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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承梟發現三歲兒子血型不對,暗中做了親子鑒定。
報告顯示孩子與他毫無血緣關係,妻子柳如煙出軌對象是她的初戀陸子謙。
靳承梟壓下滔天怒火,精心策劃一場報複。
他偽造兒子患上罕見血液病的假病曆,誘導陸子謙抽骨髓配型。
配型成功當天,靳承梟將陸子謙綁進手術室強行抽取過量骨髓。
陸子謙徹底成為廢人,柳如煙崩潰下跪求饒。
第一章
傍晚六點,靳承梟的黑色庫裡南碾過靳宅前精心養護的草坪邊緣,悄無聲息地滑進車庫。引擎熄滅後,車內陷入一片昂貴的死寂。他抬手捏了捏高挺鼻梁,驅散最後一絲會議帶來的疲憊。車窗外,巨大的落地窗透出暖黃燈光,勾勒出客廳裡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柳如煙正半跪在厚實的羊毛地毯上,手裡舉著一隻色彩鮮豔的塑料小鴨子,對著麵前的小人兒發出誇張的嘎嘎聲。三歲的靳念安,穿著柔軟的小熊連體衣,被逗得咯咯直笑,揮舞著肉乎乎的小胳膊去抓。
安安,看媽媽!小鴨子遊水啦!柳如煙的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那張在頂級保養品滋養下毫無瑕疵的臉上,洋溢著一種近乎表演的、完美的母性光輝。
靳承梟推開車門,昂貴的皮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地麵上。管家陳伯早已候在門口,恭敬地接過他脫下的深灰色羊絨大衣。先生回來了。
嗯。靳承梟應了一聲,目光穿過玄關,落在那幅母子情深的畫麵上。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冷意,飛快地掠過他深邃的眼眸,隨即被慣常的平靜覆蓋。
爸爸!靳念安聽到動靜,扭過頭,看見靳承梟,立刻丟開小鴨子,手腳並用地朝他爬過來,小臉上綻開毫無保留的燦爛笑容。
靳承梟的嘴角習慣性地向上彎起一個無可挑剔的弧度。他俯身,單手將兒子輕鬆抱起。小傢夥身上帶著奶香和沐浴露的甜味,溫軟的小身體依賴地貼在他昂貴的西裝上。
安安今天乖不乖他聲音低沉溫和,指腹蹭過兒子細嫩的臉頰。
乖!靳念安響亮地回答,摟住他的脖子。
柳如煙也站起身,理了理身上那件真絲家居裙的裙襬,款款走來。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屬於妻子的溫柔笑意:承梟,今天累了吧晚餐快好了,有你喜歡的鬆露鵝肝。
她伸手,動作自然又親昵地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帶。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喉結。靳承梟不動聲色地側了側頭,避開了那點多餘的觸碰,目光在她精心修飾過的眉眼間短暫停留。
還好。他抱著兒子往餐廳走,安安今天檢查結果怎麼樣
哦,幼兒園的常規體檢報告拿回來了。柳如煙轉身從客廳的茶幾上拿起一個淺藍色的檔案夾,遞給他,語氣輕鬆,一切正常,就是醫生說安安有點挑食,微量元素稍微缺一點點鐵,讓我們注意飲食搭配。
靳承梟抱著兒子坐下,將安安放在旁邊的兒童餐椅裡,這才接過檔案夾。他翻看著那些列印出來的數據,目光像最精密的掃描儀,一行行掃過。血常規、尿常規……一切數值都在標準範圍內跳躍。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血型那一欄。
【靳念安:血型
O
型】
靳承梟拿著報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紙張的邊緣在他指腹下發出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摩擦聲。他抬起眼,看向正彎腰給兒子係餐巾的柳如煙。她低垂的脖頸纖細優美,像天鵝的頸項。
如煙,他的聲音平穩如常,聽不出任何波瀾,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的血型是A型
柳如煙手上的動作冇有絲毫停頓,她抬起頭,臉上是純然的疑惑,甚至帶著點被打斷的不解:是啊,A型。怎麼了她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報告,恍然大悟般,哦,你說安安的血型報告上寫的是O型啊。這有什麼問題嗎小孩子血型跟父母不一樣也有的吧她語氣輕鬆,甚至還帶著點對丈夫少見多怪的嗔怪,你呀,工作太忙都糊塗了遺傳學上,父母是A型和AB型,孩子有可能是A型、B型或者AB型,但絕不可能出現O型。這是基本常識。靳承梟的聲音不高,甚至冇什麼起伏,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餐廳頂部巨大的水晶吊燈投下璀璨的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入陰影。
柳如煙係餐巾的手指,第一次,僵住了。
那點輕鬆的笑意像是驟然凍結在她臉上,隨即又如潮水般褪去,留下一片僵硬的空白。她直起身,看向靳承梟,眼神裡有一閃而過的慌亂,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AB型她下意識地重複,聲音有些發緊,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飛快地扯出一個笑容,帶著點刻意的嗔怪,哎呀,你看我這記性!真是忙暈頭了。對,你是AB型,我是A型……可能……可能是我記錯了安安的血型或者醫院搞錯了現在這些小醫院,有時候就是馬虎……她語速加快,試圖用抱怨掩蓋那一瞬間的失態,伸手就要去拿靳承梟手裡的報告,我看看,肯定是他們弄錯了!
靳承梟的手腕微抬,避開了她的手。那份淺藍色的報告被他隨意地擱在鋪著雪白餐布的桌麵上,像一片落下的陰影。
是嗎他看著柳如煙,目光平靜無波,像深不見底的寒潭,幼兒園體檢,用的是市裡最好的私立兒童醫院,以嚴謹著稱。他拿起旁邊溫熱的濕毛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動作優雅從容,明天,我帶安安去瑞康再做一次詳細的檢查。那裡的實驗室,是國際標準。
瑞康柳如煙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點,又立刻被她壓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不用了吧太麻煩了,安安上次體檢纔沒多久,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靳承梟抬眼,目光如實質的冰錐,精準地刺向她眼底深處竭力隱藏的慌亂。
而且……小孩子抽血多可憐啊……柳如煙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虛弱的懇求,她避開他的目光,轉而看向正用小勺笨拙戳著碗裡米糊的兒子,你看安安,多健康活潑,肯定冇事的,承梟,我們彆折騰孩子了,好不好
靳承梟冇有再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餐廳裡隻剩下安安用小勺敲擊碗沿發出的輕微叮噹聲,還有水晶吊燈那過分明亮的光線流淌的聲音。空氣彷彿凝固了,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無聲地擠壓著每一個角落。
柳如煙感覺自己的後背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黏膩地貼在真絲睡裙上。她不敢再看靳承梟的眼睛,那平靜的表麵下,翻湧著她無法理解也無力承受的暗流。她低下頭,機械地拿起勺子,想去喂安安,手卻抖得厲害,勺裡的米糊灑了一些在光潔的桌麵上。
媽媽笨笨!安安指著灑落的米糊,奶聲奶氣地笑起來。
這童稚的笑聲,在死寂的餐廳裡顯得格外刺耳。
靳承梟的目光終於從柳如煙慘白的臉上移開,落在了兒子天真無邪的笑臉上。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掉安安嘴角沾著的一點米糊,動作溫柔得近乎憐惜。
好,聽安安的。他低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卻讓柳如煙的心猛地一沉,不折騰安安。明天,我讓人送安安的血樣去瑞康就好。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卻徹底封死了柳如煙所有的退路。
柳如煙拿著勺子的手,徹底僵在了半空。她感覺自己像被抽掉了骨頭,一股寒氣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她張了張嘴,喉嚨裡卻像堵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一個字也發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靳承梟拿起餐巾,優雅地按了按嘴角,然後起身。
你們先吃。他丟下這句話,高大的身影離開餐桌,走向通往二樓書房那鋪著厚重地毯的旋轉樓梯。腳步聲被厚厚的地毯吸走,無聲無息,卻每一步都像踩在柳如煙緊繃到極致的心絃上。
直到書房那扇厚重的紅木門輕輕關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哢噠輕響,柳如煙纔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身體晃了晃,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她盯著桌麵上那份淺藍色的報告,上麵O型那兩個字,此刻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她的眼底。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機,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泛白,螢幕解鎖時都帶著抖。她找到一個冇有存名字的號碼,飛快地編輯了一條簡訊,隻有三個字,卻耗儘了她全身的力氣:
【出事了。】
發送。
手機螢幕的光映著她毫無血色的臉,眼底是無法掩飾的、巨大的恐懼。
第二章
書房厚重的紅木門隔絕了樓下餐廳那虛假的溫馨和瀰漫的恐慌。靳承梟冇有開頂燈,巨大的空間隻亮著書桌上那盞線條冷硬的Bocci檯燈。昏黃的光暈如同聚光燈,將他籠罩在孤島般的光圈裡。空氣裡瀰漫著雪茄醇厚而冷冽的餘味,混合著頂級皮革和舊書紙張特有的乾燥氣息。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靳宅精心設計、在夜色中依舊輪廓分明的庭院景觀,遠處城市璀璨的燈火如同墜落的星河。然而,這一切繁華盛景都未能映入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他的視線冇有焦點,彷彿穿透了玻璃,穿透了夜色,落在某個虛無又沉重的點上。
那份淺藍色的幼兒園體檢報告,此刻正靜靜躺在冰冷的紅木桌麵上,像一塊無法忽視的汙跡。那行O型的字樣,在他腦中反覆灼燒。
A型血的母親,AB型血的父親,生出O型血的孩子
靳承梟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笑,是冰層裂開的一道縫隙,露出底下翻滾的、足以焚燬一切的熔岩。荒謬。這簡直是把他靳承梟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荒謬!
柳如煙那瞬間的慌亂和蒼白,那些拙劣到可笑的藉口——記錯了、醫院搞錯了、彆折騰孩子——每一句,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此刻都在他腦海裡被無限放大、慢放、剖析,清晰得如同顯微鏡下的切片。那分明是獵物被逼入絕境時最本能的恐懼和垂死掙紮。
他靳承梟縱橫商場,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一條血路,親手締造了龐大的靳氏帝國,靠的從來不是運氣。他見過太多謊言,也親手粉碎過太多偽裝。柳如煙那點道行,在他麵前,簡直像蹣跚學步的嬰兒般幼稚可笑。
孩子……靳念安……
靳承梟轉過身,目光沉沉地落在書桌一角。那裡擺放著一個銀質的相框,裡麵嵌著一張抓拍的照片。是去年夏天在海邊彆墅,他抱著剛學會走路的安安,小傢夥穿著揹帶褲和小涼鞋,正咧著冇長齊牙的小嘴,努力地試圖去抓他襯衫上的鈕釦。陽光灑在父子倆身上,畫麵溫暖得如同虛幻的夢境。
一股尖銳的、幾乎要將胸腔撕裂的劇痛毫無預兆地襲來。靳承梟猛地閉上眼,下頜線繃緊如刀鋒。他放在身側的手,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發出輕微的哢聲。不是他的孩子那個他抱在懷裡,軟軟地叫他爸爸,會因為他下班而開心地撲過來,會在他疲憊時用小手笨拙地摸他臉的小傢夥……身體裡流淌的,竟然是彆的男人的血
憤怒。一種從未有過的、純粹的、冰冷的憤怒,像劇毒的藤蔓,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無法呼吸。這憤怒並非針對懵懂無知的孩子,而是針對那個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上,將他視為傻瓜,用最惡毒的欺騙玷汙了他血脈和尊嚴的女人!
他猛地睜開眼,眼底再無一絲波瀾,隻剩下凍結萬年的寒冰和冰層下瘋狂湧動的毀滅之火。他需要證據,鐵一般的、不容辯駁的證據。瑞康醫院不,那太慢了,也太容易被人做手腳。柳如煙既然敢撒這個彌天大謊,必然有所準備。
靳承梟走到書桌前,拿起鑲嵌在厚重底座上的內線電話,按下一個快捷鍵。幾秒後,電話被接通。
先生。一個毫無情緒起伏、如同精密儀器發出的男聲傳來,是他的私人特助,林森。林森的存在感很低,卻像靳承梟的影子,無處不在,處理著所有陽光照不到的事務。
林森,靳承梟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鋒,立刻安排。我要兩份樣本做最權威的親子鑒定。一份,我的頭髮。另一份,靳念安的,必須是絕對新鮮的血液或口腔黏膜樣本,在靳宅內,由你親自完成采樣,確保過程零汙染、零差錯。樣本采集後,你親自密封,用最快、最隱秘的渠道,送去港城的‘海德實驗室’。告訴他們,用最快速度,加急處理,我要最準確的結果,錢不是問題。記住,這件事,除了你我,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尤其是太太。
明白,先生。林森的聲音冇有絲毫遲疑,血液樣本最穩妥,我半小時內準備好設備,在兒童房進行,確保小少爺在睡眠中無感完成。結果出來第一時間向您彙報。
很好。靳承梟掛斷電話。
他坐回寬大的高背皮椅裡,身體陷入一片陰影。書房裡死寂一片,隻有他沉穩到近乎冷酷的呼吸聲。他點燃一支雪茄,猩紅的火點在黑暗中明明滅滅,映著他雕塑般冷硬的側臉輪廓。
報複
這個念頭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浮現在他腦中。不再是模糊的憤怒,而是具象化的、帶著血腥味的藍圖。他靳承梟的字典裡,從冇有忍氣吞聲四個字。背叛,必須付出代價。而且是十倍、百倍、足以讓背叛者靈魂都為之顫抖的代價!
柳如煙……還有那個藏在她背後的男人。
他會找到他。然後,他會讓他們知道,觸怒一頭沉睡的雄獅,會是怎樣一種萬劫不複的體驗。他會用最精準、最冷酷的方式,把他們珍視的一切,連同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一寸寸、一點點地碾碎在他們麵前。他要看著他們從雲端跌落泥濘,在絕望中掙紮哀嚎,卻找不到一絲救贖的光。
靳承梟緩緩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煙霧。煙霧在昏黃的燈光下扭曲升騰,如同地獄裡逸出的鬼魂。他冰冷的眸子裡,映著那跳躍的火光,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毀滅的形狀。那冰層下的熔岩,正無聲地沸騰,等待著衝破禁錮、焚燬一切的那一刻。
第三章
靳宅的夜晚,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下暗流洶湧。
二樓兒童房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隙,林森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滑入。房間裡隻亮著一盞光線極其柔和的壁燈,溫暖的光暈籠罩著那張鋪著藍色星空被套的兒童床。靳念安睡得很沉,小臉陷在柔軟的枕頭裡,呼吸均勻綿長,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毫無知覺。
林森的動作快、輕、準。他戴著無菌手套,手中是特製的、幾乎無感的采血針。他輕輕執起安安肉乎乎的小胳膊,找準位置,針尖極其輕微地刺入。睡夢中的小傢夥隻是無意識地咂了咂嘴,連眉頭都冇皺一下。幾滴鮮紅的血液迅速被吸入特製的微型真空采血管。整個過程不過幾秒,快得如同錯覺。
采血管被迅速封入一個恒溫的微型保險箱。林森冇有多看一眼床上熟睡的孩子,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厚重的房門合攏,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兒童房內,依舊是一片甜美的寧靜。
而一樓的主臥裡,則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雙人床上,柳如煙背對著靳承梟躺在一側,身體僵硬地繃著,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冰。她緊緊閉著眼睛,睫毛卻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動。黑暗中,她的聽覺被無限放大。她能清晰地聽到身後男人平穩深長的呼吸,彷彿早已熟睡。可這平靜的呼吸聲,卻像重錘,一下下砸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晚餐時靳承梟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那句輕飄飄卻重逾千斤的明天送血樣去瑞康,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腦子裡反覆盤旋。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她不敢動,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驚動了身後那頭看似沉睡的猛獸。
手機被她死死攥在手裡,藏在枕頭底下,螢幕早已熄滅。她發給陸子謙的那條【出事了】,如同石沉大海,冇有任何迴音。這種未知的等待,更讓她如坐鍼氈。他會怎麼想他會怎麼做他會不會……已經暴露了
無數可怕的念頭在她腦中翻騰。她甚至開始後悔,後悔當初不該鬼迷心竅……可一切都晚了。靳承梟的眼神告訴她,他已經知道了!或者至少,他懷疑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以他的性格和能力,挖出真相隻是時間問題!
就在柳如煙被自己的恐懼折磨得幾乎窒息時,身後一直熟睡的靳承梟,卻緩緩睜開了眼睛。黑暗中,他的眸光銳利如鷹隼,哪有半分睡意
他清晰地感知著身邊女人身體每一寸的僵硬和細微的顫抖,聽著她刻意壓抑卻依舊紊亂的呼吸。這恐懼取悅了他,像在欣賞一場精心設計的默劇。但這遠遠不夠。他要的是徹底的崩潰,是靈魂的哀鳴。
他需要更多的蛛絲,來編織那張足以勒死獵物的網。柳如煙的手機,無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靳承梟保持著均勻的呼吸,身體紋絲不動。他放在被子下的手,極其緩慢、極其輕微地移動著。指尖觸碰到柳如煙放在枕邊、靠近他這一側的手腕。她的皮膚冰涼,帶著濕冷的汗意。
他耐心地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終於,在極度緊張和疲憊的雙重煎熬下,柳如煙的呼吸似乎稍微放緩了一些,身體那種刻意的緊繃也鬆懈了一絲絲。她似乎快要支撐不住,滑向昏睡的深淵。
就在這一刻!
靳承梟的手指如同最靈巧的蛇,無聲無息地滑入枕頭底下。他的動作快到極致,又輕到極致。指尖精準地觸碰到那個冰涼的金屬外殼。幾乎冇有發出任何聲響,手機已經被他夾在指間,輕輕抽出,迅速滑入自己睡袍寬大的袖口之中。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發生在不到兩秒鐘的黑暗裡。柳如煙毫無察覺,她隻是無意識地往枕頭深處埋了埋臉,發出一聲模糊的囈語。
靳承梟依舊維持著平躺的姿勢,呼吸平穩。他閉上眼睛,彷彿一切從未發生。袖中的手機,像一塊滾燙的烙鐵,又像一把開啟地獄之門的鑰匙。
幾分鐘後,他像是被輕微的尿意喚醒,自然地翻身坐起,動作帶著剛醒的慵懶。他下床,穿上拖鞋,冇有看床上依舊背對著他的柳如煙一眼,徑直走向與主臥相連的浴室。
哢噠。浴室門被輕輕關上,鎖舌彈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門一關上,靳承梟臉上所有的慵懶瞬間褪儘,隻剩下冰冷的銳利。他冇有開燈,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拿出袖中的手機。柳如煙的密碼他略一沉吟,指尖在螢幕上輕點幾下。不是生日,不是紀念日,不是安安的生日……他嘗試了安安第一次叫媽媽的日期——成功解鎖。
螢幕亮起幽藍的光,映著他毫無表情的臉。他直接點開簡訊收件箱。目光快速掃過。很快,他的視線定格在一個冇有存儲名字、隻有一串數字的號碼上。最新的那條資訊,發送時間就在晚餐後不久。
【出事了。】
隻有三個字,卻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足以驚起滔天巨浪。靳承梟盯著那串號碼,眼神陰鷙得能滴出墨來。他記下號碼,然後手指如飛,在螢幕上操作起來。很快,一個極其微小的、透明的追蹤程式被無聲無息地植入手機底層。
做完這一切,他將簡訊記錄徹底刪除,清除掉操作痕跡,將手機恢複原狀。然後,他按下沖水鍵,嘩啦的水聲在浴室裡響起。
他打開門,重新走回床邊。柳如煙似乎睡得更沉了一些,身體放鬆了不少。靳承梟麵無表情地將手機輕輕塞回她枕下原來的位置,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一片羽毛。
他重新躺下,蓋好被子。黑暗中,他的唇角無聲地勾起一抹冰冷而殘忍的弧度。
蛛絲已經佈下。那個藏在陰影裡的男人,很快就要浮出水麵了。遊戲,纔剛剛開始。他閉上眼,這一次,是真的準備休息。養精蓄銳,等待獵物的出現。
第四章
三天後,靳承梟位於市中心擎天大廈頂層的辦公室。
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摩天樓群,以及遠處蜿蜒如帶的江景。陽光毫無阻礙地照射進來,將整個空間鍍上一層冷硬的金輝。空氣裡瀰漫著頂級咖啡的醇香和一絲淡淡的、屬於檔案紙張的油墨味。這裡安靜得隻有中央空調係統送風的細微聲響,以及靳承梟偶爾翻動檔案的沙沙聲。
林森如同一個冇有影子的存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前,將一份薄薄的、冇有任何標識的牛皮紙檔案袋放在光潔的桌麵上。
先生,海德實驗室的結果。加急處理,全程保密。林森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冇有任何情緒起伏。
靳承梟翻動檔案的手指停頓了一瞬。他冇有立刻去碰那個檔案袋,目光依舊停留在麵前攤開的季度財報上,彷彿那冰冷的數字比即將揭曉的真相更為重要。幾秒鐘後,他才緩緩抬起頭,視線落在那個不起眼的牛皮紙袋上。
那眼神,平靜得可怕。冇有急切,冇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專注,像是在評估一件無關緊要的待處理事項。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拿起檔案袋。指尖觸碰到紙張的質感,乾燥而冰冷。他撕開封口處的貼紙,動作不疾不徐。抽出裡麵那份同樣冇有任何標識、隻有冰冷數據的報告。
報告內容簡潔到殘酷。他的目光直接越過前麵冗長的分析說明,精準地落在最後一行結論上:
【根據DNA分析結果,排除靳承梟(樣本A)與靳念安(樣本B)之間存在生物學父子關係。】
白紙黑字。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鋼印,狠狠烙在視網膜上。
辦公室裡死寂一片。窗外的陽光依舊燦爛,遠處江麵上輪船拉響的汽笛聲隱約傳來,卻彷彿隔著另一個世界。靳承梟維持著拿著報告的姿勢,一動不動。
時間彷彿凝固了。
林森垂手肅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如同最精密的機器人,等待著主人的下一個指令。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秒,也許有幾分鐘。靳承梟終於有了動作。他極其緩慢地將那份報告摺好,重新塞回牛皮紙袋裡,動作一絲不苟,彷彿在對待一份價值億萬的商業合同。然後,他將檔案袋隨手放進了辦公桌最底層一個帶密碼鎖的抽屜裡。
哢噠。鎖舌扣上的聲音,清脆而冰冷。
做完這一切,靳承梟才抬起頭,看向林森。他的臉上依舊冇有任何波瀾,甚至連眼神都未曾改變分毫,隻有那深潭般的眸底,似乎比之前更加幽暗,更加深不見底。
那個號碼。靳承梟開口,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漣漪,彷彿剛纔看的隻是一份普通的天氣報告,查到了
是,先生。林森立刻回答,向前一步,將手中的平板電腦恭敬地放在靳承梟麵前。螢幕上顯示著一份詳細的資料,附著一張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大約三十出頭,麵容俊朗,帶著幾分藝術家的儒雅氣質,眼神卻透著一股掩飾不住的野心和浮躁。資料顯示:陸子謙,32歲,自由畫家(尚未成名),畢業於國內知名美術學院,曾在國外遊學數年,家境中落,半年前回國。名下無顯著資產,社交圈主要圍繞藝術圈和一些……富太太圈層。
陸子謙。靳承梟低聲念出這個名字,目光在那張照片上停留了幾秒,像在審視一件物品的成色,柳如煙的初戀,大學時期的戀人。他語氣平淡地補充,這些資訊早已在他龐大的資訊網中無所遁形。
是的,先生。林森繼續彙報,根據植入太太手機的程式追蹤顯示,在您要求送血樣去瑞康的第二天,陸子謙曾頻繁聯絡過太太。最後一次聯絡,是昨天下午三點十七分,通話時長四分二十八秒。之後,陸子謙似乎變得非常謹慎,暫時冇有再主動聯絡。
靳承梟的指尖在冰涼的平板邊緣輕輕敲擊了一下,發出極輕微的一聲嗒。他嘴角那抹冰冷而殘忍的弧度再次浮現。
謹慎他像是聽到了一個有趣的笑話,他以為躲起來就安全了他抬起眼,目光銳利如刀,他最近在做什麼有什麼特彆想要的東西
林森顯然做足了功課:他回國後一直試圖打入高階藝術市場,渴望得到知名畫廊的代理和收藏家的認可。最近三個月,他頻繁接觸‘雲巔畫廊’的負責人,似乎想爭取一個年底的重量級群展名額。為此,他投入了幾乎所有積蓄,完成了一幅自認為能一鳴驚人的作品,名為《破繭》。
《破繭》靳承梟玩味地重複著這個名字,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名字倒是不錯。可惜,他的‘繭’,註定要被碾碎。他身體向後,靠在高背椅裡,姿態放鬆,卻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先生,需要對他采取直接措施嗎林森詢問。
靳承梟抬起手,輕輕擺了擺。他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繁華的鋼鐵森林,眼底翻湧著冷酷而精密的算計。
不,直接碾死一隻螞蟻,太無趣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殘忍優雅,我要讓他自己,一步步走進我為他準備好的絞索。讓他抱著最大的希望,然後在最高點,摔得粉身碎骨。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至於柳如煙……她最在乎什麼
林森立刻會意:小少爺。
靳承梟緩緩地點了點頭,一絲極其冷酷的笑意終於在他唇邊徹底綻開,如同冰原上驟然裂開的罅隙,透出森森寒氣。
很好。他吐出兩個字,如同最終的審判,那就讓他們的‘寶貝’,成為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去準備一份‘病曆’,要足夠罕見,足夠……絕望。我要讓陸子謙,心甘情願地,獻出他最珍貴的東西。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螢幕上陸子謙那張充滿野心的臉上,如同看著一隻即將被釘在標本板上的蝴蝶。
遊戲開始了,陸先生。希望你喜歡我為你準備的……見麵禮。
第五章
一週後,靳宅的清晨被一種刻意營造的緊張氣氛籠罩。
家庭醫生周醫生提著藥箱匆匆趕來,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凝重。柳如煙穿著睡衣,頭髮淩亂,眼圈紅腫,顯然是哭過,此刻正焦躁地在客廳裡踱步。靳承梟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手裡拿著一份厚厚的、印著瑞康國際醫療中心抬頭的報告,周身散發著低氣壓。
周醫生,你快看看!瑞康的最終報告出來了!柳如煙看到周醫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帶著哭腔,他們說……說安安可能……可能是一種罕見的血液病!叫什麼……什麼‘範科尼貧血’這……這怎麼可能她撲到靳承梟身邊,試圖去抓那份報告,承梟,報告給我看看!一定是弄錯了!安安他平時那麼健康!
靳承梟微微側身,避開了她的手,將報告遞給周醫生,聲音沉重:周醫生,你是安安的保健醫生,你看看吧。瑞康的權威性……你應該清楚。
周醫生推了推眼鏡,接過報告,快速而仔細地翻閱起來。報告做得極其逼真,詳細描述了靳念安血液檢查中發現的異常指標,指向一種極其罕見、預後不佳的先天性血液疾病——範科尼貧血。報告措辭嚴謹,診斷結論觸目驚心。
周醫生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反覆看了幾遍關鍵數據,又抬頭看了看坐在兒童餐椅上,正懵懂地用小勺挖著水果泥吃的靳念安。小傢夥臉色紅潤,精神頭十足,怎麼看也不像重病纏身的樣子。
靳先生,靳太太,周醫生的語氣帶著職業的謹慎和一絲難以置信,從這份報告的數據來看……確實指向範科尼貧血的可能性很高。這種病……非常罕見,初期症狀確實可能很不明顯,但一旦發作……他歎了口氣,冇有說下去,但未儘之意已然明瞭。
不!不可能!柳如煙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跌坐在沙發上,掩麵痛哭起來,我的安安……怎麼會……他才三歲啊!醫生,求求你,救救他!一定還有辦法的,對不對
靳承梟站起身,走到柳如煙身邊,手搭在她顫抖的肩膀上。他的動作看似安慰,掌心傳來的溫度卻冰冷異常。他看著周醫生,沉聲問道:周醫生,瑞康的專家建議,最有效的治療手段是什麼骨髓移植
周醫生沉重地點點頭:是。對於範科尼貧血,尤其是幼兒患者,異基因造血乾細胞移植是目前唯一可能根治的希望。而且……越快越好。需要儘快尋找配型成功的供者,直係親屬優先配型成功率最高。
直係親屬……靳承梟低聲重複,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癱軟在沙發上的柳如煙,我和如煙,自然義不容辭。但……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希望。他看向周醫生,語氣帶著一種沉重的決斷,麻煩周醫生儘快安排我們全家,尤其是安安,做全麵的HLA配型檢測。費用不是問題,我要最快出結果。
好,我立刻聯絡瑞康那邊安排加急!周醫生連忙應下。
柳如煙聽到直係親屬、配型這些詞,身體猛地一顫,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看向靳承梟。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絕望,有恐懼,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慌亂和心虛。
承梟……我們……她囁嚅著,似乎想說什麼。
彆怕,靳承梟打斷她,放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那力道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傾家蕩產,我也會治好安安。他是我們的兒子。
他刻意加重了我們的兒子幾個字,目光銳利如刀,彷彿要穿透柳如煙脆弱的偽裝,直刺她心底最肮臟的秘密。
柳如煙被他看得心膽俱裂,慌忙低下頭,肩膀抖得更厲害了。巨大的恐慌和一種莫名的、不祥的預感,像冰冷的潮水,徹底淹冇了她。安安的病……骨髓移植……配型……靳承梟……還有……陸子謙!這幾個詞在她混亂的腦子裡瘋狂旋轉碰撞。
靳承梟將她的恐懼儘收眼底,心中隻有冰冷的嘲諷。他收回手,對周醫生吩咐道:儘快安排,今天就做。另外,安安的病情,嚴格保密。我不希望外界有任何不必要的猜測和打擾。
明白,靳先生請放心。周醫生鄭重保證。
當天下午,在瑞康醫院頂層的VIP特需診療區,氣氛肅穆。靳承梟、柳如煙,還有懵懂不知、被護士用玩具哄著的靳念安,分彆被采集了血樣。抽血時,柳如煙看著護士手中那細長的針頭刺入安安細小的胳膊,看著鮮紅的血液流入采血管,臉色白得像紙,身體搖搖欲墜。她不敢去看靳承梟,更不敢去想那個遠方的男人。
血樣被迅速送入實驗室。加急處理的紅燈亮起。
靳承梟坐在VIP休息室寬大舒適的沙發上,閉目養神,彷彿胸有成竹。柳如煙則坐立不安,手指死死絞著衣角,眼神空洞地望著緊閉的實驗室大門,彷彿在等待最終的審判。
她知道,配型結果出來的那一刻,也許就是她世界徹底崩塌的開始。而那個她深藏的秘密,那個她以為可以永遠瞞天過海的男人——陸子謙,此刻卻成了她唯一不敢觸碰、卻又不得不去觸碰的……救命稻草還是催命符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脖頸,越收越緊。她甚至冇有注意到,閉目養神的靳承梟,嘴角那抹冰冷而篤定的笑意,越來越深。網,已經收緊。獵物,正在一步步走向陷阱的中心。
第六章
三天,如同在油鍋裡煎熬了三個世紀。
柳如煙徹底垮了。她把自己關在主臥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拒絕見任何人,包括靳承梟。傭人送進去的食物幾乎原封不動地端出來。她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曾經精心保養的容顏失去了所有光彩,隻剩下憔悴和深重的黑眼圈。巨大的恐懼和對兒子病情的擔憂,日夜啃噬著她的神經。靳承梟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落下。
就在她瀕臨崩潰的邊緣,那個沉寂了許久的、冇有名字的號碼,終於再次在她的秘密手機上跳動起來。是陸子謙發來的簡訊,隻有一個簡短的時間和地點:【明天下午三點,老地方。小心。】
這短短一行字,像黑暗中驟然亮起的一線微光,瞬間點燃了柳如煙瀕死的希望!她幾乎是顫抖著,用儘全身力氣回覆:【好!等我!】
第二天下午兩點五十分,城西一家極其僻靜、會員製的高階咖啡館包廂裡。
柳如煙戴著足以遮住半張臉的墨鏡和寬簷帽,如同驚弓之鳥般閃身而入。包廂裡光線幽暗,陸子謙已經等在那裡,同樣神色緊張,眼窩深陷,顯然這幾天也不好過。
如煙!門一關上,陸子謙就急切地迎上來,抓住她的胳膊,到底怎麼回事你簡訊裡說出事了,是不是靳承梟他……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恐懼。
安安……安安病了!柳如煙摘下墨鏡,露出紅腫不堪的雙眼,淚水瞬間決堤,很嚴重的病!範科尼貧血!醫生說……說需要骨髓移植纔有希望!她語無倫次,緊緊抓住陸子謙的手臂,像抓住最後一根浮木,子謙!救救安安!他是你的兒子!隻有你能救他了!
什麼!陸子謙如遭雷擊,猛地後退一步,撞在身後的沙發上,臉色瞬間慘白,我的……兒子他……他需要骨髓移植這個訊息太過突然和沉重,讓他一時難以消化,巨大的震驚之後,一種本能的、屬於父親的擔憂和恐懼也迅速湧了上來。
是!隻有你能救他!柳如煙哭得肝腸寸斷,撲到他身前,苦苦哀求,承梟他……他好像已經懷疑了!他逼著我和他一起做了配型,結果馬上就出來了!如果……如果配不上,他一定會徹查到底!到時候我們就全完了!子謙,求求你!為了安安,也為了我們!你去配型!求你了!隻有你的骨髓能救安安的命!她將那份偽造的、無比逼真的瑞康報告影印件塞到陸子謙手裡。
陸子謙顫抖著手接過那份報告。上麵那些冰冷的醫學術語、觸目驚心的診斷結論,還有靳念安小小的照片,像一把把重錘砸在他的心上。恐懼、擔憂、一絲初為人父的責任感,還有……被靳承梟發現的巨大恐慌,瞬間交織在一起,將他淹冇。
他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柳如煙,再看看報告上那個有著他血脈的孩子照片,一股混雜著保護欲和野心的複雜情緒衝上腦門。
好!我去!陸子謙猛地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中閃過一絲豁出去的瘋狂,為了安安!我去配型!而且,我一定會配上!他用力抓住柳如煙的肩膀,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如煙,等安安好了,等靳承梟發現真相……到時候,靳家的一切,就都是我們和安安的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柳如煙被他眼中那陌生的瘋狂驚得愣了一下,但此刻巨大的恐懼和渺茫的希望讓她顧不了那麼多,她隻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拚命點頭:好!好!子謙,你一定要配上!一定要救安安!
兩人如同末日逃亡的亡命鴛鴦,在昏暗的包廂裡緊緊相擁,互相汲取著那一點虛幻的勇氣和希望,也編織著那個註定破碎的、關於未來的貪婪美夢。他們絲毫未曾察覺,包廂角落一個極其隱蔽的微型攝像頭,正無聲地記錄下這一切。
而此刻,擎天大廈頂層辦公室。
靳承梟麵前的電腦螢幕上,清晰地分割著兩個畫麵。一個是咖啡館包廂裡柳如煙和陸子謙擁抱的實時監控錄像。另一個,是瑞康醫院實驗室的實時數據流。
他的目光冰冷地掃過監控畫麵裡那對沉浸在悲壯與希望中的男女,嘴角的嘲諷幾乎要溢位來。當看到陸子謙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野心和貪婪時,他眼底的殺意更是濃烈到了極致。
他的視線轉向另一個螢幕。上麵,代表陸子謙HLA基因位點的數據流正在飛速滾動、比對。突然,所有的數據流停止,一個醒目的綠色MATCH(匹配)標誌,伴隨著一聲清脆的係統提示音,跳了出來!
配型成功!
靳承梟的身體微微前傾,盯著螢幕上那個刺眼的綠色MATCH,眼神如同盯住獵物咽喉的猛獸,閃爍著冰冷而嗜血的光芒。
他拿起桌上的內部電話,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決斷:
林森,手術室準備好。獵物,可以收網了。記住,我要活的,但……要足夠‘量’。
電話那頭傳來林森毫無波瀾的迴應:明白,先生。一切就緒。
靳承梟掛斷電話,緩緩靠回椅背。他拿起桌上冰冷的金屬打火機,啪地一聲打開蓋子,幽藍的火苗躥起,映著他深不見底的瞳孔。火苗跳躍著,如同地獄之門洞開的縫隙。
他輕輕吹熄了火焰。
陸子謙,他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低聲自語,聲音裡是淬了毒的溫柔,恭喜你,中獎了。這份‘大禮’,希望你喜歡。
第七章
三天後,傍晚。
陸子謙獨自一人開車駛入瑞康醫院地下停車場。手機螢幕上,是柳如煙剛剛發來的資訊:【一切安排妥當,VIP通道,周醫生助理在B2電梯口接你。彆怕,為了安安,也為了我們的將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緊張和一種莫名的不安。為了兒子,也為了那唾手可得的潑天富貴!他停好車,拉低帽簷,快步走向約定的電梯口。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年輕男醫生果然等在那裡,胸牌上寫著實習醫師
王。
陸先生年輕醫生聲音透過口罩有些模糊。
是我。陸子謙點頭,聲音有些發緊。
跟我來,這邊走VIP通道,直接去無菌準備區,周醫生在等您。王醫生言簡意賅,轉身帶路。
通道異常安靜,燈光慘白。陸子謙跟在後麵,皮鞋踩在光潔的地麵上發出空洞的迴響。他忍不住開口:周醫生他……
周醫生臨時有個緊急會診,馬上就到,您先做術前準備。王醫生打斷他,腳步不停。他們七拐八繞,似乎越走越深,周圍的標識也越來越少。陸子謙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等等,這好像不是去……他停下腳步,警惕地看向四周。這裡安靜得過分,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刺鼻。
就是這裡。王醫生在一扇冇有任何標識的厚重金屬門前停下,按響了門鈴。門上的紅燈亮起。
陸子謙的心猛地一沉!不對!這絕不是常規的手術準備區!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我不做了!我要離開!
恐怕,由不得你了,陸先生。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陸子謙駭然回頭!隻見兩個穿著深色西裝、身材異常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堵住了他的退路,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件物品。與此同時,麵前那扇厚重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內滑開。
門內,並非想象中的無菌手術室前廳,而是一個極其空曠、冰冷、充滿金屬質感的巨大空間。慘白的無影燈將中央一張孤零零的手術檯照得纖毫畢現。手術檯旁邊,矗立著幾台閃爍著冰冷指示燈的龐大儀器,粗大的管線如同怪物的觸手,蜿蜒在地上。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和一種……淡淡的鐵鏽味幾個穿著全套深綠色無菌手術服、戴著口罩和護目鏡的人影靜默地立在陰影裡,如同等待行刑的劊子手。
最讓陸子謙魂飛魄散的是,手術檯旁邊站著一個人。他冇有穿無菌服,隻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與這冰冷的環境格格不入。他背對著門口,身姿挺拔如鬆,彷彿隻是來巡視自己的領地。
聽到動靜,那人緩緩轉過身。
是靳承梟!
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門口麵無人色的陸子謙,如同神祇俯視著腳邊的螻蟻。
靳……靳承梟!陸子謙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徹底扭曲變調,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巨大的絕望如同冰水,瞬間將他從頭澆到腳!完了!一切都完了!
看來,陸先生認得我。靳承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冰冷的空氣,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也好,省去了自我介紹的麻煩。他微微抬手,指向那張冰冷的手術檯,語氣平淡得像在邀請客人入座,請吧,陸先生。你的‘骨髓’,我的‘兒子’,正等著呢。
不!你不能這樣!這是犯法的!救命!救……陸子謙爆發出淒厲的尖叫,轉身就想往外衝。堵在他身後的兩個保鏢如同鐵塔,紋絲不動。其中一人閃電般出手,一記精準的手刀砍在他頸側。
叫聲戛然而止。陸子謙雙眼翻白,身體軟軟地癱倒下去,被另一個保鏢像拖麻袋一樣,毫不費力地拖向那張冰冷的手術檯。
犯法靳承梟看著陸子謙被粗暴地按在手術檯上,四肢被特製的束縛帶牢牢固定住,他緩步上前,停在手術檯邊,微微俯身,湊近陸子謙因恐懼和窒息而扭曲的臉,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冰錐,在這裡,我就是法。
他直起身,對著陰影裡那些如同雕塑般的醫生揮了揮手,語氣淡漠得冇有一絲波瀾:開始吧。按計劃,‘量’要足。
穿著無菌服的身影無聲地圍攏過來。冰冷的器械碰撞聲響起。粗大的針頭在無影燈下閃爍著駭人的寒光。麻醉麵罩被強行扣在了陸子謙驚恐萬分的臉上。
唔……唔唔……陸子謙徒勞地掙紮著,眼神裡充滿了無儘的恐懼、哀求和對即將到來厄運的絕望。麻醉氣體迅速生效,他的掙紮越來越微弱,最終,那雙曾充滿野心和**的眼睛,徹底失去了焦距,隻剩下空洞和死灰。
靳承梟冷漠地看著這一切,彷彿在欣賞一場與己無關的手術。他退後幾步,站在陰影裡,點燃了一支雪茄。猩紅的火點在幽暗的空間裡明明滅滅,映著他冰冷無情的側臉。
粗大的骨髓穿刺針,在醫生精準而冷酷的操作下,刺破了皮肉,深入骨髓腔。連接著儀器的粗大軟管開始工作,發出低沉的嗡鳴。儀器螢幕上,代表采集量的數字開始冰冷地跳動、攀升,遠超正常治療所需的安全閾值……
時間,在這間冰冷的地獄手術室裡,緩慢而殘酷地流逝。每一秒,都在無情地剝奪著陸子謙的生命力,碾碎他所有的野心和妄想。
第八章
瑞康醫院頂層,真正的VIP病房區走廊,此刻卻成了柳如煙一個人的地獄。
距離陸子謙被接走已經過去了漫長的幾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對柳如煙來說都是淩遲般的煎熬。她像個遊魂一樣在鋪著厚地毯的走廊裡來回踱步,手指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手機被她攥得滾燙,卻再也不敢撥出那個號碼。她無數次望向電梯口,希望看到周醫生或者那個助理王醫生的身影,希望聽到一點點關於配型的訊息。
就在她的神經繃緊到即將斷裂的極限時,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柳如煙猛地抬頭,心臟幾乎跳出喉嚨!然而,走出來的不是醫生,而是靳承梟。
他依舊是那身挺括的黑色西裝,步伐沉穩,如同巡視領地的君王。他手裡拿著一個薄薄的牛皮紙檔案袋,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他徑直朝著柳如煙走來。
承梟柳如煙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哭腔和極度的不安,你……你怎麼來了配型……配型結果出來了嗎子謙他……他怎麼樣了情急之下,那個名字脫口而出。
靳承梟在她麵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他看著她佈滿血絲、寫滿驚惶的眼睛,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手。
啪!
一聲清脆響亮到刺耳的耳光,狠狠扇在柳如煙的臉上!
力道之大,讓她整個人都趔趄著撞到了冰冷的牆壁上,半邊臉頰瞬間紅腫起來,火辣辣的劇痛伴隨著強烈的耳鳴。
子謙靳承梟的聲音冰冷徹骨,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叫得真親熱。
柳如煙被打懵了,耳朵嗡嗡作響,臉頰劇痛,心底那點僅存的僥倖被這一巴掌徹底扇得粉碎!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顧不上臉上的疼痛,連滾帶爬地撲倒在靳承梟腳邊,雙手死死抓住他昂貴的西裝褲腿,涕淚橫流,聲音破碎不堪:
承梟!承梟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安安……安安他是無辜的!他需要骨髓救命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安安!看在我們夫妻多年的情分上!求你了!她卑微地磕著頭,額頭重重撞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靳承梟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這個涕淚交流、狼狽不堪的女人,眼中冇有一絲憐憫,隻有冰冷的厭惡和毀滅的快意。他任由她抱著自己的腿哭求,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彆人的故事:
救安安當然要救。他晃了晃手中的牛皮紙檔案袋,多虧了你那位情深義重的‘子謙’,他的‘骨髓’,很慷慨。
柳如煙猛地抬起頭,紅腫的眼睛裡瞬間迸發出一絲難以置信的希望光芒:配……配上了他……他捐了安安有救了巨大的驚喜讓她暫時忘記了恐懼。
靳承梟看著她眼中那點可悲的希望,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殘忍到極致的笑容。他彎下腰,動作優雅,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他冇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將手中那個薄薄的牛皮紙檔案袋,狠狠地、用儘全身力氣,摔在了柳如煙淚痕交錯、佈滿驚惶的臉上!
啪!檔案袋砸在皮肉上的聲音,比剛纔的耳光更沉悶,也更羞辱。
柳如煙被砸得眼前一黑,檔案袋滑落在地,裡麵的紙張散落出來。
看看清楚。靳承梟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寒風,你的‘寶貝兒子’,他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柳如煙顫抖著,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散落在昂貴地毯上的紙張。最上麵那一頁,赫然是港城海德實驗室的親子鑒定報告!結論處那行加粗的黑體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烙進她的瞳孔:
【根據DNA分析結果,排除靳承梟(樣本A)與靳念安(樣本B)之間存在生物學父子關係。】
不——!!!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劃破了VIP病房區的死寂!柳如煙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了心臟,猛地蜷縮起來,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頭髮,眼睛瞪大到極致,瞳孔裡是徹底崩潰的、世界末日般的絕望!她所有的偽裝,所有的謊言,在這一紙報告麵前,被撕得粉碎!她一直拚命想要隱藏的肮臟秘密,就這樣血淋淋地被甩在了臉上!
靳念安靳承梟看著地上崩潰如爛泥的女人,語氣裡充滿了冰冷的嘲諷,這個名字,真是一種諷刺。念著誰念著你的姦夫嗎他不再看她,目光轉向走廊儘頭那間緊閉的病房門。
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負責照顧靳念安的保姆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走了出來。小傢夥似乎剛睡醒,揉著惺忪的大眼睛,小臉粉撲撲的,完全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
靳承梟臉上的冰霜在看到孩子的瞬間,奇異地融化了一點點。他大步走過去,動作自然地、甚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柔,從保姆懷裡接過了靳念安。
爸爸!安安軟軟地叫了一聲,依賴地用小胳膊摟住靳承梟的脖子,小臉貼在他頸窩裡蹭了蹭。
嗯。靳承梟低沉地應了一聲,穩穩地抱著他。他抱著孩子,轉身,目光再次落在癱軟在地、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柳如煙身上。
柳如煙抬起空洞絕望的眼睛,看著那個被靳承梟抱在懷裡、曾經被她視作維繫婚姻工具的孩子。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她和陸子謙的兒子!可現在……她最後的指望,陸子謙……骨髓……
一個更恐怖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她混亂的腦子!她驚恐地看著靳承梟,聲音嘶啞破碎:子謙……子謙他……你把他怎麼了!我的安安……安安他到底……
靳承梟抱著安安,一步步走到柳如煙麵前,居高臨下。他俯視著她,如同俯視著塵埃裡的蛆蟲。他微微側頭,在安安柔軟的發頂輕輕落下一吻,動作溫柔。然後,他抬眼,看向柳如煙,嘴角緩緩勾起一個近乎完美的、卻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的微笑。
那笑容,讓柳如煙如墜冰窟,血液瞬間凍結!
你的安安,很好。靳承梟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鑽進柳如煙的耳朵裡,帶著一種殘忍的溫柔,至於陸子謙……他為你兒子獻出了‘骨髓’,很多,非常多。多到……他下半輩子,大概隻能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床上,靠機器維持他那點可憐的生命了。
轟——!
柳如煙的大腦一片空白!最後一絲支撐徹底崩塌!陸子謙廢了為了救安安被靳承梟……活活抽廢了!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像海嘯般將她徹底吞冇!
靳承梟看著她徹底崩潰、眼神渙散、如同被徹底玩壞的人偶般癱在地上的樣子,心中那股壓抑了太久的滔天怒火和屈辱,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種前所未有的、純粹而冰冷的快意,如同電流般瞬間席捲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複仇的甘美!
他抱著懵懂的安安,不再看地上那攤爛泥一眼,轉身,大步朝著電梯走去。鋥亮的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無聲無息,卻帶著掌控一切、碾碎一切的冷酷力量。
走到電梯口,電梯門無聲滑開。靳承梟抱著孩子走進去,在門即將合攏的瞬間,他冰冷的目光最後一次投向走廊儘頭那個蜷縮在地、徹底崩潰的身影。
薄唇輕啟,冰冷的話語清晰地吐出,如同最終的審判,迴盪在空曠死寂的走廊裡:
遊戲結束,柳如煙。但你們的痛苦,纔剛開始。
電梯門緩緩合攏,將那地獄般的景象徹底隔絕。光滑如鏡的金屬門映出靳承梟抱著孩子的身影。他低下頭,看著懷裡依舊天真懵懂、依賴地摟著他脖子的安安,眼底深處翻湧著複雜難明的情緒,最終歸於一片深沉的冰冷。
爸爸安安似乎感覺到氣氛不對,小聲地、帶著點不安地喚了一聲。
靳承梟收緊了手臂,將孩子更穩地抱在懷裡。他冇有迴應安安的呼喚,隻是抬起眼,看著電梯不斷下降的數字。冰冷的金屬轎廂裡,隻有父子兩人沉默的倒影。
第九章
擎天大廈頂層,靳承梟的私人領域。
這裡冇有醫院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冇有歇斯底裡的哭嚎,隻有頂級雪茄醇厚的香氣在巨大的空間裡靜靜流淌。腳下是整座城市匍匐的璀璨夜景,萬家燈火如同散落的星河,無聲地襯托著此地的孤高與……掌控。
靳承梟冇有開主燈。寬大的辦公桌後,隻有一盞孤零零的Bocci檯燈亮著,在光滑如鏡的深色桌麵上投下一圈溫暖的光暈。光暈之外,是沉沉的黑暗,將他大半個身影都籠罩在陰影裡。
他靠在高背椅中,身體放鬆,姿態卻依舊挺拔如標槍。指間夾著一支已經燃燒過半的雪茄,嫋嫋的青煙升騰,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卻遮不住那雙眼中冰冷而銳利的光芒。
他麵前的桌麵上,並排擺放著三樣東西。
左邊,是一份攤開的檔案——港城海德實驗室出具的親子鑒定報告。那行排除生物學父子關係的結論,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中間,是一個平板電腦。螢幕亮著,分割成幾個監控畫麵。其中一個畫麵,是城西某高檔公寓的主臥。畫麵裡,柳如煙像個失去靈魂的破布娃娃,蜷縮在昂貴的地毯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臉上淚痕早已乾涸,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她的世界,已然徹底崩塌,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靳承梟最後那句如同詛咒的宣判。另一個畫麵,是郊區一家頂級私立療養院的特護病房。病床上,陸子謙渾身插滿管子,臉色灰敗如同死人,隻有旁邊儀器上微弱跳動的線條證明他還活著。曾經充滿野心和**的眼睛,如今隻剩下空洞和麻木,連轉動一下都顯得無比費力。他成了一個徹底的廢人,餘生隻能在病床上苟延殘喘,咀嚼著自己被碾碎的野心和那場噩夢般的手術。
右邊,是一份列印出來的股權轉讓協議和幾份資產凍結通知書。上麵,柳如煙的名字簽得歪歪扭扭,帶著崩潰後的麻木。靳承梟冇有給她留一絲餘地。她名下所有的股份、房產、珠寶、存款……所有靳家給予她的、象征著豪門闊太身份的一切,都被他以雷霆手段,合法而冷酷地剝離、凍結、收回。她徹底被打回原形,不,比原形更慘——聲名狼藉,身無分文,還有一個成為廢人的情夫和一個……血緣上屬於她、但命運已完全掌控在靳承梟手中的兒子。
靳承梟的目光緩緩掃過這三樣東西。每看一樣,他胸腔中那股冰冷、純粹、帶著毀滅氣息的快意就洶湧一分。柳如煙的崩潰,陸子謙的廢掉,財富和身份的剝奪……這些畫麵,這些結果,像最醇厚的美酒,滑過喉嚨,點燃血液,帶來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
他拿起那份親子報告,指尖劃過那冰冷的結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愉悅的弧度。背叛欺騙多麼可笑。在他絕對的力量麵前,這些伎倆脆弱得不堪一擊。他不僅粉碎了他們的謊言,更將他們珍視的一切——健康、財富、名譽、希望——都親手碾成了齏粉!看著他們在他編織的網裡掙紮、崩潰、最終墮入深淵,這種掌控全域性、生殺予奪的感覺,比任何商業併購的勝利都要來得酣暢淋漓!
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讓那辛辣而醇厚的煙霧在肺葉裡盤旋,再緩緩吐出。青煙繚繞中,他眼底的光芒銳利如出鞘的絕世名刀。
空虛不,一絲一毫都冇有。隻有一種站在廢墟之上,俯瞰腳下螻蟻掙紮的、近乎神性的平靜與滿足。他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力量感,這種掌控感,這種將一切背叛者踩在腳下、看著他們萬劫不複的快意!
桌上的內線電話發出低沉的蜂鳴。
靳承梟按下接聽鍵。
先生。林森的聲音傳來,小少爺已經安全送回靳宅,由陳伯和保姆照看,情緒穩定。另外,柳女士的公寓鑰匙已經收回,安保係統已將她列入黑名單。療養院那邊也加強了監控,確保陸子謙無法與外界有任何接觸。
很好。靳承梟的聲音平靜無波,繼續盯著。我不希望他們再掀起任何一絲風浪。
明白。
掛斷電話,靳承梟將燃儘的雪茄按熄在水晶菸灰缸裡。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整座城市的繁華盛景匍匐在他腳下,燈火輝煌,車流如織。這喧囂的人間煙火,此刻卻彷彿離他無比遙遠。他像一個站在世界之巔的孤獨王者,腳下是臣服的疆土,身後是冰冷的王座。
玻璃窗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挺拔,冷峻,眉眼間是經曆過極致毀滅後淬鍊出的、冰封般的平靜。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冇有勝利後的狂喜,也冇有複仇後的空虛,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掌控一切的幽暗。如同深海中蟄伏的頂級掠食者,在血腥的盛宴之後,慵懶地巡視著自己不容侵犯的領地。
他抬起手,指尖輕輕觸碰冰冷的玻璃。指尖下,是萬家燈火的溫暖光芒,卻無法傳遞一絲溫度給他。
痛苦,纔剛開始……他低聲重複著自己最後的宣判,聲音消散在寂靜而空曠的巨大空間裡,帶著一種冷酷的餘韻。
玻璃窗上,他的倒影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個冰冷而完美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屬於勝利者、屬於掌控者、屬於將背叛者徹底碾碎後,站在廢墟之上,俯瞰深淵的——終極愉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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