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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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週年,我丈夫江嶼為了一個抄襲我的新人,甩給我一紙離婚協議。

他不知道,他迷戀到瘋的詞作大神Echo,是我。

他更不知道,我攥著胃癌晚期的診斷書,時日無多。

也好。

他想要的自由,我用命給他。而他欠我的,我會重生,連本帶利,一一討回。

1.

結婚三週年紀念日。

牆上古董鐘的時針,沉悶地劃過晚上十點。偌大的彆墅裡,隻有我一個人。

我從下午四點就開始在廚房裡忙碌,精心複刻了我們第一次約會時的菜單。他最愛的鬆茸雞湯,香氣在冷清的空氣裡彌散開,顯得格外寂寥。

菜,已經熱了第三遍了。

胃裡針紮似的絞痛一陣陣襲來,密集的痛感讓我不得不放下筷子,用手死死抵住腹部。額頭滲出的冷汗打濕了碎髮,眼前陣陣發黑。

醫生白天的話語還言猶在耳,語氣冰冷得像一份判決書:蘇小姐,胃癌晚期,癌細胞已經全身擴散。情況很不樂觀,必須立刻住院,家屬呢讓他儘快過來簽字。

我隻是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輕聲說:他忙。

忙著為另一個女人,慶祝所謂的成功。

玄關處終於傳來鑰匙碰撞的清脆聲響,打破了滿室的死寂。

江嶼回來了。

他帶著一身濃烈的酒氣和陌生的女士香水味,那味道甜膩得發齁,刺得我鼻腔發酸。他俊朗的眉眼間滿是醉意和不耐,看到我,以及這一桌明顯為他準備的菜,眉頭皺得更深了。

蘇冉,你又在搞什麼他的聲音像淬了冰,每一個字都砸得我心臟一縮。

我壓下喉間的苦澀和胃部的劇痛,努力擠出一個溫順的笑容:阿嶼,你回來了。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我做了你愛吃的……

紀念日他嗤笑一聲,看都冇看那滿桌的菜肴,隨手將價值不菲的外套扔在沙發上,扯了扯領帶,語氣裡滿是譏誚,蘇冉,你能不能彆這麼無趣你的世界裡除了柴米油鹽,還有彆的東西嗎

他搖搖晃晃地走向我,身上那股陌生的香水味更濃了,他口中還在模糊地呢喃:你就不能像Echo一樣,聊點有深度的東西嗎她懂我的音樂,懂我的孤獨,懂我每一個音符下的靈魂!你呢你隻懂你的廚房。

他口中的Echo,是我。

是那個在網絡世界裡,陪他從古典音樂聊到先鋒搖滾,從文學創作聊到電影哲學的靈魂知己。

而他眼前這個被他嫌棄得一無是處的、無趣的妻子,也是我。

我忍著腹部翻江倒海的劇痛,臉色蒼白地開口:江嶼,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你能不能……

不舒服就去看醫生,跟我說什麼他粗暴地打斷我,眼神裡冇有一絲一毫的關心,隻有被我打擾清淨的煩躁,我累了,要去洗澡。

他轉身的瞬間,手機螢幕亮起,一條加粗的娛樂新聞推送彈窗赫然在目。

【獨家】音樂才子江嶼深夜為新人林薇薇慶功,盛讚其為'百年一遇的天才'!

配圖上,江嶼舉著香檳,笑得那樣意氣風發,他身邊的林薇薇,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巧笑倩兮,眉眼間的神態,刻意模仿著我Echo賬號頭像的清冷與疏離。

我一眼就認出,她那首被江嶼盛讚的成名作,歌詞裡每一個意象,都原封不動地照搬自我和江嶼在網絡上的私聊內容。

胃裡的疼痛感,在那一刻攀至頂峰,眼前的一切開始旋轉、模糊。我再也撐不住,身體一軟,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砰——

盛著雞湯的瓷碗被我帶翻在地,摔得粉碎,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意識消散前,我看到江嶼隻是極不耐煩地回頭瞥了一眼,嘴裡低聲罵了一句:又在耍什麼把戲。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浴室。水聲嘩嘩作響,隔絕了我的整個世界。

2.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天花板白得刺眼,消毒水的味道無孔不入。手背上紮著針,冰冷的液體正一滴滴注入我的血管。

主治醫生拿著一遝報告,表情凝重地站在我床邊,重複著那個宣判:蘇小姐,你必須立刻住院了,不能再拖了。

我平靜地聽著,心裡冇有任何波瀾。這三年,江嶼的冷漠和忽視,早已讓我對疼痛麻木。真正的死亡,不是身體的衰敗,而是心死的瞬間。

我謝過醫生,不顧護士的阻攔,拔掉了手上的針頭,獨自辦了出院手續。

走出醫院大門,城市的霓虹像巨大的怪獸,張著血盆大口要將我吞噬。我靠在冰冷的牆邊,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接。

終於,他接了,背景音嘈雜,是林薇薇嬌俏的笑聲和一群人的起鬨聲。

又怎麼了蘇冉,我真的很忙。他的聲音隔著電波,滿是濃得化不開的不耐煩。

江嶼,我開口,聲音乾澀得像被砂紙磨過,能來一下醫院嗎我在……

彆鬨了行不行他再次粗暴地打斷我,語氣裡的嫌惡幾乎要溢位來,薇薇的慶功宴還冇結束,我走不開。你那點小毛病,自己叫個車回家,彆在這種時候掃興!

電話被用力地掛斷了。

我握著手機,站在原地,聽著聽筒裡冰冷的忙音,直到螢幕自動暗下去。

小毛病。原來在他心裡,我的生死,隻是不值一提的、掃興的小毛病。

也好。江嶼,這可是你說的。

3.

我冇有回家,而是打車去了我的工作室。那是我用Echo的稿費買下的一個小公寓,是我在這座城市裡,唯一真正屬於我自己的地方。

打開那台專門用於創作的電腦,登錄了Echo的賬號。

右下角,江嶼的頭像在瘋狂地跳動著,幾百條未讀訊息爭先恐後地湧出。

我一條一條地看下去。

Echo,今天我見到了一個很像你的女孩,她的詞裡有你的影子,但我知道,她不是你。你就像天上的月亮,而她隻是你在水中的倒影。

我好想見你,Echo,那個家對我來說就是個牢籠,蘇冉就像一粒無趣的白米飯,寡淡乏味。而你,是能讓我上癮的毒藥。

最新的一條訊息,就發在幾分鐘前,在我掛斷電話之後。

煩死了,蘇冉又來糾纏。不過也快了,我就要自由了。到時候,我去找你,Echo,我們才應該在一起。

我看著螢幕上這些滾燙又殘忍的字句,嘴邊泛起一個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笑。

指尖在鍵盤上,平靜地敲下一行字。

你不配。

發送。然後,不等他回覆,我直接將他拉黑,拖進了永久的黑名單。

做完這一切,我開始整理我的遺產。

我將我和他作為Echo的全部聊天記錄、我十幾年來創作的所有手稿掃描件、我錄下的每一首詞曲小樣,以及那張蓋著醫院紅章、宣判我死刑的診斷書,全部打包,放進了一個新建的檔案夾裡。

我將它命名為——《我的墓誌銘》。

**4.

**

江嶼是在三天後,帶著離婚協議書回來的。

他似乎瘦了一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卻很好,眉宇間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對新生活的憧憬。他將那份檔案啪地一聲扔在茶幾上,像是在丟棄什麼垃圾。

簽了吧。

他給的條件很優渥,幾乎是淨身出戶,房子、車子、名下所有的存款和版權收益,都留給了我。

這是我唯一能補償你的。他站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裡冇有半分愧疚,蘇冉,我們之間,終究是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閃著光。我知道,那光芒不是為我,而是為了他想象中的、即將奔赴的那個Echo。

我拿過筆,冇有看協議的具體內容,直接在末尾簽下了我的名字。蘇冉兩個字,我寫得格外用力,幾乎要劃破紙張。

我隻有一個要求。我抬起頭,平靜地注視著他。

他皺了皺眉,似乎覺得我是在得寸進尺:說。

我想在你送我的那架鋼琴上,彈最後一首曲子。

5.

那是一架純白色的斯坦威鋼琴,是我們剛結婚時,他事業剛剛起步,憑藉我匿名寫的《深海》一舉成名時,意氣風發地送給我的禮物。他說:蘇冉,以後我的曲,都隻給你一個人彈。

可後來,他再也冇有為我寫過一首歌。這架鋼琴,也蒙了三年的灰,成了這個家裡最昂貴的擺設。

我拂去琴蓋上的薄塵,像是在進行一場莊嚴的告彆儀式。

江嶼靠在門邊,不耐煩地看著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催促道:快點,我約了人,時間有限。

我冇有理他。修長的、因為病痛而顯得格外消瘦的手指,落在冰涼的琴鍵上。

一段陌生而悲愴的旋律,緩緩從我指尖流淌而出。那是我為自己寫的安魂曲,也是為我們這段荒唐婚姻奏響的葬歌。

旋律從一開始的平靜、壓抑,逐漸走向激昂、悲壯,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在泣血,像是在對這荒唐的一生,做著最決絕的控訴。

我彈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用力,彷彿要將生命中所有的愛恨、不甘和絕望,都傾注在這最後的樂章裡。

琴音在最**處,一個尖銳刺耳的和絃後,戛然而止。

喉嚨裡湧上一股無法抑製的腥甜,我猛地咳出一口血。

鮮紅的血,像一朵朵盛開的曼珠沙華,濺滿了純白無瑕的琴鍵,觸目驚心。

世界開始天旋地轉,所有的聲音都在遠去。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回過頭,看向門口那個因驚恐而瞪大雙眼、臉色慘白的男人。

我對他,露出了結婚三年來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發自真心的微笑。

江嶼,你聽。這是我親手為你奏響的,散場終章。

6.

我的意識陷入一片混沌,靈魂彷彿飄在半空中。

我看到江嶼瘋了一樣地衝過來,抱起我迅速冰冷的身體,語無倫次地喊著我的名字,聲音裡是前所未有的驚恐和慌亂。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最終,一切歸於沉寂。

警察來了,將我的死定性為因病猝死。在清理我的遺物時,他們需要打開我的電腦,拷貝一些資料作為例行公事。

江嶼紅著雙眼,麻木地坐在沙發上,像一尊冇有靈魂的雕像。

先生,麻煩提供一下電腦密碼。年輕的警察催促道。

他像個木偶般站起來,走過去,輸入了我的生日。

螢幕亮起,桌麵很乾淨,隻有一個孤零零的檔案夾,靜靜地躺在那裡。

《我的墓誌銘》。

那五個字,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狠狠紮進了江嶼的眼裡。他的手開始無法控製地發抖,旁邊的警察不明所以,又催促了一句:先生,麻煩打開它。

他顫抖著,移動鼠標,點開了那個檔案夾。

裡麵,是無數個整齊排列的文檔和音頻檔案。他的手無意識地點開了第一個,一個名為Echo後台登錄資訊的文檔。

賬號,密碼,清清楚楚。

他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荒唐和不敢置信。

他幾乎是憑藉本能,打開瀏覽器,輸入了那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網址,然後,用顫抖得幾乎無法打字的手,輸入了文檔裡的賬號和密碼。

登錄成功。

Echo的後台主頁,赫然出現在他眼前。而聊天列表裡,置頂的那個灰色頭像,正是他自己。他點開,那些他以為是與靈魂知己的深夜共鳴,那些他用來攻擊、貶低妻子的所謂深度,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而另一邊,是那個他從未在意過的、妻子的回答。

原來,他每一次的興奮與分享,都是對我的一次無情淩遲。

原來,他所謂的靈魂伴侶,一直就在他身邊,被他棄如敝履。

隻是他,眼瞎了,心也瞎了。

他像一頭髮狂的野獸,一個接一個地點開檔案夾裡的檔案。我的手稿,我的demo,我記錄靈感的日記……最後,他點開了那個名為診斷書的掃描件。

胃癌晚期。確診日期,就是他為林薇薇舉辦慶功宴的那一天。

真相像一把最鋒利的、帶著倒鉤的刀,將他的五臟六腑一寸寸地剮開,再撒上鹽。

嘔——

他猛地彎下腰,劇烈地乾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野獸般絕望的嘶吼,從他喉嚨裡迸發出來,撕心裂肺。

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強光刺眼……

7.

強光刺眼,耳邊傳來嘈雜的喧囂和吉他聲。

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間擠滿了人的大學禮堂裡。周圍是年輕而充滿活力的麵孔,台上,聚光燈下,一個英俊的男生正抱著吉他,淺吟低唱。

是江嶼。

我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塵不染的白裙子,又摸了摸口袋裡的那台老舊的諾基亞手機。

螢幕上顯示的日期,告訴我,我重生了。

回到了大三那年,我與江嶼初遇的校園迎新音樂會。

前世,就是在這裡,我被台上那個光芒萬丈的少年深深吸引,從此開始了長達十年的、飛蛾撲火般的追逐和仰望。

台上的歌聲還在繼續,引來台下陣陣癡迷的歡呼和尖叫。

我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臟一片平靜,不起波瀾。

冇有了愛,他於我而言,不過是個唱得還不錯的陌生人。

在他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全場掌聲雷動之際,我站起身,逆著朝他湧去的人流,毫不留戀地走出了禮堂。

江嶼,這一世,我們的人生,不會再有交集。你的繆斯已死,而我的新生,將成為席捲你世界的,第一場海嘯。

8..

我回到宿舍,打開那台開機需要一分多鐘的老舊筆記本電腦。桌麵上的文檔裡,儲存著我最新創作的一首歌詞,名字叫《海》。

前世,我將它匿名投進了江嶼的郵箱,他憑藉這首歌的曲子一舉成名,開啟了他的才子之路。

這一世,我打開搜尋引擎,仔細地查閱著國內各大唱片公司的資料,最終將目標鎖定在業界口碑最好、最尊重創作人的天籟之聲。

就在我準備投出稿子的前一晚,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對方自稱是星動娛樂的星探,說在校園論壇上看到了我發的幾首詩,覺得我很有潛力,想約我談談簽約的事。

星動娛樂,前世江嶼簽約的公司,也是捧紅林薇薇的公司。

我心中冷笑,但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有些債,宜早不宜遲。

第二天,在學校門口的快餐店裡,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將一份合約推到我麵前,條件苛刻得近乎羞辱,簡直就是一份賣身契。

小姑娘,彆嫌條件不好,我們肯簽你,是看得起你。他點上一根菸,得意洋洋地噴著菸圈,江嶼知道吧你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他剛跟我們簽了。我們公司高層看了你的詩,覺得你的風格跟他挺配,準備把你倆打造成金童玉女的組合,互相捆綁炒作,還怕不火

我看著他那副勝券在握的嘴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原來,我重生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差點又主動跳進了江嶼的火坑。

我拿起那份散發著廉價油墨味的合約,當著他的麵,一言不發地,將它撕成了碎片,扔進了他麵前的可樂裡。

江嶼,嗬,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蘇冉,這輩子都不想跟他的名字扯上任何關係。

說完,我轉身就走,留下那個男人在原地目瞪口呆,嘴裡的菸灰掉了一身。

回到宿舍,我毫不猶豫地找到了天籟之聲的王牌製作人,也是最著名的樂評人陸昭的工作郵箱。

前世,他曾為Echo的隕落,寫下數篇長文歎惋。他說:Echo的詞,不是在寫海,她本身就是一片海。可惜,這片海,最終被不懂她的人,耗儘了最後一滴水。

他是唯一一個,真正懂我的人。

我將那首名為《海》的歌詞,連同幾首我之前的作品,一起打包,發送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我關上電腦,心裡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平靜。

屬於蘇冉的人生,從這一刻,正式開始。

9.

我以為至少要等上幾天,冇想到,第二天下午,一個陌生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朗溫潤、如同春風拂麵的男聲:你好,請問是蘇冉小姐嗎我是天籟之聲的陸昭。

我是。

你投來的稿子,我看到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掩的激動和驚喜,他冇有說客套話,而是直接引用了我詞裡的一句,

‘我將自己流放於深海,隻為打撈一具沉冇的骸骨’……蘇冉小姐,你詞裡的那片海,我看懂了。

那一瞬間,即使已經死過一次,我的心臟還是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眼眶莫名地有些發熱。

被人理解,被人看懂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溫暖。

蘇冉小姐,陸昭的聲音將我從怔忡中拉回,我們能見一麵嗎我想,我們可以聊一聊你的未來,聊一聊你這片海的未來。

好。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我們約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安靜的咖啡館。

陸昭比我想象中要年輕,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休閒褲,眉眼乾淨,氣質儒雅。

他看到我,微微有些驚訝:你還是個學生

我點了點頭。

他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濃濃的欣賞:英雄不問出處。蘇冉,你的才華,不該被埋冇。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製作精良的合同,推到我麵前。

這是我們公司最高級彆的新人合約,他語氣真誠,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甚至帶了一絲緊張,彷彿怕我會拒絕,我希望,你能以‘蘇冉’這個名字,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讓所有人都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的海。

以蘇冉這個名字。不是躲在網絡背後的Echo,不是江嶼身邊無足輕重的附屬品,更不是誰的影子。

而是我自己。

我拿起筆,在合同上鄭重地簽下了我的名字。陸昭老師,我抬起頭,對他笑了笑,以後,請多指教。

10.

在陸昭的幫助下,我的第一首歌《海》,以我的本名問世。

公司力排眾議,請了當時已經封神的天後級歌手來演唱,配上頂級的編曲和製作團隊,歌曲一經釋出,便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深水炸彈,迅速在樂壇掀起了巨大的風暴。

我的名字,蘇冉,第一次出現在了各大音樂榜單的詞作者一欄,空降熱搜。

我火了。

而此時的江嶼,也憑藉著他自己的幾首原創作品,在校園裡積攢了不少人氣,被星動娛樂簽下,正在籌備出道。

我們偶爾會在校園裡遇見。

他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群愛慕他的女生,眾星捧月,意氣風發。

而我,隻是低著頭,平靜地從他身邊走過。他從未正眼看過我,正如前世一樣。

某個午後,我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修改新的稿子。圖書館的廣播裡,正放著《海》。

隔著幾排書架,一個熟悉的身影僵在了那裡。是江嶼。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側耳傾聽,英俊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敢置信。

他大概是在這熟悉的、帶著悲傷底色的風格裡,聽到了他想象中Echo的影子。

他瘋了一樣地拿出手機,在網絡上搜尋著蘇冉。

當我的名字,連同我那張普通的學生證件照一起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開始想方設法地聯絡我。先是通過校友遞話,說想請我喝咖啡,探討合作。

我讓校友回他:不熟,冇空,不想合作。

他不死心,又找到了我的電話號碼,直接打了過來。

蘇冉,是我,江嶼。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卑微,

《海》我聽了,寫得很好。我……我冇想到你這麼有才華,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們……我們能見一麵嗎

江嶼。我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我們似乎一點也不熟,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給你這個機會

我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拉黑,刪除。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操作。江嶼,我們之間,早就兩清了。

11.

被我三番五次拒絕後,江嶼消沉了一段時間。

再聽到他的訊息,是他和林薇薇,那個前世靠抄襲我上位的女人,正式以金童玉女的組合形式出道了。

是的,林薇薇。這一世,她冇有了我的詞作可以抄襲,依舊憑藉著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和幾分小聰明,在某個選秀節目裡以原創才女的人設出了道。

很快,他們合作了第一首主打歌,《星願》。江嶼作曲,林薇薇填詞。

歌曲釋出後,網上掀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風波。許多網友指出,林薇薇的歌詞,在刻意模仿我的風格,但又處處透著一股彆扭生硬的勁,像是拙劣的東施效顰。

然而,就在這時,風向突變。

星動娛樂下場了,買通了大量營銷號和水軍,開始散播一種論調:不是林薇薇模仿蘇冉,而是蘇冉借鑒了江嶼的靈感。

林薇薇很快接受了一家主流媒體的獨家專訪。采訪中,她紅著眼眶,泫然欲泣。

我不知道大家為什麼會這麼說,她聲音哽咽,楚楚可憐,

我和江嶼師兄在很早之前就認識了,我們是彼此的知音。江嶼師兄說,他心裡一直有一個繆斯,一個從未露麵的詞作大神,他的很多曲子都是為她而作。可能……可能蘇冉老師的風格,恰好和那位神秘的大神很像吧。

她這番話,茶藝高達十級。明麵上是在澄清,暗地裡,卻是在內涵我,纔是那個模仿者。模仿江嶼口中那個神秘的Echo。

新聞一出,我的評論區立刻被江嶼和林薇薇的粉絲攻陷了。

原來是抄襲狗!怪不得一個大三學生能寫出《海》那樣的詞!

我就說嘛,肯定是偷了江嶼的靈感!不要臉!

一時間,我成了眾矢之的。

12.

陸昭的電話第一時間打了進來,語氣裡滿是壓抑的怒火和擔憂:蘇冉,你彆看網上的那些東西,公關部已經啟動了,相信我,我會處理好。

陸昭,我打斷他,聲音異常平靜,這件事,我想自己解決。

掛了電話,我登錄了許久未用的微博。冇有長篇大論的解釋,也冇有聲嘶力竭的辯白。

我發了兩樣東西。

第一,是我和星動娛樂那個油膩星探的聊天記錄截圖,上麵清清楚楚地顯示著,在我成名之前,他們是如何想用和江嶼捆綁炒作來簽約我的,而我又是如何乾脆利落地拒絕的。

第二,是一首新歌的demo。

這首歌,是我連夜趕出來的,名字叫《小醜》。

歌詞辛辣,旋律張揚,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披著借來的羽衣,在聚光燈下模仿神祇,你竊取月亮的詩句,卻隻吐出無病的呻吟……彆哭了,小醜,你的眼淚,連油彩都暈不開,可笑又可悲。

我隻配上了一行簡短的文字:

有些人,自己上趕著想當小醜,就以為全世界都跟他一樣是垃圾。對不起,本人對垃圾分類,一向很嚴格。新歌,送給跳梁者,不謝。

微博發出,瞬間引爆。

前因後果,一目瞭然。我的反擊,快、準、狠,直接撕下了江嶼和林薇薇的遮羞布。

《小醜》這首歌,更是以一種碾壓的姿態,向所有人證明瞭我的原創實力。

輿論瞬間反轉,如山呼海嘯。

林薇薇成了全網的笑柄,被冠以茶藝大師、碰瓷小醜的稱號。

而江嶼,作為她言之鑿鑿的靈魂知音,也成了幫凶,被嘲諷為識人不清的油膩才子、被綠茶矇蔽雙眼的蠢貨。

他的口碑,和他力捧的林薇薇一起,一落千丈。

13.

這次事件後,陸昭看我的眼神,多了一絲我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他帶我去了一家很安靜的日料店,給我講了他過去的故事。他

曾經也帶過一個很有才華的女孩子,像我一樣,敏感而有靈氣,卻因為不懂得保護自己,在一次類似的抄襲風波中,被資本和黑公關聯手絞殺,最後抑鬱退圈。

蘇冉,他看著我,眼神無比認真,像是在許下一個鄭重的承諾,

你的才華是上天的恩賜。以後,讓我來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那是我第一次,在一個男人麵前,感受到如此純粹的珍視和保護。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溫暖的潮水包裹。

在陸昭的保駕護航下,我的事業一飛沖天。

我和陸昭的合作也越來越默契,我們不僅僅是工作夥伴,更是彼此的知音。

他懂我詞裡的每一個意象,懂我所有未曾說出口的悲傷和堅強。他會在我創作陷入瓶頸時,默默地陪著我,遞上一杯熱牛奶,而不是像江嶼那樣,指責我矯情。

他看我的眼神,永遠充滿了欣賞和珍視,彷彿我是一件獨一無二的稀世珍寶。那是我在江嶼眼中,從未得到過的東西。

14.

華語樂壇的年度最高盛典,金曲獎頒獎典禮。

我和江嶼,在經曆了那場風波後,竟然同時被提名了分量最重的年度最佳作詞人。

這是我們重生後,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場合,正麵交鋒。

當晚,我挽著陸昭的手,走上紅毯。

閃光燈下,陸昭體貼地為我擋住刺眼的光線,低聲在我耳邊說:彆怕,我在。

落座後,我感覺一道灼熱的、幾乎要將我後背燒穿的視線,從不遠處投來。我轉過頭,對上了江嶼的目光。

他一個人坐在那裡,顯得格外孤寂和落魄。

他瘦了很多,眼神裡充滿了血絲和濃得化不開的悔恨,死死地盯著我。

我隻看了他一眼,便平靜地移開了目光。

頒獎嘉賓在台上念出提名名單。

大螢幕上,我的作品《人間客》和他的《星願》並列出現。

鏡頭在我和他之間來回切換。我麵帶微笑,從容淡定。而他,則緊張得嘴唇發白。

獲得本屆金曲獎年度最佳作詞人的是——蘇冉!《人間客》!

聚光燈瞬間打在我身上,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我站起身,和身旁的陸昭緊緊擁抱了一下。

他拍了拍我的背,在我耳邊輕聲說:去吧,這是屬於你的榮耀。

我走上舞台,接過沉甸甸的獎盃。

站在話筒前,我看著台下,看到了第一排為我驕傲鼓掌、眼含笑意的陸昭。

也看到了角落裡,那個在陰影中失魂落魄,彷彿被全世界拋棄的江嶼。

我的目光,在他的臉上不帶任何情緒地停留了一秒。

然後,我開了口,聲音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場。

謝謝金曲獎,謝謝公司,謝謝我的製作人陸昭,是你讓我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光。

這首歌,寫的是告彆。告彆錯的人,告彆不甘的自己,告彆所有沉重的過往。

我想說的是,人生就像一趟單程列車,永遠不要為了等一個已經下車的人,而錯過了沿途更美的風景,和那個真正願意陪你走到終點的人。向前看,彆回頭。謝謝大家。

我的話音落下,全場再次掌聲雷動。

15.

頒獎典禮結束後,公司為我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在所有同事的起鬨聲中,陸昭被推到了我麵前。

他一向沉穩的臉上,此刻竟有些微紅,手裡拿著一杯香檳,眼神有些躲閃,卻又無比堅定地看著我。

蘇冉,他有些緊張,連耳根都泛起了紅色,你獲獎感言裡說的那個,願意陪你走到終點的人,可不可以是我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句讓我永生難忘的話:我不想隻看懂你詞裡的海,我想走進你的海,成為你海的一部分。

周圍瞬間爆發出善意的鬨笑。我看著他真誠的、彷彿盛滿了星光的眼睛,笑了。好。

慶功宴中途,我去洗手間補妝。

在後台寂靜的走廊裡,我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是江嶼。

他帶著滿身的酒氣,擋在我麵前。蘇冉。他啞著嗓子,眼睛通紅,你剛剛的那些話,是不是說給我聽的我們之間……真的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機會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他聲音顫抖,帶著絕望的哀求: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討厭我從一開始,你就對我充滿敵意!我隻是想……想和你合作,想靠近你,這也有錯嗎

看著他此刻奔潰又無辜的神情,我終於決定,把最後一根稻草,壓在他的身上。

我輕笑一聲,冷淡的對他說道:有些人就是看一眼都讓人覺得他討厭,冇有理由。你恰巧就是我討厭的那個人而已。

隨後繼續說道:讓開。

就在這時,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攬住了我的肩膀,將我穩穩地護在了身後。是陸昭。

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將我與江嶼隔絕開來。他看著江嶼,眼神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江先生,請你自重。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蘇冉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我想,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彆再糾纏。

江嶼的最後一絲希望,被徹底擊得粉碎。他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頹然地靠在冰冷的牆上,眼睜睜地看著陸昭擁著我,從他身邊走過,再也冇有回頭。

16.

兩年後。洛杉磯,格萊美頒獎典禮的現場。

我和陸昭共同製作的專輯《新生》,獲得了年度最佳世界音樂專輯的提名。

這是華語音樂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站上了這個世界級的舞台。

我們並肩坐在台下,十指緊扣。陸昭側過頭,在我耳邊用中文輕聲說:緊張嗎

我搖了搖頭,對他笑了笑:有你在,不怕。

當鏡頭掃過觀眾席時,我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在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坐著憔悴不堪的江嶼。

他瘦得脫了相,眼窩深陷,頭髮淩亂花白,曾經眼裡的光彩和傲氣,早已被無儘的悔恨和痛苦所取代,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暗。

他不知道是通過什麼渠道進來的,隻是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翻湧著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複雜情緒。

我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了一秒。

隻一秒。

我便平靜地、不帶任何波瀾地移開了目光,轉頭對身旁的陸昭相視一笑,我們一起舉起了手中的香檳杯,無聲共慶。

大螢幕上,正好捕捉到了這一幕。

我看到了江嶼在看到我們相視而笑的瞬間,那張本就毫無血色的臉,變得更加慘白,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這誅心的一幕。

最終,我們冇有獲獎。

但在典禮後的派對上,陸昭單膝跪地,在無數國際巨星的見證下,拿出了一枚戒指。

蘇冉小姐,他仰頭看著我,眼裡的光比全場所有的燈光加起來還要璀璨,我或許不能給你全世界最頂級的獎盃,但我可以給你一個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家。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笑著,眼淚卻掉了下來。我用力地點頭:我願意。

在我戴上戒指,與他相擁親吻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道視線,如同實質的尖刀,刺在我的背上。

我冇有回頭。

江嶼,你看。

你曾是我的繆斯,我為你燃儘了生命,寫下墓誌銘。

而現在,陸昭是我的新生,我為他披上嫁衣,譜寫新樂章。

你的地獄,我的天堂。

我們之間,隔著的,是整整一生,和一個再也回不去的死亡。

這,就是我對你最徹底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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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我成了渣男前夫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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