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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樺躺在宿舍冰冷的床板上,金屬床架偶爾會因他細微的動作發出一聲輕響。
他單手舉著手機,螢幕的光映亮了他的臉,通訊錄的最上方,是兩個備註“爸爸”“媽媽”。
這兩個稱謂對於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說些什麼?說你們真正的兒子已經消逝,如今占據這具身軀的,是一個不知來處的老鬼?
他活了萬年,可此刻指尖懸停在撥號鍵上。
他想象不出,那對平凡的父母在知曉真相後,會是何等的絕望與悲痛。
奪舍在修真界亦是禁忌,為人不齒。
“我日!老三你不吃我壓力啊,不是,死水這麼陰啊!”
一聲怒吼將江樺從萬千思緒中猛地拽回現實,兩個鍵盤敲擊聲交織在一起。
另一個聲音緊跟著響起:“死水還陰啊?你彆告訴我你連暗部的我都打不過。”
江樺微微偏過頭,看向那兩台亮著炫彩燈光的電腦。
他放下手機,聲音平淡地問了一句:“死水是什麼?已經死去的海水嗎?”
他的話音剛落,宿舍裡的喧囂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下一秒,那個被稱為老三的舍友猛地摘下耳機,轉過椅子,怒視著江樺。
“你有病吧?插什麼嘴?一個土包子!都怪你,害老子這單挑輸了!”
李哲此刻一張臉漲得通紅,眼神裡滿是鄙夷與不耐。
“你他媽是2g網速?梗不知道就算了,連智慧手機都要裝作玩不明白?”
他的聲音愈發尖銳,像是要將所有的火氣都發泄在江樺身上。
“故意的是吧?在她麵前裝傻充楞,騙到了江柔的微信,現在還在這裝?”
江樺不解,為什麼隻是他的隨口一問,會引來如此大的反應。
他剛想開口解釋,另一個身影已經站了起來。
“夠了,老三!”
王兵按住了李哲的肩膀。
“老四他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從鄉下好不容易上來的,你就不能多理解理解?”
王兵的目光掃過李哲。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一個農村家庭的孩子,能上咱們這學校的機率有多小。”
“老大你彆攔著我!”李哲不服氣地甩開他的手。
這時老二孫鵬也笑著起身,一把攬住李哲的脖子。
“行了行了,老三這是晚上餓了,血糖低,脾氣就上來了,我帶他出去吃點東西。”
孫鵬一邊說著,一邊強行將李哲往宿舍門外拖。
李哲還在不甘心地叫嚷:“憑什麼我不能說他?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引起江柔的。”
砰!
宿舍門被老大從裡麵關上,將李哲的咒罵聲隔絕在外。
王兵轉過身,看著依舊平靜地躺在床上的江樺,歎了口氣。
“老四你彆往心裡去,老三他就那張破嘴,人其實不壞。”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明天一早還要去參加測試。”
說完,他也打開電腦不知道鼠標在點著什麼。
江樺重新拿起手機,他摸索了好一會兒,纔有些生疏地點開了那個綠色的軟件。
在聯絡人列表裡,他找到了一個名叫“江柔”的頭像,那是一片模糊的風景照。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班花?
江樺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笑容明媚的女孩。
他記得在幾天前,那個女孩幫他加了班級群,然後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他。
“你怎麼看起來傻傻的啊?”
她的話語裡冇有惡意,隻有純粹的好奇,江樺將手機放在枕邊,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真的很奇怪,有在地上飛馳的鐵盒子,他們稱之為車,也有真正的修真者,能禦劍飛行劃破長空,有他從未見過的“高科技”,也有他無比熟悉的修行體係。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兩個星期了,卻依舊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對一切都感到陌生與疏離。
的中年男子揚聲說道。
隨著他一聲令下,十個裝置同時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聲,其上的符文逐一點亮,散發出柔和的白光。
江樺將手放入凹槽,一股清涼的能量自掌心湧入,迅速遊遍全身。
但不知為何,江樺的眼前開始變得模糊,光影晃動,色彩扭曲。
待他視線重新變得清晰時,熟悉的庭院,熟悉的假山流水,熟悉的梅花香氣。
這是他的家。
一萬年前,他在下界時的家。
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穿著的,是萬年前常穿的月白色錦袍,手中還握著一卷畫軸。
他緩緩展開畫軸,畫中是一名青年,眉目疏朗,氣質出塵,正是他自己,這畫是她畫的。
不遠處的房門被推開。
一名身著鵝黃色羅裙的女子,巧笑地走了進來。
“阿樺,看什麼看得這般入迷?”
女子走到他身邊,自然而然地從他手中抽走了畫卷,展顏一笑。
“這幅畫得不好,要不要疏柔再給你畫一張?”
她的聲音,還是帶著一絲獨有的嬌憨。
江樺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萬千情緒翻湧,最終隻化為一句帶著些許沙啞的輕語。
“不用了。”
他伸出手,輕輕拂過她鬢邊的一縷秀髮。
“一直讓你給我畫,未免有些太單調了。”
“這次,換我來給你畫一張吧。”
“到時候,就掛在我們的宴席上。”
沈疏柔的臉頰飛上一抹紅霞,嗔了他一眼,卻掩不住眼底的喜悅與期待。
“好啊,那我可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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