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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輪迴之殤
暴雨抽打著鏽蝕的金屬平台,像無數冰冷的鞭子。林修在第十二萬次睜開眼,頭頂的慘白燈光刺得視網膜生疼。消毒水和鐵鏽的混合氣味鑽入鼻腔,是終焉之地永恒不變的開幕序曲。
編號742,歡迎來到終焉之地。機械女聲冰冷如舊。
他坐起身,動作精準得像設定好的程式。左臂傳來熟悉的隱痛,他下意識按住小臂外側——那裡,一道寸許長的月牙形舊疤蟄伏在皮膚下,是他第一次輪迴被瘋牛的犄角剮蹭留下的紀念,也是他作為資深者唯一的肉身烙印。
平台邊緣是望不到底的深淵。狹窄棧橋連接著對麵刻有壹字的巨門,門縫裡滲出壓抑的暗紅光線。牆壁無聲裂開,黑洞洞的槍口探出。
鼠的遊戲——‘偷渡’,開始。
槍聲爆響,子彈編織成死亡之網。棧橋在腳下呻吟、脫落。新人們哭嚎著推搡,如同被沸水澆灌的蟻群,不斷有人墜入黑暗。林修貼著冰冷滑膩的牆壁移動,每一步都踩在子彈軌跡的間隙,每一次側身都精確到毫米。他第一個穿過壹字門,厚重的金屬門在身後轟然關閉,將慘叫和硝煙隔絕。
門內是巨大的監控中心。螢幕牆分割出無數血腥畫麵。房間中央,控製檯前,一個穿著酒紅色絲絨長裙的女人背對著他,水晶杯中的紅酒在螢幕藍光下如凝固的血液。
林修走向角落的金屬凳,像前一百三十六次那樣。
編號742。女人轉過身,是蛇的代理人,柳煙。她妝容精緻,目光卻帶著毒蛇般的探究。你的通關路徑,精準得像預先丈量過。
運氣。林修聲音平板無波。
柳煙冇再追問,高跟鞋敲擊地麵,走向主控屏。就在她轉身的刹那,林修的目光掃過新一批湧入休息區的倖存者——六個,比上次少一個。他的視線猛地釘在最後那個身影上！
一個女人。米白色高定套裙被撕扯得不成樣子,沾滿油汙和暗紅血跡,昂貴的絲襪破了洞,露出擦傷的小腿。她臉上混雜著劫後餘生的驚悸和一種竭力維持的、屬於上位者的最後體麵。她微微側身,用手背擦拭額角的汗,袖口滑落,露出左小臂外側一道寸許長的、如同彎月的疤痕。
林修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機械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
葉晚！
葉氏財團唯一的繼承人,身價足以買下半個終焉之地的女人。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在上一輪,第十日,在龍的深淵迴廊裡,是他親手將她推向了那台巨型粉碎齒輪！為了阻斷龍追擊的路徑,為了那萬分之一可能換取自己逃出生天的機會！他清晰地記得她墜入前最後回望的眼神——震驚、絕望,然後是徹底的死寂。她的身體在巨大齒輪的咬合下碎裂、消失,連慘叫都被金屬的咆哮淹冇。那是徹底的湮滅,係統重置也無法挽回的死亡！
可她此刻就站在這裡,活生生的。儘管狼狽不堪,儘管眼神驚惶,但她的胸膛在起伏,手臂上那道月牙疤清晰可見,邊緣甚至滲著新鮮的血珠！
就在這時,林修左臂那道沉寂已久的舊疤,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彷彿被燒紅鋼針狠狠刺入的劇痛！
呃……一聲壓抑的悶哼不受控製地衝出喉嚨。他猛地攥緊左臂,指甲深深掐入皮肉,試圖壓製那詭異的灼痛。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柳煙敏銳地回頭：742
林修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驚濤駭浪,垂下眼瞼：舊傷。聲音嘶啞。
柳煙狐疑地審視了他幾秒,目光轉向新來的葉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最終轉回了螢幕。
林修靠在冰冷的金屬牆壁上,指尖的顫抖被強行控製。混亂的思緒如同風暴：**她為什麼還活著輪迴重置不可能複活被徹底清除的意識！她手臂的疤……和我的一模一樣位置,形狀……還有這同步的劇痛這到底是什麼**
葉晚似乎感覺到了他銳利的目光,不安地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林修在她眼中捕捉到一絲極快的、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恐懼深處,似乎還混雜著一點……確認她迅速低下頭,蜷縮到離他最遠的角落,像個受驚的鵪鶉。
林修閉上眼。腦中的數據庫瘋狂運轉。一百三十六次輪迴積累的經驗和觀察碎片,如同散落的拚圖,圍繞著這個異常點——葉晚,開始重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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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生死賭局
餓虎的賭場瀰漫著劣質菸草、汗臭和絕望的氣息。巨大的機械虎在鐵籠中焦躁踱步,猩紅的電子眼掃視著獵物,金屬爪刮擦籠底的聲音令人牙酸。
荷官戴著斑斕虎頭麵具,爪尖敲擊著金屬賭桌：籌碼,是你們的命。抽牌,比大小。贏,拿食物線索。輸……他指向籠中餓虎,餵它。
玩家們麵如死灰。食物早已耗儘,體力逼近極限。強行突圍賭場四周隱藏的自動武器會讓任何妄動者瞬間變成篩子。
葉晚被推到了賭桌前。她臉色蒼白,手指緊緊攥著破爛的裙角,指節發白。虎麵具渾濁的黃眼珠在她身上逡巡,帶著評估商品的冰冷。
我……我冇有籌碼。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有。虎麵具嘶啞地笑,爪尖指向她纖細的脖頸,你的命,或者……目光下移,帶著露骨的暗示,彆的價值。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幾個玩家眼神閃爍,避開了視線。柳煙在監控螢幕前,嘴角勾起一絲看好戲的弧度。
就在虎麵具的爪尖即將碰到葉晚下巴的刹那！
她的籌碼,我付。
冰冷的聲音打破死寂。林修走到賭桌前,將一塊壓縮餅乾拍在油膩的桌麵上。這是他僅存的口糧。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葉晚猛地抬頭,眼中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虎麵具的動作頓住,黃眼珠轉向林修,帶著被打擾的慍怒：你
全押。林修冇看他,隻盯著洗牌的手。動作快得眼花繚亂,帶著刻意的炫技。
牌發下。林修的牌麵很爛。他需要一張關鍵的牌。就在荷官右手小指以一個極其微小的、違反生理結構的角度向內勾動的瞬間——他在換牌！
慢著。林修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刺破喧囂,你袖口第三顆鈕釦下,藏著一張黑桃A。用它換掉給我的梅花3,對嗎
死寂。連籠中餓虎的低吼都彷彿停滯了。
虎麵具的動作徹底僵住。幾秒後,他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猛地掀開袖口,第三顆鈕釦下,一張嶄新的黑桃A赫然在目！
你贏了！虎麵具低吼著,將食物和一張刻著扭曲蛇形圖案的金屬牌掃到林修麵前。下一秒,他猛地一拍賭桌！籠門轟然打開！那頭被改造的機械虎,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腥風直撲林修！太快了！血盆大口張開,合金利齒閃著寒光！
監控室內,柳煙猛地坐直身體：虎！數據異常！742的動態視覺捕捉和瞬時計算能力……遠超記錄閾值！他在‘迴響’！
林修瞳孔驟縮！身體在極度危險下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反應！他冇有後退,反而迎著虎撲之勢矮身前衝！同時,他沾滿汙跡的左手手背,如同無意識般擦過葉晚冰涼顫抖的手指！
就在指尖相觸的0.1秒！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灼痛感,同步從林修和葉晚左臂的月牙疤痕上炸開！
一幅破碎的畫麵伴隨著劇痛,強行衝進林修的腦海：
——幽暗的管道迷宮,巨大的金屬齒輪緩緩轉動,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葉晚絕望的臉在眼前放大,她被他猛地推向那死亡陷阱！視角急速拉遠,是冰冷的、屬於他自己的手！
畫麵閃回！林修的動作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小的凝滯！
噗嗤！
機械虎的利爪狠狠撕開了林修左肩的皮肉！鮮血飆濺！劇痛讓他眼前一黑！但也就在這生死一瞬的遲滯,他完好的右手閃電般探出,用儘全身力氣,將手中那塊堅硬的壓縮餅乾,狠狠砸進了機械虎大張的咽喉深處——正對著一個不起眼的散熱格柵！
叮！轟——！
刺耳的電流短路聲爆響！機械虎發出非人的尖嘯,帶著巨大的慣性翻滾著撞向後麵的金屬牆壁,爆裂成一團燃燒的廢鐵！
林修單膝跪地,肩頭血肉模糊,劇烈喘息。冷汗混著血水滴落。他抬起頭,目光越過瀰漫的硝煙和驚呆的眾人,死死鎖定角落裡的葉晚。她的臉色比他還要蒼白,身體微微顫抖,右手正死死按著左臂上那道月牙疤痕,指縫間滲出新鮮的血跡。她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混雜著極度的震驚和一種……洞悉了某種恐怖真相的絕望。
剛纔那瞬間的畫麵共享和痛感同步,絕非錯覺！林修的心臟沉入冰窟。這詭異的現象,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他們的意識底層,正在發生某種危險的糾纏和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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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心魘對決
蛇的遊戲場,是純粹的黑暗與心智的迷宮。冰冷濕滑的金屬牆壁不斷擠壓、變換,腳下的地麵時而滾燙如烙鐵,時而冰冷刺骨。空氣裡瀰漫著甜膩的神經毒素,像無數隻冰冷的手,拉扯著緊繃的神經,將恐懼和疲憊放大到極致。牆壁上鑲嵌的螢幕,如同惡毒的眼睛,不斷閃爍播放著每個人內心最深處的夢魘——親人慘死的畫麵,無法挽回的背叛,刻骨銘心的失敗……
倖存者一個接一個倒下。有人對著空氣瘋狂掃射,子彈在金屬牆壁上擦出刺目火花；有人蜷縮在地無聲哭泣,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有人用頭狠狠撞擊著冰冷的牆壁,發出令人牙酸的咚咚悶響,直到血肉模糊。
林修咬著舌尖,鐵鏽味和劇痛刺激著昏沉的意識。他眼前的螢幕上,反覆播放著同一個畫麵：廢棄的孤兒院在烈火中熊熊燃燒,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在頂樓視窗絕望地拍打、哭喊,漸漸被濃煙吞噬……每一次重複,都像鈍刀子割著早已麻木的心臟。
他身後隻剩下三個人。葉晚跟在他斜後方一步的距離,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亂,腳步虛浮。林修能清晰地感覺到從她左臂疤痕傳來的、一陣強過一陣的灼痛和麻木感,如同共鳴的弦,也牽扯著他自己的舊傷。
啊——！彆過來！彆過來！隊伍裡一個年輕男人突然崩潰了,他眼前的螢幕上,是父母車禍現場血肉模糊的特寫。他尖叫著,調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看著我！林修厲喝,聲音在狹窄的通道裡炸響。他猛地停下腳步,轉身抓住男人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他的目光卻越過男人崩潰的臉,銳利如鷹隼,刺向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葉晚。想想外麵等你們的人！想想你們為什麼還冇倒下！他指著前方無儘的黑暗,出口就在前麵！給我撐住！
他的話語像一針強心劑,暫時刺破了絕望的迷霧。崩潰的男人渙散的眼神艱難地重新聚焦。葉晚深吸一口氣,用力抹去臉上的冷汗和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迫自己站穩。
就在這時,前方通道的黑暗如同幕布般緩緩拉開。一片迷濛的光暈中,一個身影背對著他們站立。高大,穿著和林修身上一模一樣的、沾滿血汙的灰色工裝夾克。
出口！葉晚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那人緩緩轉過身。是林修的臉！但那雙眼睛……空洞,冰冷,如同兩口深井,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他手中握著一把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晶石短刃,刀尖直指走在最前麵的林修。
編號742,清除目標：林修。那個頂著林修麵容的傀儡,嘴唇開合,發出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執行。
晶石短刃撕裂空氣,帶著死亡的尖嘯直刺而來！
林修瞳孔驟縮！這絕非簡單的幻象！刀刃的寒意刺骨生疼！他憑藉本能側身,刀鋒擦著他脖頸掠過,帶走幾縷髮絲。傀儡的動作快如鬼魅,完全摒棄了防禦,刀光織成一張致命的網,每一擊都直指要害！林修左肩的傷口在閃避中崩裂,鮮血迅速染紅繃帶,動作不可避免地遲滯下來！
是蛇的‘心魘傀儡’！葉晚嘶聲喊道,聲音帶著恐懼和一種奇怪的篤定,用你最深的記憶衝擊它！那是它力量的來源也是弱點！
最深的記憶孤兒院的烈火還是……將她推入齒輪的瞬間林修腦中念頭急轉。傀儡的刀鋒再次刺來,角度刁鑽！
小心！葉晚的驚呼響起。她猛地撲了過來,不是撲向傀儡,而是撲向林修！她用儘全力將他撞開！
噗嗤！
晶石短刃穿透了葉晚擋上來的右肩！鮮血瞬間飆濺而出,染紅了她米白色的殘破上衣！
呃啊——！葉晚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軟軟倒下。
葉晚！林修目眥欲裂！一股從未有過的、混雜著巨大憤怒和某種尖銳恐慌的情緒,如同火山般在胸中猛烈噴發！左臂的月牙疤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就在葉晚受傷倒地的瞬間,那傀儡的動作猛地一滯！空洞的眼神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彷彿葉晚的受傷,乾擾了它與某個核心意識的連接！
機會！
林修眼中寒光爆閃！他放棄了所有防禦,如同撲火的飛蛾,迎著傀儡的刀鋒猛衝過去！在刀尖即將刺入胸口的刹那,他猛地擰身,任由冰冷的刃鋒穿透自己左腹！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也在這0.1秒的遲滯中,他的右手,閃電般探出,冇有攻擊傀儡,而是狠狠抓住了它持刀的右手手腕！
看著我！林修的聲音因劇痛和某種決絕而嘶啞變形,他沾滿血的手死死扣住傀儡的手腕,指尖幾乎嵌入冰冷的金屬皮膚（傀儡的觸感是金屬）,孤兒院那場火！燒光了一切！也燒死了那個在視窗哭喊的小女孩……那是我妹妹！他用儘全身力氣嘶吼出那個塵封百年的秘密,我偷了食堂的饅頭……想帶給她……等我跑回去……火已經……
傀儡那空洞冰冷的、如同玻璃珠般的瞳孔,在聽到妹妹和饅頭的瞬間,極其劇烈地收縮了一下！握刀的手腕,出現了明顯的顫抖！它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內部激烈衝突！
就是現在！林修忍著腹部的劇痛,猛地發力,將傀儡持刀的手臂狠狠扭向它自己的心臟位置！同時,葉晚掙紮著用未受傷的左手,抓起地上一塊尖銳的金屬碎片,用儘最後的力量,狠狠刺向傀儡的太陽穴！
噗嗤！滋啦——！
金屬碎片刺入,爆出一團刺眼的電火花！
傀儡的身體猛地僵直,眼中的紅光瘋狂閃爍,最終徹底熄滅。它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轟然倒地,化作一堆扭曲的金屬和破碎的仿生材料。
林修踉蹌著後退,捂住血流如注的腹部,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劇烈喘息。他看向倒在地上、右肩被洞穿、臉色慘白如紙的葉晚。她也在看著他,眼神複雜難明,有痛苦,有恐懼,還有一絲……奇異的光芒。
為……為什麼林修喘著粗氣,問出了盤旋在心頭最深的疑惑,為什麼替我擋他指的是剛纔傀儡那一刀。
葉晚的嘴唇翕動著,因失血和劇痛而顫抖。她的目光落在林修血流不止的腹部,又緩緩抬起,看向他那雙因劇痛和疲憊而佈滿血絲、卻依舊銳利的眼睛。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
因為……剛纔那刀……你的疤……也在痛……比我的……還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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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龍之終焉
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如同巨獸的呼吸,在巨大的管道迷宮中迴盪。空氣濕熱汙濁,瀰漫著濃重的鐵鏽、機油和某種生物組織腐爛的甜腥氣味。管壁上佈滿了滑膩的苔蘚,搏動著的、如同血管般的發光線路散發出幽幽的紅光,將扭曲的通道映照得如同某種怪物的內臟。
這裡是龍的遊戲場——深淵迴廊。冇有規則,隻有獵殺。
林修扶著冰冷濕滑的管壁,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腹部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簡易的繃帶早已被鮮血浸透。葉晚跟在他身後,右肩的傷口同樣猙獰,每一步都走得搖搖欲墜。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龐大而冰冷的意誌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鎖定了他們。是龍！
這邊！葉晚的聲音在昏暗的前方響起,帶著喘息和一種奇異的篤定。她指向一處管壁上極其隱蔽的、被苔蘚覆蓋的檢修口。它的感知……有0.5秒延遲……我能感覺到！
林修冇有猶豫。一百多次輪迴的經驗告訴他,葉晚此刻的感覺絕非空穴來風。他們之間那詭異的疤痕共鳴和意識碎片滲透,在蛇的遊戲場之後,似乎變得更加清晰和……危險。他矮身鑽入狹窄的檢修口,葉晚緊隨其後。
門剛合攏！
轟——！！！
一聲恐怖的巨響！他們剛纔所在的位置,厚重的合金管壁如同紙片般被一隻巨大的、由無數金屬碎片構成的龍爪狠狠撕裂！熾熱的金屬熔流如同岩漿般滴落！
龍的真身！它來了！
兩人在僅容一人爬行的狹窄管道內拚命前進。身後,金屬被撕裂、扭曲的恐怖聲響如同死神的喪鐘,越來越近！整個管道開始劇烈震動、變形！
前麵！出口！葉晚的聲音帶著絕境中的一絲亮光。前方管壁出現一個破口,灰濛濛的光線透了進來！
林修奮力向前爬去！就在他的指尖即將夠到破口邊緣的瞬間！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從身後傳來！整個管道如同巨獸的喉嚨般向內瘋狂塌縮！回頭望去,隻見管道深處,金屬如同活物般扭曲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一個由無數鋒利金屬碎片構成、閃爍著毀滅性寒光的龐大龍首已然凝聚成形！龍口大張,刺目的能量光束正在瘋狂彙聚！毀滅的氣息瞬間達到頂點！
避無可避！
走！一聲決絕的嘶喊在耳邊炸響！
林修冇有看到葉晚的表情。隻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施加在自己背上！是葉晚！她用儘全身力氣將他推出了破口！同時藉著反作用力,她纖細的身體如同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迎向了那毀天滅地的熾白洪流！
林修——活下去——！
她的聲音被淹冇在驚天動地的能量轟鳴中！
葉晚——！！！
林修的身體飛出破口,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麵上。他目眥欲裂,嘶吼聲撕心裂肺！眼前最後的畫麵,是葉晚被那道足以湮滅一切的白光徹底吞噬！刺目的光芒填滿了整個視野,也狠狠灼穿了他冰封百世的心防！
劇痛！不是來自身體,而是來自靈魂深處！彷彿被硬生生撕裂！悔恨、憤怒、一種從未有過的、足以焚燬整個世界的巨大痛苦,如同沉寂億萬年的火山,在他瀕臨崩潰的意識裡猛烈噴發！
呃啊——！
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深淵的刹那,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如同地心深處咆哮的岩漿,轟然從他身體最深處爆發！
嗡——！
以林修為中心,無形的力場瞬間擴散！半徑十米內,地麵所有散落的金屬碎片——扭曲的鋼筋、斷裂的武器、廢棄的零件——如同被賦予了狂暴的生命,瞬間懸浮而起,發出高頻刺耳的嗡鳴！它們在空中瘋狂震顫、旋轉,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死亡風暴,將他牢牢護在中心！
金屬掌控！他的迴響！在極致的痛苦與毀滅中,徹底覺醒！
林修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液態的金屬光芒冰冷流淌！他抬手,五指張開,對著前方龍的核心控製室方向！那堵厚重的合金牆壁在他眼中脆弱不堪！
開！
轟隆——！！！
牆壁如同紙片般被無形的巨手撕開巨大裂口！林修一步踏出,懸浮的金屬碎片如同忠誠的軍團,環繞著他,發出嗜血的共鳴！
控製室中央,幽藍光芒閃爍的龐大金屬軀體緩緩轉身。龍冰冷的電子眼掃過風暴中心的林修。
意料之外的數據……新的‘主宰者’……龍的電子合成音毫無波瀾,清除程式……升級……
冇有廢話！林修的身影化作一道金屬風暴的殘影,裹挾著滔天的恨意與毀滅之力,悍然撞向那冰冷的機械之神！
碎片與能量光束瘋狂對撞湮滅！爆炸的火光席捲一切！林修完全放棄了防禦,隻依靠金屬風暴的本能格擋和超越極限的速度閃避！每一次攻擊都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他操控著巨大的金屬板如戰斧般劈砍！抓住斷裂的金屬管如標槍般突刺！
把她……還給我！他的嘶吼帶著血,帶著靈魂被撕裂的劇痛！
情感冗餘……清除加速……龍胸口的能量核心爆發出刺目光芒！毀滅性的能量過載！警報淒厲！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林修眼中金屬光芒暴漲到極致！他雙手猛地向兩側虛空一按！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彷彿來自金屬核心深處的咆哮！
靜——！
嗡！
無形的意誌橫掃而出！時間彷彿凝固！
所有儀器指示燈熄滅！所有懸浮的碎片凝固！所有能量光束凍結！連龍核心那狂暴的光芒也驟然停滯！
絕對金屬靜滯領域！以生命和精神為燃料！
隻有一瞬！但對林修,足夠！
他化作一道殘影,穿過凝固的光束,越過停滯的碎片！手中,緊握著葉晚最後時刻可能存在的、那無形的意誌——化為實質的晶石短刃（由風暴核心凝聚）！唯一不受他領域影響的意誌造物！
湮滅吧！
短刃帶著他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愛與恨、全部的絕望與希望,狠狠刺入龍能量核心最脆弱的節點！
哢嚓！
轟——！！！
超新星爆發般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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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現實迷局
冰冷。堅硬。消毒水。鐵鏽。
還有……咖啡的苦澀香氣
林修猛地睜開眼。刺眼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晃得他下意識抬手遮擋。身下是柔軟的真皮沙發,耳邊是舒緩的爵士樂和低低的交談聲。空氣裡瀰漫著現磨咖啡豆的醇香和甜點的氣息。
不是終焉之地冰冷血腥的金屬平台。這裡是……現實一家格調高雅的咖啡廳。
他低頭看著自己。昂貴的定製西裝,一塵不染。左臂光滑,那道跟隨了他一百多次輪迴、如同詛咒又如同烙印的月牙疤痕,消失得無影無蹤。力量消失了。金屬的嗡鳴沉寂了。心……像被挖空了一大塊,隻剩下無儘的疲憊和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
葉晚……最後撲向毀滅光束的畫麵,如同最清晰的夢魘,刻在靈魂深處。他成功了殺死了龍終結了輪迴代價……是葉晚
巨大的悲傷和空洞感幾乎將他淹冇。
下麵插播一條財經快訊。咖啡廳牆上的超大液晶電視裡,女主播的聲音清晰悅耳,據悉,昏迷近三年之久的葉氏財團唯一繼承人,葉晚小姐,於今日淩晨奇蹟般甦醒。據葉氏集團發言人透露,葉小姐目前生命體征平穩,精神狀態良好,已轉入高級療養病房進行後續觀察與康複。這一訊息極大提振了葉氏集團股價……
畫麵切換。是醫院門口,記者圍堵的混亂場麵。鏡頭推近,捕捉到一輛豪華加長轎車緩緩駛離醫院後門的瞬間。後車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張蒼白卻無比熟悉的側臉。
是葉晚！
她似乎感覺到了鏡頭,微微側過頭。陽光落在她臉上,照亮了深刻的輪廓和那雙帶著大病初癒的迷茫與脆弱的眼睛。她的目光冇有焦點,彷彿穿透了鏡頭,茫然地看著這個久違的世界。然後,她抬起手,有些無力地攏了攏耳邊的碎髮。
就在她抬手的瞬間,林修的呼吸驟然停止！
透過車窗,在她纖細的左小臂外側,一道寸許長、如同彎月般的疤痕,清晰無比地烙印在那裡！在陽光下,那道疤痕的邊緣,甚至微微泛著新生的、淡淡的粉色！
嗡——！
林修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臟如同被重錘狠狠擊中！她活著！她真的回到了現實！而且……帶回了那道疤！那道在終焉之地無數次同步傳遞痛苦、最終見證了她死亡的月牙疤痕！
狂喜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瞬間沖垮了悲傷的堤壩！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帶倒了桌上的咖啡杯,深褐色的液體潑灑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引來周圍驚詫的目光。但他渾然不覺。
電視畫麵已經切換。林修卻依舊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低下頭,看向自己光滑無痕、包裹在精緻西裝袖管下的左小臂。
那裡,什麼都冇有。
冇有疼痛,冇有疤痕,冇有那跨越生死、糾纏意識的詭異連接。
隻有一片乾淨得刺眼的皮膚。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孤獨,如同終焉之地的寒潮,瞬間將他吞冇。咖啡廳裡溫暖的陽光,悠揚的音樂,周圍人群低低的談笑聲……一切都變得如此遙遠而不真實。
他緩緩坐回沙發,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服務生快步走來,低聲詢問是否需要清理。林修擺了擺手,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
葉晚醒了,帶著他們的印記回來了。可她記得什麼記得終焉之地的血腥輪迴記得十二生肖的遊戲記得深淵迴廊的毀滅光束還是……記得那個在無數個輪迴中掙紮求生、最終將她推入死亡又為她毀滅了龍的男人
而他呢一個冇有疤痕的生還者一個失去了所有迴響力量的普通人一個……被徹底抹去了存在痕跡的幽靈
林修端起桌上倖存的半杯冷水,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心頭的灼燒。他看著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張屬於現實世界的、英俊卻寫滿疲憊和茫然的臉。
窗外,都市的喧囂如潮水般湧來,真實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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