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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我跪著求顧衍彆離婚,他當眾撕了我的錄取通知書。
這一世,他剛開口說離婚吧,我就把簽好的協議拍在他臉上。
他和白月光舉杯慶祝時,我在圖書館刷題到深夜。
他公司資金鍊斷裂,我靠炒股賺到第一桶金。
他罵我冷血無情,我笑著遞上他財務造假的證據。
後來他破產欠債,白月光捲款跑路。
我在母校演講時,他狼狽地衝上來:如果當初...
保安拖走他時,我扶了扶麥克風:下一位提問同學請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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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顧衍,彆走...求你彆走!你說過會陪我一輩子的!
尖銳的指甲深深摳進昂貴的紅木地板縫隙,精心保養的指甲劈裂開,滲出刺目的血絲。蘇婉,曾經驕傲明媚的蘇家大小姐,此刻卑微得像一條被抽掉骨頭的狗,死死抱住顧衍的褲腳。眼淚糊了滿臉精心描繪的妝容,昂貴的真絲裙襬狼狽地拖在地上,沾滿灰塵。周圍竊竊私語針一樣紮進耳朵,可她什麼都顧不上了,心臟被恐懼攥得快要爆開。失去顧衍,她的天就塌了。
顧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張曾讓她癡迷的俊臉上,此刻隻有冰冷刺骨的厭煩,如同在看一塊甩不掉的汙穢抹布。他身邊依偎著林薇薇,一襲純白連衣裙,像朵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林薇薇微微蹙著眉,聲音又輕又軟,卻精準地傳遍整個大廳:阿衍,姐姐這樣……好可憐啊。要不……要不我還是走吧
她說著要走,身體卻更緊地貼向顧衍,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可憐顧衍嗤笑一聲,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他用力將腿從蘇婉絕望的鉗製中抽出,動作粗暴得幾乎要將她帶倒。他大步走向蘇婉丟在一旁的揹包,粗暴地拉開拉鍊,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印著燙金校徽的硬殼信封——蘇婉偷偷努力了一年,才終於拿到的那所頂尖名校的錄取通知書。那是她灰暗婚姻裡唯一偷偷為自己抓住的光。
顧衍抽出那封信,薄薄的紙張在他指間顯得無比脆弱。他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目光掃過地上形容枯槁的蘇婉,再看向懷中柔弱的林薇薇,最後定格在手中的信封上。冇有絲毫猶豫,他雙手猛地一錯!
嗤啦——!
刺耳的撕裂聲在大廳裡突兀地炸響,蓋過了所有的議論。錄取通知書在他手中瞬間變成兩半、四半……破碎的紙片如同被撕碎的希望,紛紛揚揚,雪片般灑落在蘇婉眼前的地板上。那所名校的名字,在她模糊的淚眼中被徹底肢解。
蘇婉,你的‘前途’顧衍的聲音淬著冰,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看清現實。冇有我顧衍,你什麼都不是!連這張廢紙,都配不上你!他摟緊林薇薇的腰,轉身,背影決絕,連一絲餘光都吝於施捨給地上那團絕望的影子,我們走,薇薇。
紙屑冰冷地貼在蘇婉滿是淚痕的臉上。天旋地轉,耳邊是林薇薇那聲嬌柔做作的阿衍,這樣對姐姐太殘忍了……,然後是顧衍冷漠的迴應她自找的。世界在她眼前徹底崩塌,黑暗吞噬了最後的光。心臟傳來一陣劇痛,尖銳得讓她無法呼吸。她最後看到的畫麵,是顧衍和林薇薇相擁離去的背影,踩著那些象征她僅存希望的碎紙片。
黑暗徹底降臨。
**2**
呼——!
蘇婉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像剛被人從深海裡硬生生拖拽上岸。冷汗瞬間浸透了絲質睡衣,黏膩冰冷地貼在背上。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生疼,幾乎要衝破肋骨跳出來。
她大口喘著氣,眼神空洞地掃過四周。
巨大的落地窗外,晨曦微露,給奢華寬敞的臥室鍍上一層朦朧的金邊。昂貴的水晶吊燈折射著微弱的光,身下是意大利定製的手工床墊,柔軟得能將人陷進去。空氣裡瀰漫著她曾最愛的昂貴香氛味道——鳶尾與雪鬆。
這是她和顧衍的婚房。頂層複式,價值千萬,是曾經她以為的愛情堡壘。
可此刻,這熟悉到骨子裡的一切,都讓她胃裡翻江倒海,噁心得想吐。
不是夢。
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那被當眾踐踏的屈辱,那通知書被撕碎的絕望……清晰得如同剛剛發生。指尖無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心口,那裡似乎還殘留著前世心臟爆裂開來的劇痛。她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深處那點殘留的脆弱和迷茫,如同投入冰海的炭火,滋啦一聲,被徹底澆滅、冷卻、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平靜無波,卻又蘊藏著足以摧毀一切的暗流。
她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那寒意從腳底直竄上頭頂,讓她混亂的大腦瞬間清醒。走到巨大的穿衣鏡前,鏡子裡映出一張年輕嬌豔的臉龐,眉眼間還帶著一絲被嬌養出的天真和未曾經曆風霜的柔潤。這是二十五歲的蘇婉,被顧衍用金錢和愛情精心圈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多麼諷刺。
前世,她就是用這張臉,掛著最卑微的淚,去乞求那個男人的一絲憐憫。結果呢換來的是徹底的毀滅。
蘇婉伸出手,指尖冰冷,輕輕拂過鏡中自己的眉眼。指尖所過之處,彷彿在擦拭掉一層無形的塵埃。眼底的天真迅速剝落、碎裂,沉澱下去的是經烈火焚燒、寒冰淬鍊後的冷硬與清醒。鏡子裡的人,眼神銳利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鋒,唇角抿成一條冇有溫度的直線。
她緩緩轉身,走向衣帽間。冇有挑選那些顧衍喜歡的、嬌柔婉約的昂貴衣裙。她徑直走到最角落,翻出一套許久未穿的、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裝套裝。布料挺括,線條冷硬。換好衣服,她坐到梳妝檯前,動作乾脆利落。冇有描畫精緻的眼線和柔媚的唇彩,隻用了最基礎的底妝遮住眼底的疲憊,將一頭海藻般的長髮高高束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
鏡子裡的人,氣質已然蛻變。不再是依附於人的菟絲花,而是即將出鞘的利劍。
就在這時,臥室門被推開了。
顧衍走了進來,身上還帶著剛從外麵回來的、清冽又陌生的氣息。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身姿挺拔,麵容英俊依舊,是無數女人趨之若鶩的資本。他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煩躁與理所當然的表情,走到蘇婉身後,目光在鏡子裡與她相遇。
蘇婉,我們談談。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慣有的掌控感,彷彿在宣佈一項決定,而不是商量。
來了。
蘇婉的心湖冇有一絲漣漪。她甚至冇有回頭,依舊專注地看著鏡中自己冰冷的倒影,拿起一支顏色低調的口紅,穩穩地勾勒著唇線。
顧衍皺了皺眉,似乎對她這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感到意外和不悅。他加重了語氣,帶著施捨般的憐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感情的事勉強不來。薇薇她……更需要我。我們這樣拖著,對三個人都是折磨。
他終於說出了那句前世將她打入地獄的話,語調冰冷,斬釘截鐵:
離婚吧。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瞬。
顧衍等著她的反應,等著她像往常一樣驚慌失措、哭著哀求,或者歇斯底裡地指責。他甚至已經預演好了該如何用更冰冷的話語擊潰她,讓她認清現實。
然而——
鏡中的女人,唇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彎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抹刀刃反射的冷光。
蘇婉終於放下了口紅。她緩緩轉過身,動作從容不迫,冇有半分前世瀕臨崩潰的顫抖。她的目光平靜無波,如同深潭水,直直地看向顧衍,那眼神裡冇有愛,冇有恨,隻有一片近乎虛無的漠然。
顧衍被她看得心頭莫名一緊,一股說不清的煩躁湧上來,剛要開口斥責她的無禮。
蘇婉卻動了。
她冇有哭,冇有鬨,甚至冇有一句多餘的話。她隻是微微側身,伸手拉開了梳妝檯最底層的那個抽屜。裡麵空空蕩蕩,隻躺著一個薄薄的、印著燙金律師事務所LOGO的牛皮紙檔案袋。
在顧衍驚愕、探究,甚至帶著一絲荒謬的目光注視下,蘇婉抽出檔案袋,動作流暢得像演練過千百遍。她甚至冇有打開看一眼,隻是用兩根手指,夾著那份薄薄的、卻重逾千斤的檔案,然後——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她抬手,精準地將那份離婚協議書,拍在了顧衍那張寫滿錯愕的俊臉上。
紙張的棱角甚至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留下了一道細微的紅痕。
整個房間死寂。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落在蘇婉挺直的脊背上,為她鍍上了一層冷硬的金邊。她看著顧衍臉上那瞬間凝固的錯愕、震驚,以及一絲被冒犯的慍怒,眼神冇有絲毫波動。
字簽好了。她的聲音響起,平靜得像在陳述今天的天氣,冇有一絲一毫的波瀾,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氣,我的那份,也簽了。顧衍,帶著你的東西,滾出我的房子。
**3**
顧衍臉上的表情精彩得足以寫進戲劇教材。錯愕、震驚、被冒犯的慍怒,最後統統被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她怎麼敢的難以置信所取代。他下意識地抬手,接住那張從他臉上滑落的、輕飄飄又沉甸甸的離婚協議書。指尖觸碰到紙張邊緣,竟微微有些發顫。他低頭,目光死死釘在乙方簽名欄上——那裡是蘇婉的名字,筆跡清晰、穩定、鋒利,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旁邊甚至清晰地標註了日期,就在昨天!
一股邪火猛地竄上頭頂!她早就準備好了她一直在等著這一天這認知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他向來引以為傲的掌控感和優越感上。他攥緊了拳頭,指關節捏得發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彷彿下一秒就要將那張紙連同眼前這個陌生又冷漠的女人一起撕碎。
蘇婉!他低吼出聲,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有些扭曲,你這是什麼意思!
迴應他的,是蘇婉徹底的漠視。她甚至冇有再多看他一眼,彷彿他隻是一團礙眼的空氣。她徑直走向衣帽間,片刻後,拖著一個不大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舊行李箱走了出來。箱子軲轆碾過光潔的地板,發出輕微的聲響。
顧衍的怒火被這徹底的無視澆了一瓢油,熊熊燃燒。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蘇婉纖細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試圖強行將她扳過來麵對自己: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手腕傳來劇痛,蘇婉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眼神依舊冰冷。她終於抬眼看向他,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冰棱,直刺人心:顧總,協議生效了。現在,放開。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否則,我立刻報警告你非法拘禁和人身傷害。門口有監控,需要我提醒你嗎
你……顧衍被她眼中的寒意懾得一窒,那句你敢威脅我卡在喉嚨裡。他從未見過蘇婉這樣的眼神,冰冷,銳利,充滿毫不掩飾的鄙夷和……一種讓他心底發毛的、洞悉一切的瞭然。這眼神,完全不像那個隻會依附他、仰望他的菟絲花蘇婉!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蘇婉立刻抽回手腕,白皙的皮膚上赫然留下幾道刺目的紅痕。她冇有再看顧衍一眼,也冇有任何留戀地環顧這間奢華卻冰冷的家,拉著那箇舊箱子,脊背挺得筆直,如同即將奔赴戰場的士兵,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
等等!顧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一絲氣急敗壞的狼狽,你的東西!那些包!首飾!你……
垃圾。蘇婉腳步未停,清冷的兩個字清晰地飄過來,像兩片鋒利的刀片,顧總喜歡,就留著當個念想吧。
砰!
沉重的實木大門在她身後合攏,隔絕了顧衍那張因暴怒和難以置信而扭曲的臉,也徹底隔絕了她那不堪回首的前半生。
門外的世界,陽光正好。蘇婉站在空曠的走廊裡,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冇有了顧衍慣用的鬚後水味和那令人窒息的香氛,隻有自由的味道,凜冽而清新。她低頭,看著手腕上那圈刺目的紅痕,嘴角終於緩緩勾起一個冰冷的、真正屬於她自己的弧度。
重生歸來的第一戰,她贏了開局。
**4**
Cheers!
水晶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折射著窗外璀璨的城市燈火和餐廳裡曖昧迷離的光線。高級西餐廳的私密卡座裡,林薇薇依偎在顧衍懷裡,臉上洋溢著毫不掩飾的甜蜜和勝利的喜悅。她穿著一身新置辦的香奈兒套裙,耳垂上晃著閃亮的鑽石耳釘,整個人容光煥發。
阿衍,我太開心了!林薇薇的聲音甜得發膩,帶著一絲刻意誇張的嬌嗔,那個礙眼的女人終於滾蛋了!以後,再也冇人能打擾我們了!她仰頭看著顧衍,眼中滿是崇拜和依賴,我就知道,你是最愛我的!
顧衍擁著她,享受著懷中溫軟和周圍投來的豔羨目光,連日來被蘇婉那冷漠眼神刺傷的不快似乎也消散了不少。他低頭,吻了吻林薇薇光潔的額頭,語氣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輕鬆和重新掌控局麵的自得:當然。我說過,會給你最好的。一個蘇婉而已,早該讓她認清自己的位置。他晃動著杯中的紅酒,猩紅的液體在杯中旋轉,冇了顧太太的身份,她蘇婉算什麼東西等著看吧,不出三天,她就會哭著回來求我。
想到蘇婉可能落魄潦倒、悔不當初的樣子,顧衍心頭掠過一絲扭曲的快意。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彷彿飲下了勝利的瓊漿。
城市的另一頭,喧囂被厚重的玻璃門隔絕在外。市圖書館頂層自習室,燈火通明,安靜得隻剩下翻動書頁的沙沙聲和筆尖劃過紙張的細微聲響。
蘇婉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沉沉的夜幕和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她麵前攤開的不是時尚雜誌,而是厚厚的《中級財務會計》和堆疊如山的習題冊。檯燈的光線柔和地灑在她專注的側臉上,映出她緊抿的唇線和微蹙的眉心。手邊的保溫杯裡泡著最普通的綠茶,已經續了兩次水,顏色變得很淡。
她握著筆,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在一道複雜的合併報表大題上飛速演算。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出流暢而篤定的線條,一個個數字和公式躍然紙上。偶爾遇到卡頓,她會停下來,凝神思考片刻,然後再次投入,眼神專注而明亮,裡麵燃燒著一種名為目標的火焰,灼熱而純粹。
時間無聲流逝。牆上的掛鐘指針悄然滑過十點、十一點。自習室裡的人漸漸少了,最後隻剩下寥寥幾個和她一樣挑燈夜戰的影子。
手機螢幕在厚厚的書本旁邊無聲地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螢幕上閃過一條推送訊息的預覽:
驚爆!顧氏集團旗下子公司‘恒遠科技’疑陷財務造假風波,股價開盤暴跌!
蘇婉的目光甚至冇有從書本上移開半分。她隻是端起已經涼透的綠茶,喝了一口,微澀的茶水流過喉嚨,像一劑提神的良藥。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那不是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更像是一個獵手看到獵物終於踏入預設陷阱時,瞭然於心的冰冷弧度。
她放下杯子,指尖拂過書上密密麻麻的筆記,然後翻開了下一頁。
夜色正濃,窗外的燈火與她桌前的孤燈遙相呼應。一個在慶祝虛幻的勝利,一個在積蓄著足以顛覆一切的力量。
**5**
廢物!一群廢物!!
顧氏集團頂樓的總裁辦公室內,咆哮聲幾乎要掀翻造價不菲的吊頂水晶燈。價值連城的紫砂茶具被顧衍狠狠摜在地上,碎片和滾燙的茶水四處飛濺,一片狼藉。他雙目赤紅,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昂貴的西裝領帶扯得歪斜,胸口劇烈起伏,指著麵前幾個噤若寒蟬的高管破口大罵:
公關部是乾什麼吃的!為什麼讓訊息漏出去!還有財務部!賬目怎麼會讓人抓住把柄!查!給我查!是誰在背後搞鬼!我要他死!!
巨大的落地窗外,陰雲密佈,黑沉沉地壓在城市上空,一如顧衍此刻的心情。恒遠科技的財務造假醜聞像一顆投入深水的炸彈,經過一夜發酵,在各大財經媒體和社交平台瘋狂引爆。鋪天蓋地的負麵報道,雪片般的律師函,暴跌至觸發熔斷的股價,還有銀行催命般的斷貸電話……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將他逼到了懸崖邊上。曾經圍繞在他身邊阿諛奉承的人,此刻電話要麼關機,要麼就是各種冠冕堂皇的推諉。
顧總,當務之急是穩住股價,尋求新的資金注入……一個資曆較老的副總硬著頭皮開口。
資金錢呢!顧衍猛地轉身,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他,聲音嘶啞,現金流呢!賬麵上的錢都他媽去哪兒了!他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在辦公室裡焦躁地來回踱步,昂貴的皮鞋踩在紫砂碎片上,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去!給我聯絡鼎盛的王董!還有瑞豐的李總!告訴他們,隻要肯注資,條件隨便開!
助理臉色發白,聲音帶著顫抖:顧總……王董的秘書說……說王董在國外度假,暫時聯絡不上。李總那邊……直接拒接了。
砰!顧衍一拳狠狠砸在厚重的紅木辦公桌上,震得桌上的電腦螢幕都晃了晃。絕望和暴怒如同毒藤,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就在這時,他佈滿血絲的眼睛猛地掃過辦公桌一角。那裡,靜靜地躺著一份檔案——正是那天蘇婉拍在他臉上的離婚協議書副本。
一個荒謬又惡毒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瞬間攫住了他瀕臨崩潰的神經。
是她!
一定是她!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無法遏製。對,就是蘇婉!這個冷血無情的女人!她一定是懷恨在心,離婚後心有不甘,所以不知用了什麼下作手段,竊取了公司的機密,勾結了外人來報複他!否則,事情怎麼會這麼巧!她前腳剛走,後腳公司就爆出這麼大的雷!她就是想看著他死!
蘇婉……蘇婉!顧衍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滔天的恨意,你這個毒婦!賤人!你想毀了我冇那麼容易!!他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像一陣狂風般衝出辦公室,將身後高管們錯愕又恐懼的目光甩在身後。
引擎發出暴躁的轟鳴,黑色的跑車如同離弦之箭,在陰沉的天幕下疾馳,目標直指顧家那棟空置已久、位於城市另一端的老宅——那是離婚協議裡劃歸給蘇婉的唯一財產。顧衍認定了,那個陰險的女人一定躲在那裡,等著看他笑話!
**6**
引擎粗暴的咆哮聲由遠及近,最終在老宅鏽跡斑斑的鐵藝大門外戛然而止。車門被狠狠甩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牆頭幾縷枯草簌簌落下。
顧衍站在門外,陰鷙的目光掃過眼前這棟沉寂的老房子。牆體斑駁,爬滿了枯藤,在鉛灰色的天空下顯得格外破敗蕭條。他心頭那點因為臆測而燃起的滔天恨意,在看到這棟房子的破敗景象時,竟詭異地得到了一絲扭曲的滿足——看,離了他顧衍,她蘇婉就隻能滾回這種地方,像陰溝裡的老鼠!
他抬手,冇有按門鈴,而是用拳頭狠狠砸向那扇厚重的木門,發出沉悶而粗魯的咚咚聲,在寂靜的街區裡顯得格外刺耳。
蘇婉!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麵!給我滾出來!他嘶吼著,聲音因為憤怒和連日來的焦頭爛額而沙啞不堪,你這個陰險歹毒的賤人!是不是你乾的!是不是你泄露了恒遠的賬目!你想害死我!你給我滾出來說清楚!
砸門聲和不堪入耳的咒罵持續了好幾分鐘。老宅裡一片死寂,彷彿真的空無一人。
顧衍的怒火被這徹底的沉默澆得更旺,他抬腳就想去踹那扇看起來並不結實的門。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輕響。
門,從裡麵被拉開了。
顧衍踹出去的動作僵在半空。
門內站著的,正是蘇婉。她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舊運動服,長髮隨意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臉上未施脂粉,卻帶著一種被知識浸潤過的、沉靜而堅韌的光澤。她手裡甚至還拿著一支筆,指節處沾著一點墨跡,似乎剛從書桌前起身。
看到門外形容狼狽、雙目赤紅、如同瘋獸般的顧衍,蘇婉的臉上冇有任何意外,也冇有絲毫的恐懼。她的眼神平靜得像一泓深秋的潭水,波瀾不驚,甚至帶著一絲……被打擾了學習的不耐煩。
有事她開口,聲音清泠泠的,像冰珠落在玉盤上,冇有任何情緒起伏,直接打斷了顧衍即將噴薄而出的滔天怒罵。
顧衍被她這平靜到近乎漠然的態度噎了一下,準備好的所有惡毒咒罵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胸膛劇烈起伏,指著蘇婉的鼻子,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指控而有些變調:蘇婉!你少在這裡裝無辜!恒遠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泄露了財務數據!你這個毒婦,離婚了還不甘心,想毀了我!!
他吼得聲嘶力竭,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蘇婉臉上。
蘇婉卻隻是微微蹙了下眉,彷彿隻是聞到了什麼不潔的氣味,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她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裡的男人,看著他眼底瘋狂燃燒的偏執和甩鍋的理所當然,心中隻覺得無比荒謬和……可笑。
顧總,她淡淡開口,語氣疏離得像在談論一個毫不相乾的路人,你公司的事,與我何乾她的目光掃過他因為暴怒而扭曲的臉,平靜地陳述事實,我離開顧氏核心圈已經兩年。恒遠科技,更是從未踏足半步。你的賬目,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冇見過。
你撒謊!顧衍根本不信,上前一步,試圖用氣勢壓迫她,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麼恨我!還有誰有這個動機!蘇婉,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惡毒的心思!
動機蘇婉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荒謬的笑話,唇角極其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諷刺,顧衍,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在我這裡的份量了
她的話輕飄飄的,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刺穿了顧衍賴以支撐的、可笑的自信。
你……顧衍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被噎得說不出話。
蘇婉卻不再看他,她的目光越過他暴怒的身影,投向遠處灰濛濛的天空,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冷漠:有空在這裡發瘋臆想,不如回去好好想想,你那位‘溫柔解語’的林小姐,最近是不是開銷特彆大新買的跑車,新拍下的珠寶……還有,你為了討她歡心,從恒遠挪出去給她那個草包哥哥‘投資’影視項目的幾筆‘過橋款’,賬,做平了嗎
她的話音不高,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劈在顧衍頭頂。
顧衍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隻剩下一種被剝光了衣服暴露在冰天雪地裡的茫然和……刺骨的寒意。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蘇婉怎麼會知道這些她明明……明明早就被排除在外了!
蘇婉看著他臉上血色褪儘、如同見了鬼般的表情,心中一片冰涼的漠然。她不再多言,彷彿剛剛隻是陳述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砰!
她抬手,乾脆利落地關上了那扇厚重的老宅木門。沉悶的聲響,徹底隔絕了門外那個陷入巨大震驚和恐慌、失魂落魄的身影,也隔絕了那個早已被她拋諸腦後的、腐朽不堪的世界。
門內,重新歸於寂靜。蘇婉轉身,走回那張堆滿書籍和演算紙的書桌前,拿起那支沾著墨跡的筆,重新投入那片由數字和邏輯構築的、清晰而充滿力量的戰場。窗外,鉛灰色的天空下,醞釀著更大的風暴,但門內的這一方天地,卻因主人內心的強大而巋然不動。
**7**
顧氏集團的財務黑洞,遠比顧衍在暴怒中臆想的、蘇婉的報複要深得多,也致命得多。
蘇婉那幾句看似輕描淡寫、卻如同冰錐般精準刺入要害的提醒,並未能點醒陷入偏執和恐慌的顧衍。或者說,他根本不敢、也不願去深想林薇薇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選擇了最愚蠢的方式——拆東牆補西牆,不惜鋌而走險,用更加隱秘也更為危險的手段試圖填補恒遠科技的窟窿,甚至抵押了集團核心的優質資產去換取高息過橋貸款,隻為維持表麵那搖搖欲墜的繁華假象,博得林薇薇短暫的歡顏和……穩住那個早已對他心生不滿的林家。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
一家權威財經調查機構釋出的重磅深度報告,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徹底炸開了鍋。報告不僅詳細揭露了恒遠科技係統性的財務造假,更順藤摸瓜,爆出了顧氏集團母公司層麵一係列違規關聯交易、挪用钜額資金進行高風險投機(其中就包括林薇薇哥哥那個血本無歸的影視項目)、以及顧衍個人利用職權為林薇薇及其家族輸送利益的鐵證!
報告措辭嚴謹,證據鏈完整,附有大量難以辯駁的內部檔案截圖和資金流向圖表。這已不再是簡單的子公司醜聞,而是足以將整個顧氏帝國徹底傾覆的驚雷!
報告發出的瞬間,顧氏集團的股票不是暴跌,而是直接上演了自由落體,斷崖式崩盤!交易所緊急釋出的熔斷公告,鮮紅刺目,像是對顧氏敲響的喪鐘。
顧氏總部大樓被聞風而動的記者和憤怒的投資者圍得水泄不通,水泄不通。聲討的橫幅,刺耳的警笛聲,閃光燈瘋狂閃爍,將這座曾經象征著財富和權力的地標建築映照得如同末日審判台。
顧衍被一群保安勉強護著,從地下車庫的隱秘通道狼狽逃離。他坐在疾馳的轎車後座,隔絕了車外的喧囂,卻隔絕不了手機裡不斷彈出的、代表著他財富帝國灰飛煙滅的提示音——資產凍結通知、銀行催收函、股東質詢函、監管機構的立案調查告知書……螢幕上刺眼的紅色數字,是不斷縮水的個人財富估值,後麵那一長串的零,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他臉色慘白如紙,雙手死死攥著手機,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呈現出青紫色,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完了,全完了!他苦心經營、引以為傲的一切,他顧衍這個名字所代表的無上榮光,在短短幾天之內,被徹底碾成了齏粉!
極致的恐慌和絕望之後,是火山爆發般的暴怒。他猛地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裡燃燒著瘋狂的火焰,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死死瞪著副駕駛上同樣麵無人色的林薇薇。
是你!林薇薇!是你害了我!!他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猛地撲過去,雙手狠狠掐住林薇薇纖細的脖子,聲音嘶啞變形,充滿了刻骨的恨意,都是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那個廢物哥哥!要不是你整天要這要那!我怎麼會去動那些錢!顧氏怎麼會倒!賤人!我要殺了你!!
呃…放…放開我!林薇薇被掐得翻白眼,雙手拚命拍打著顧衍的手臂,昂貴的指甲在他手背上劃出血痕。死亡的恐懼讓她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掙脫開顧衍的鉗製,捂著脖子劇烈咳嗽,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哪裡還有半分小白花的楚楚可憐。她驚恐地看著狀若瘋魔的顧衍,眼神裡充滿了厭惡和恐懼,聲音尖利地嘶喊:瘋子!顧衍你纔是瘋子!是你自己蠢!是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是你自己挪用的公款!關我什麼事!你活該破產!你活該!!
閉嘴!!顧衍被她的指責徹底點燃,揚手就要打過去。
吱——!!
刺耳的急刹車聲響起。車子猛地停在路邊。
滾!!林薇薇趁著顧衍身體前傾的瞬間,用儘全身力氣推開車門,連滾爬爬地跌下車,甚至顧不上撿起掉落的限量款手包,頭也不回地衝向路邊,伸手瘋狂地攔出租車,隻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個地獄般的男人身邊。
顧衍喘著粗氣,看著林薇薇狼狽逃竄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車流中,看著她頭也不回、棄他如敝履的決絕,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空虛感瞬間攫住了他。他頹然地癱倒在真皮座椅上,昂貴的西裝皺成一團。車窗外的世界喧囂依舊,但車內隻剩下他粗重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
手機螢幕又亮了,是他父親的來電。
顧衍盯著螢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手指顫抖著,卻始終冇有勇氣按下接聽鍵。他能想象到電話那頭父親會是怎樣的震怒和失望。顧家幾代人的基業,在他手裡……毀於一旦。
悔恨,如同最毒的藤蔓,瘋狂地纏繞上來,勒得他幾乎窒息。那些被他刻意忽略、遺忘的畫麵,不受控製地湧入腦海。
是蘇婉跪在地上,絕望地抱著他的腿,哭求他彆走時,他冷漠撕碎錄取通知書的畫麵。
是蘇婉平靜地拍給他離婚協議,拉著舊箱子頭也不回離開的畫麵。
是他在燈紅酒綠中慶祝新生時,蘇婉在圖書館孤燈下奮筆疾書的側影。
是他歇斯底裡砸門質問時,她那雙平靜到漠然、彷彿在看一場滑稽戲的眼睛……
還有那句輕飄飄、卻像刀子一樣的話:顧衍,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在我這裡的份量了
每一幀畫麵,此刻都變成了淬毒的針,狠狠紮進他千瘡百孔的心臟。痛,痛徹心扉!
啊——!!!顧衍猛地抱住頭,發出野獸般痛苦絕望的嘶吼,眼淚混合著鼻涕狼狽地流下。遲來的悔恨,如同洶湧的潮水,將他徹底淹冇,隻剩下滅頂的窒息感。
蘇婉……蘇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蜷縮在冰冷的真皮座椅裡,像個迷路的孩子般嗚嚥著,一遍遍重複著那個被他親手拋棄的名字。可惜,迴應他的,隻有車窗外冰冷的雨滴開始敲打車窗的劈啪聲,以及手機螢幕上,那個不斷跳動縮小的、代表著他財富儘失的、觸目驚心的負數。
**8**
深秋的午後,陽光褪去了夏日的灼熱,變得溫暖而慷慨,透過高大的法桐枝葉,灑下片片跳躍的光斑。百年名校A大的校園裡,充滿了蓬勃的朝氣。林蔭道上,抱著書本的學生步履匆匆;草坪上,有人三三兩兩地坐著討論課題;遠處傳來籃球場上熱烈的呼喊聲。
今天是個大日子。聞名遐邇的金融界新銳、A大傑出校友蘇婉女士,將回到母校大禮堂,為學弟學妹們做一場關於金融風險與個人成長的分享講座。海報上,蘇婉身著簡約優雅的米白色西裝套裙,妝容精緻,笑容溫煦而自信,眼神明亮銳利,充滿了成功者特有的從容氣度。海報前圍滿了興奮的學生,議論紛紛。
哇,蘇學姐真人比照片還好看!氣質絕了!
聽說她剛創立的‘晨曦資本’第一輪融資就估值破十億了!
這纔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啊!太勵誌了!
快走快走!去晚了禮堂就冇位置了!
大禮堂內,座無虛席,連過道都站滿了人。氣氛熱烈,掌聲雷動。聚光燈下,蘇婉站在演講台後,從容不迫,侃侃而談。她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禮堂的每一個角落,清晰、沉穩、富有洞見,分享著她從穀底爬起、在金融市場中精準把握機遇(包括敏銳地在顧氏暴雷前做空其股票而獲得第一桶金)、創立自己事業的心路曆程和寶貴經驗。她的成功,並非依靠家族廕庇,而是憑藉真才實學和堅韌不拔的意誌,每一步都走得紮實而耀眼。台下,無數雙年輕的眼睛專注地望著她,充滿了敬佩與嚮往。
演講進入尾聲,到了提問環節。氣氛更加活躍,學生們爭先恐後地舉手。
蘇學姐,請問您在遭遇人生重大挫折時,是如何調整心態,保持前進動力的呢一個戴著眼鏡的女生搶到了提問機會。
蘇婉微微一笑,笑容溫和而富有力量,正要開口回答。
突然!
禮堂側後方的安全通道門被猛地撞開,發出哐噹一聲巨響,瞬間打破了禮堂內和諧熱烈的氛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一個形容極度狼狽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他頭髮油膩淩亂,像是很久冇洗,胡亂地貼在額頭上。身上那件皺巴巴、沾著不明汙漬的廉價西裝,與他腳下那雙開膠破舊的皮鞋格格不入。眼窩深陷,佈滿血絲,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蠟黃,下巴上胡茬雜亂。他渾濁的目光在人群中瘋狂掃視,最終死死鎖定了台上那個光芒萬丈的身影。
蘇婉!蘇婉!!他嘶啞地喊著,聲音因為激動和虛弱而發顫,跌跌撞撞地撥開擋路的學生,不顧一切地衝向演講台的方向,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和驚呼。
保安立刻反應過來,迅速上前阻攔:先生!請離開!這裡禁止闖入!
滾開!男人爆發出驚人的力氣,猛地推開一個保安,踉蹌著撲到了舞台邊緣。他仰著頭,死死盯著台上那個在聚光燈下顯得如此遙遠、如此高不可攀的女人,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悔恨、痛苦和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絕望哀求。
蘇婉!是我!顧衍!他聲音嘶啞地喊著,試圖爬上舞台,卻被更多的保安牢牢按住胳膊。他掙紮著,像一條離水的魚,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湧出渾濁的淚水,聲音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嘶喊:
婉婉!你看看我!是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那麼對你!我不該撕你的通知書!我不該信林薇薇那個賤人!都是我的錯!我後悔了!我每一天都在後悔!求求你……求求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我們……
他的聲音哽咽,充滿了自我感動式的懺悔和令人作嘔的臆想,在安靜的禮堂裡顯得格外刺耳難聽。台下瞬間一片嘩然,議論聲嗡嗡響起。
這人誰啊瘋了吧
看著有點眼熟……天啊!不會是那個破產的顧衍吧!
我的媽呀!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太可怕了,保安快把他拖出去啊!
台上,聚光燈的中心。蘇婉臉上的溫和笑容在顧衍衝進來的那一刻,就已消失無蹤。她微微垂眸,看著台下那個被保安架住胳膊、如同爛泥般掙紮哭喊、散發著失敗者腐朽氣息的男人。她的眼神裡,冇有驚訝,冇有憤怒,甚至冇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平靜得像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且行為失常的精神病人。
那目光,比最深的寒冰還要冷,還要無情。
在顧衍涕淚橫流、聲嘶力竭地喊出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時,蘇婉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下眉。那是一種被打擾到的不悅,一種看到臟東西的嫌惡。
她冇有迴應顧衍任何一個字。
甚至冇有再多看他一眼。
她隻是平靜地抬起手,動作優雅而從容,輕輕扶正了麵前的麥克風。然後,她的目光越過台下那片小小的騷亂,越過顧衍那張涕淚交流、寫滿哀求的令人作嘔的臉,精準地投向觀眾席後排,一個剛剛舉起手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緊張和求知慾的年輕男生。
她的唇角重新漾開那抹溫和、專業、充滿鼓勵的弧度,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平穩地響起,瞬間壓過了顧衍的哭嚎和台下的議論:
那位穿藍色格子襯衫的男同學,請提問。
她的聲音,如同清泉流過山澗,平靜,溫和,帶著一種撫平一切嘈雜的力量。彷彿剛纔那場令人作嘔的鬨劇,隻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甚至不值得她投去一瞥。
保安不再猶豫,兩人架起還在徒勞掙紮、哭喊著蘇婉!你看看我!求求你看看我!的顧衍,如同拖拽一袋垃圾,毫不留情地將他拖離了聚光燈的範圍,拖離了這個充滿希望和未來的殿堂。顧衍那雙絕望哀求的眼睛,最後看到的,隻是蘇婉專注聆聽學生提問的、光芒萬丈的側影。
那側影,離他如此之近,卻又隔著他窮儘餘生也無法跨越的天塹。
禮堂厚重的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裡麵重新響起的、充滿朝氣的提問聲和蘇婉清越的回答聲,也徹底隔絕了顧衍殘破不堪的世界。
門外,是深秋寂寥的陽光,和一條漫長、冰冷、看不到儘頭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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