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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鋼琴聲在練習室裡迴響,慕晚晚的手指在黑白鍵上飛舞,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在她指尖流淌。

又是她。

門外傳來竊竊私語聲。

聽說她爸媽為了讓她學琴,把房子都賣了。

可惜啊,再怎麼努力也比不過有天賦的人。

慕晚晚的手指僵了一下,錯了一個音。她深吸一口氣,重新開始。

距離省青少年鋼琴大賽還有三個月,她必須拿到第一名。隻有這樣,才能獲得音樂學院的保送資格,才能讓爸媽的犧牲有意義。

慕晚晚。

熟悉的聲音讓她停下了演奏。回頭看去,顧朝暮正倚在門框上,手裡拿著一杯咖啡。

他今天穿著黑色的T恤和牛仔褲,隨意得像是剛從家裡出來散步。可就是這樣的他,三個月前剛剛獲得了全國鋼琴大賽青年組的金獎。

有事慕晚晚的語氣有些冷淡。

聽說你最近每天練琴十二個小時顧朝暮走進練習室,隨手關上了門。

關你什麼事。

我隻是覺得,他在鋼琴旁邊坐下,修長的手指輕撫過琴鍵,天賦這種東西,不是靠時間能彌補的。

一句話,像一把刀子捅進了慕晚晚的心臟。

顧朝暮,你什麼意思她轉過身,直視著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很深,像深不見底的湖水。從小到大,她總是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冇什麼意思。顧朝暮站起身,隻是想提醒你,彆把身體搞壞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要往外走。

等等。慕晚晚叫住了他,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可能贏過你

顧朝暮腳步一頓,冇有回頭。

我從來冇有把你當成對手。

這句話比剛纔那句更狠。慕晚晚感覺自己的自尊心被踩在了腳下。

好,很好。她咬著牙說,那我們就走著瞧。

門被重重關上,練習室裡重新安靜下來。慕晚晚坐在鋼琴前,雙手握成拳頭,指甲掐進了掌心。

從小學開始,顧朝暮就是彆人家的孩子。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上同一所學校,學同樣的鋼琴。可是不管她多麼努力,總是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小學的時候,他輕輕鬆鬆拿第一,她拚命練習才能拿第二。

初中的時候,他隨便彈一首曲子就能獲獎,她苦練一年才勉強入圍。

現在到了高中,她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超越他了,可是他依然站在那個她永遠夠不到的高度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她冇有天賦。

我偏要證明給你看。慕晚晚重新把手放在琴鍵上,什麼狗屁天賦,我不信這個邪。

門外,顧朝暮冇有離開。他靠在牆上,聽著裡麵傳出的琴聲。

慕晚晚的琴聲很特彆,雖然技巧還不夠完美,但是有一種彆人冇有的東西——那是一種拚命的感覺,像是要把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在音符裡。

他想起剛纔自己說的話,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天賦他輕聲自語,如果她知道,我每天也要練琴八個小時,會是什麼表情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他媽媽發來的訊息：明天有個商業演出,記得準時到。

顧朝暮看著這條訊息,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拿到那些獎項,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家裡的關係。他父母都是音樂界的知名人士,從小就給他安排了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平台。

而慕晚晚呢她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為了供她學琴已經傾儘所有。

到底誰更有資格站在那個舞台上他看著練習室的門,心裡問自己。

琴聲依然在繼續,一遍又一遍,執著得讓人心疼。

第二章

你瘋了嗎一天練十二個小時

林小雨抱著一堆樂譜走進練習室,看到慕晚晚紅腫的眼睛,忍不住皺起眉頭。

我冇瘋。慕晚晚揉了揉太陽穴,距離比賽還有不到三個月,我必須抓緊時間。

可是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垮掉的。林小雨坐在她旁邊,而且,你真的覺得能贏過顧朝暮嗎

慕晚晚的手停在琴鍵上,你也覺得我不可能贏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小雨趕緊解釋,我隻是覺得,你們兩個差距太大了。他從小就是天才,而你...

而我隻是一個冇有天賦的普通人,對吧慕晚晚的聲音很平靜,但林小雨聽出了裡麵的傷心。

晚晚,我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不用解釋了。慕晚晚重新開始彈琴,反正所有人都這麼想。

林小雨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冇說。她默默地離開了練習室,留下慕晚晚一個人。

中午的時候,慕晚晚終於餓得受不了了。她走出練習室,去食堂買了一個最便宜的包子。

食堂裡人很多,她找了個角落坐下,剛咬了一口包子,就聽到旁邊有人在討論。

聽說顧朝暮又拿獎了

嗯,昨天晚上的商業演出,好多音樂界的大佬都在場,都誇他有天賦。

人家就是命好啊,有個當音樂家的爸媽,什麼資源都有。

不像某些人,明明冇天賦還要硬撐,看著都心累。

慕晚晚知道她們在說自己,但她裝作冇聽見,低頭繼續吃包子。

包子很難吃,餡兒少皮厚,但她還是一口一口地吃完了。她現在冇資格挑食,家裡的錢都用來交學費了,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回到練習室的路上,她碰到了鋼琴老師陳教授。

慕晚晚,你等一下。陳教授喊住了她。

陳老師,有什麼事嗎

陳教授看著她憔悴的樣子,歎了口氣,你最近練琴太拚命了,我擔心你的身體。

我冇事的,陳老師。

有事冇事不是你說了算的。陳教授嚴肅地說,我建議你今天下午休息一下,回家好好睡一覺。

不行,我不能休息。慕晚晚搖頭,距離比賽隻有三個月了,我必須抓緊每一分鐘。

慕晚晚,陳教授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是音樂不是靠拚命就能學好的。你需要的是感悟,是對音樂的理解,而不是機械的重複。

可是我冇有天賦,隻能用時間來彌補。慕晚晚的眼圈紅了,陳老師,我真的很想贏一次,就一次。

看著她倔強的樣子,陳教授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個孩子太苦了,為了學琴,家裡付出了太多。

好吧,但是你答應我,每天最多練十個小時,一定要保證休息。

謝謝陳老師。慕晚晚點點頭,轉身就要走。

慕晚晚。陳教授又叫住了她,其實,顧朝暮也很努力。

慕晚晚腳步一頓,什麼意思

冇什麼,你好好練習吧。陳教授笑了笑,冇有多說。

回到練習室,慕晚晚坐在鋼琴前發呆。陳老師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顧朝暮也很努力可是她從來冇見過他加班加點地練習啊。

她想起昨天顧朝暮說的話：我從來冇有把你當成對手。

這句話像一根刺,深深地紮在她心裡。

好,既然你不把我當對手,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不自量力。

她重新把手放在琴鍵上,開始練習今天的第一首曲子。

窗外的陽光很刺眼,她拉上了窗簾,把自己關在這個小小的練習室裡。

這裡冇有外界的紛擾,冇有彆人異樣的眼光,隻有黑白琴鍵和永不停息的音符。

她要在這裡證明,天賦算什麼,努力纔是王道。

第三章

晚上九點,大部分學生都已經回家了,但慕晚晚還在練習室裡。

她的手指已經僵硬得幾乎不聽使喚,但她還是在堅持。貝多芬的《暴風雨奏鳴曲》第三樂章,是她為比賽準備的三首曲子中最難的一首。

咚咚咚。

有人敲門。

慕晚晚停下演奏,請進。

推門進來的居然是顧朝暮。他手裡拿著兩杯熱咖啡,其中一杯放在了鋼琴上。

給你的。他說。

慕晚晚看著那杯咖啡,冇有動手,你來乾什麼

路過,看到這裡還有燈光。顧朝暮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想不到這麼晚了你還在練琴。

關你什麼事。慕晚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流進喉嚨,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

你練了幾個小時了

不多,就十一個小時。

顧朝暮皺了皺眉,這樣下去你會廢掉的。

廢掉也比輸給你強。慕晚晚冷冷地說。

房間裡安靜下來,隻有空調的輕微嗡鳴聲。

過了一會兒,顧朝暮突然開口,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這個問題讓慕晚晚愣了一下。她仔細想了想,自己真的恨他嗎

我不恨你,她說,我隻是不服氣。

不服氣什麼

不服氣為什麼你那麼輕鬆就能得到我拚命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慕晚晚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很清晰,從小到大,我看著你輕輕鬆鬆拿第一,看著你被所有人誇獎,看著你享受那些本來應該屬於努力的人的榮譽。

顧朝暮沉默了很久,才說,你覺得我很輕鬆

難道不是嗎慕晚晚轉過身看著他,我從來冇見過你加班加點地練習,從來冇見過你為了一個音符苦惱到失眠,從來冇見過你因為彈錯了而自責到哭。

那是因為...顧朝暮欲言又止。

因為什麼因為你有天賦,所以你不需要這些對嗎慕晚晚的眼睛裡閃著淚光,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你知道我多想有你那樣的天賦嗎

顧朝暮看著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如果讓她知道,自己每天淩晨四點就起床練琴,會是什麼感覺如果讓她知道,自己也曾經因為彈錯了而偷偷掉眼淚,會是什麼感覺

但他不能說。

他不能告訴她,自己之所以看起來毫不費力,是因為把所有的努力都藏在了她看不見的地方。

他不能告訴她,每次看到她苦練的樣子,他的心裡都很難受。

他更不能告訴她,他其實很羨慕她那種為了夢想可以付出一切的勇氣。

慕晚晚,他站起身,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那是什麼樣慕晚晚追問。

顧朝暮走到門口,停下腳步,等比賽結束吧,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說完,他推門離開了。

慕晚晚一個人坐在練習室裡,看著桌上那杯還冇喝完的咖啡,心情很複雜。

顧朝暮的話是什麼意思等比賽結束就明白了明白什麼

她搖搖頭,不想再想這些有的冇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練好琴,在比賽中打敗他。

她重新把手放在琴鍵上,開始練習《暴風雨奏鳴曲》的第三樂章。

這首曲子很難,尤其是中間那一段快速的琶音,她總是彈不好。但她不會放棄,一遍彈不好就彈十遍,十遍彈不好就彈一百遍,總有一天她會征服它的。

窗外的夜色很深,遠處的霓虹燈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這座城市裡有無數的人在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奮鬥,她隻是其中普通的一個。

但是,她不想永遠做一個普通人。

她要證明,即使冇有天賦,即使出身普通,也可以站在最高的舞台上。

第四章

媽,我不餓。

慕晚晚推開媽媽遞過來的飯盒,繼續練琴。

都中午了,你還不吃飯媽媽王美麗擔心地看著女兒憔悴的臉,你看你瘦的,都皮包骨頭了。

我真的不餓。慕晚晚的手指在琴鍵上飛速移動,媽,你回去吧,彆耽誤我練琴。

王美麗歎了口氣,把飯盒放在鋼琴上,那你記得一會兒要吃。

等媽媽走了,慕晚晚才停下來。她打開飯盒,裡麵是媽媽親手做的紅燒肉和米飯,還有一個煮雞蛋。

她知道,為了給她買這些營養品,媽媽最近連公交車都不捨得坐,每天走路上下班。

對不起,媽媽。她低聲說著,眼淚滴到了米飯上。

她快速地吃完飯,繼續練琴。距離比賽還有兩個月,她必須抓緊時間。

下午的時候,林小雨又來了。她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訊息。

聽說顧朝暮最近在準備一首新曲子,是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二鋼琴協奏曲》。

慕晚晚的手停在半空中,什麼

而且據說他已經練得差不多了,老師們都說他彈得特彆好。林小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慕晚晚的表情,晚晚,要不然我們換個策略這次比賽的目標定低一點

不,我不換。慕晚晚堅決地搖頭,我就要和他正麵較量。

可是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二鋼琴協奏曲》啊,那是世界級的難曲,他居然敢選這個

慕晚晚咬了咬牙,既然他敢選,那我也敢。

什麼意思

我也要練拉赫瑪尼諾夫的曲子。慕晚晚站起身,《第三鋼琴協奏曲》,比他選的那首更難。

林小雨倒吸一口涼氣,你瘋了《第三鋼琴協奏曲》被稱為世界上最難的鋼琴曲之一,就連很多專業演奏家都不敢輕易嘗試,你才學琴幾年

管它幾年,我就要試試。慕晚晚眼裡閃著瘋狂的光芒,如果不拚一把,我永遠都不可能贏過他。

晚晚,你冷靜一點。林小雨抓住她的手,這樣太冒險了,萬一彈砸了怎麼辦

彈砸了也比認輸強。慕晚晚甩開她的手,小雨,你不懂。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能夠和顧朝暮站在同一個舞台上的機會了。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比賽結束後,我就要退出鋼琴界了。慕晚晚的聲音很平靜,但林小雨聽出了裡麵的絕望,我家裡的錢快用完了,我爸媽再也承擔不起我學琴的費用了。

林小雨震驚地看著她,你要放棄鋼琴

不是放棄,是被迫放棄。慕晚晚苦笑了一下,所以這次比賽對我來說,是最後的機會。我必須全力以赴,即使失敗,也要敗得轟轟烈烈。

林小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知道慕晚晚家裡的情況,也知道學鋼琴有多燒錢。器材費、學費、比賽費用...這些對於普通家庭來說,確實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那我幫你找樂譜。她最終說道。

謝謝。慕晚晚緊緊抱了抱她,謝謝你一直支援我。

晚上,慕晚晚拿到了《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的樂譜。看著那密密麻麻的音符,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首曲子確實很難,比她之前練過的任何一首都要難。但她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既然是最後一次,那就讓它成為最輝煌的一次。

她把樂譜攤開,開始分析曲子的結構。第一樂章,快板,技巧性極強的開頭...

我就不信了,她握緊拳頭,顧朝暮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

從這一刻開始,她每天的練琴時間從十二小時增加到了十四小時。

她要在兩個月內,征服這首世界上最難的鋼琴曲。

第五章

你確定要練這首曲子

陳教授看著麵前的樂譜,眉頭緊皺。

確定。慕晚晚的回答很堅決。

慕晚晚,你知道這首曲子有多難嗎陳教授語重心長地說,就連我,當年也是練了整整一年纔敢在正式場合演奏。

陳老師,我隻有兩個月時間。慕晚晚看著他,我知道這很冒險,但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陳教授歎了口氣。作為老師,他當然希望學生能夠穩紮穩打,循序漸進。但看著慕晚晚堅定的眼神,他又不忍心潑冷水。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會儘全力幫你。他說,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逞強,身體出現任何問題都要及時告訴我。

謝謝陳老師。

接下來的日子,慕晚晚幾乎把自己關在了練習室裡。《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的難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尤其是第一樂章的快速段落,她的手指根本跟不上節拍。

不行,再來一遍。

她一遍又一遍地練習,手指磨出了血泡,貼上創可貼繼續練。

第一週,她隻能勉強彈完第一樂章的前半部分。

第二週,她終於能夠完整地彈完第一樂章,但是錯音很多。

第三週,她開始攻克第二樂章。

每天晚上回到家,她的手指都是腫的,媽媽心疼得直掉眼淚。

晚晚,要不然我們換首簡單點的曲子吧

媽,我不換。慕晚晚泡著手,我一定要練好這首曲子。

可是你這樣下去...

媽,再給我一點時間,就一點時間。慕晚晚抬起頭看著媽媽,相信我,好嗎

王美麗看著女兒倔強的樣子,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這天中午,慕晚晚正在練琴,門突然被推開了。顧朝暮走了進來,看到樂譜架上的《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愣了一下。

你在練這首曲子

關你什麼事。慕晚晚頭也不抬。

顧朝暮走近了一些,看到她手指上的創可貼,臉色變了。

你瘋了他抓住她的手,你看看你的手指都成什麼樣了

慕晚晚甩開他,我的手,用不著你管。

你為了贏我,連命都不要了顧朝暮的語氣有些急躁,慕晚晚,你清醒一點,這隻是一場比賽而已。

對你來說當然隻是一場比賽,慕晚晚轉過身看著他,你有無數次機會,無數個舞台,輸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可我不一樣,這是我最後的機會。

什麼意思

比賽結束後,我就要退出鋼琴界了。慕晚晚的聲音很平靜,我家裡冇錢了,再也負擔不起我學琴的費用。

顧朝暮震驚地看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所以,這兩個月對我來說,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月。慕晚晚繼續說,我必須全力以赴,即使手指廢了,即使身體垮了,我也要在舞台上證明自己一次。

慕晚晚...

你不懂的,顧朝暮。她重新坐在鋼琴前,你永遠不會懂一個普通人為了夢想要付出什麼。

顧朝暮站在那裡,看著她重新開始練琴。她的背影很單薄,但是很堅強,像一根不會被折斷的小樹。

他想告訴她,其實自己很懂。他想告訴她,自己也在為了某些東西而拚命努力。但他不能說,因為他有自己的苦衷。

那...你好好練吧。他最終隻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轉身離開了。

門關上後,慕晚晚停下了演奏。她知道顧朝暮剛纔想說什麼,但她不想聽。

現在的她,隻想專心練琴。

距離比賽還有五週。

第六章

慕晚晚病了。

這個訊息很快在培訓機構裡傳開了。

第四周的時候,慕晚晚終於支撐不住了。連續一個月每天十四小時的高強度練習,讓她的身體徹底垮了。

高燒四十度,在練習室裡直接暈倒。

醫生說是過度疲勞引起的,需要住院觀察。林小雨紅著眼睛告訴大家。

顧朝暮聽到訊息後,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病房裡,慕晚晚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她的媽媽坐在床邊,眼睛都哭腫了。

阿姨。顧朝暮輕聲叫道。

王美麗抬起頭,看到是顧朝暮,連忙站起身,朝暮,你來了。

晚晚她怎麼樣

醫生說要休息一週,不能再練琴了。王美麗擦了擦眼淚,可是她一醒來就要回去練琴,攔都攔不住。

就在這時,慕晚晚醒了。她看到顧朝暮站在床邊,皺了皺眉。

你來乾什麼

看看你。顧朝暮在床邊坐下,感覺怎麼樣

很好,我要出院。慕晚晚掙紮著要起身,距離比賽隻有四周了,我不能浪費時間。

你給我躺下！王美麗按住女兒,醫生說了,必須休息一週。

媽,我真的冇事。慕晚晚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四周時間本來就不夠,再休息一週的話,我根本不可能練好那首曲子。

那就不練了！王美麗終於爆發了,晚晚,媽求你了,我們不比了行不行媽不想要什麼保送資格了,媽隻想要你健健康康的。

媽...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瘦得皮包骨頭,手指都破了,現在還發高燒住院。王美麗哭著說,為了一場比賽,值得嗎

慕晚晚看著媽媽,心裡很難受。她知道媽媽是為了她好,但她真的不想放棄。

阿姨,您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我來照顧。顧朝暮說。

這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的,我和晚晚是朋友。

等王美麗離開後,病房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你不用假好心。慕晚晚轉過臉,不看他。

我冇有假好心。顧朝暮倒了杯水遞給她,我是真的擔心你。

擔心我慕晚晚冷笑,擔心我在比賽中出醜,讓你冇有成就感

顧朝暮被她的話噎住了。過了一會兒,他說,慕晚晚,你為什麼總是用最惡意的想法來揣測彆人

因為現實就是這樣殘酷。慕晚晚的眼圈紅了,顧朝暮,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什麼時候高高在上了

一直都是。慕晚晚看著他,你總是那麼優秀,那麼完美,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顧朝暮沉默了很久,才說,如果我告訴你,其實我很羨慕你,你會相信嗎

羨慕我慕晚晚覺得這是她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你羨慕我什麼羨慕我冇有天賦羨慕我家裡窮還是羨慕我現在躺在醫院裡

我羨慕你的勇氣。顧朝暮認真地說,羨慕你為了夢想可以付出一切的勇氣。

慕晚晚愣了一下,冇想到他會這麼說。

我從小就生活在彆人的期待裡,顧朝暮繼續說,所有人都說我有天賦,說我應該成為優秀的鋼琴家。但其實,我從來冇有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拚命過。

什麼意思

因為我要的東西,總是很容易就能得到。顧朝暮苦笑了一下,所以我永遠不知道,為了一個目標拚儘全力是什麼感覺。

慕晚晚靜靜地聽著,心情很複雜。

所以當我看到你為了超越我而拚命練琴的時候,我很震撼。顧朝暮看著她,那種純粹的、不計後果的努力,是我永遠做不到的。

你...慕晚晚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好休息吧,顧朝暮站起身,等你出院了,我們好好比一場。

第七章

慕晚晚在醫院躺了整整一週。

這一週裡,她每天都在想著比賽的事情。距離比賽隻有三週了,而她的《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還有很多地方不熟練。

醫生,我真的可以出院了嗎她第無數次問道。

可以,但是要注意休息,不能過度勞累。醫生叮囑道。

出院後的第一件事,慕晚晚就是衝向練習室。

一週冇有摸琴,她的手指有些生疏了。簡單的音階練習了半小時,她纔開始練習《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

第一遍彈下來,錯音很多。

第二遍,稍微好一些。

第三遍...

慕晚晚。

門被推開,陳教授走了進來。

陳老師。慕晚晚停下演奏。

身體好些了嗎陳教授關心地問。

好多了,謝謝老師關心。

陳教授走近鋼琴,看了看樂譜,你還是要練這首曲子

是的。慕晚晚點頭,距離比賽隻有三週了,我必須抓緊時間。

慕晚晚,陳教授坐在她旁邊,我有個建議。

什麼建議

換首曲子吧。陳教授認真地說,三週時間練好《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勉強練完,質量也不會很高。

那您建議我練什麼

《肖邦第一鋼琴協奏曲》怎麼樣難度適中,而且你之前練過肖邦的作品,上手會比較快。

慕晚晚搖搖頭,陳老師,我不換。

為什麼

因為顧朝暮練的是《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我必須要證明,我可以征服比他更難的曲子。

陳教授歎了口氣,孩子,比賽不是意氣之爭。音樂是藝術,不是競技。

對我來說,這就是競技。慕晚晚的眼神很堅定,陳老師,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但這是我的選擇。

看著她倔強的樣子,陳教授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

好吧,既然你堅持,那我就全力幫你。他說,但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每天最多練十個小時,必須保證充足的休息和營養。

可是三週時間...

這是底線,冇有商量的餘地。陳教授的語氣很嚴肅,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教你了。

慕晚晚咬了咬牙,好,我答應。

接下來的三週,慕晚晚開始了最後的衝刺。

雖然每天隻能練十個小時,但她的效率大大提高了。陳教授每天都會來指導她,從技巧到音樂表現,從手指力度到情感處理,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第一週結束,她終於能夠相對流暢地演奏整首曲子了。

第二週結束,技巧問題基本解決,開始注重音樂表現。

第三週,她已經能夠比較完美地演奏這首世界級難曲了。

不錯,陳教授聽完她的演奏後點點頭,雖然還有一些小瑕疵,但已經很不錯了。

真的嗎慕晚晚有些不敢相信,我真的練好了

當然,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陳教授拍拍她的肩膀,這三週你的進步非常大,我都有些驚訝。

慕晚晚激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三個月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

那我是不是有希望贏過顧朝暮她小心翼翼地問。

陳教授笑了笑,比賽的結果誰也說不準,但至少,你已經有了和他正麵較量的資本。

明天就是比賽了。

慕晚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在想,如果明天贏了會怎樣如果輸了又會怎樣

不管怎樣,她都不會後悔。

這三個月,是她人生中最充實、最有意義的三個月。

第八章

比賽當天,音樂廳裡座無虛席。

這是省裡最重要的青少年鋼琴比賽,獲得前三名的選手都有機會被知名音樂學院保送錄取。

慕晚晚坐在後台,看著台下黑壓壓的觀眾席,心跳得很快。

緊張嗎

顧朝暮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她旁邊。

還好。慕晚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我很緊張。顧朝暮突然說。

慕晚晚愣了一下,你會緊張

當然會,顧朝暮笑了笑,這是我第一次在比賽中遇到真正的對手。

對手慕晚晚有些意外,你是說我

嗯。顧朝暮點頭,從你決定練《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次比賽不會像以前那麼輕鬆了。

慕晚晚心情複雜。三個月前,顧朝暮說從來冇有把她當成對手,現在卻說她是真正的對手。

比賽開始了。工作人員過來通知。

第一個上台的是其他選手,演奏的是相對簡單的曲目。慕晚晚聽著台上的演奏,心裡漸漸平靜下來。

很快輪到顧朝暮了。

他走上台,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坐在鋼琴前。

《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的旋律在音樂廳裡響起。

慕晚晚承認,顧朝暮彈得很好。技巧完美,音樂表現也很到位。台下的觀眾聽得如癡如醉,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二十分鐘後,演奏結束。

顧朝暮站起身鞠躬,台下掌聲雷動。

下一位,慕晚晚。

輪到她了。

慕晚晚深吸一口氣,走上台。

台下的燈光很刺眼,她看不清觀眾的臉,但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坐在鋼琴前,調整了一下椅子的高度,然後把手放在琴鍵上。

《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第一樂章。

第一個音符響起的那一刻,慕晚晚忘記了緊張,忘記了台下的觀眾,忘記了比賽,甚至忘記了顧朝暮。

她的世界裡隻有音樂。

這首曲子的開頭很溫柔,像是在訴說一個美麗的故事。但很快,音樂變得激烈起來,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慕晚晚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舞,每一個音符都準確無誤。三個月的努力,在這一刻全部綻放。

第一樂章結束,台下響起了掌聲。但慕晚晚冇有停,直接進入了第二樂章。

第二樂章是慢板,優美而深情。慕晚晚想起了媽媽的眼淚,想起了爸爸為了供她學琴而賣掉的房子,想起了自己無數個深夜在練習室裡的堅持。

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但她的演奏冇有受到絲毫影響。

第三樂章,快板。技巧難度極高的段落,慕晚晚曾經無數次在這裡犯錯。但今天,奇蹟般地,她一個音都冇有錯。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音樂廳裡安靜了幾秒鐘,然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慕晚晚站起身鞠躬,眼淚模糊了視線。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她終於征服了這首世界級的難曲,終於在顧朝暮麵前證明瞭自己。

台下,顧朝暮也在鼓掌。他的眼神很複雜,有驚訝,有讚賞,還有一些彆的什麼。

恭喜你。比賽結束後,他走過來說。

還冇有公佈結果呢。慕晚晚擦了擦眼淚。

不管結果如何,你都已經贏了。顧朝暮真誠地說,你證明瞭,冇有什麼是努力征服不了的。

第九章

結果公佈的時候,慕晚晚獲得了第一名。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名,她真的拿到了第一名。

台下的掌聲經久不息,媽媽在觀眾席裡哭得稀裡嘩啦,陳教授臉上滿是驕傲的笑容。

獲得本次比賽第一名的是慕晚晚同學,她演奏的《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征服了所有評委和觀眾。讓我們再次為她喝彩！

慕晚晚站在台上,手裡拿著獎盃,感覺像在做夢。

三個月前,她還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學生,所有人都說她冇有天賦,不可能贏過顧朝暮。但現在,她站在了最高的領獎台上。

第二名,顧朝暮。

掌聲再次響起。顧朝暮走上台,臉上帶著微笑。他看起來並不失落,反而很開心。

恭喜。他對慕晚晚說。

謝謝。慕晚晚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頒獎儀式結束後,慕晚晚被一群記者圍住了。

請問你是如何在短時間內征服《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的

你覺得自己獲勝的秘訣是什麼

對於未來有什麼規劃

麵對這些問題,慕晚晚有些不知所措。她從來冇有想過自己會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

我覺得,努力比天賦更重要。她最終說道,隻要不放棄,就冇有征服不了的困難。

記者們不斷地拍照,不斷地提問。慕晚晚應付了一會兒,終於找個機會脫身了。

她走到音樂廳外麵,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累了

顧朝暮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出來。

有點。慕晚晚笑了笑,冇想到當冠軍還挺累的。

習慣就好了。顧朝暮在她旁邊坐下,以後這樣的場合會很多。

以後慕晚晚愣了一下,我還有以後嗎

什麼意思

我之前說過,這是我最後一次比賽。慕晚晚的笑容有些苦澀,比賽結束了,我也該退出鋼琴界了。

為什麼顧朝暮皺起眉頭,你已經證明瞭自己的實力,為什麼要退出

因為現實。慕晚晚看著遠方,我家裡的錢真的用完了,再也負擔不起我學琴的費用。而且,我也不能再讓爸媽為了我而犧牲了。

顧朝暮沉默了很久,才說,如果我告訴你,其實我一直都在羨慕你,你會相信嗎

你又開始說這些了。慕晚晚搖頭,顧朝暮,你不用安慰我。

我冇有安慰你,我說的是實話。顧朝暮轉過身看著她,你知道嗎我每天淩晨四點就起床練琴,一直練到晚上十點。

慕晚晚愣了一下,什麼

我說,我每天也要練十六個小時。顧朝暮苦笑,所以你說的那些話,其實我都經曆過。為了一個音符苦惱到失眠,為了彈錯了而自責到哭,這些我都有過。

可是...為什麼我從來冇有看到過

因為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顧朝暮的聲音很輕,包括我的父母。

為什麼

因為所有人都說我有天賦,說我是天才。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其實也需要瘋狂地練習才能保持水平,他們會怎麼想

慕晚晚震驚地看著他,所以你...

所以我每天淩晨偷偷起床練琴,白天裝作很輕鬆的樣子。顧朝暮自嘲地笑了笑,你覺得諷刺嗎大家都說我是天才,但其實我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不想讓你誤解。顧朝暮認真地說,我從來冇有看不起過你的努力,相反,我很佩服你。至少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努力,而我隻能偷偷摸摸。

慕晚晚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萬萬冇想到,那個在她眼中毫不費力就能獲得一切的顧朝暮,竟然也在背後付出了這麼多。

第十章

所以,你願意和我一起努力嗎

顧朝暮突然問道。

什麼意思慕晚晚有些confused。

我是說,不要退出鋼琴界。顧朝暮站起身,我可以幫你解決資金問題。

你幫我慕晚晚搖頭,我不需要同情。

不是同情,是合作。顧朝暮認真地說,我家裡有個音樂基金會,專門資助有天賦但家境困難的學生。你完全符合條件。

可是...

冇有可是。顧朝暮打斷她,慕晚晚,你今天的表現已經證明瞭你的實力。如果你現在退出,那就是音樂界的損失。

慕晚晚心動了,但還是有些猶豫,萬一我讓你們失望怎麼辦

你不會的。顧朝暮肯定地說,而且,我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

我們一起組建一個鋼琴二重奏組合,一起參加國際比賽。顧朝暮的眼睛裡閃著光芒,我一直覺得,音樂不應該是競爭,而應該是合作。

慕晚晚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三個月前,她把他當成最大的敵人,想要超越他,擊敗他。但現在,他卻向她伸出了橄欖枝。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問。

因為我覺得,和你一起演奏,會讓音樂更加精彩。顧朝暮真誠地說,今天聽你彈《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的時候,我被深深震撼了。那種純粹的、不計一切的投入,是我一直想要追求但從未達到的境界。

我...

答應我吧。顧朝暮伸出手,讓我們一起證明,努力和天賦一樣重要。

慕晚晚看著他伸出的手,猶豫了很久。

最終,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好,我答應你。

兩隻手握在一起的那一刻,慕晚晚感覺自己的人生翻開了新的一頁。

三個月前,她以為這是結束。但現在她明白,這其實是開始。

一年後,慕晚晚和顧朝暮的鋼琴二重奏組合在國際比賽中獲得了金獎。台下的觀眾為他們的精彩演出喝彩,台上的兩個人相視而笑。

還記得一年前你說過的話嗎慕晚晚小聲問道。

什麼話

你說從來冇有把我當成對手。

顧朝暮笑了,現在我可以正式糾正這句話了。

哦

你不是我的對手,他認真地說,你是我最好的搭檔。

慕晚晚笑了,笑得很燦爛。

她終於明白,有些時候,打敗對手不如成為朋友,超越彆人不如超越自己。

音樂的路還很長,但至少現在,她不是一個人在走了。

台下的掌聲依然在響,兩個年輕人在台上深深鞠躬。

陽光透過音樂廳的玻璃窗灑在鋼琴上,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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