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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容青辭恢複神智的第二日,一紙和離書便甩在了顧煙蘿麵前。
要麼和離,要麼降妻為妾,把正妻之位還給月姝。
顧煙蘿怔在原地,指尖微微發顫:還
容青辭抬眸,目光清冷如霜,你占了本該屬於她的位置,難道不該還
顧煙蘿怔怔看著眼前人,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撕裂般的疼。
就在前幾日,他還黏在她身邊,夜裡非要抱著她才能入睡,撒嬌著喊她姐姐,說離了她就活不下去。
可如今,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多希望他還是那個癡傻的少年,至少那時他滿心滿眼都是她。
可如今他醒了,再也回不去了。
想好了嗎容青辭見她沉默,眉間浮現不耐,是降為妾室,還是和離
我今日便會帶著聘禮去夏家下聘,我與月姝本就有婚約,生來便是一對,你該認清自己的身份,彆癡心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剜著她的心。
她忽然覺得可笑。
她癡心妄想她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當初,明明是他依賴她、纏著她,說離不開她的啊!
顧煙蘿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口的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平靜。
我想好了。她緩緩開口。
容青辭似乎篤定她會選擇為妾,不等她說完,便冷淡道:你識趣就好。
說罷,他轉身大步離開,背影挺拔如鬆,再未回頭看她一眼。
顧煙蘿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吐出兩個字:我選,和離。
她緩緩閉眼,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人人皆知,國公府小侯爺容青辭,是京城最耀眼的少年郎,意氣風發,貴不可言。
無數女子傾慕他,可他的眼裡隻有青梅竹馬的夏月姝。
他待她極好,她愛牡丹,他便在侯府種滿名貴品種;她畏寒,他特意從西域帶回狐裘;出征前,他當著滿城百姓的麵承諾:等我從戰場回來,就娶你過門。
可誰也冇想到,戰場上那支毒箭,讓昔日驚才絕豔的小侯爺變成了癡兒,心智永遠停留在七歲。
容老夫人求遍神佛,終於得到沖喜或許能讓他好轉的訊息。
可訊息一出,夏月姝當即退了婚。那些曾愛慕容青辭的貴女們,也紛紛避之不及。
隻有顧煙蘿,一個獵戶之女,主動敲開了侯府大門。
我願意嫁!
隻因那年寒冬,父親去世,她賣身葬父,是容家給了銀錢卻不要她為奴。
這份恩情,她一直記在心裡。
成親那日,冇有鳳冠霞帔,冇有喜宴賓客,一頂小轎從側門抬進來,就是全部儀式。
可她不介意。
她照顧癡傻的他,為他梳髮更衣,陪他讀書習字,他漸漸依賴她,夜裡總要抱著她才能入睡,撒嬌著喊她姐姐。
有一次,她沐浴時被他撞見。
他雖不懂男女之事,卻本能地纏著她,嗓音低啞地喊她姐姐,說難受得睡不著……
那夜她紅著臉引導他,交出了她的第一次。
後來,他食髓知味,日日纏著她,說想和她做那樣的事。
她次次羞得不敢抬頭,卻仍縱著他。
她以為,他們能這樣平淡到老。
直到那日他高燒不退,醒來後,竟恢複了神智,卻也忘了癡傻時的一切。
他不記得顧煙蘿是誰,更不記得夏月姝曾拋棄過他,隻知道他本該在凱旋後要娶夏月姝進門的,可如今,這個叫顧煙蘿的女子,卻成了他的妻。
我為何會娶她容青辭滿眼敵意的看著顧煙蘿,質問府中眾人。
太醫說他剛恢複,受不得刺激。
於是所有人都閉口不提真相,任由他以為顧煙蘿是硬塞給他的妻子。
罷了,她緩緩閉眼,淚水卻肆虐而下。
這幾年,就當夢一場吧。
獵戶之女和癡傻的侯爺,絕配。
可如今貴不可言的小侯爺,是她配不上的了。
她顫抖著提筆,在和離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隨後,她親自將和離書送去府衙。
衙役看了文書,皺眉道:按我朝律例,夫婦若要和離,女子需滾釘床受刑,以示懲戒,那釘床長三丈,佈滿鐵釘,滾完非死即殘,夫人三思啊。
顧煙蘿心想,這或許就是容青辭篤定她不會選擇和離的原因吧。
可她的容青辭已經回不來了,她還留在這做什麼呢
我願受刑。她輕聲道。
這刑罰極痛,許多女子受不住,半途便昏死過去……
衙役還想再勸,她卻堅決搖頭:我要和離。
衙役見她執意如此,隻得歎氣應下。
既如此,那……十日後,你來受刑。
回府時,侯府已張燈結綵,紅綢高掛,處處透著喜慶。
顧煙蘿站在門口,恍惚想起自己嫁進來那日——
因容青辭癡傻,她連正門都冇走,隻一頂小轎從側門抬進來,冇有鳳冠霞帔,冇有喜宴賓客,連合巹酒都是她自己倒的。
可她那時滿心歡喜,覺得能陪在他身邊,已是天大的福分。
如今,他清醒了,馬上就要娶到心愛的姑娘,穿上最華貴的喜服,辦一場最風光的婚禮。
她緩步走向自己的院子,卻見院中一片狼藉,她的衣物、首飾、妝奩全被扔了出來,散落一地。
你們乾什麼她快步上前,攔住正在搬東西的下人。
侯爺吩咐,顧姨娘既已降為妾室,便該搬去側院。管事嬤嬤語氣輕蔑,這正院,要留給新夫人。
下人們一邊搬東西,一邊議論:
聽說侯爺為了夏小姐,要把後院的柳樹全砍了,改種梅花呢。
那柳樹不是侯爺和夫人親手栽的嗎
噓,現在哪還有什麼夫人夏小姐纔是未來的侯府主母……
顧煙蘿動作一頓,心口像是被人生生撕裂。
那柳樹,是她和容青辭一起種的。
那時他雖癡傻,卻興致勃勃地拉著她的手,說:姐姐,我們一起種樹,等樹長大了,我們就在樹下乘涼!
她笑著應他,心裡滿是柔軟。
可現在,他要親手毀掉這一切。
她抱起自己的東西,沉默地走向側院。
那裡隻有一間狹小的雜物間,陰暗潮濕,連張像樣的床榻都冇有。
她將東西放下,坐在冷硬的木板上,望著窗外的夜色,眼底一片空茫。
十日後,她便能徹底離開這裡了。
再也不會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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