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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考古隊在撒哈拉沙漠遭遇沙暴,意外闖入禁地。
他們發現一座金字塔遺蹟,石壁上刻著從未見過的象形文字。
當晚,守夜的隊員發現石像在月光下移動。
隨著遺蹟的深入探索,他們發現這些石像是被某種古老生物科技改造的戰士。
當考古隊試圖帶走一塊刻有生物密碼的石板時,所有石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紅光。
整座遺蹟開始震動,沙丘下爬出數千名身披石甲的士兵。
隊長在逃亡中發現父親二十年前的筆記,上麵寫著:軍團甦醒之時,便是人類末日之始。
風暴以山崩之勢推進。沙粒不再是風中的塵埃,而是凝聚成一麵接天連地的、咆哮翻湧的赤褐色高牆,以毀滅一切的姿態,朝著渺小的吉普車碾壓過來。天空在刹那間被吞噬,白晝淪陷為混沌的黃昏。太陽,那個幾分鐘前還在無情灼燒一切的白色火球,此刻連一絲掙紮的光暈都無法透出,徹底消失在沙暴的巨口之中。
穩住!穩住方向!艾莉亞·斯特林的喊聲在吉普車狹窄的空間裡撞出迴音,幾乎被引擎的嘶吼和車外鬼哭狼嚎的風聲撕裂。她雙手死死攥住方向盤,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吉普車像一頭被巨浪拋擲的破船,在起伏不定的沙丘間瘋狂顛簸、甩尾。每一次車輪碾過鬆軟的流沙,車身都猛烈地一沉,彷彿下一刻就要被沙海無情吞冇。車窗玻璃被密集的砂礫抽打得劈啪作響,細密的裂紋蛛網般蔓延開來。視野完全被旋轉的、磨砂般的沙霧填滿,隻剩下儀錶盤上閃爍的紅色故障燈,像垂死生物的眼睛,固執地提示著方向傳感器失效的噩耗。
方向感……丟了!副駕駛座上,卡裡姆·巴希爾的聲音帶著一種沙漠老狼特有的沙啞和冷靜,即使在如此絕境下,也並非完全的慌亂。他古銅色的臉龐緊繃著,汗水混著沙塵淌下深刻的溝壑,目光銳利如鷹隼,卻也隻能徒勞地穿透那堵移動的沙牆。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用力抹去導航屏上覆蓋的沙塵,螢幕閃爍了幾下,最終徹底熄滅,隻餘一片絕望的漆黑。衛星信號……徹底冇了!
後座傳來一聲壓抑的呻吟。年輕的攝影師本·卡特蜷縮在座位裡,臉色慘白如紙,嘔吐物的酸腐氣味瀰漫在小小的車廂內。他緊緊抱著自己昂貴的相機包,彷彿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上帝啊……我們……我們會不會……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閉嘴,本!艾莉亞厲聲打斷他,聲音穿透風暴的嘶吼,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她猛地一打方向盤,吉普車險之又險地避開一個陡然出現的巨大沙坑,車輪在邊緣擦過,激起漫天沙塵。車身劇烈傾斜,幾乎側翻,艾莉亞咬緊牙關,憑藉肌肉記憶和本能將方向硬生生扳回。她不能分神,更不能被恐懼吞噬。她迅速瞥了一眼掛在後視鏡下的那個小小的、磨損嚴重的皮質羅盤——那是父親留給她的遺物。指針在劇烈震顫中,頑固地指向一個方位。一個與她腦海中那份同樣被摩挲得發黃變脆的、父親二十年前手繪的潦草地圖上,某個被紅筆重重圈出的、標記著未知區域的座標點高度重合的方向。
跟著我的羅盤!她嘶喊,聲音因用力而撕裂,西北!偏左一點!卡裡姆,看住它!
卡裡姆的目光立刻鎖定了那枚在劇烈晃動中頑強保持指向的青銅指針。他像一頭經驗豐富的沙漠獵犬,瞬間理解了艾莉亞的意圖。冇有多餘的疑問,隻有絕對的信任和同步的行動。明白!他吼著,身體前傾,鷹隼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釘在羅盤上,每一次指針的細微偏轉都通過他簡短、精準的指令傳遞到艾莉亞手中:左!再左一點!穩住!右!回一點!
引擎發出不堪重負的咆哮,每一次換擋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吉普車在卡裡姆的導航和艾莉亞的操控下,與身後那堵吞噬一切的沙牆進行著絕望的賽跑。沙粒抽打在車身上,發出冰雹般的密集聲響。本在後座緊閉雙眼,嘴唇無聲地翕動著,祈禱早已被風沙撕碎。
時間失去了刻度,每一秒都被恐懼和顛簸拉得無比漫長。就在引擎的嘶鳴聲開始帶上一種金屬疲勞的破音,彷彿下一刻就要徹底罷工時,卡裡姆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艾莉!看前麵!快看!
透過被沙塵模糊得如同毛玻璃般的擋風玻璃,艾莉亞艱難地望向前方。那堵赤褐色的死亡之牆邊緣,就在他們即將被徹底吞噬的前一刻,前方的混沌沙幕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短暫地撕開了一道縫隙。
一座建築!
不,那絕不僅僅是建築。
它龐大得超乎想象,像一頭從地心爬出的遠古巨獸,沉默地蟄伏在沙海深處。巨大的三角形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那是金字塔的基座!但它並非埃及金字塔那種光滑規整的幾何體。構成它的巨石每一塊都巨大得令人窒息,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風沙侵蝕的黑色硬殼,呈現出一種非自然的、彷彿被高溫熔鑄後又凝固的奇特質感。巨石之間並非嚴絲合縫,而是以一種極其粗獷、近乎狂暴的方式相互咬合、堆疊,巨大的棱角猙獰地刺向天空,帶著一種原始而蠻橫的力量感。它的頂部並非尖銳的塔尖,而是被某種巨大的、難以名狀的坍塌或破壞削平了,留下一個巨大而突兀的黑色平台,如同被斬首的巨人那沉默的斷頸。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這座龐大金字塔四周,彷彿守衛著陵墓的沉默哨兵,矗立著無數巨大的人形石像。它們的身軀同樣覆蓋著那種奇特的黑色硬殼,姿態各異,有的拄著如同石柱般的長柄武器,有的雙手交叉於胸前,有的則高舉著某種無法辨認的、形似權杖或巨斧的物體。它們毫無規律地散落在金字塔底部的巨大沙坡上,如同被隨意丟棄的巨人玩具,沉默地凝望著這片永恒的沙海。風沙掠過它們的身軀,發出嗚咽般的低鳴。
老天……本在後座掙紮著坐直身體,透過佈滿裂紋的車窗,失神地望著那座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這……這是什麼鬼地方
卡裡姆的眼神變得異常複雜,震驚、疑惑,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他喃喃道:從未見過……從未聽說過……沙漠的肚子深處,藏著這樣的東西……
艾莉亞的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撞擊著,每一次搏動都帶著冰冷的迴響。父親的羅盤,父親的潦草地圖,那被重重圈出的未知區域……此刻,答案就在眼前。它超越了所有已知的考古記錄,像一個被時光刻意掩埋的巨大謎團。恐懼並未消失,但一種更強大的、近乎宿命般的召喚感攫住了她。父親最後消失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這裡!
進去!找背風處!艾莉亞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她猛地轉動方向盤,吉普車咆哮著,如同離弦之箭,衝向那座沉默金字塔底部一片相對平緩、被巨大石基和坍塌石塊半包圍的凹陷地帶。這裡彷彿是巨獸蜷縮時形成的一個小小庇護所。
車輪碾過鬆軟的沙地,最後掙紮了幾下,引擎發出一聲哀鳴般的喘息,終於徹底熄火。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風沙在車外、在金字塔那猙獰的巨石縫隙間,永不停歇地呼嘯、嗚咽。那聲音,如同無數亡魂在砂礫間徘徊低語。
吉普車像一頭筋疲力儘的困獸,歪斜在金字塔基座巨大的黑色石塊形成的天然避風港裡。引擎蓋下冒出最後幾縷不甘的白煙,迅速被風沙捲走。車內的空氣悶熱、凝滯,混雜著汗味、沙塵味和本嘔吐物的酸腐氣息。
艾莉亞第一個推開車門。滾燙的沙粒立刻被風裹挾著撲打在她臉上,帶著粗糲的質感。她眯起眼,適應著昏暗的光線。風暴並未停歇,隻是被這龐大的金字塔和周圍的巨石陣暫時阻擋在外。頭頂的天空依舊是混沌的赤褐色,但金字塔投下的巨大陰影形成了一個相對平靜的區域。風在這裡打著旋,捲起小股的沙塵,發出尖銳的哨音。
卡裡姆緊隨其後,他動作敏捷地跳下車,像一隻回到熟悉領地的沙狐,警惕而迅速地掃視著四周的環境——那些沉默的巨石、陡峭的沙坡、金字塔猙獰的基座輪廓。他的目光最終落在那輛趴窩的吉普車上,眉頭緊鎖:散熱器肯定廢了,方向傳感器也完了。冇有零件,冇有工具,想靠我們自己修好它開出這片沙海……他搖搖頭,古銅色的臉上刻滿嚴峻,難如登天。
本最後一個爬下車,腳步虛浮,臉色依舊蒼白。他靠著一塊冰冷的黑色巨石,大口喘息著,眼神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茫然和揮之不去的恐懼。我們……現在怎麼辦困死在這裡嗎他的聲音乾澀沙啞。
先安頓下來,等風暴過去。艾莉亞的聲音沉穩有力,不容置疑。她走到車尾,費力地打開後備箱。裡麵塞滿了他們的裝備:幾個沉重的帆布揹包,裝著壓縮餅乾、水壺、急救包;幾捆繩索;幾把地質錘和刷子;還有本那巨大的、裝著昂貴相機的黑色硬殼箱。
卡裡姆,幫我把裝備卸下來,找個乾燥點的地方。本,去車裡把剩下的水都拿出來,省著點喝。
卡裡姆立刻上前幫忙,動作麻利。本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
當艾莉亞從自己揹包最裡層,取出一個用多層防水油布和塑封袋精心包裹的筆記本時,她的動作變得格外輕柔。封皮是磨損嚴重的深棕色皮革,邊角已經磨得發白起毛。她小心翼翼地翻開,泛黃的紙頁上,是她父親——羅伯特·斯特林博士——那熟悉的、剛勁有力的筆跡。筆記中夾雜著潦草的素描圖、複雜的測量數據,以及大段大段關於未知沙漠文明、異常地質構造、可能的巨大遺蹟的推測。其中一頁的角落,被紅筆用力地畫了一個醒目的圓圈,旁邊是父親標誌性的、帶著驚歎號的批註:驚人!與已知所有古文明建築風格迥異!巨石熔融態表麵非自然風化或侵蝕形成!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那行字,冰涼的觸感下,似乎能感受到父親書寫時指尖的力度和那難以抑製的激動。她抬起頭,目光投向眼前這座沉默的、散發著亙古蠻荒氣息的黑色金字塔。父親當年看到的,就是它嗎他最後消失的線索,是否就埋藏在這巨石迷宮之中
一種強烈的衝動驅使著她。她把筆記本小心地貼身放好,拿起地質錘和強光手電,對正在整理裝備的兩人說:我去附近看看。卡裡姆,你負責營地。本,你……休息一下,恢複體力。
現在卡裡姆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神銳利地看向她,風暴還冇停,艾莉。這地方……太詭異了。
我知道。艾莉亞的聲音很平靜,但帶著一種不容動搖的堅決,但風暴給了我們喘息的機會,也遮蔽了我們的行蹤。我必須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父親……他來過這裡。她晃了晃手中的手電。
卡裡姆沉默了幾秒,他瞭解艾莉亞的性格,更理解她尋找父親的執念。他最終點了點頭,冇有勸阻,隻是沉聲說:帶上信號槍。彆走遠,就在這坡底範圍。有任何不對勁,立刻鳴槍,我會聽到。
嗯。艾莉亞將信號槍插在腰後,緊了緊揹包帶,轉身走向金字塔基座那巨大斜坡的底部陰影深處。卡裡姆的目光追隨著她單薄卻異常堅定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巨大黑色石塊的拐角後,才收回目光,繼續沉默地整理著裝備,隻是動作比剛纔更顯凝重。
金字塔的基座巨石龐大得超乎想象。艾莉亞走在其中,如同螻蟻穿行在巨人的骸骨堆中。腳下的沙地覆蓋著一層黑色的細小顆粒,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強光手電的光柱刺破昏暗,照亮了前方巨石的表麵。
靠近了看,那覆蓋在巨石表麵的黑色硬殼更顯詭異。它並非簡單的風化層或沉積物,而是一種極其緻密、光滑的物質,在光線下泛著一種類似金屬或玻璃的冷硬光澤。手電光柱仔細掃過,艾莉亞的呼吸微微一滯。
刻痕!
在那些巨大的黑色石塊上,佈滿了深深的刻痕。不是壁畫,也不是浮雕。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符號係統。線條極其簡潔、硬朗,充滿了幾何感和力量感。三角形巢狀著銳利的菱形,筆直的線段以精確的角度交叉、延伸,構成複雜的網格結構;還有大量重複的、如同閃電或利爪般的抽象標記。它們密密麻麻地覆蓋著石麵,毫無規律可循,卻又隱隱遵循著某種難以理解的、冰冷的秩序。冇有人物,冇有動物,冇有任何具象的表達,隻有這些冰冷、抽象、彷彿來自異度空間的幾何密碼。
艾莉亞的心跳加速了。她迅速拿出隨身攜帶的數碼相機,強忍著激動和一絲莫名的寒意,對著那些刻痕仔細拍攝。哢嚓哢嚓的快門聲在風沙的嗚咽中顯得格外清晰。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觸摸那些冰冷的刻痕。指尖傳來的並非石頭的粗糲感,而是一種異常堅硬、光滑、甚至帶著微弱電流般的奇異觸感,讓她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這……這到底是什麼她低聲自語,聲音在巨石間顯得異常微弱。這些符號完全跳出了她對古文字的所有認知框架。它們是文字是星圖還是一種……她不敢深想的……某種未知文明的工程標記或能量符文
就在她全神貫注拍攝一塊刻滿複雜巢狀三角形的巨石時,眼角的餘光似乎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反光。那反光來自上方。
她猛地抬起頭,手電光柱隨之射向金字塔斜坡更高處。光線穿透瀰漫的沙塵,照亮了那裡矗立的一尊巨大石像的下半身。那石像的姿勢與坡底那些類似,拄著一根形似長矛的武器。吸引艾莉亞注意的,是石像腳踝位置,一塊大約巴掌大小、微微凸起的石板。那塊石板似乎冇有覆蓋那種黑色的硬殼,在強光照射下,呈現出一種溫潤的、類似深色水晶或玉石的質地。更奇特的是,它表麵也刻著那種幾何符號,但符號的線條深處,似乎隱隱流動著極其微弱、難以察覺的……暗紅色微光如同凝固的血脈。
艾莉亞被那塊石板吸引住了。它的材質和上麵符號的活性,與她剛剛拍攝的、覆蓋著黑色硬殼的巨石刻痕截然不同。它像是一個特殊的節點,一個謎題的關鍵碎片。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手腳並用地向上攀爬。斜坡覆蓋著厚厚的沙層,非常鬆軟,一腳下去,沙粒便簌簌下滑。她必須藉助那些凸出的巨大石塊邊緣作為著力點。風沙無情地抽打著她的臉,汗水很快浸濕了她的後背。她咬緊牙關,專注地向上,目光始終鎖定著那塊奇特的石板。
距離目標還有三四米時,腳下的一塊風化的石頭突然碎裂!艾莉亞重心猛地一歪,整個人向下滑去!沙粒瘋狂湧入她的靴子和衣領。她本能地伸手亂抓,右手幸運地勾住了一塊堅硬岩石的棱角。身體懸空了幾秒,心臟幾乎跳出嗓子眼。她穩住身形,驚魂未定地喘息著,低頭看了看下方陡峭的沙坡,一股寒意竄上脊背。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更謹慎地選擇落腳點,一點點挪動,終於靠近了那尊石像。
她背靠著冰冷的石像基座,大口喘息。那塊深色石板就在她觸手可及的高度。它嵌在石像腳踝的巨石中,嚴絲合縫。艾莉亞拿出地質錘,用錘柄尾部小心翼翼地敲擊石板邊緣,試探其鬆動程度。出乎意料,敲擊聲異常沉悶,彷彿敲打在實心的金屬塊上,而非岩石。
她皺起眉,換了個角度,用錘尖更用力地撬了一下石板與基座巨石之間的縫隙。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得令人心悸的機括聲響傳來。
艾莉亞的動作瞬間僵住!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那聲音……絕非自然風化或撬動岩石應有的聲響!它太清脆、太精確了!就像……就像某種塵封了千萬年的精密機關被意外觸發!
她猛地抬頭,看向石像的臉部方向。光線昏暗,沙塵瀰漫,石像那巨大的、覆蓋著黑色硬殼的麵孔依舊模糊不清。但就在她驚疑的目光中,石像腳踝處那塊被她撬動過的深色石板,其內部那些流動的暗紅色微光,彷彿被投入石子的水麵,猛地波動了一下!光芒驟然變得明亮了一瞬,如同沉睡的眼眸被瞬間點亮,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恢覆成那種難以察覺的暗紅。
死寂。
隻有風沙永不停歇的嗚咽。
艾莉亞僵在原地,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她握著地質錘的手心瞬間被冷汗浸透。剛纔那是什麼幻覺還是……某種古老的、被驚動的警告
她不敢再碰那塊石板。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她的心臟。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除了風聲,似乎……似乎還有一種極其低沉的、若有若無的嗡鳴聲像無數細小的金屬簧片在極遠處共振,又像是某種巨大機器在深淵中開始預熱。
她不敢再停留。一種源自生物本能的強烈恐懼壓倒了探索的**。她手腳並用地向下退去,比上來時快了數倍,每一次滑落都帶起一片沙塵。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那尊石像。
當她終於踉蹌著回到相對平坦的營地附近,卡裡姆立刻注意到了她的狼狽和蒼白的臉色。他放下手中的繩索,大步走過來,眼神銳利如刀:艾莉怎麼了你受傷了
艾莉亞扶著吉普車引擎蓋,劇烈地喘息著,試圖平複狂跳的心臟。冇……冇事,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滑了一下。上麵……上麵有東西……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些,我拍了些照片,那些刻痕……非常奇怪。還有一塊嵌在石像上的石板……我碰了一下……好像觸動了什麼……
觸動卡裡姆的眉頭瞬間擰緊,目光如鷹隼般掃向金字塔斜坡上那些沉默的巨影,右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彎刀刀柄上。你確定什麼動靜
哢噠一聲……像機關。艾莉亞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後怕,還有……那塊石板裡麵的光……好像亮了一下……她冇敢提那隱約的嗡鳴聲,怕自己真的聽錯了。
卡裡姆的臉色變得極其凝重。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什麼,最終緩緩說道:這地方邪門。艾莉,天黑之前,誰也彆再靠近那些石頭了。等風暴小點,我們立刻想辦法修車,或者……找彆的出路。
艾莉亞疲憊地點點頭。她靠著吉普車坐下,拿出相機,翻看著剛纔拍攝的照片。那些冰冷、詭異、充滿非人美感的幾何刻痕,此刻在小小的螢幕上,彷彿散發著無形的寒氣。
夜幕,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巨大天鵝絨幕布,沉甸甸地覆蓋下來。肆虐了一整天的沙暴終於耗儘了力氣,風勢明顯減弱,呼嘯聲變成了低沉的嗚咽,捲起的沙塵也稀疏了許多。混沌的天空逐漸澄清,露出了沙漠夜空特有的、深邃得令人心悸的墨藍色。一彎蒼白的新月,像一柄冰冷的鉤子,懸在遙遠的天際,吝嗇地灑下朦朧的微光。億萬的星辰掙脫了沙塵的束縛,驟然迸發出璀璨而冰冷的光輝,密密麻麻地綴滿穹頂,構成一條橫貫天際、流淌著碎鑽的銀河。
白晝的酷熱迅速消退,沙漠露出了它猙獰的另一麵。溫度斷崖式下跌,刺骨的寒意從沙地的每一個孔隙裡滲出,無聲地侵入骨髓。白天還滾燙的沙粒,此刻踩上去已是一片冰涼。
吉普車旁,卡裡姆用幾塊大石圍攏出一個半封閉的避風圈,中間用固體燃料點燃了一小堆篝火。橙紅色的火苗跳躍著,頑強地對抗著四周無孔不入的寒意,在三人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火焰舔舐著金屬水壺的底部,發出細微的滋滋聲,水汽氤氳。壓縮餅乾的味道乾澀寡淡,混著篝火的煙味,勉強下嚥。
艾莉亞裹緊了衝鋒衣的領口,身體下意識地向火堆靠了靠。她的目光越過跳躍的火焰,不由自主地投向不遠處金字塔那龐大而沉默的黑色輪廓。在星月微弱的光線下,它如同一個蟄伏的、準備吞噬一切的巨獸。那些散落在沙坡上的巨大石像,此刻隻剩下模糊的、深沉的剪影,比白天更顯詭秘。
卡裡姆,艾莉亞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以前……真的從冇聽說過沙漠裡有這樣的地方哪怕是最荒誕的傳說
卡裡姆用一根細長的枯枝撥弄著火堆,火星劈啪爆開,映亮了他溝壑縱橫的臉。他沉默了片刻,古銅色的臉上表情複雜。傳說……沙漠裡的傳說太多了,艾莉。有些是嚇唬小孩的,有些……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沙漠居民特有的敬畏,是關於‘沙之下的古老者’。
‘古老者’本抬起頭,臉上帶著好奇和一絲不安。
嗯。卡裡姆點點頭,目光投向那些沉默的石像剪影,老人們說,在沙海最深最荒涼的地方,埋著不屬於任何人的東西。它們比最古老的部落還要古老,比沙漠本身還要沉默。它們……在沉睡。用石頭做身體,用星辰做眼睛,守護著不屬於人間的秘密。打擾它們沉睡的人……他停住了,用枯枝用力戳了一下火堆,火焰猛地竄高了一瞬,會被風沙永遠抹去痕跡,連靈魂都找不到歸途。
篝火的光在他眼中跳躍,那眼神裡冇有玩笑,隻有一種曆經滄桑的凝重。本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篝火的光在卡裡姆眼中跳躍,那眼神裡冇有玩笑,隻有一種曆經滄桑的凝重。本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裹緊了身上的毯子,不安地瞥了一眼金字塔的方向。
所以……我們算是打擾了本的聲音有些乾澀。
卡裡姆冇有直接回答,隻是深深歎了口氣,往火堆裡添了根枯枝。傳說終究是傳說。但艾莉聽到的聲音,看到的光……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艾莉亞,不是幻覺。這地方,有東西醒了。
艾莉亞的心猛地一沉。她拿出相機,手指有些冰涼,點開剛纔拍攝的照片。螢幕上,那些冰冷詭異的幾何刻痕在火光映照下,彷彿活了過來,線條間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她一張張翻看著,試圖找出任何與父親筆記相關的線索,或是理解那些符號的含義。然而,除了令人頭皮發麻的陌生感,一無所獲。直到——她翻到了那塊嵌在石像腳踝上的深色石板照片。
照片拍得很清晰。石板溫潤如墨玉,表麵刻著複雜的巢狀菱形和閃電狀符號。但讓她呼吸驟停的是,照片捕捉到了她當時冇完全看清的細節——在那些符號線條最深、最細的轉折處,嵌著無數極其微小的、針尖般的暗紅色晶點。此刻在相機的微距放大下,它們清晰可見,如同凝固的血珠,又像是沉睡的眼眸。
看這裡,艾莉亞把相機遞給卡裡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些紅點……我當時以為是光線的錯覺,但照片拍到了。
卡裡姆接過相機,湊近火光,濃眉緊鎖。本的腦袋也湊了過來。篝火的暖光映在冰冷的螢幕上,那些暗紅色的晶點彷彿帶著某種不祥的誘惑力。卡裡姆的指尖劃過螢幕,放大,再放大。他的臉色越來越沉。
不像天然礦物……他低語。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嗡——**聲,毫無征兆地穿透了篝火的劈啪聲和夜風的嗚咽,傳入三人的耳膜。
這聲音與艾莉亞之前隱約聽到的完全不同。它不再是若有若無的遙遠共振,而是近在咫尺!低沉、穩定、持續不斷,帶著一種冰冷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彷彿來自他們腳下的沙地深處,又或者……來自那座沉默的金字塔內部。
三人瞬間僵住,動作凝固,連呼吸都屏住了。
聽到了嗎艾莉亞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驚恐的確認。
卡裡姆猛地站起身,動作迅捷如獵豹,右手已緊緊按在了彎刀刀柄上。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視著四周巨大的黑色石塊和金字塔那模糊的輪廓,身體緊繃,肌肉賁張,進入了絕對的戒備狀態。
本的反應則截然相反。那嗡鳴聲響起時,他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身體劇烈地一顫,臉上血色瞬間褪儘。他死死捂住耳朵,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篝火的光映在他眼中,那裡不再是好奇和不安,而是充滿了純粹的、無法理解的恐懼,瞳孔因極度驚駭而放大。
不……不要……本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哭腔,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蜷縮,彷彿要逃離那聲音的來源,卻又無處可逃。他死死盯著金字塔的方向,眼神渙散,像是看到了什麼其他人看不見的恐怖景象,它在說話……它在說話!彆聽!彆聽!他開始語無倫次地嘶喊,身體篩糠般抖動。
本!冷靜點!艾莉亞試圖靠近他,卻被卡裡姆一把攔住。
彆碰他!卡裡姆的聲音斬釘截鐵,眼神死死盯著本的反應,又警惕地掃視著黑暗,那聲音……對他影響不一樣!
嗡鳴聲持續著,穩定而冰冷,如同某種巨大引擎啟動後的怠速運轉,又像是無數沉睡的精密齒輪開始緩緩齧合。它並非震耳欲聾,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無視距離和阻礙,直接敲打在神經末梢上。在艾莉亞聽來,它是純粹的、令人心悸的噪音;在卡裡姆耳中,它是危險臨近的警報;而在本那裡,它似乎……轉化成了某種無法承受的、直接衝擊精神的低語!
卡裡姆當機立斷。他一手仍按著刀柄,另一隻手迅速抄起放在旁邊的信號槍,毫不猶豫地對準了金字塔上方那片被星辰點亮的墨藍色夜空。
捂住耳朵!他對艾莉亞吼道。
艾莉亞立刻照做,雙手緊緊捂住耳朵。
砰——!
一聲尖銳刺耳、撕裂寂靜的爆鳴!信號彈拖著耀眼的紅色尾跡,如同燃燒的彗星,猛地躥上高空,瞬間將金字塔巨大的斜坡和那些沉默石像的猙獰輪廓照得一片慘白!刺目的紅光短暫地驅散了黑暗,也短暫地壓過了那詭異的嗡鳴。
就在信號彈爆開的瞬間,那持續不斷的嗡鳴聲——戛然而止!
死一樣的寂靜驟然降臨,比之前的嗡鳴更讓人窒息。隻有信號彈燃燒下墜時發出的嘶嘶聲,以及本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他蜷縮在地上,雙手依舊死死捂著耳朵,身體仍在不受控製地顫抖,但眼中的瘋狂似乎因為那聲巨響而被打斷了一絲。
卡裡姆保持著舉槍的姿勢,鷹隼般的目光藉著信號彈最後的餘光,死死鎖定了金字塔斜坡上那尊被艾莉亞觸碰過的巨大石像。在刺目的紅光下,那覆蓋著黑色硬殼的巨像如同從地獄中浮現的魔神。
艾莉亞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強光下,石像的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她的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
隻見石像腳踝處,那塊深色石板的位置——那些暗紅色的晶點,此刻如同被信號彈喚醒的螢火蟲,正以一種緩慢而詭異的頻率,同步地、規律地……明滅著!
好的,這是根據你提供的詳細文字進行的續寫:
信號彈燃燒殆儘,最後一抹刺目的紅光湮滅在深沉的墨藍色天幕中。黑暗,如同擁有實質的重壓,瞬間吞冇了金字塔龐大的輪廓和那些靜默的石像巨影。比信號彈爆發前更濃重、更令人窒息的黑暗,伴隨著一種真空般的死寂,沉沉地籠罩下來。
本蜷縮在地上,劇烈的顫抖平息了一些,但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中異常清晰。他雙手依舊死死捂著耳朵,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眼睛瞪得極大,空洞地望著火光搖曳的地麵,彷彿靈魂的一部分被那戛然而止的嗡鳴聲撕扯走了。
艾莉亞的心臟狂跳著,目光卻死死釘在石像腳踝的方向。信號彈熄滅的瞬間,那些暗紅色晶點如同被掐滅的燭火,驟然消失了。然而,那片黑暗在她眼中,卻比之前更加不祥。剛纔那同步明滅的景象,絕非錯覺。那是一種……迴應!一種冰冷的、非生命的、被意外喚醒後的確認信號。
卡裡姆……艾莉亞的聲音乾澀,幾乎發不出聲。
卡裡姆已經放下了信號槍,動作快得如同幻影。他像一頭被激怒的沙漠豹,渾身肌肉緊繃,銳利的目光在僅有的篝火光芒所能及的範圍內瘋狂掃視。他冇有看艾莉亞,也冇有看本,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極致,捕捉著黑暗中最細微的異動。他的右手,從未離開過腰間那柄打磨得鋥亮的彎刀刀柄。
收拾東西!卡裡姆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沙地上,所有東西!立刻!馬上!
他的命令如同冷水澆頭,讓艾莉亞瞬間從巨大的驚駭中找回一絲行動力。她猛地站起來,甚至顧不上膝蓋的痠軟。本……她下意識地想去扶那個陷入崩潰邊緣的同伴。
彆管他!先收拾!卡裡姆厲聲喝道,眼神依舊警惕地掃視著黑暗,耳朵微微抽動,捕捉著任何風吹草動。把水和食物、急救包、睡袋,塞進背囊!快!車要是修不好,我們得靠兩條腿離開這片詛咒之地!
他語速極快,一邊指揮,一邊自己已經行動起來。他三兩下踢散了那堆篝火,用沙土掩埋掉最後一絲火星和餘燼,隻留下嗆人的煙霧在冰冷的空氣中瀰漫。光線驟然消失大半,隻剩下清冷的星月微光勾勒出模糊的物體輪廓。他迅速捲起地上的毯子,塞進吉普車後座,動作粗暴卻高效。
艾莉亞的心臟還在胸腔裡擂鼓,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她撲向自己的裝備,雙手因為冰冷和緊張而有些顫抖,卻不敢有絲毫停頓。壓縮餅乾、水壺、相機、父親的筆記本、地質錘……她一股腦地塞進登山包,根本顧不上整理。她眼角的餘光始終無法從金字塔那巨大的黑色剪影上移開,總覺得那片沉默的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正在注視著他們。
本依舊蜷縮著,對周圍的混亂置若罔聞。卡裡姆在迅速收拾完自己負責的物品後,一步跨到他身邊,動作毫不溫柔地將他拽了起來。站起來!想活命就動起來!卡裡姆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帶著一種能穿透混沌的強硬力量。
本的身體猛地一抖,渙散的眼神似乎聚焦了一瞬,但臉上依舊是深切的恐懼和茫然。他像個提線木偶,被卡裡姆半拖半拽地拉向吉普車。卡裡姆粗暴地將一個輕便的背囊塞進他懷裡:拿著!跟緊艾莉亞!
艾莉亞已經背好了沉重的背囊,手裡緊握著強光手電,光束在周圍的巨大石塊和沙地上不安地晃動,彷彿在驅逐著無形的窺探者。她看到卡裡姆把本推到自己身邊,立刻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本。
走!卡裡姆低吼一聲,一手緊握彎刀,另一隻手抓起那支信號槍和僅剩的兩枚信號彈,迅速塞進腰包。他銳利的目光最後一次掃過金字塔的方向,那裡隻有一片吞噬一切的深沉黑暗,但一種無形的、冰冷刺骨的惡意,如同實質的寒氣,正從那片黑暗中源源不斷地瀰漫開來,滲透進每一寸空氣,纏繞上每一個毛孔。
冇有風,死寂重新籠罩,但這一次的死寂中,蘊含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蓄勢待發感。彷彿信號彈的強光和爆鳴隻是按下了暫停鍵,而非終止鍵。那被驚醒的存在,正在黑暗中調整、適應,或者……鎖定。
卡裡姆不再猶豫,猛地轉身,推著艾莉亞和本:遠離金字塔!往沙丘後麵走!快!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鋼鐵般的意誌。
三人踉蹌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衝下營地所在的窪地,奔向吉普車後方、金字塔陰影相反方向的一座高大沙丘。艾莉亞的手電光束在起伏的沙地上投下搖晃的光斑,本被她半拖半扶著,腳步虛浮。卡裡姆則留在最後,倒退著行走,彎刀出鞘,冰冷的刀鋒在星光下反射著微弱的寒芒,他的眼睛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死死盯著那片被遺棄在身後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營地,以及營地之後,那座在星光下沉默矗立、彷彿活過來的黑色巨獸——金字塔。他知道,真正的危險,纔剛剛開始。那被塵封了千萬年的東西,已經被徹底驚動了。它……正在黑暗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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