡,連續五人發帖講述相同經曆:幫女孩收玩偶,遭遇致命危險卻奇蹟生還。
當我們找到第六位發帖人時,發現他吊死在宿舍,脖子上纏著玩偶熊的斷臂。
更恐怖的是,他桌上攤開的日記寫著:玩偶在替我們死……但每救一次,它就離活過來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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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詭異熊影救主
車輪碾過柏油路麵的刺耳摩擦聲,還有那聲尖銳得能刺穿耳膜的找死!,像兩把冰錐,狠狠鑿進我的太陽穴。世界猛地傾斜,又狠狠回正。我像個被粗暴拽回人間的提線木偶,心臟在胸腔裡瘋了一樣狂跳,撞得肋骨生疼。冷風灌進肺裡,帶著汽油和灰塵的嗆人味道。
左手裡,死死攥著一個東西。軟塌塌的,帶著點說不清的韌性,又像一塊被徹底踩扁的爛泥。
是那隻熊。
車站廣場那個燙傷女孩塞給我的、臟得看不出原色的玩偶熊。它現在徹底變了形,被車輪碾過的地方,劣質的填充棉爆開,黑乎乎地粘著路上的汙穢。更刺眼的是它臉上那道撕裂的口子——原本大概是縫線做的嘴巴,此刻被巨大的力量撕扯開,形成一個歪斜、破裂的豁口,露出裡麵同樣肮臟的填充物。那豁口邊緣向上翹著,像在無聲地咧開一個無比猙獰、無比詭異的笑容。
小夥子!你東西掉了!
聲音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傳過來。我遲鈍地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到幾步開外,幾位拎著菜籃子的大嬸正一臉驚魂未定地盯著我,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
哎喲喂,嚇死個人咯!那車開得跟趕著投胎似的!一個穿著花棉襖的大嬸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唸叨,小夥子你命真大!差一點點就……
就是就是,旁邊燙著捲髮的大媽連忙接話,手指點著我剛纔差點撲進去的車道,你‘嗖’一下就衝過去了,我的媽呀,魂都要嚇飛了!還好你自己……你自己往後趔趄了一下真是老天爺保佑!
自己趔趄了一下
我低頭,看著自己微微發抖的雙腿。剛纔那千鈞一髮之際,身體失控向前猛衝,眼看就要撞上那輛咆哮的轎車前臉……一股力量,一股冰冷、帶著不容抗拒意味的力量,猛地拽住了我的後衣領,硬生生把我扯了回來,讓我像陀螺一樣原地打了個轉,才險之又險地避開死神的鐮刀。
那絕不是我自己能做出的動作。
大嬸,我喉嚨乾得發緊,聲音嘶啞,剛纔……是你們誰……拉了我一把嗎
幾位大嬸互相看了看,臉上都露出茫然。
拉你冇有啊小夥子!花棉襖大嬸很肯定地搖頭,我們幾個都離得遠著呢!就看見你自己跟喝醉了似的衝出去,又自己絆了一下,摔回來站穩了,那車‘呼’地就擦著你包過去了!哎喲,那個險啊!
捲髮大媽也點頭附和:對對對,冇人碰你,就你自己站不穩差點摔出去,又自己穩住了!小夥子,以後走路可得當心點,彆光顧著看手機!
一股寒氣,從攥著那隻破熊的手心,沿著胳膊一路蛇行,瞬間爬滿了我的脊椎。不是她們那剛纔……拽我的……是什麼
心臟沉甸甸地往下墜。我下意識地,把那隻咧著恐怖笑容的破熊攥得更緊了些,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布料下爆裂的棉絮和冰冷的路麵殘留。
回到宿舍時,裡麵已經瀰漫開熟悉的泡麪和汗味混合的氣息。燈光明晃晃地照著,老大陳鋒正對著電腦螢幕罵罵咧咧地打遊戲,鍵盤敲得劈啪響;老二李偉戴著耳機,搖頭晃腦地哼著不成調的曲子;老三王海則縮在床上,捧著手機刷得兩眼放光。
靠!老四你終於回來了差點以為你被車站人潮擠成肉餅了!陳鋒頭也不回地嚷嚷了一句,手指在鍵盤上飛舞。
我把揹包往自己椅子上一扔,發出沉悶的聲響,那隻破破爛爛的玩偶熊被我順手擱在了書桌一角。它那破裂的、彷彿在獰笑的臉孔,在明亮的日光燈下,顯得格外刺眼和怪異。
兄弟們,我清了清乾澀的嗓子,試圖壓下聲音裡的顫抖,跟你們說個事,真他媽邪門……
我語速飛快地把車站的經曆倒了出來——那個燙傷的女孩,那隻塞給我的臟熊,失控衝向車道的瞬間,那詭異的拉扯感,還有車輪下救了我一命的玩偶……說到最後,我指了指桌上那隻咧著嘴的熊:喏,就它。
宿舍裡劈裡啪啦的鍵盤聲和哼歌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短暫的死寂。
然後,爆發出鬨堂大笑。
噗——哈哈哈!李偉第一個摘下耳機,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用力拍著桌子,老四!你這編故事的水平不去寫小說真是屈才了!還玩偶熊替你擋災哈哈哈!比上次你說撞見外星人還離譜!
陳鋒也轉過椅子,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戲謔:行啊老四,這劇本編得挺有層次感。先是悲情小女孩,再是神秘信物,接著生死時速,最後神蹟顯靈下一步是不是該揭秘這熊其實是上古神器了
連一向悶葫蘆的王海都從床上探出頭,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小眼睛閃著揶揄的光:嗯,戲劇衝突是有了,就是細節經不起推敲。比如,你說有人拉你,但目擊者都說冇有。這屬於關鍵情節邏輯漏洞啊,老四同學。
操!我說真的!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和委屈衝上頭頂,臉皮陣陣發燙,誰他媽有閒心編這個!不信你們看這熊!都被車碾成這鬼樣子了!
我一把抓起桌上那隻破熊,舉到他們麵前。它歪斜破裂的嘴巴正對著他們,爆出的棉絮像潰爛的內臟。
李偉誇張地往後一縮:哎喲喂!這玩意兒看著可真夠噁心的!老四你從哪個垃圾堆撿回來的行為藝術啊
愛信不信!我惱火地把熊往桌上一拍,發出啪的一聲悶響。跟他們爭辯下去隻會顯得我更像個傻子。我悶頭拉開揹包,開始把裡麵的臟衣服一股腦掏出來往盆裡扔,動作帶著發泄的意味。宿舍裡重新響起了鍵盤聲和隱約的笑聲,隻是那笑聲裡,分明還殘留著對我這個故事大王的調侃。
3
校園貼吧驚魂
草草把臟衣服扔進盆裡,我把自己摔進椅子,帶著一股憋悶和無處宣泄的煩躁,點開了手機上的校內貼吧圖標。指尖在螢幕上漫無目的地滑動,那些灌水的、求資源的、吐槽的帖子流水般掠過眼前。直到一個刺眼的標題,像根淬毒的針,猛地紮進我的視線——
**《善有善報,大難不死!》**
發帖時間顯示是昨天下午。
一股難以言喻的預感,冰涼粘膩,瞬間攥住了我的心臟。我幾乎是屏住呼吸,手指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點開了那個帖子。
……就在前天下午,濱湖公園東門入口那裡,一個小姑娘蹲在路邊哭。看著頂多七八歲吧,瘦得可憐,左邊脖子往下,一直到鎖骨那片,好大一塊疤,紅通通的,看著像是燙傷,皮都皺巴巴的,特彆嚇人……我心一軟,給了她二十塊錢,讓她去買點吃的。她冇說話,也冇道謝,就低著頭,突然塞給我這麼個東西……
帖子的文字描述到這裡,附上了一張圖片。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圖片裡,赫然是一隻臟兮兮、灰撲撲的巴掌大的玩偶熊!雖然拍攝角度和光線不同,但那粗糙的縫線,那廉價的滌綸麵料,尤其是那種彷彿被無數雙手摩挲過的陳舊感……和我桌上那隻被車輪碾扁的熊,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圖片裡這隻熊的臉還算完整,嘴巴是簡單的縫線,冇有咧開那恐怖的豁口。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嗆進肺裡,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繼續往下滑動螢幕。
……我當時也懵了,這熊臟得要命。她塞給我就跑了,跑得飛快,鑽旁邊小樹林裡就不見了。我也冇多想,順手就把這熊塞外套口袋裡了。後來我沿著公園外那條路往公交站走,一邊走還一邊刷手機呢……
文字描述在此刻變得急促起來。
……突然就聽見頭頂上‘嘩啦’一聲巨響!特彆嚇人!我下意識抬頭,就看到一大片黑影兜頭蓋臉砸下來!是旁邊那棟正在拆外牆的老樓!一大塊水泥板,還有好多碎磚頭!我當時腿都軟了,根本動不了!腦子裡就一個念頭:完了!死定了!
但!就!在!那!一!瞬!間!
發帖人用了好幾個感歎號,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他當時的驚魂未定,我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側麵狠狠撞了一下!整個人被撞得飛出去好幾米,摔在綠化帶裡,渾身疼得要散架!等我暈頭轉向爬起來回頭看……我的媽呀!我剛纔站的那個地方,已經被水泥板和磚頭徹底埋了!煙塵滾滾的!工地上的人都嚇傻了,跑過來問我有冇有事……
我魂都冇了,抖著手摸口袋,想掏手機報警……結果摸出來的……是這個!
又是一張圖片跳了出來。
我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照片裡,是一隻幾乎被徹底砸爛的玩偶熊。它被包裹在一堆碎石和扭曲的鋼筋碎片中間,小小的身體被巨大的力量撕扯、壓扁,填充棉爆開,和灰白色的水泥粉末、暗紅的磚屑混在一起,汙濁不堪。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頭部,被一塊尖銳的碎石貫穿了,整個臉都塌陷下去,隻剩下一點殘破的布料和棉絮,勉強能辨認出曾經是張熊臉。那景象,比我那隻被車輪碾過的熊,更加慘烈,更加……觸目驚心。
……就是那小女孩塞給我的熊!它替我擋了那一下!它救了我的命!但被砸得稀巴爛了……帖子最後,發帖人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語氣寫道,我到現在手還在抖。這世上真有善有善報真有……那種東西我現在看著這堆爛棉絮,心裡頭……又感激,又說不出的害怕……你們說,那小姑娘,她到底是什麼人
帖子下麵,回覆已經疊了上百樓。有驚歎的,有質疑的,有分析所謂氣功護體的,但更多的是——
**臥槽!樓主!我也遇到過!**
** 1!一模一樣!那女孩脖子有燙傷!給熊!**
**我也是!上週五!在二食堂後麵那條小巷!**
**天!樓主你不是一個人!我也收到了那熊!昨天差點被闖紅燈的摩托撞飛!那熊替我擋了!它飛出去了!我冇事!**
**還有我!三天前!在舊圖書館後麵!我幫那小女孩撿了掉地上的飯卡,她塞給我熊,結果晚上回宿舍樓,樓道燈壞了,我差點一腳踩空從樓梯中間摔下去!當時感覺後麵有人推了我一把,站穩了,但那熊從我口袋裡掉出來,滾到樓下去了,頭都摔癟了!**
一條條回覆,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我的脖頸,越收越緊。
我顫抖著手指,一條條數下去。
算上我,算上這個發帖人……五個人!
短短幾天,在這個校園裡,已經有五個人遇到了那個燙傷的女孩,收到了那隻詭異的玩偶熊,然後遭遇了足以致命的意外,卻又在最後關頭被一股神秘力量或者那隻熊本身救下,代價是熊被嚴重損毀!
老四你乾嘛呢臉白得跟鬼似的李偉的聲音帶著點好奇從旁邊傳來,他大概看我對著手機螢幕發呆太久,臉色又異常難看。
我猛地抬起頭,宿舍裡明亮的燈光此刻顯得格外刺眼。陳鋒、李偉、王海的目光都帶著詢問和一絲殘留的戲謔落在我身上。桌上,那隻咧著恐怖豁口的玩偶熊,無聲地躺在那裡,破洞處爆出的棉絮,在燈光下泛著一種不祥的灰白。
你們自己看……我的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貼吧……那個帖子……還有下麵的回覆……
我直接把手機螢幕轉向他們,上麵還停留在那個被砸爛的熊的慘烈照片上。
陳鋒皺著眉頭湊過來,李偉也摘了耳機站起身,王海更是直接從床上爬了下來。三顆腦袋擠在小小的手機螢幕前。
宿舍裡再次陷入寂靜。
鍵盤聲冇了,哼歌聲冇了,連呼吸聲都彷彿被刻意壓低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空氣像是凝固的果凍,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手機螢幕幽幽的光映在他們三人的臉上,變幻著明暗,勾勒出驚疑不定的輪廓。
陳鋒的眉頭越擰越緊,幾乎能夾死蒼蠅,他粗壯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椅背,發出沉悶的篤篤聲。李偉臉上的那種慣常的嬉皮笑臉徹底消失了,嘴唇微微張著,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螢幕,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王海則是不停地推著他那副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像是在極力辨認什麼難以理解的東西。
操……良久,陳鋒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聲音低沉沙啞,這他媽……邪門了……
五個……李偉的聲音有點飄,帶著點難以置信的顫抖,算上老四……六個了這……這熊是開過光的護身符還是……催命符
王海冇說話,隻是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地刺向我,又飛快地掃了一眼我書桌上那隻破熊:老四,你那隻熊……除了被車壓了,還有冇有……彆的變化
他這一問,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我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再次看向桌上那隻熊。那咧開的、破洞的嘴巴,在燈光下,那豁口的邊緣……那些爆出的棉絮……它們是不是……比我在車站撿起它時,顏色更深了些像浸染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汙漬
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我強忍著不適,把視線從熊身上撕開,重新聚焦到手機螢幕上。那個發帖人,ID叫夜釣的貓。他的帖子是昨天下午發的。
這個‘夜釣的貓’,我指著發帖人的ID,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緊,他是最新的一個!就昨天下午的事!他住哪棟樓帖子下麵有冇有人知道
陳鋒反應最快,一把搶過我的手機,手指在螢幕上飛快地滑動,翻看夜釣的貓的主頁和他帖子下的所有回覆。
快看!有人問他在哪個宿舍樓!他回了!陳鋒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髮現線索的急切,他說……他說他住……西區!西區七棟!513!
西區七棟513!
這個地址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劈開宿舍裡凝滯的空氣。
走!陳鋒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臉上的驚疑已經被一種混合著強烈好奇和隱隱不安的衝動取代,去看看!媽的,這事兒太邪乎了!老子非得弄個明白!看看這小子是不是也收到那麼個破熊!
李偉和王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念頭。疑慮、恐懼,但更多的是被這詭異事件點燃的、無法抑製的探知慾。
走!李偉也站了起來,順手抄起掛在床邊的外套。
王海冇說話,隻是默默地點點頭,動作迅速地開始穿鞋。
4
宿舍吊屍疑雲
我幾乎是最後一個站起來的,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桌角那隻破熊,那個咧開的、彷彿凝固著無聲嘲笑的豁口,似乎正幽幽地對著我。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像冰冷粘稠的墨汁,瞬間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去看去看什麼那個夜釣的貓……他真的還在嗎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著我的神經。但陳鋒他們已經拉開了宿舍門,走廊裡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湧了進來。我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帶著一種自毀般的衝動,伸手一把抓起桌上那隻破熊,塞進了外套寬大的口袋裡。布料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冰冷、僵硬的輪廓,以及那些爆裂棉絮的粗糙觸感。
西區七棟離我們住的東區很遠,幾乎是橫跨了大半個校園。夜晚的校園主乾道燈火通明,下晚自習的人流熙熙攘攘,笑語喧嘩。我們四人卻像是逆流而上的幾塊沉默的礁石,彼此間幾乎冇有交談,腳步沉重而迅疾。口袋裡那隻破熊的存在感越來越強,像一塊不斷散發著寒氣的冰,緊緊貼在我的大腿外側。
陳鋒走在最前麵,步伐又大又快,帶著一股子蠻橫的勁頭。李偉緊跟在他側後方,不時緊張地左右張望,彷彿黑暗中隨時會跳出什麼東西。王海則沉默地走在我旁邊,鏡片後的眼睛在路燈下反射著冷靜的光,但他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緊繃的直線。
越靠近西區,喧囂的人聲漸漸被拋在身後。西區宿舍樓年代久遠,樹木高大茂密,路燈的光線被濃密的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搖曳晃動的陰影,如同潛伏的巨獸。七棟是其中看起來最舊的一棟,灰暗的外牆爬滿了深色的藤蔓,在夜晚顯得格外陰森。
513室在五樓走廊的儘頭。走廊的聲控燈大概是壞了,隻有遠處樓梯口透過來一點微弱的光。我們摸黑走到513門口,四週一片死寂,連隔壁宿舍的說話聲都聽不見。一股若有若無的、難以形容的氣味,絲絲縷縷地從緊閉的門縫裡鑽了出來——不是宿舍裡常見的泡麪味或汗味,那是一種……帶著鐵鏽味的、冰冷的、**的氣息。
陳鋒冇有猶豫,抬手就去擰門把手。
哢噠。
門冇有鎖。隨著一聲輕微的門軸摩擦聲,沉重的木門被他向內推開了一條縫隙。
那股**的鐵鏽味驟然濃烈起來,直沖鼻腔!
走廊儘頭那點微弱的光線,勉強擠進門縫,照亮了門口一小片區域。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地上散落的幾本書,像是被人慌亂中踢倒的。然後,光線向上移動……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徹底凍結了。
一個人影。
懸掛在宿舍中央吊扇的掛鉤上。
雙腳離地,腳尖無力地微微下垂。身體以一種極其僵硬的姿態,微微晃動著。
是那個發帖人,夜釣的貓!
他穿著灰藍色的睡衣,臉朝著門口的方向,脖子以一個絕對不正常的角度歪斜著。眼睛瞪得極大,眼珠像是要凸出眼眶,裡麵凝固著無邊無際、幾乎要滿溢位來的極致恐懼!臉色是一種死氣沉沉的青灰,嘴巴微微張開,舌頭似乎抵在牙齒後麵,形成一個僵硬的弧度。
時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死寂像粘稠的墨汁,瞬間灌滿了整個空間,沉重得令人窒息。隻有我們四人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死者的脖子上。
那根勒進他皮肉、幾乎要切斷他喉管的繩索……
不是什麼繩子。
那東西是……是布質的!臟兮兮的,灰撲撲的布料!上麵還粘著些……爆裂出來的、灰白色的填充棉絮!
那分明是——
一隻玩偶熊的斷臂!
它被粗暴地擰成一股,緊緊地、深深地勒進了死者的脖頸皮肉裡,在昏暗的光線下,那灰撲撲的布料和死者青灰的皮膚幾乎融為一體,隻有爆出的棉絮,像肮臟的蛆蟲,點綴在那致命的勒痕周圍。
呃……李偉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被掐斷般的抽氣,身體劇烈地一晃,猛地捂住了嘴,踉蹌著退後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走廊牆壁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王海像是被釘在了原地,眼鏡滑到了鼻尖,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滾圓,瞳孔因為極度的驚駭而縮成了針尖大小,死死盯著那截纏繞在屍體脖子上的、屬於玩偶的肢體。
陳鋒的呼吸聲驟然變得粗重無比,像破舊的風箱在拉扯。他原本伸出去推門的手僵在半空中,微微顫抖著。他猛地轉過頭,那雙平時總是帶著幾分蠻橫和戲謔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純粹的、被凍結的恐懼,直勾勾地看向我,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看向我外套的口袋——那隻破熊所在的位置。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順著脊椎一路炸開,頭皮陣陣發麻。我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口袋。隔著薄薄的外套布料,裡麵那隻冰冷、僵硬的玩偶熊的輪廓,此刻彷彿擁有了生命,正散發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
就在這時,王海動了。他像是突然驚醒,猛地向前一步,動作僵硬得像個提線木偶。他冇有去看懸掛的屍體,也冇有看那截恐怖的斷臂繩索,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死者書桌上!
那裡,攤開著一本厚厚的硬殼筆記本。一支筆滾落在旁邊。
日記……王海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帶著一種夢遊般的恍惚,他……他好像寫了東西……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但另一種更強烈的、近乎自毀的好奇心驅使著我。我幾乎是和陳鋒同時,拖著灌了鉛的雙腿,邁過了513宿舍的門檻。那股**的鐵鏽味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腥,濃得幾乎讓人窒息。
王海已經走到了書桌前,手指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翻開了那本硬殼筆記本。紙張發出嘩啦一聲輕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我和陳鋒湊了過去。李偉還癱軟在門外的牆邊,發出壓抑的、斷斷續續的乾嘔聲。
筆記本攤開的那一頁,字跡極其潦草、扭曲,像是書寫者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恐懼,每一筆都帶著失控的顫抖,深深地刻進了紙頁裡。
5
熊眼凝視恐懼
**它不是在救我們……**
開篇第一句話,就讓我渾身的血液幾乎倒流。
字跡繼續向下,更加狂亂,力透紙背:
**它在替我們死!它在替我們承受那些該死的意外!每一次!每一次擋災,它就被撕碎一次!**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摳緊了桌沿,指甲刮擦著木頭,發出細微的吱嘎聲。替我們死替我們承受
筆跡猛地一頓,留下一個巨大的墨點,彷彿書寫者的心臟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接著,筆跡變得更加癲狂,幾乎無法辨認:
**但它……它在活過來!我感覺到了!每一次撕碎,它都在拚湊!每一次替死,它都……都在變得更完整!更……更像……它要……**
字跡在這裡戛然而止,最後幾個筆畫拖得極長,歪歪扭扭地甩出紙頁邊緣,留下幾道瘋狂的劃痕。像是書寫者被一股無形的、恐怖的力量扼住了喉嚨,再也無法寫下任何東西。
**……它要……回來……**
最後三個字,是用儘最後力氣寫下的,字體小得幾乎看不清,卻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絕望。
筆記本旁邊,放著一隻手機。螢幕碎裂了,但還亮著微光。螢幕上是校內貼吧的介麵,停留在夜釣的貓自己發的那條《善有善報,大難不死!》的帖子。
而在帖子下方,最新的一條回覆,赫然是:
**夜釣的貓:謝謝關心,我冇事了。那熊……它好像……在看著我笑。**
回覆時間顯示:就在半個小時前。
半個小時前我們衝進來的時候,這具屍體懸掛在這裡,恐怕早已冰冷僵硬!
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寒意從腳底板瞬間衝上天靈蓋,我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
啊——!!!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猛地從門口炸響!是李偉!
我們猛地回頭。
隻見癱坐在門口牆邊的李偉,像是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整張臉扭曲變形,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裡迸出來!他一隻手指著門內我們身後懸掛的屍體方向,另一隻手死死摳著牆壁,指甲在牆皮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它……它!眼睛!眼睛動了!!!他嘶聲力竭地尖叫,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劈叉,充滿了非人的淒厲,那熊的眼睛!!!它在看我們!!!它在笑!!!!
熊的眼睛哪裡還有熊屍體脖子上隻有那截斷臂!
我猛地順著李偉那驚恐欲絕的目光看去——不是屍體!也不是那截斷臂!
是我的口袋!
我下意識地低頭。
外套寬大的口袋邊緣,一隻鈕釦縫製的、小小的、黑色的熊眼,不知何時,竟從口袋裡探出了一點點!
它冇有光澤,隻是普通的塑料鈕釦。
但就在李偉尖叫的瞬間,在那昏暗搖曳的光線下,那隻鈕釦眼睛,似乎極其輕微地……轉動了一下!
冰冷的、死寂的視線,穿透口袋的布料,無聲地落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巨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我們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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