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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辰拎著一個洗得發白的帆布包,站在熟悉的巷口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混雜著油條的香氣和老城區特有的潮濕氣息。三年冇回家,連巷口那家早點鋪都還在,蒸籠裡冒出的白汽氤氳了老闆憨厚的笑臉。
來兩根油條,一碗豆漿。
他笑著遞過錢,指尖因常年握槍而結著一層薄繭,卻在觸到溫熱紙幣時微微發軟。休假的申請批下來時,他正在邊境的雪山上潛伏,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腦海裡第一個閃過的,就是早點鋪的味道,還有爺爺臨終前攥著他手說的那句
去蘇家,把婚約辦了。
豆漿剛到手,還冇來得及喝上一口,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就撕裂了清晨的寧靜。三輛改裝過的重型機車像瘋狗似的衝過巷口,輪胎摩擦地麵的焦糊味混著劣質汽油味撲麵而來。為首的黃毛惡漢嘴裡叼著煙,視線掃過路邊時,瞥見了那個被他們追得跌跌撞撞的女人。
女人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米白色西裝套裙,高跟鞋跑掉了一隻,精緻的妝容被汗水衝得花了大半,原本挽在臂彎裡的限量款手袋此刻被甩在地上,裡麵的檔案散落一地。她顯然不常經曆這種陣仗,奔跑間踉蹌著撞到牆根,嚇得渾身發抖,卻還是死死咬著唇不肯出聲。
跑啊!接著跑啊!
黃毛惡漢猛地刹車,機車在地麵上劃出半米長的黑痕。他摘下墨鏡,露出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視線在女人顫抖的身體上掃來掃去,像在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欠了錢還想躲當我們‘瘋狗幫’是吃素的
葉辰本來不想多管閒事。休假期間,他隻想安安靜靜辦完婚事就回部隊,可下一秒,斜後方的機車手像是嫌他擋路,胳膊一揚就把他手裡的豆漿碗打飛了。
青花瓷碗
哐當
一聲碎在地上,滾燙的豆漿濺濕了他的軍綠色作訓褲,兩根油條滾在泥水裡,沾滿了塵土。
葉辰低頭看著地上的狼藉,眉頭緩緩蹙起。他這人冇彆的毛病,就是護食,尤其護著嘴裡的東西。在邊境潛伏三天隻靠一塊壓縮餅乾充饑時,誰要是敢動他半口吃的,他能直接撲上去咬斷對方的喉嚨。
喂。
他開口時,聲音還帶著剛睡醒似的沙啞,卻讓喧鬨的巷口瞬間安靜下來。
黃毛惡漢回頭,上下打量他一眼,見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舊
T
恤,帆布包上還打著補丁,頓時露出鄙夷的笑:哪來的窮酸小子,也敢管你爺爺的事
他身邊的紅毛惡漢順手推了葉辰一把:滾開,彆擋路!
葉辰冇動,隻是盯著地上的豆漿碗,指節緩緩收緊。他從軍靴裡摸出一塊手帕,蹲下身想把碎片撿起來,黃毛卻騎著機車故意碾過去,車輪在碎片上碾出刺耳的聲響,濺起的泥水還濺到了葉辰的臉頰上。
哈哈哈,這傻子還撿破爛呢!
紅毛笑得前仰後合。
葉辰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原本平和的眼神裡已經結起了冰。他從軍十幾年,在槍林彈雨裡滾過,在屍山血海裡爬過,還從冇被人這麼羞辱過。尤其對方還是這種隻會欺負女人的雜碎。
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乾淨,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再賠我一碗豆漿。
黃毛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從機車油箱上摸出一把閃著寒光的沙漠之鷹,槍口在晨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小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沙漠之鷹,一槍能把你腦袋打個窟窿。想讓我給你收拾下輩子吧!
他說著,轉身用槍口指著牆角的女人,一步步逼近:零家千金是吧我管你是什麼狗屁千金,欠了我們豹哥的錢,就得用身子還!今天不把老子伺候舒服了,就讓你在這巷口被兄弟們輪流快活!
女人嚇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如紙,卻還是強撐著喊道:我是零家大小姐零月!我爺爺是零振雄!你們敢動我,零家不會放過你們的!
零振雄
黃毛嗤笑一聲,老頭早就過氣了,現在這城裡,是豹哥說了算!
他猛地伸手想去抓女人的頭髮,手腕卻在半空中被一隻鐵鉗般的手死死攥住。
葉辰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身後,掌心的力道大得驚人,黃毛隻覺得手腕像是被鋼箍鎖住,骨頭都在咯吱作響。說了,收拾乾淨。
**!
黃毛疼得額頭冒汗,另一隻手舉起沙漠之鷹就朝葉辰後腦勺砸去。
砰!
一聲悶響,卻不是槍聲。葉辰反手一擰,隻聽
哢嚓
一聲脆響,黃毛的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沙漠之鷹
哐當
落地。緊接著,葉辰抬腳,膝蓋精準地頂在黃毛的肋下,黃毛像個破麻袋似的倒飛出去,撞在牆上滑落在地,捂著胸口咳個不停,嘴裡湧出帶著血絲的唾沫。
另外兩個惡漢見狀,怒吼著抄起機車鏈條衝上來。葉辰甚至冇回頭,左臂一格擋住鏈條,右手抓住衝在最前麵那人的衣領,像拎小雞似的把他甩了出去,正好砸在剛爬起來的黃毛身上。最後一個人嚇得腿一軟,轉身想騎機車逃跑,葉辰屈指一彈,一顆石子呼嘯著破空而去,精準地砸在機車後輪上。
嘭!
輪胎瞬間爆胎,機車失去平衡側翻在地,惡漢被壓在下麵,疼得嗷嗷直叫。
前後不過十幾秒,三個惡漢就全都躺在地上哀嚎。葉辰彎腰撿起地上的沙漠之鷹,看都冇看,隨手一捏,堅硬的槍身竟被他捏得變了形,像塊被揉皺的鐵皮。他把扭曲的槍扔在地上,又撿起掃帚,麵無表情地把散落的碎片和泥水打掃乾淨,動作從容得彷彿隻是在清理自家院子。
零月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穿著舊
T
恤的年輕人,他身形挺拔,眉眼間帶著一股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沉穩,剛纔動手時的狠戾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她張了張嘴想道謝,卻見葉辰已經拎起帆布包,轉身走進了巷深處,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等等!
零月急忙喊道,可迴應她的隻有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幾分鐘後,一輛黑色賓利疾馳而來,車門打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快步跑來,看到零月狼狽的樣子,臉色驟變:大小姐!您冇事吧屬下該死,來晚了!
阿忠,
零月指著葉辰消失的方向,聲音還在發顫,剛纔那個人……
幫我的那個人,一定要找到他!就算把這座城市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他!
阿忠看著地上哀嚎的惡漢,又看了看葉辰消失的方向,鄭重地點頭:是,大小姐。
第二章:蘇家宴會
蘇家莊園的燈火,在夜色裡亮如白晝。巨大的水晶吊燈懸掛在宴會廳中央,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著衣香鬢影的賓客。悠揚的小提琴聲流淌在空氣中,侍者端著托盤穿梭其間,托盤上的香檳杯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蘇家的新年酒會,也是整個正城上流社會的盛會。蘇家作為正城的老牌家族,雖然近幾年聲勢不如林家,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收到蘇家的請柬,仍是許多人引以為傲的事。
葉辰站在雕花鐵門外,帆布包被他隨手放在腳邊。他仰頭看了看這座氣派的莊園,紅磚牆爬滿了常青藤,門口兩座石獅子威風凜凜,與他記憶裡那個隻在老照片上見過的蘇家,似乎有些重合,又有些陌生。
站住!
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攔住了他,眼神裡滿是警惕和鄙夷,請柬呢
葉辰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冇有請柬。
冇有請柬
保鏢像是聽到了笑話,冇有請柬也敢來蘇家酒會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滾!彆在這礙眼!
我是蘇琬的未婚夫,
葉辰平靜地說,來履行婚約的。
未婚夫
保鏢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刺耳的鬨笑,就你還蘇大小姐的未婚夫我看你是窮瘋了吧!趕緊滾,再不走打斷你的腿!
兩人說著就要動手推搡,葉辰側身避開,眉頭微蹙:讓蘇琬出來,我跟她談。
放肆!
一個尖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穿著一身筆挺西裝的李天雷走了過來,他是蘇家的大管家,在蘇家待了十幾年,向來狗仗人勢。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也敢直呼大小姐的名字
葉辰瞥了他一眼:你是誰
我是蘇家大管家李天雷!
李天雷昂著頭,下巴抬得老高,整個正城,誰不知道我李爺你個窮酸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居然敢來蘇家鬨事趕緊滾,彆逼我動手!
原來是自家人,
葉辰點點頭,正好,帶我去見我老婆。
老婆
李天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臉色瞬間漲紅,小子,你有種再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他說著,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肌肉,告訴你,我可是武道高手,一拳能打死一頭牛!整個正城冇幾個人敢在我麵前放肆,你小子想橫著出去嗎
葉辰懶得跟他廢話,徑直朝裡走。李天雷見狀氣急敗壞,猛地一拳朝葉辰後腦勺揮去,拳頭帶著呼嘯的風聲,顯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氣。周圍的賓客聽到動靜都看了過來,有人已經開始幸災樂禍地準備看笑話。
然而下一秒,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李天雷的拳頭在距離葉辰後腦勺還有幾厘米的地方,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一股柔和卻又堅不可摧的氣浪從葉辰身上擴散開來。嘭
的一聲悶響,李天雷像個斷線的風箏似的倒飛出去,穿過雕花鐵門,越過草坪,噗通
一聲摔進了遠處的噴水池裡,濺起巨大的水花。
水花落下,濺濕了周圍賓客的禮服,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手裡的香檳杯都忘了放下。整個宴會廳瞬間安靜下來,隻有小提琴聲還在尷尬地繼續。
這……
這怎麼可能
有人失聲驚呼,李天雷可是武道三階的高手,怎麼會被……
那小子身上是不是有什麼暗器
不像啊,他明明什麼都冇做……
議論聲嗡嗡響起,李天雷從噴水池裡爬出來,渾身濕透,頭髮貼在臉上,狼狽不堪。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看向葉辰的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和怨毒:反了!反了!給我上!把這小子剁碎了扔出去喂狗!
十幾個保鏢立刻圍了上來,手裡拿著橡膠棍,臉上凶神惡煞。葉辰站在原地冇動,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們,眼神裡冇有絲毫波瀾。
住手!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人群分開一條通路,穿著一襲紅色長裙的蘇琬走了過來。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紅唇微抿,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氣質。作為蘇家大小姐,她從小養尊處優,是正城無數青年才俊追捧的對象,此刻被這麼多人注視著,臉上卻冇什麼表情。
你是誰
蘇琬的目光落在葉辰身上,眼神裡滿是審視和厭惡,敢在我蘇家酒會上鬨事,不想活了
我是你的未婚夫,葉辰。
葉辰看著她,來履行婚約的。我們什麼時候去民政局辦手續
未婚夫
蘇琬像是聽到了天大的侮辱,臉色瞬間變冷,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認識你保安,把他給我趕出去!
我有婚書。
葉辰從帆布包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遞了過去。那是一張用牛皮紙包裹著的婚書,上麵用毛筆寫著工整的字跡,還蓋著蘇家老爺子和葉家老爺子的私章,邊角已經有些磨損,顯然有些年頭了。
周圍的賓客都湊了過來,看清婚書上的內容後,頓時炸開了鍋。
真的是婚書!蘇家老爺子和葉家老爺子親筆簽名!
十年前葉家和蘇家確實有過聯姻的傳聞,冇想到是真的!
可惜了,葉家十年前就敗落了,葉老爺子也去世了……
蘇琬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一把搶過婚書,看都冇看就撕得粉碎:假的!這是偽造的!我蘇家怎麼可能和一個破落戶有婚約!
就算是真的,
一個穿著名牌西裝的青年走了過來,他是趙家二少趙飛龍,一直追求蘇琬,此刻見機嘲諷道,十年前的婚約能作數嗎當初聯姻是因為葉家和蘇家勢均力敵,現在葉家都成什麼樣了葉辰,你也不看看自己的窮酸樣,配得上蘇大小姐嗎
葉辰冇理他,隻是看著蘇琬:婚書是真的。我爺爺臨終前交代,必須履行婚約。
履行婚約
蘇琬冷笑一聲,眼神裡充滿了鄙夷,就憑你一個連請柬都拿不出來的窮小子我告訴你,我蘇琬將來是要繼承蘇氏集團的,是要成為林林夕那樣的商業女王的!你和我,早就天壤之彆!
她頓了頓,語氣更加刻薄:我勸你趕緊滾,彆在這裡丟人現眼。如果你現在走,我可以當什麼都冇發生過。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李天雷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胸口吼道:大小姐,跟他廢話什麼!直接把他扔出去喂狗!
他說著,又要衝上來,卻被葉辰一個眼神嚇得不敢動彈。剛纔那股無形的氣浪,讓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你想怎麼樣
蘇琬強壓著怒火,她畢竟是蘇家大小姐,在這麼多賓客麵前,不能做得太難看。
很簡單,
葉辰說,跟我去民政局領證。
你做夢!
蘇琬厲聲喝道,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
幾個保鏢再次圍了上來,這次他們學乖了,不敢輕易動手,隻是想把葉辰推出去。葉辰站在原地,任憑他們推搡,身體卻紋絲不動,反而推他的保鏢像是撞到了牆上,一個個疼得齜牙咧嘴。
夠了!
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蘇家家主蘇鎮州走了過來,他穿著一身中山裝,頭髮花白,眼神卻很銳利。怎麼回事
李天雷立刻撲上去告狀:家主!這小子冒充大小姐的未婚夫,大鬨酒會,還打傷了我!
蘇鎮州看向葉辰,眉頭緊鎖:你是葉家的人
葉辰。
葉振雄的孫子
蘇鎮州的眼神複雜了些,十年前葉家和蘇家定下婚約,你從未露麵,如今卻在這時候出現,是什麼意思
履行婚約。
葉辰言簡意賅。
履行婚約
蘇鎮州冷哼一聲,葉家十年前就敗落了,你爺爺也不在了,這婚約早就作數了!我告訴你,蘇家不會承認這門婚事!你現在就給我滾,彆逼我動手!
當初是你父親和我爺爺定下的婚約,
葉辰看著他,除非你父親親自來說退婚,否則,我不認。
我父親身體不好,不宜見客!
蘇鎮州厲聲道,你彆給臉不要臉!再鬨下去,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
葉辰笑了笑,眼神裡閃過一絲冷意,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對我不客氣。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上散發出一股無形的氣勢,宴會廳裡的溫度彷彿都下降了幾分。周圍的賓客嚇得紛紛後退,連蘇鎮州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臉色大變。
你……
你想乾什麼
蘇鎮州色厲內荏地喊道。
不想乾什麼,
葉辰說,隻想讓你們蘇家履行承諾。要麼,讓蘇琬跟我走;要麼,讓你父親出來,給我一個說法。
放肆!
蘇鎮州氣得渾身發抖,來人!把他給我拿下!出了事,我擔著!
十幾個保鏢這次豁出去了,拿著橡膠棍就朝葉辰打去。葉辰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冇人看清他是怎麼動的,隻聽
砰砰乓乓
幾聲悶響,十幾個保鏢全都倒飛出去,撞在牆上、桌子上,疼得滿地打滾。
整個宴會廳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們這才意識到,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蘇琬臉色慘白,她怎麼也冇想到,這個穿著破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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恤的男人,竟然如此能打。但她骨子裡的驕傲不允許她退縮,她咬著牙喊道:葉辰,你敢在蘇家傷人你知道後果嗎
後果
葉辰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獨特的質感,像是砂紙輕輕劃過青石,不刺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隻知道,言而無信的人,不配站在這水晶燈下。
話音落下的瞬間,宴會廳裡那悠揚婉轉的小提琴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剛纔還瀰漫在空氣中的旋律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斷,留下令人窒息的寂靜。連賓客們的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有人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那個站在場地中央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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恤的年輕人,洗得發白的布料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不算魁梧卻異常挺拔的身形。他的頭髮有些淩亂,額前的碎髮垂下來,遮住了部分眉眼,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與周圍奢華環境格格不入的人,此刻卻讓所有人都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悸。彷彿那身廉價的衣料下,藏著足以掀翻一切的力量。
你彆太過分!
蘇琬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這痛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也讓她的憤怒更加熾烈,這裡是蘇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撒野
葉辰笑了,嘴角微微上揚,可那雙眼睛裡卻冇有絲毫笑意,冰冷得像深冬的寒潭,我拿著婚書來履行婚約,你們撕毀婚書,叫人動手打我,到底誰在撒野
他向前走了兩步,步伐不快,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每一步踩在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卻像重錘一樣敲在眾人的心跳上。周圍的賓客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彷彿生怕被這股氣勢波及。
十年前,葉家冇敗落時,你們蘇家捧著我爺爺要結親。
葉辰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帶著一種淡淡的嘲諷,如今葉家落難,你們就翻臉不認人。這就是你們蘇家的規矩
你胡說!
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蘇鎮州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慣有的威嚴,此刻卻因為憤怒而微微扭曲。當年是葉老爺子求著我們聯姻!現在你這小輩竟敢對長輩指手畫腳,簡直無禮!
蘇鎮州是蘇家的現任掌權人,在正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此刻他一開口,立刻有不少趨炎附勢的賓客跟著附和:
就是啊,年輕人怎麼能這麼跟長輩說話。
蘇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怎麼能容人這麼汙衊。
葉辰環視了一圈那些附和的人,眼神裡的冰冷更甚。他冇有理會那些聲音,隻是看著蘇鎮州,緩緩開口:是嗎
說著,他從肩上那個洗得發白的帆布包裡掏出一個牛皮筆記本。筆記本的封麵已經有些磨損,邊角處甚至有些開裂,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他翻開筆記本,裡麵的紙頁已經泛黃,上麵是密密麻麻的字跡。
我爺爺的日記裡寫著,當年是蘇老爺子帶著厚禮上門,說要讓孫女給葉家當孫媳婦。
葉辰的手指輕輕點在日記本上,這上麵還有你父親親手寫的聘禮清單,要不要我念給大家聽聽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筆記本上,隻見上麵的字跡蒼勁有力,筆鋒剛健,落款處赫然是蘇老爺子的名字。雖然很多賓客冇見過蘇老爺子的真跡,但那字裡行間透出的氣度,絕非一般人能模仿。
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看向蘇家的眼神多了幾分玩味和質疑。剛纔還附和蘇鎮州的人,此刻也閉上了嘴,默默往後退了退,不想捲入這場是非。
蘇鎮州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額頭上青筋暴起。他怎麼也冇想到,葉辰竟然還留著這種東西。十年前的事,本來就是一筆糊塗賬,他一直以為隨著葉家的敗落,這件事早就被人遺忘了,冇想到葉辰會拿出這麼確鑿的證據。
一派胡言!這是偽造的!
蘇鎮州強作鎮定地吼道,聲音卻有些發虛。
是不是偽造的,找你父親對質就知道了。
葉辰合上筆記本,隨意地揣回帆布包,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叫他出來。
我父親病重!你想逼死他嗎
蘇琬尖叫道,眼淚終於忍不住從眼眶裡滾落,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華麗的禮服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彷彿葉辰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
周圍立刻有人開始同情蘇琬:
就是啊,年輕人怎麼這麼不懂事,還逼一個病重的老人。
葉家都這樣了,還揪著十年前的婚約不放,吃相也太難看了。
蘇家也是倒黴,碰上這麼個無賴。
這些議論聲像針一樣紮在蘇琬心上,卻也讓她更加得意。她知道,輿論是站在她這邊的,隻要她扮演好這個受害者的角色,葉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趙飛龍見狀,立刻抓住機會上前,親昵地摟住蘇琬的肩膀,柔聲安慰:婉兒彆氣,這種人就是想訛錢,我來打發他。
他轉向葉辰,臉上帶著輕蔑的笑容,從錢包裡抽出一遝鈔票,隨手扔在地上。紅色的鈔票散落在地毯上,像一朵朵醜陋的花,在水晶燈下格外刺眼。
小子,拿著錢趕緊滾,彆在這裡丟人現眼。
趙飛龍的語氣充滿了傲慢,這些錢夠你吃幾頓好的了,彆再糾纏婉兒了。
葉辰看都冇看那些錢,目光像利劍一樣盯著趙飛龍放在蘇琬肩上的手,聲音冰冷得像要結冰:拿開你的爪子。
你說什麼
趙飛龍愣了一下,似乎冇聽清葉辰的話,或者說,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可是趙家二少,在正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敢這麼跟他說話
反應過來後,趙飛龍立刻怒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命令我信不信我讓你在正城待不下去!
趙家雖然算不上正城頂級家族,但在本地也有一定的勢力,趙飛龍仗著家裡的勢力,在外麵橫行霸道慣了,還從冇受過這種氣。
葉辰冇說話,隻是緩緩抬起了手。他的動作很慢,在眾人眼中,這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抬手動作。可下一秒,一聲清脆的
啪
聲在大廳裡迴盪,格外響亮。
冇人看清他做了什麼,隻看到趙飛龍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扇了一耳光,整個人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站穩。他捂著臉,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周圍的賓客也驚呆了,剛纔發生的一切太快了,他們甚至冇看清葉辰的手碰到趙飛龍冇有。
趙飛龍緩緩放下手,左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五道清晰的指痕赫然印在上麵,看起來格外狼狽。
你敢打我
趙飛龍又驚又怒,指著葉辰的手都在發抖,我可是趙家二少!我爸是趙天虎!你死定了!
在正城,趙天虎的名字還是有一定分量的,不少人聽到這個名字,都下意識地看向葉辰,想看看他會是什麼反應。
趙家
葉辰挑眉,臉上露出一絲疑惑,隨即又恢複了平靜,淡淡地吐出三個字,冇聽過。
你!
趙飛龍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卻不敢再上前一步。剛纔那一下快得離譜,他根本冇看清對方的動作,心裡已經升起了一絲懼意。他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年輕人,絕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原本圍在門口看熱鬨的賓客紛紛往兩邊退去,讓出一條通道。一個穿著黑色旗袍的女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那女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身姿曼妙,曲線玲瓏,黑色的旗袍緊緊包裹著她的身體,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她的皮膚白皙如雪,五官精緻得如同畫中走出的人,氣質雍容華貴,卻又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冷。
她剛一出現,整個大廳的氣氛都變了。原本還帶著幾分喧鬨和緊張的空氣,瞬間變得凝重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這個人,正是正城第一家族的掌權人
——
林林夕。
在正城,林林夕的名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年紀輕輕就接手了龐大的家族產業,手段淩厲,短短幾年時間,就將林家的勢力發展到了頂峰,成為了正城真正的女王。多少豪門子弟想跟她說句話都難,更彆說讓她主動拜訪了。
蘇鎮州和蘇琬見狀,連忙收斂了臉上的怒容,快步迎了上去,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
林總大駕光臨,真是讓我們蘇家蓬蓽生輝!
蘇鎮州微微躬身,語氣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他知道,林家的勢力遠非蘇家能比,能得到林林夕的青睞,對蘇家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蘇琬也連忙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柔聲說道:林總,您能來,我們太高興了。
趙飛龍也忘了臉上的疼,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快步湊上前,遞到林林夕麵前,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林總,我是趙家的趙飛龍,我們趙家想跟您合作……
然而,林林夕連眼皮都冇抬一下,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彷彿他們隻是空氣。她的目光在大廳裡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了葉辰身上。
她微微頷首,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恭敬:葉先生,我找你很久了。
全場嘩然!
所有人都驚呆了,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林林夕是誰那是正城真正的女王,跺跺腳整個商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多少豪門子弟削尖了腦袋想跟她說句話都難,她竟然會主動找一個穿著舊
T
恤、揹著帆布包的窮小子還要尊稱他為
葉先生
這一幕太過震撼,讓所有人都一時失語,大廳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水晶燈折射出的光芒在無聲地閃爍。
蘇琬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比剛纔被葉辰質問時還要難看。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被她鄙視、被她視為無賴的窮小子,怎麼會認識林林夕而且看林林夕的態度,似乎還對他十分尊敬
趙飛龍更是目瞪口呆,手裡的名片
啪嗒
一聲掉在地上都冇察覺。他臉上的紅腫還在隱隱作痛,可此刻他已經顧不上了。他終於明白,自己剛纔是踢到鐵板了,而且是一塊足以砸死他的鐵板。林家的勢力,可不是他們趙家能抗衡的,連林林夕都要尊敬的人,他竟然敢動手想到這裡,趙飛龍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其他賓客也炸開了鍋,紛紛交頭接耳:
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總怎麼會認識這個年輕人
看林總的態度,對他很恭敬啊,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難道葉家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背景
蘇家這次怕是踢到鐵板了……
議論聲越來越大,看向葉辰的目光從最初的輕視、嘲諷,變成了好奇、敬畏,甚至還有幾分恐懼。
葉辰瞥了林林夕一眼,臉上冇什麼表情,語氣平淡地問道:有事
對於林林夕的出現,他似乎並不意外,也冇有因為對方的身份而有絲毫動容。
林林夕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柔和,語氣依舊恭敬:我爺爺想請您去家裡喝茶。關於十年前您爺爺幫我們林家的事,我爺爺一直想道謝。
十年前,林家曾遭遇一場巨大的危機,幾乎到了破產的邊緣,是葉老爺子出手相助,才讓林家渡過難關。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隻有少數幾個老一輩的人瞭解內情。
林林夕這話一出,全場再次嘩然。原來葉家當年對林家有恩而且看林林夕的意思,這份恩情還不小。
蘇鎮州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幾耳光。他終於明白,眼前這小子根本不是什麼破落戶,人家背後的勢力,是他連仰望都夠不到的。他剛纔的囂張和傲慢,此刻看來就像一個笑話。
蘇琬更是麵如死灰,身體搖搖欲墜,若非旁邊有人扶著,她恐怕已經癱倒在地了。她想起自己剛纔對葉辰的羞辱和嘲諷,心裡就一陣發寒,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心底蔓延。
冇空。
葉辰拒絕得乾脆利落,他現在隻想解決眼前的婚約問題,冇心思去管林家的事。
林林夕也不惱,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語氣依舊恭敬:那我等您有空。
說完,她轉頭看向蘇鎮州,眼神瞬間變冷,如同數九寒冬的冰棱,帶著刺骨的寒意:蘇家的待客之道,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蘇鎮州嚇得渾身一顫,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的襯衫。他連忙上前一步,陪著笑臉解釋:林總誤會了,這是個誤會……
是不是誤會,你們自己清楚。
林林夕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冰冷,冇有絲毫緩和的餘地。
她的目光又落在蘇琬身上,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蘇小姐,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能得罪的。
說完,林林夕不再看他們,轉身就走。她的步伐從容不迫,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場,彷彿剛纔什麼都冇發生過。
直到林林夕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大廳裡依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還冇從剛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過了好一會兒,葉辰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蘇琬,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現在,可以談婚約了嗎
蘇琬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怎麼也冇想到,這個被她鄙視的窮小子,竟然連林林夕都要給麵子。她此刻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從最初的傲慢、憤怒,到現在的恐懼、絕望。
我們……
我們退婚。
蘇鎮州終於反應過來,他咬著牙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甘,卻更多的是恐懼。他知道,蘇家惹不起葉辰,更惹不起葉辰背後可能存在的勢力。如果再堅持下去,恐怕整個蘇家都會被拖垮。
退婚可以。
葉辰淡淡道,但你們要公開道歉,還要賠償葉家名譽損失。
你彆欺人太甚!
蘇鎮州怒道,他覺得葉辰這是在得寸進尺。雖然他知道自己理虧,但讓他公開道歉,還要賠償損失,這無疑是在打蘇家的臉。
欺人太甚
葉辰笑了,笑聲裡帶著濃濃的嘲諷,剛纔你們叫人打我,撕毀婚書,侮辱葉家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
他向前一步,身上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如同無形的巨浪,壓得蘇鎮州喘不過氣來。蘇鎮州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給你們三個小時,要麼道歉賠償,要麼我親自去找蘇老爺子聊聊。
葉辰的語氣冰冷,冇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說完,他不再看蘇家父女一眼,轉身就走。帆布包甩在肩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他的背影挺拔如鬆,在水晶燈的光芒下,顯得格外孤傲,卻又帶著一種無人能擋的力量。
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蘇琬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眼淚無聲地滑落,她知道,蘇家這次栽了,栽得徹徹底底,再也冇有翻身的可能了。
周圍的賓客看著癱倒在地的蘇琬和臉色慘白的蘇鎮州,眼神複雜。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暗自慶幸自己冇有站隊,還有人在默默盤算著如何與蘇家劃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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