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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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留神把吐槽周扒皮老闆的視頻發上全網平台。

標題赫然是每天陪老闆演宮心計是什麼體驗

視頻裡我一邊敲鍵盤一邊靈魂配音:陛下批奏摺了這是本宮熬禿了頭才織出的PPT龍袍!

一夜之間視頻爆火,同事發來賀電:姐妹,你好像被老闆點開看了二十遍。

就在我收拾東西準備跑路時,總裁辦突然來了兩個彪形大漢架住我:陸總有請。

我被帶到總裁辦公室,電腦螢幕上循環播放著我的鬼畜表情。

陸承洲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麵:視頻拍得挺好。

明天起,你專職記錄高層會議,薪水上調50%。

我的要求隻有一個:把你吐槽的功力用在那群老狐狸身上。

一個月後,我在監控室裡意外發現所有高層辦公室的攝像頭畫麵靜止。

與此同時,董事長保險箱遭竊的訊息驚爆全公司。

內鬼鎖定在高管層,安保主管對著總裁彙報,昨晚監控集體失靈,成了盲區。

我偷偷調出舊畫麵,赫然看見陸承洲的私人助理在董事長室門前停留。

精彩片段正在剪輯上傳,陸承洲卻突然推門而入:拍得開心嗎

他俯身在我耳邊低聲警告:你說,監控死角裡的事,怎麼有人錄下了高清特寫

小蘇,你看見我那組客戶資料去哪了嗎鄰座李姐尖銳的聲音紮進耳朵,混雜著列印機卡殼的嘎吱怪響。

我冇抬頭,目光死鎖在螢幕上跳動的表格,指尖在鍵盤上敲出煩躁的鼓點。早上被勒令返工的PPT像塊巨石壓在胃裡。這已經是本週第三稿了,每次打回來都伴隨著市場部總監林海皮笑肉不笑的點評:蘇渺啊,創意不錯,數據支撐嘛,再豐滿點要深入,要有高度嘛!

深入個鬼!高度個毛線!我恨不得把電腦螢幕懟到他那張打滿玻尿酸的臉上去!

手指下意識地點開了昨晚睡前泄憤時剪輯的小視頻。標題血淋淋地掛著:【每天陪老闆演宮心計是什麼體驗職場妃嬪的生存實錄!】

視頻裡,我那熬夜熬得發青的臉懟著鏡頭,嘴脣乾得起皮。但靈魂配音火力全開,帶著毀滅一切的勁頭:臣妾給皇上做PPT龍袍咯!這每一針每一線都是奴婢熬禿了腦袋摳出來的呀!皇上您說金線不夠閃得嘞!奴婢立馬給您鑲幾顆鴿子蛋那麼大的彩鑽(截圖上的柱狀圖突然變成熒光芭比粉)!您說這龍袍太素淨哎呀娘娘,那可是您老人家金口玉言要‘低調奢華’(PPT配色方案瞬間切換成五彩斑斕的土豪金)!臣妾遵旨!臣妾這就給您連夜繡出一片盛世祥雲(螢幕上開始瘋狂疊加毫無意義的漸變效果和動畫)!

為了諷刺,我還特意把自己蒼白的臉扣圖貼在跪著的清宮宮女身上,旁邊打上血紅大字:卑微·打工人·蘇娘娘。

配音配到您老人家金口玉言那句時,手機錄音裡我模仿林總監那油滑腔調學得惟妙惟肖。

呼……心裡那點鬱氣隨著誇張的表演泄出去一點點。我把進度條拉到結尾,自我欣賞了一下視頻末尾我翻出的那個極致怨唸的死魚眼表情,帶著幾分惡作劇的滿足,習慣性地隨手點了釋出。平台列表裡,那個活躍度最高、頂著搞怪頭像的私人小號鹹魚打挺被默認選中。指尖掠過螢幕,確認。

釋出成功。

手機螢幕暗下去之前,顯示時間:上午8點55分。

小蘇!愣著乾嘛!林總監的PPT九點要交!李姐催促的魔音再次灌腦。

一個激靈。九點!死期!

現實冰冷的鐵拳瞬間打散那點虛幻的爽感。手指抽風似的劃開手機——來不及了!鹹魚打挺的動態已更新,那個穿著清宮女裝翻白眼的頭像赫然出現在列表頂部!手抖了還是係統抽風默認選中!我試圖點擊刪除,但提示已經釋出成功,刪除需要稽覈時間!

完了。

血液瞬間倒流,冰水從頭澆到腳。手指抖得完全不聽使喚。腦子裡隻剩徹底玩完四個血紅大字,耳邊嗡嗡作響,連李姐後麵罵了什麼、列印機是否還在哀嚎都聽不見了。世界隻剩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

我像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稻草人,僵在工位前,螢幕上是隻做了一半、垃圾一樣的PPT,旁邊手機螢幕還停留在那個該死的、顯示釋出成功的介麵。完了。接下來是等著陸閻王讓人力通知我捲鋪蓋滾蛋還是直接有法務部的人衝進來遞解聘函

整整一上午,我都像個行屍走肉。工位變成了刑台。每一次總裁辦方向的腳步聲,每一通內線電話的鈴聲,都像冰冷的刀片刮過我的神經。鼠標點擊的聲音在我聽來震耳欲聾,彷彿下一秒同事們的目光就會全部聚焦過來,帶著鄙夷或憐憫。

叮咚!手機猝然振動。

我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砸在鍵盤上。顫抖著手點開,是死黨群聊。

發小艾米的頭像在瘋狂跳動,點開,十幾條語音轟炸。最新的文字訊息血淋淋地掛在頂上:姐妹!!!!快看你的‘鹹魚打挺’!!!你火出天際了!!臥槽!!評論區和私信全炸了!999 !!!!

下麵緊跟著一張截圖,赫然是她登錄我賬號後台看到的慘烈畫麵:紅色數字爆的標誌掛在我的視頻標題旁邊,點讚、評論、轉發數據後麵跟著一串長得嚇人的零!

血液徹底涼透了。火這是被架在烈火上烤成灰燼!

手機又瘋叫起來,是另一個同事林晴的私聊,冇頭冇尾,驚悚十足:姐妹!!!保重!!!我剛經過總裁辦!瞄到陸總電腦螢幕……在……在放你那個鬼畜視頻啊啊啊啊!!!而且……播放次數顯示……二十多遍!他好像還暫停放大研究了你的死魚眼特寫!姐妹!要不……你現在跑

二十遍暫停放大我的死魚眼!

嗡——

大腦徹底宕機,一片刺眼的白噪音。臉皮火燒火燎,胃裡翻江倒海。這不是火,這是被綁在靶心上萬箭穿心!陸承洲那種冷血工作機器,麵無表情一遍遍看你翻著死魚眼罵他手下他想乾什麼切片研究打工人的怨氣構成還是準備把我這點可憐的職業生涯榨成汁再潑到牆上示眾

跑!必須跑!

僅存的理智驅動著身體。我猛地站起來,動作太急帶倒了桌上的水杯。廉價陶瓷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渾濁的茶水濺濕了我的褲腳和旁邊堆滿的檔案。巨大的聲響引來一片側目,但我顧不上了。

我胡亂地把桌麵散落的筆、筆記本、半包餅乾掃進那個用了三年的通勤包,拉鍊都顧不上拉好。手抖得幾乎握不住鼠標,啪嗒一聲把待機狀態的電腦直接按滅。跑!在被陸閻王的人按在恥辱柱上公開處刑之前!

剛衝出幾步,工區入口厚重的玻璃門被嘩啦一聲猛地推開。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高大魁梧、麵色冷硬如生鐵的男人大步流星走進來。他們的腳步沉甸甸地砸在光潔的地板上,整個喧鬨的開放式辦公區像是被按了靜音鍵,瞬間死寂。

這兩個男人像是大型貓科動物鎖定最弱小的獵物,眼神冇有任何溫度地直勾勾射向我。

其中一個寸頭男人,聲音不高,卻像冰錐紮進所有人的耳膜:蘇渺小姐

我僵在原地,手裡還死死攥著那個塞得亂七八糟、拉鍊半開的包。

另一個平頭男人已經麵無表情地站到了我身側,龐大的身軀擋住了所有可能逃遁的路線。寸頭男人向總裁辦公室方向做了一個毫無商量餘地的請的手勢。

陸總有請。

那句有請如同喪鐘在我耳邊敲響。我雙腿發軟,機械地被兩人夾在中間帶走。路過的地方,同事們迅速低頭假裝忙碌,但空氣裡凝固著無形的窺探和無聲的驚駭。電梯鏡麵倒映出我慘白到發青的臉,像個被押赴刑場的囚徒。

總裁辦公室,厚重的實木門無聲滑開。

裡麵冰冷得像是北極冰川深處。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鋼鐵叢林灰色的輪廓。寬闊的紅木辦公桌後,那張價值不菲的頂級人體工學椅上,陸承洲正襟危坐。

而我那張塗滿了怨氣、翻著死魚眼、扣圖在清宮宮女身上的鬼畜臉,正占據了他身後那麵高清巨幕顯示屏!一遍,又一遍地循環播放!配著我誇張的、模仿林海油滑腔調的您老人家金口玉言,和我那咬牙切齒翻白眼的特寫鏡頭!高清!反覆!特寫!

我甚至聽到了自己視頻裡那點破音的嚎叫在寬敞、寂靜、冰冷得過分的總裁辦公室裡詭異迴盪!

血液瞬間凍結。臉頰燙得能煎蛋,羞恥感混雜著巨大的恐懼,滅頂而來。

辦公桌後的陸承洲緩緩抬眼。那張輪廓分明、近乎完美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冇有預想中的震怒,也冇有譏諷,隻有深海般不見底的審視。修長白皙的手指屈起,指節帶著玉石般的冷感,輕輕叩了叩光潔如鏡的桌麵。

咚,咚。

聲音不大,卻像是砸在我的心臟上。

然後,他開口了。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穿透螢幕上我鬼畜表演的背景音,清晰無比地落入我耳中:

視頻拍得挺好。

他頓了頓,目光像手術刀一樣剮過我的表情,鏡頭語言有衝擊力,模仿也很傳神。

我呼吸停滯。什麼意思這是殺頭前的嘲諷

他身體微微前傾,那雙彷彿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直視著我因恐懼而放大的瞳孔:下月開始,你調職總裁辦公室秘書組。職責:專職負責所有高層月度彙報會的全程影像記錄。

調職秘書組記錄高層會議!我腦子轟的一聲,像被扔進滾筒洗衣機瘋狂攪動。這是升遷還是新的酷刑

工資上調百分之五十。

陸承洲語氣毫無波瀾地丟出一個炸彈。

上調百分之五十!心臟不爭氣地猛跳了一下。但這餡餅太燙手!

他的下一句話徹底斬斷了我短暫的、荒謬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要求隻有一個。

陸承洲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帶著一絲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眼神銳利得幾乎能切割空氣,把你視頻裡那種……看透本質、戳破錶象的吐槽功力,給我留著力氣,精準用在——他的目光瞥向螢幕,那裡正定格在我模仿林海說話時翻出的白眼,——那群老狐狸的身上。

他需要我的眼睛,我的嘴,去替他當那把撕開高層偽裝的刀子把我在視頻裡無處發泄的怨毒,精準定向投送給那些位高權重、能在業界翻雲覆雨的總監副總們

心臟沉入無底冰窟。升職加薪不,這是把我推上懸崖峭壁走鋼絲。鋼絲下麵,是那群老狐狸足以讓人粉身碎骨的獠牙。陸承洲這把刀,會鋒利到替死鬼的我斷成碎片為止。

接下來的日子,我像一台被設定了程式的機器。我擁有了總裁辦秘書的身份,一張嶄新的員工卡,工資卡裡翻倍的數字讓我指尖發麻,還有一個權限驚人的高清攝像機——以及一部與陸承洲直連、隻能接收他指令的加密手機。

月度彙報會成了我的戰場。會議室的冷氣充足,我卻常常感到後背被冷汗浸濕。我在角落架好機器,鏡頭冰冷地掃過那張氣派的長桌,掃過那些平日裡隻在公司內刊和公共郵件係統裡高高在上的麵孔:精於盤算、笑裡藏刀的林海;自矜身份、語速永遠慢半拍、眼神卻異常犀利的CFO周慧;研發部那位沉迷技術、不屑人際但冇人敢輕視的趙工;還有陸承洲那位低調寡言、總在陸承洲三步之後、眼神如同精密探針的總裁特助,周放。

我強迫自己回憶那個視頻裡的語氣,那種帶著荒誕感的戲謔和尖銳。但在這裡不行。我隻能依靠鏡頭。

特寫,推上去!林海慷慨激昂揮舞著彙報圖表,但手腕上那塊明晃晃鑲滿鑽的AP皇家橡樹,比任何數據都更能說明問題。我指尖在控製盤上微動,鏡頭無聲聚焦在他那塊炫富的錶盤秒針上,彷彿在無聲計算他豪表背後虛耗的公司利潤。

長焦,穩住!周慧慢條斯理分析季度財報,每一個數據都滴水不漏。但當提到新業務孵化資金審批時,她身體微微偏向趙工,一個極其短暫的靠近,嘴角有個幾乎無法捕捉的、非商務禮貌的上揚弧度。鏡頭不動聲色地追隨著她這個偏離重心的微動作,將她與趙工之間那點心照不宣的氛圍強行框定。

遠景,納入關係!趙工講解技術藍圖,聲音平板無波,眼神隻盯著投影。但當林海試圖插話時,趙工眉心猛地一蹙,眼神瞬間銳利得像開了刃的手術刀。我立刻拉遠,將林海的訕笑和趙工瞬間收起的鋒芒一同納入畫框,無聲地定格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流。

會議結束。巨大的彙報螢幕上隻剩下總結二字。桌邊的總監們麵色各異,紛紛收起筆記本。林海臉上堆砌著毫無溫度的職業假笑,率先走到我麵前。

小蘇,啊不,現在該叫蘇秘書了,他語調親昵,目光卻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探究,在我肩膀後那閃紅燈的攝像機上溜了一圈,聲音壓得隻有我能聽見,新工作……還適應陸總眼光真是獨到,你這挖掘‘亮點’的能力,嘖,前途無量啊。

亮點二字被他刻意加重,帶著刺骨的寒意。

CFO周慧在我身邊經過,腳步優雅如常,連眼神都冇斜半分,彷彿我隻是空氣。研發部的趙工抱著他的厚厚資料,倒是破天荒在我前方停頓了半秒,厚重鏡片後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瞥了我那仍在工作的攝像機鏡頭一眼,點了點頭,一聲冇吭地離開了。

隻有陸承洲的特助周放,最後一絲不苟地合上陸承洲桌麵的檔案夾。他動作精確得像瑞士錶盤,走到我身邊,聲音平板冇有任何起伏:蘇秘書,陸總在辦公室等你。素材儘快送去。

他眼神掃過我攝像機側麵顯示屏上停留的最後一幀畫麵——林海那隻在桌下煩躁地、無意識敲擊膝蓋的手。冇有點評,冇有任何表情變化,如同程式設定的機器人接收指令。

冰冷的氣息隨著大佬們的離去而瀰漫。我按下停止錄製鍵,像個木偶般抱著沉重的機器,穿過總裁辦外間秘書們探究或同情的目光,走向那扇沉重的深色木門。推門進去。

陸承洲正背對著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挺拔修長的背影如同冷峻的山岩。

我冇有出聲,將攝像機裡取出的移動硬盤輕輕放在他寬大的辦公桌一角。指尖微涼。

陸承洲並未回頭。幾秒鐘絕對的沉寂後,他的聲音才穿透冰冷的空氣傳來,冇有疑問,隻是平淡的陳述:林海急著在新技術落地前回籠資金,好給他新認的那位‘小明星’買個頂奢包吧

我喉頭滾動了一下,什麼也冇說。硬盤裡林海手腕上那塊鑽表的特寫和他在彙報中刻意忽略前期投入、強調快速回款盈利的片段,足以說明一切。陸承洲不需要我的確認。

他又沉默了。窗外的天光勾勒出他冷硬的側臉線條。

周慧和趙工……他終於緩緩轉過身,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不帶一絲情感地落在我臉上,趙工想借她的勢擠掉現任技術VP,周慧想借他的核心技術壁壘拿捏董事會對她的財務審查。這場交易,他們談得怎麼樣有進展嗎

我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硬盤裡那個短暫到極致、卻被強行框定的同框鏡頭,和周慧在審批關鍵節點異常流暢的發言……冰冷的畫麵,無聲講述著遠超言語的同盟。

陸承洲朝辦公桌走來,高大的身影帶來無形的壓力。他隨手拿起桌上另一個普通U盤,眼神掠過角落裡的攝像機,語氣冷得像冰峰上刮下的風:

拍得不錯。繼續保持。

他指尖點了點桌麵,發出篤篤輕響。那雙能洞悉人心的眼睛緩緩抬起,目光如有實質地壓在我身上,嘴角卻不見絲毫弧度。

你說,

他的聲音低沉清晰,一字一句敲打在凝滯的空氣裡,如果下次彙報,讓林海看看他對著那塊表得意時,他背後落地窗裡自己表情貪婪的倒影……會不會更清晰,更有說服力

我的後背瞬間繃緊,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他在教我,如何用我的鏡頭,把人心裡的鬼影也拍出來,釘在牆上示眾。這不再是簡單的記錄,這是剝皮剔骨的刑訊。而我手裡的攝像機,就是那把不斷揮舞的冰冷解剖刀。

壓力像不斷收緊的絞索。我不再是那個在格子間抱怨的小透明,而是潛伏在冰冷鏡頭後捕獵他人秘密的影子。每次進入那間鋪著厚地毯、瀰漫著消毒水與高級皮革味道的安全監控中心,指尖劃過冰涼的鍵盤,都像在觸碰一顆滴答作響的炸彈。

陸承洲需要我的眼睛,我就隻能去當這雙眼睛,一個冇有感情的窺視器。這成了我唯一安全的身份偽裝。

這一天清晨,離九點的月度彙報會還有四十分鐘。我照例提早進入監控中心,準備檢查各高管辦公室外的監控探頭是否運轉正常。指尖在控製檯上敲擊,喚醒螢幕陣列。

畫麪點亮,分割成整齊的十六宮格。走廊、電梯間、部分辦公室外……一切如常。

螢幕右下方,三個屬於高管專屬辦公區的攝像頭指示燈本該亮著穩定的綠光——那是代表實時在線傳輸的活水通道。

此刻,三個指示燈,凝固了。

灰暗。冇有閃爍,冇有提示異常的紅光故障標記。就那樣靜止地、徹底地、無聲無息地暗淡著,像三隻失去生命力的冷血動物眼珠。覆蓋林海、周慧、趙工辦公室附近走廊的關鍵節點監控,畫麵成了永恒的、被鎖定的靜止圖像——時間戳定格在淩晨03:17:42。

一股寒意猛地攫住心臟!

幾乎是同時!監控中心沉重的磨砂玻璃門被砰地撞開!安保主管雷明那張平時總是故作沉穩的臉,此刻蒼白扭曲,寫滿了巨大的驚恐。他直接撲到我所在的監控台前,手指抖得快要戳碎螢幕:快!蘇秘書!調昨晚三點到四點的備份!快!董事長在C區的私人保險箱被撬了!存放……存放著董事會特彆授權的那份‘黑礁計劃’的核心數據樣本!

黑礁計劃數據樣本!

我隻覺得耳朵裡嗡的一聲巨響,眼前發黑。那是天啟科技今年初立項,對外嚴格保密,據傳能改變整個行業格局的戰略級項目!它的核心數據樣本……遭竊!

安保主管雷明還在咆哮,聲音尖銳得變了調:董事長室門外!三點十五分到三點半的監控!快調出來!警方馬上就封鎖……內鬼肯定就在昨晚能進入C區的那幾個高管裡!媽的!昨晚關鍵區域監控全都出了鬼!三點十七之後就集體失聯了!成了徹底的盲區!技術部那幫飯桶到現在還冇找到原因!

三點十七!和監控指示燈失去生命力的時間點完全吻合!

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襯衫後背,黏膩冰涼。直覺像毒蛇的信子舔過神經。淩晨盲區隻有高管攝像頭集體死亡太巧了!精準得可怕!這像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停電儀式,為的就是掩護保險箱前的那一場戲!

我指尖冰冷,在控製檯上飛速操作,指尖敲擊的速度幾乎是平時幾倍。輸入指令,強製切入手動模式,試圖繞過係統恢複,強行拉取存儲在本地陣列中的昨日備份錄像資料!

監控中心的頂級設備發出低沉的嗡鳴,紅燈狂閃。進度條艱難地爬著。

快點!蘇渺!時間線往前!董事長室門前走廊的!

安保主管雷明像一頭暴怒又恐懼的困獸,在我耳邊嘶吼,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終於!回溯成功的提示彈出!一個監控視角畫麵瞬間鋪滿了整塊主屏——董事長私人辦公室所在的C區核心走廊。時間戳開始瘋狂倒流:06:00……05:00……04:00……03:30……03:20……

整個走廊光線昏暗,隻有頂端的應急燈發出微弱慘白的光。

時間倒流至03:18:00。空無一人。

03:17:58秒。

一個人影,如同午夜遊蕩的黑色幽靈,突兀地出現在走廊儘頭,無聲地切入監控畫麵範圍。

那人身形頎長,步伐不快,但異常穩定。他穿著公司保潔專用的深藍色連體工裝,低著頭,寬大的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雙手戴著白色的橡膠手套。手裡拎著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黑色硬殼工具箱。

他徑直走向董事長辦公室那扇厚重的、安裝著頂級密碼鎖和生物識彆係統的紅木門。

冇有停留。冇有猶豫。他似乎知道密碼,也可能用了什麼技術手段畫質不夠高清,看不清他的手指具體在做什麼。隻見他在門口的感應區停留了不到十秒——絕對不夠完成正常的多重生物識彆程式!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電子音,在監控中心被係統放大清晰捕捉——那是鎖被打開的聲音!

門無聲地滑開一條縫隙。那藍色工裝的身影敏捷地閃身而入。門重新關上。

整個過程,從出現在畫麵到進入董事長辦公室,不到三十秒。無聲無息,精準得像演練了千百遍。

空氣在監控中心徹底凝固。雷明粗重的呼吸聲像破舊的風箱,死死瞪著畫麵,眼珠子幾乎要凸出眼眶。

我右手下意識地摸向口袋裡的加密手機——陸承洲的專屬通道。但指尖停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不行。雷明就在旁邊,我不能直接聯絡他。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住。大腦飛速運轉,回憶昨夜的關鍵節點。

不對!這個潛入者的出現……時間點是在三點十七分後!在監控死亡之後!怎麼可能有畫麵係統錯誤人為植入我的血液一寸寸冷下去。這份錄像像一張精心設計的邀請函,把我引入一個更可怕的謎團。

畫麵中,進入董事長室的藍色身影很快出現。04:05:07秒,他再次從門縫裡出來。帽簷依然壓得很低,隻是手裡那個沉甸甸的黑色工具箱似乎空了些他步伐依舊穩定,冇有倉皇,走向走廊另一端的消防通道門,身影消失在門後。

錄像結束。

螢幕變暗,隻留下最後定格的畫麵——那個穿著保潔深藍工裝的身影,推開消防通道門的背影。

雷明猛地一拳砸在控製檯上!混蛋!查!翻遍每一個角落也要把這狗雜種揪出來!封鎖大樓!搜身!立刻排查所有保潔!所有人……

他掏出對講機,聲音狂亂嘶吼著命令。

而我,血液冰涼。大腦在絕對混亂的恐怖中強行抽離出最後一絲冷靜——那背影!太熟悉了!

那人身高,肩背的輪廓線條,那走路時步伐間那種特有的、精確到每一步距離都幾乎不變的平穩節奏……還有低頭時帽簷下隱約露出的那截異常白皙的後頸皮膚……

昨晚彙報結束,陸承洲最後離開會議室時,替他提著公文包的那個沉默的、如同精密零件一樣的男人!

總裁特助——周放!

隻有他!他每天跟在陸承洲身後三步的距離,像一道精確的灰色剪影!那個背影的精準度,整個公司找不出第二個人!

心膽俱裂。周放陸承洲的影子他纔是……內鬼!或者說……他就是陸承洲握在暗處的手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當頭澆下。但我死死咬住下唇內側,嚐到一絲腥甜。加密手機被我攥在汗濕的手心。指尖顫抖著點開那個熟悉的圖標,螢幕上隻有我和陸承洲的雙人加密通訊視窗。我快速編輯資訊,冇有抬頭,視線餘光死死盯住螢幕上那穿著工裝的背影:

目標背影截圖。高度吻合:陸特助。行動時間:昨夜03:17-04:05。目標明確:C區董事長室。攜帶工具:專業開鎖設備(疑似)。推測成果:目標得手。監控失效時段精準。請示:下一步行動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劇痛。發送。

發送成功的細微震動傳來,彷彿耗儘了全身力氣。下一秒,監控中心沉重的玻璃門發出輕輕的哢噠聲。

門開了。

冇有腳步聲。冇有預警。陸承洲高大挺拔的身影就那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門口,擋住了外麵走廊傾瀉進來的光線,投下長長的、壓迫力十足的影子。

他一步步走了進來。

監控中心隻有顯示器的光芒幽幽閃爍,映著他輪廓利落的下頜線,和那雙深不見底的、如同冰海漩渦的眼睛。他就那麼站著,目光銳利冰冷,像手術檯上無影燈的光柱,牢牢聚焦在——我那隻還冇來得及從控製檯上收回、帶著冷汗餘濕的手上。

空氣凝固得如同瀝青。螢幕上,周放穿著藍色工裝推開消防通道門的背影特寫,還在主螢幕上無聲地凝固著,像一個刺眼的罪證。

陸承洲的目光掃過那塊螢幕,冇有停留,最終落回我臉上。嘴角微微向上扯動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但那絕對算不上是笑容。

冷冽的聲音響起,每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玻璃地上:

這段‘精彩片段’,他下巴微抬,指向主螢幕上那個藍色背影,剪得開心嗎他緩步向前,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沙沙聲,像是危險的預兆。清晰度調得很高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令人頭皮炸裂的壓迫感。

他高大的身影越過僵硬的安保主管雷明,無視他臉上瞬間爆發的驚恐和困惑,直接走到我麵前,迫近。冰冷的、帶著極淡雪鬆氣息的壓迫感籠罩下來。他微微俯身,溫熱的、帶著絕對主宰氣息的聲音清晰地、如同寒鐵鑄成的鏈條,纏繞住我的耳膜,鎖住每一絲試圖逃離的可能:

告訴我,他唇齒間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垂,帶著地獄的涼意,監控係統都已經徹底‘失明’的死角……這段高清特寫鏡頭,你是從哪裡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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