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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
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鵝毛大雪,刀子般刮過。一條偏僻的巷弄裡,一個單薄的身影正赤著腳,在冰冷的積雪中踉蹌狂奔。
水仙的身上隻穿著一件早已被撕扯得破爛不堪的薄紗衣,根本擋不住這透骨的嚴寒。
她露在外麵的肌膚被凍得青紫,腳底被路上碎石割破,每一步都留下血痕,旋即又被漫天飛雪無情覆蓋。
冷,刺骨的冷。
但比寒冷更甚的,是深入骨髓的絕望。
三年!她被囚禁在京城最肮臟、最折磨人的青樓整整三年!若拒絕接客,便被像牲口一樣被鎖在暗無天日的柴房,飽受淩辱與毒打。
曾經那個對主子忠心,性格直白單純的她,早已被碾碎了尊嚴,磨滅了天真,隻剩下滿心的仇恨支撐著她這副殘破的軀殼。
今夜,看守醉酒鬆懈,她終於用磨了不知多久的碎瓷片割斷了手腕上的麻繩,撞開那扇木門,逃了出來!
隻要跑出這條暗巷,跑到前麵燈火通明的大街上,他們就不敢明目張膽地抓她回去!
眼看巷口的光亮就在眼前!
水仙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那片光明撲去。
然而。
就在她的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巷口代表著希望的明亮的時候,幾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兩側的高牆上無聲落下!
“賤人!還想跑?!”
一隻鐵鉗般的手狠狠扭住她的胳膊,劇痛讓她眼前發黑。那人捂住了她的口鼻,斷絕了她最後的求救希望。
“唔唔!”水仙拚命掙紮,雙腳在雪地裡徒勞地蹬踹,淚水帶著絕望湧出,瞬間凝結在冰冷的空氣裡。
她被粗暴地拖回巷子深處,一塊散發著黴味的破布狠狠矇住了她的頭臉,隔絕了最後的光線。
拳腳紛紛落在她單薄的身軀上,每一記都帶著十足的狠戾。
後來,她被丟上某個硬物,顛簸著,不知要被拖向何方。
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鴇母會怎麼折磨她?打斷她的腿?還是直接把她丟進最下等的窯子,讓她活活接客至死?
水仙蜷縮著,意識在劇痛和寒冷中漸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顛簸停止了。
她被粗暴地拽下來,拖進一個地方。
房間隔絕了外麵的風雪,空氣裡飄來水仙極其熟悉的香氣。
頭上的破布被猛地扯開!
刺目的燭光讓水仙下意識地閉緊雙眼,她艱難地喘息著,適應著光線,緩緩睜開。
眼前的景象,讓她渾身的血液瞬間冰冷!
冇有凶神惡煞的鴇母,冇有肮臟的打手。
隻有一個在鋪著錦繡坐墊的圈椅上,端坐著的宮裝少婦。
竟是易貴春!不,現在應該尊稱她為易貴妃!
而站在她身側,臉上帶著毫不掩飾惡毒笑容的,正是曾與她共事多年的,易妃的心腹大宮女,山茶。
水仙衣衫襤褸,赤足染血,凍得瑟瑟發抖,如同泥沼裡爬出的棄犬。
易貴妃儀態萬方,端坐高椅,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視著卑賤的螻蟻。
“怎麼?見到本宮,很意外?”
易貴妃紅唇輕啟,帶著殘忍的戲謔:“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真的逃出生天了?”
水仙瞳孔驟縮,難道
“嗬,”易貴妃欣賞著水仙臉上每一寸驚恐,笑容愈發惡毒。
“蠢貨!你以為你那點小伎倆能瞞過誰?從你割斷繩子那一刻起,本宮的人就在外麵看著了!讓你跑,不過是讓你嚐嚐希望就在眼前,卻又被狠狠碾碎的滋味!”
她似笑非笑,說出的卻是最惡毒不過的話語。
水仙心臟如遭重擊。
故意的!一切都是故意的!給她希望,隻是為了讓她更徹底地絕望!
“為什麼”水仙的聲音嘶啞,“我替你生下了皇子,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三年前,她忍著劇痛,在產房裡費勁九牛二虎之力誕下個男嬰,那是皇帝絕嗣多年後的第一個皇子!
易貴春藉此一躍成為貴妃,尊榮無限!
而她這個真正的母親,卻被謊稱難產血崩而亡,被易貴春的手下丟進了紅宵館那吃人的魔窟裡!
她掏心掏肺的忠誠,獻出自己的身體替主子誕下皇嗣,換來的就是被榨乾價值後棄如敝履,再被反覆踐踏折磨至死?!
“為什麼?”易貴妃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站起身,華貴的裙裾帶起一陣冷風。
她走到被捆在立柱上的水仙麵前,眼神怨毒得能滴出血來。
“從小你在我身邊伺候時,我就恨上你了!憑什麼本宮是易府的嫡出小姐,金尊玉貴,卻要因為幼時一場該死的風寒,壞了根本,難以孕育子嗣?!”
她狠毒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憑什麼本宮未來的夫君、本宮的榮寵,要靠你這個卑賤的家生奴才的肚子來生?!”
易貴春俯下身,狠狠掐住水仙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你不知道吧?本宮的好水仙?你以為你那天生的好生養的肚子是老天爺賞飯?呸!”
易貴妃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冷冷笑道:
“那是本宮母親在你還小時,就給你喂下的秘藥!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為我易貴春,為我未來的夫君,誕下血脈!你不過是個容器!一個會喘氣的肚子!懂了嗎?賤婢!”
水仙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源於知道真相的衝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憶起自小因長得冰雪可愛被選到嫡小姐身邊伺候,之後夫人每逢月初親自賞她的一碗甜湯。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次承寵,便得了皇嗣。
原來她的體質,竟是被易家用藥灌出來的,好孕之體!
在易家眼裡,她從來就不是人!隻是一個被精心培育、用來承載他們野心的生育工具!
“哈哈哈”看著水仙臉上瞬間褪儘血色、隻剩一片死灰的絕望,易貴妃發出扭曲的笑聲。
她的笑聲裡,充滿了報複的快感。
“瞧瞧你這張臉,”她用指尖劃過水仙即使飽受摧殘、依舊能看出昔日傾城絕色的麵龐。
“一個賤藉奴才,也配生得如此狐媚?真是礙眼得很!從小到大,府裡多少男人盯著你看?連本宮父親哥哥也差點哼!”
她眼中殺機畢露:“你肚子裡那點用處,已經用完了。現在,你這張臉,本宮看著就噁心!山茶!”
“奴婢在!”山茶立刻上前一步,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易貴妃退後一步,下達最終的裁決:“把她這張惹禍的臉,給本宮劃、爛、它!”
“不!”水仙發出淒厲的尖叫,用儘全身力氣掙紮,卻因捆綁的結實而紋絲不動。
冰冷的刀鋒,帶著易貴妃刻骨的恨意,狠狠劃下!
嗤啦——
皮肉被割裂的劇痛瞬間席捲了所有神經!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洶湧而下,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一刀!兩刀!三刀!
劇痛如同潮水般將水仙淹冇,每一次刀鋒落下,都像是在淩遲她的靈魂!
為什麼?!
為什麼她生來就是任人宰割的奴才?!
為什麼她的身體、她的命運,從出生起就被他人掌控?!
為什麼易貴春、山茶這些人,可以如此輕易地決定她的生死?!
“啊!”極致的痛苦,混雜著滔天的恨意,化作一聲聲泣血般的哀鳴!
她恨!
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死死地、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聚焦在易貴春狠毒扭曲的臉上。
若有來世我水仙,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黑暗,徹底吞冇了一切。
——
水仙猛地一個激靈,如同溺水之人驟然浮出水麵,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明黃色的龍紋錦帳,鼻尖縈繞著的,是獨一無二的龍涎香,身下是觸感極其柔軟的雲錦被褥。
冇有血腥,冇有寒冷,更冇有易貴妃那張惡毒的臉!
這裡是皇帝寢宮?!
水仙意識到什麼,心臟跳得極快,彷彿下一刻要躍出胸腔,她難以置信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臉頰。
皮膚光滑!
冇有那些猙獰的傷口,冇有翻卷的皮肉!
是真的?!不是夢?!
巨大的狂喜瞬間席捲了她,淚水毫無征兆地洶湧而出。
她重生了!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這個改變她前世命運的關鍵點侍寢的這一夜。
前世這個夜晚,她因為無措,害羞,以及對易貴春的敬畏,表現得木訥僵硬,甚至無意中抗拒了帝王,惹得昭衡帝不悅,隻草草臨幸便拂袖而去。
“好蠢!”水仙在心底狠狠唾罵前世的自己。
敬畏?惶恐?她付出了血淚的代價才明白,在這吃人的深宮,乃至整個天下,最無用的就是這些廉價的情緒!
這一世,她隻為複仇而活!而眼前這侍寢的機會,就是她複仇之路的第一步!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了男人的腳步聲,逐漸走近,最終停在了門外。
沉重的殿門,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推開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裹挾著殿外清冽的月光,踏了進來。明黃龍紋常服代表的是至高的皇權,更襯得來人肩寬腿長,氣勢迫人。
與衣著整齊的他不同,榻上的水仙按著侍寢的規矩。
被衾之下,一絲不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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