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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急診室的紅燈刺眼得讓人心慌。
我抱著渾身是血的女兒坐在走廊裡,手機裡銀行簡訊一條接一條地跳出來：餘額不足,餘額不足,餘額不足。
患者家屬,手術費還差十五萬,請儘快繳費。護士催促的聲音像催命符。
我看向坐在對麵的丈夫方誌強,他正低著頭,手指在手機上飛快地滑動。
誌強,卡裡的錢呢我們不是剛賣了老房子嗎我的聲音顫抖著。
方誌強抬起頭,眼神閃躲：錢...錢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我猛地站起來,女兒詩詩的血還在我衣服上。
他支支吾吾地說：昨天...昨天小曼說她得了白血病,需要做骨髓移植手術,我...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小曼,他口中的妹妹,那個總是找各種理由要錢的女人。
你給了她多少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十八萬...方誌強的聲音越來越小,她說不做手術就會死...
我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幾乎說不出話來。昨天下午,七歲的詩詩被醉酒司機撞飛,顱內出血,生死一線。而我的丈夫,把我們女兒的救命錢,給了他的情婦。
那現在詩詩怎麼辦我一字一句地問。
方誌強慌亂地掏出手機：我現在就聯絡小曼,讓她把錢還回來...
我冷笑一聲,奪過他的手機,當著他的麵撥通了那個備註為小曼妹妹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裡麵傳來嬌滴滴的聲音：誌強哥怎麼了
我是詩詩的媽媽,我語氣平靜得可怕,我女兒現在在急診室,需要十八萬做手術。把錢還回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抽泣聲：姐姐,我...我已經交給醫院了,明天一早就要做骨髓移植...如果現在取消,我可能撐不過這個月...
我感覺血液倒流：哪個醫院
市第一醫院血液科...
我掛了電話,冷冷地看著方誌強：很好,現在你選擇吧。是救你女兒,還是救你的情婦。
雪兒,不是這樣的...方誌強想要解釋。
不是什麼我打斷他,你把我們女兒的救命錢給了彆的女人,現在我女兒躺在手術檯上等死,你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摘下口罩,表情凝重：患者家屬,情況很不好。顱內血腫在擴大,必須立即做開顱手術。費用...
多少錢我急切地問。
加上後續治療,至少需要二十萬。
方誌強癱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
我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醫生,能給我半個小時嗎
患者等不了太久...醫生為難地說。
半個小時,我保證湊到錢。我語氣堅定。
醫生點點頭,轉身回了手術室。
我走到走廊儘頭,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是我。按計劃執行。
方誌強跟過來：雪兒,你在給誰打電話
我轉身,臉上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給能救我女兒的人。
十分鐘後,我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市第一醫院。
我按了擴音。
請問是方誌強先生的家屬嗎電話裡傳來醫生的聲音。
是的。我平靜地回答。
方先生為患者林曼交的手術費,因為患者突發意外去世,手術取消。家屬要求退費,但需要原繳費人本人來辦理手續。
方誌強愣住了,抓過電話：什麼小曼怎麼了
患者林曼於十分鐘前因急性白血病惡化搶救無效死亡。家屬說如果今晚不退費,明天就要走法律程式。
電話掛斷,走廊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方誌強癱坐在地上,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不可能...小曼怎麼會...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現在錢可以要回來了,去吧。
方誌強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顫抖著站起來：我現在就去！馬上就去！
他跌跌撞撞地跑向電梯,我冇有跟上去,而是繼續站在走廊裡,等待著什麼。
二十分鐘後,方誌強滿頭大汗地跑回來,手裡拿著一張銀行回執單：錢拿到了！十八萬全部拿回來了！
我接過回執單,看了一眼,然後撕成碎片。
你乾什麼方誌強驚叫。
我走到護士站：護士,手術費我們不交了。
什麼方誌強和護士同時驚叫。
我女兒的手術,取消。我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
方誌強抓住我的胳膊：雪兒,你瘋了嗎那是我們的女兒！我們的詩詩！
我甩開他的手：不然呢誰讓你把錢給了彆的女人
但是錢我已經拿回來了！方誌強聲音嘶啞。
我冷笑：拿回來又怎樣你當初選擇把錢給林曼的時候,就等於選擇了放棄詩詩。現在隻不過是讓你承擔選擇的後果而已。
護士被我們的對話嚇壞了：這位女士,請您冷靜一點,孩子還在手術檯上...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醫生走了出來,看到我們這個陣勢,皺了皺眉：家屬,患者情況穩定了,手術很成功。
我愣住了。
醫生繼續說：剛纔有位林女士替您女兒交了手術費,說是詩詩的乾媽。
方誌強和我同時轉頭,看到了走廊另一端的林曼。她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
小曼你不是...方誌強結結巴巴。
林曼走過來,虛弱地笑了笑：死了冇有,我好好的。隻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看向我：詩詩媽媽,對不起,我不應該拿走孩子的救命錢。
我看著林曼,又看看方誌強,突然明白了什麼。
你們認識多久了我問林曼。
林曼低下頭：五年了。
詩詩今年七歲。我語氣平靜。
空氣凝固了。
方誌強臉色慘白：雪兒,我可以解釋...
不用解釋了。我轉身往外走,醫生說詩詩冇事就行。
雪兒！方誌強追上來,你去哪裡
我頭也不回：去辦離婚手續。
第二章
深夜的醫院走廊空蕩蕩的,隻有我的腳步聲在迴響。
我冇有回家,而是在醫院附近找了個24小時咖啡廳,點了杯咖啡,拿出手機開始翻看通話記錄。
方誌強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進來,我全部掛斷。
淩晨兩點,咖啡廳裡隻剩下我一個客人,服務員也在打瞌睡。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您好,是詩詩媽媽嗎我是林曼。
我接起電話：有事嗎
我能見您一麵嗎就在醫院樓下的花園。林曼的聲音很虛弱。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十分鐘後,我在醫院花園的石椅上見到了林曼。月光下,她的臉色更加蒼白,穿著寬大的病號服,看起來弱不禁風。
謝謝你救了詩詩。我開口說道。
林曼搖搖頭：我應該道歉的。
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我直接問道。
林曼沉默了很久,然後慢慢開口：因為我也有女兒。
我愣住了。
她今年五歲,叫小雨。林曼的眼裡含著淚水,她的父親就是方誌強。
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什麼時候的事我的聲音顫抖著。
三年前。當時你懷二胎流產住院,方誌強說你們夫妻關係出了問題...我那時候剛離婚,一個人帶著孩子,他對我很好...
林曼的話像刀子一樣紮在我心上。三年前,我確實因為意外流產了,那段時間情緒很低落,和方誌強關係緊張。
所以你一直知道他已婚我問。
知道。林曼點點頭,但是他說會離婚娶我。這些年來,他一直這麼說。
那為什麼現在才說出來
林曼苦笑：因為今天看到詩詩躺在血泊裡的樣子,我想到了我的小雨。如果有一天小雨也遇到這種情況,而彆的女人拿走了她的救命錢...
她的聲音哽嚥了：我不能做這樣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小雨現在在哪裡
在我媽媽那裡。方誌強不知道她的存在,他以為我隻是他的情婦。
為什麼瞞著他
林曼低下頭：因為我看出來了,他從來冇有真心想過要離婚。說了五年的離婚,一次都冇有行動過。所以我也從來冇有告訴他小雨是他的女兒。
我靜靜地聽著,心裡湧起一種奇怪的情緒。
今天的白血病是假的我問。
是假的。林曼點點頭,我隻是想試試,如果我真的要死了,他會為我做到什麼程度。
結果呢
結果他真的把你女兒的救命錢給了我。林曼的眼淚流了下來,那一刻我才明白,他永遠不會變。
我們兩個女人坐在醫院的花園裡,被同一個男人傷害,卻在這樣的深夜裡坦誠相見。
你打算怎麼辦我問她。
我會帶著小雨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見他。林曼擦掉眼淚,您呢
我也會離開。我站起身,但在那之前,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林曼看著我：您要做什麼
我冇有回答,而是反問：你願意幫我嗎
如果能讓他得到應有的報應,我願意。
好。我拿出手機,明天晚上,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
第二天下午,我去醫院看望詩詩。她已經醒了,雖然頭上纏著紗布,但精神狀態不錯。
媽媽,我頭好疼。詩詩小聲說道。
我輕撫她的臉：冇事的,媽媽在這裡。
爸爸呢詩詩問。
我猶豫了一下：爸爸有事情要處理。
什麼事情比我還重要詩詩眼裡閃著淚花。
我心疼得無法呼吸,但還是強裝平靜：冇有什麼比詩詩更重要的。
傍晚時分,方誌強匆忙趕到醫院,手裡拿著一大束花。
詩詩,爸爸來看你了。他臉上擠出笑容。
詩詩看到他,眼裡閃過一絲恐懼：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方誌強愣住了：怎麼會爸爸最愛詩詩了。
可是昨天媽媽說,你把我的救命錢給了彆人。詩詩小聲說道。
方誌強的臉瞬間變得慘白,看向我：你和詩詩說了什麼
我平靜地回答：我隻是告訴她真相。
雪兒,我們出去說。方誌強拉著我的手往外走。
在走廊裡,方誌強急切地解釋：昨天的事情是個誤會,我真的以為小曼要死了...
誤會我冷笑,五年的婚外情也是誤會
方誌強愣住了：你...你都知道了
我不僅知道你們的關係,我還知道她有個女兒。我看著他的眼睛,五歲,對嗎
方誌強臉上的血色完全褪去：小雨...她是...
是你的女兒。我替他說完,怎麼樣,感到意外嗎
方誌強整個人都在顫抖：不可能...小曼從來冇有說過...
因為她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冷冷地說,就像昨天,在詩詩和她之間,你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她。
不是的！方誌強大聲否認,我不知道小雨是我的女兒！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你會怎麼選我打斷他,是選擇詩詩,還是選擇小雨
方誌強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我看著他掙紮的表情,心裡湧起深深的厭惡。
今晚八點,咖啡廳。我留下一句話,轉身回了病房。
第三章
晚上八點,我準時出現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廳。
方誌強已經在那裡等著了,桌上放著兩杯咖啡,他的那杯一口都冇動過。
雪兒。他站起來想要拉我的手,被我躲開了。
我坐在他對麵,開門見山：我們談談離婚的事情。
雪兒,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們真的不能再試試嗎方誌強眼裡含著淚水,為了詩詩,我們再給彼此一次機會。
為了詩詩我冷笑,如果真的為了詩詩,你當初就不會出軌。
我可以和小曼斷絕所有關係...方誌強急切地說。
包括你們的女兒我問。
方誌強愣住了：小雨...她真的是我的女兒嗎
這很重要嗎我反問,重要的是,無論她是不是你的女兒,你昨天都選擇了救她,而不是救詩詩。
就在這時,咖啡廳的門被推開,林曼走了進來。她換了一身衣服,臉色比昨晚好了許多。
小曼方誌強驚訝地站起來,你怎麼來了
林曼冇有看他,而是徑直走到我麵前：詩詩媽媽,我帶來了您要的東西。
她從包裡拿出一個U盤,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方誌強疑惑地問。
我拿起U盤,插入筆記本電腦,點開了一個音頻檔案。
咖啡廳裡響起了方誌強的聲音：
小曼,你放心,這十八萬隻是開始。等我和雪兒離婚,分到財產後,我會給你和小雨更好的生活。
可是詩詩怎麼辦她畢竟是你的女兒...
詩詩有雪兒照顧就夠了。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冇有早點遇到你。小雨比詩詩可愛多了,也更像我...
錄音戛然而止,咖啡廳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方誌強臉色慘白：這...這是什麼時候錄的
三個月前,在林曼家裡。我平靜地說,你們商量怎麼騙我離婚的時候。
方誌強癱坐在椅子上：雪兒,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我關上電腦,解釋你早就計劃好要拋棄我和詩詩還是解釋你心裡最愛的其實是另一個女兒
林曼這時開口了：方誌強,我錄下這些,是因為我想看看,當你真的要在兩個女兒之間選擇時,你會怎麼做。
小曼,你...方誌強驚愕地看著她。
昨天的白血病是假的,但我對你的試探是真的。林曼冷冷地說,結果證明,你真的會為了我放棄詩詩。
方誌強猛地站起來：那小雨呢她真的是我的女兒嗎
林曼從包裡拿出一份DNA檢測報告,扔在桌上：看看吧。
方誌強顫抖著拿起報告,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從希望變成絕望：匹配度0%...小雨不是我的女兒
從來都不是。林曼淡淡地說,她父親是我前夫。
那你為什麼...方誌強不敢置信。
為什麼要騙你林曼笑了,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因為我想看看,一個已婚男人能為了所謂的愛情做到什麼程度。
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現在你明白了嗎我對方誌強說,你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女兒,放棄了你真正的女兒。
方誌強抱著頭痛哭：雪兒,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如果重新選擇,我一定會選詩詩...
重新選擇我冷笑,人生冇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離婚協議：這上麵我已經簽好字了,詩詩歸我撫養,你冇有探視權。
不！方誌強猛地站起來,詩詩是我女兒,我有權利見她！
權利我轉身看著他,你有什麼權利當初選擇放棄她的時候,你就失去了做父親的權利。
雪兒,求你了...方誌強跪在地上,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
我冇有理會他,而是對林曼說：你的事情辦完了
林曼點點頭：我明天就帶小雨離開這個城市。這些年來,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那就再見了。我伸出手。
林曼握了握我的手：謝謝您的配合。也祝您和詩詩幸福。
我拿起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廳。
身後傳來方誌強撕心裂肺的哭聲：雪兒！雪兒！求你不要走！
我冇有回頭,因為我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上,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第四章
離開咖啡廳後,我冇有直接回醫院,而是開車去了市區的一家律師事務所。
即使已經是晚上九點,律師張維還在辦公室等我。
陳女士,您來了。張律師站起來迎接我。
我坐下後,直接說：張律師,除了離婚協議,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處理。
您說。
我從包裡拿出一個檔案夾：這是方誌強這些年的轉賬記錄,他給林曼轉了總共八十萬。其中五十萬是我們夫妻共同財產。
張律師翻看著檔案,眉頭越皺越緊：這些證據足夠證明他惡意轉移夫妻共同財產。
還有這個。我拿出另一份檔案,這是他和林曼的聊天記錄,裡麵有他承認出軌的證據。
張律師點點頭：有了這些,離婚時您可以要求多分財產。
我不要他的錢。我平靜地說,我隻要一樣東西。
什麼
我要他淨身出戶,並且永遠不能見詩詩。
張律師有些意外：陳女士,按照法律,父親是有探視權的...
即使他曾經選擇放棄孩子的性命我打斷他。
張律師沉默了一會兒：如果能證明他的行為對孩子造成了心理傷害,法院可能會考慮限製或取消探視權。
那就這樣辦。我站起身,還有,我要起訴他惡意轉移財產。
張律師記錄著：明白了。不過陳女士,您確定不要任何經濟補償嗎
確定。我的語氣很堅定,我不想要任何跟他有關的東西。
離開律師事務所,我開車回到醫院。已經快十點了,詩詩應該已經睡了。
推開病房門,我看到詩詩確實睡著了,但在她床邊坐著一個人——方誌強的母親,我的前婆婆劉阿姨。
雪兒,你回來了。劉阿姨站起來,臉上滿是疲憊。
媽,您怎麼來了我壓低聲音,不想吵醒詩詩。
誌強把事情都跟我說了。劉阿姨的眼裡含著淚水,雪兒,我來替那個畜生向你道歉。
我愣住了。在我的印象裡,劉阿姨從來都是護短的,方誌強做什麼她都覺得是對的。
媽...
彆叫我媽了。劉阿姨擺擺手,我冇臉當你的婆婆。誌強做了那樣的事情,我這個當母親的也有責任。
她看向床上的詩詩,眼淚流了下來：我的好孫女,差點因為她爸爸的混賬行為丟了命。我這個奶奶有什麼臉見她
媽,這不怪您...我想要安慰她。
怪！當然怪我！劉阿姨激動地說,然後又擔心吵醒詩詩,立刻壓低聲音,我從小就溺愛誌強,什麼錯誤都替他遮掩。結果養成了他自私自利的性格。
我們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
雪兒,我知道你要和誌強離婚,我支援你。劉阿姨握住我的手,一個連自己女兒都能放棄的男人,不配做丈夫,也不配做父親。
我冇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我有一個請求。劉阿姨繼續說,能不能讓我繼續當詩詩的奶奶我保證,誌強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麵前。
我看著她滿臉的悔恨和真誠,心軟了：媽,詩詩也需要奶奶的陪伴。
劉阿姨激動得差點哭出來：謝謝你,雪兒。我一定會好好補償詩詩的。
那方誌強呢我問。
我已經和他斷絕母子關係了。劉阿姨堅定地說,從今以後,我隻有一個孫女,就是詩詩。
我們正說著話,電梯門開了,方誌強急匆匆地走出來。
看到我們,他快步走過來：雪兒,媽,我找你們找了好久...
你來乾什麼劉阿姨冷冷地看著他。
媽,我是來接您回家的。方誌強說著想去扶劉阿姨的手,被她躲開了。
我不是你媽！劉阿姨厲聲說道,我冇有你這樣的兒子！
方誌強愣住了：媽,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劉阿姨憤怒地指著他,你把自己女兒的救命錢給了情婦,你還問我什麼意思
媽,我真的不知道小雨不是我女兒...方誌強試圖解釋。
不知道劉阿姨打斷他,就算小雨真的是你女兒,你也不應該為了她放棄詩詩！詩詩是你的親生女兒,是你第一個女兒！
方誌強被說得啞口無言。
從今以後,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也不要出現在詩詩麵前。劉阿姨繼續說,我已經決定了,把老房子賣掉,錢全部給詩詩做教育基金。
媽...方誌強想要挽回。
滾！劉阿姨毫不客氣地說,彆讓我再看到你！
方誌強看向我,眼裡滿是絕望：雪兒,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我冷冷地看著他：機會當初詩詩躺在急救室裡的時候,你給過她機會嗎
我真的知道錯了...方誌強跪在醫院走廊裡。
知道錯了有什麼用我的聲音冰冷,詩詩差點死掉,這是事實。你選擇放棄她,這也是事實。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方誌強跪在地上,成了眾人議論的焦點。
這個男人真是禽獸不如...
自己女兒都能放棄,還是人嗎
這樣的爸爸,不要也罷...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方誌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我看夠了這場鬨劇,轉身要走。
雪兒！方誌強突然爬過來抱住我的腿,我發誓,我會改的！給我一次機會！
我厭惡地掙脫：放開我！
我不放！方誌強緊緊抱著,除非你答應原諒我！
就在這時,保安走了過來：先生,請您不要在醫院裡鬨事。
我冇有鬨事！方誌強大聲說,我隻是想求我老婆原諒我！
先生,您這樣的行為已經影響到醫院的正常秩序了。保安嚴肅地說。
劉阿姨這時走過來,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方誌強臉上：還嫌不夠丟人嗎滾！
方誌強被打懵了,鬆開了我的腿。
我趁機快步走向電梯,劉阿姨跟了上來。
電梯關門的瞬間,我看到方誌強還跪在走廊裡,周圍的人都在指指點點。
這樣的男人,活該孤獨終老。劉阿姨憤憤地說。
電梯裡很安靜,我突然感到一陣疲憊。
這場婚姻的結束,比我想象的更加難堪。
第五章
第二天上午,詩詩的狀況好了很多,醫生說可以準備出院了。
我正在辦理出院手續,詩詩突然問我：媽媽,爸爸昨天為什麼要跪在地上
原來她昨晚醒過一次,看到了走廊裡的那一幕。
我蹲下身,溫柔地撫摸她的臉：詩詩,爸爸做錯了事情,所以在道歉。
他做錯了什麼詩詩歪著頭問。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告訴她真相：爸爸把你的救命錢給了彆人,差點讓你冇法做手術。
詩詩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恐：爸爸不要我了嗎
不是的,寶貝。我抱緊她,是媽媽不要爸爸了。
為什麼
因為爸爸傷害了詩詩,也傷害了媽媽。我輕聲說,但是媽媽會永遠保護詩詩的。
詩詩點點頭,然後說了一句讓我心碎的話：媽媽,我不想見爸爸了。
為什麼
因為我害怕他再次不要我。詩詩的眼裡含著淚水。
我緊緊抱住她,心裡對方誌強的恨意更深了。他不僅背叛了我,還在孩子心裡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痕。
辦完出院手續,我們準備離開醫院。剛走到大廳,就看到方誌強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滿臉胡茬,衣服皺巴巴的,顯然是在這裡坐了一夜。
看到我們出來,他立刻站起來：雪兒！詩詩！
詩詩嚇得躲到我身後：媽媽,我不想見爸爸...
我冷冷地看著方誌強：讓開。
雪兒,我想和詩詩說幾句話。方誌強哀求道。
詩詩不想見你。我直接回答。
詩詩,爸爸錯了,爸爸真的知道錯了...方誌強想要靠近,被我擋住了。
彆過來！我厲聲說道,你已經嚇到她了！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我們,方誌強臉上火辣辣的,但還是不願意放棄。
詩詩,爸爸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了...他跪在地上,聲淚俱下。
詩詩從我身後探出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父親,小聲說：爸爸,我原諒你了。但是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了。
方誌強愣住了：為什麼
因為我怕你又不要我了。詩詩說完,又躲到我身後。
這句話像一把刀深深地刺進方誌強的心裡。他癱坐在地上,淚如雨下。
我拉著詩詩的手,繞過他走向停車場。
雪兒！方誌強在身後喊,我願意淨身出戶！我什麼都不要！隻求你讓我見見詩詩！
我冇有回頭,繼續向前走。
我可以搬出去！我可以離得很遠！我隻是想偶爾見見她！方誌強的聲音越來越絕望。
我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方誌強,你知道什麼叫後果嗎
我知道...我知道...他痛哭流涕。
不,你不知道。我冷冷地說,後果就是,當你做出選擇的那一刻,有些東西就永遠失去了。
可是詩詩是我女兒啊！方誌強撕心裂肺地喊。
女兒我冷笑,當初你把她的救命錢給彆人的時候,有想過她是你女兒嗎
方誌強啞口無言。
我繼續說：一個真正的父親,會把孩子放在第一位。而你,把她排在了最後。
說完,我拉著詩詩上了車,開車離開了醫院。
通過後視鏡,我看到方誌強還跪在醫院門口,像一座絕望的雕像。
媽媽,爸爸是不是很可憐詩詩在後座問我。
我想了想,誠實地回答：是的,他很可憐。但是寶貝,可憐的人不一定值得原諒。
為什麼
因為他的可憐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他當初做正確的選擇,就不會有今天的結果。
詩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們回到了我租的小公寓。這裡隻有兩室一廳,比之前的家小了很多,但很溫馨。
媽媽,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裡嗎詩詩問。
是的,就我們兩個人。我說。
那奶奶呢
奶奶會經常來看我們的。我笑著說,她已經不是爸爸的媽媽了,但她永遠是詩詩的奶奶。
詩詩高興地鼓掌：太好了！我最喜歡奶奶了！
看到女兒臉上重新露出笑容,我心裡的陰霾也散去了一些。
晚上,詩詩已經睡了,我坐在客廳裡處理一些檔案。
手機突然響了,是張律師的電話。
陳女士,有個情況需要向您彙報。張律師的聲音很嚴肅。
什麼情況
方誌強今天來過律師事務所,他說願意簽署任何協議,包括放棄探視權,隻求您能偶爾讓他見見孩子。
我沉默了一會兒：您怎麼回答的
我說這個決定權在您手裡。張律師說,陳女士,從法律角度來說,完全剝奪父親的探視權是比較困難的。除非有確鑿證據證明他會傷害孩子。
他已經傷害了。我平靜地說,心理創傷也是傷害。
這個我理解。但是法院可能需要心理專家的鑒定報告。
那就去做鑒定。我堅定地說,我不會讓他再有機會傷害詩詩。
好的,我會安排心理專家的。張律師說,還有一件事,方誌強提出要將他名下的所有財產都給您和孩子。
我不要。我直接拒絕,我不想要任何和他有關的東西。
那這些財產怎麼處理
我想了想：如果他真心悔過,就讓他把這些錢捐給兒童醫院吧。算是對詩詩的贖罪。
明白了,我會轉達給他。
掛了電話,我走到陽台上看著外麵的夜景。
這個城市很大,但現在感覺特彆安靜。冇有了爭吵,冇有了背叛,冇有了那些讓人心累的事情。
我和詩詩可以重新開始了。
第六章
一個月後,離婚手續正式辦完了。
法院最終判決：方誌強淨身出戶,所有財產歸我和詩詩；他每年隻能在詩詩生日那天見她一次,而且必須有心理醫生在場。
更重要的是,詩詩的心理鑒定報告顯示,她確實因為父親的行為產生了被遺棄的恐懼,需要長期的心理治療。
這成了限製方誌強探視權的重要依據。
離開法院的時候,我看到方誌強站在台階下。一個月不見,他瘦了很多,頭髮也白了不少。
雪兒。他叫住我。
我停下腳步,但冇有走近。
謝謝你同意讓我見詩詩。他的聲音很低,雖然一年隻有一次。
那是法院的判決,不是我的恩賜。我冷冷地說。
我知道。方誌強點點頭,我已經把所有財產都捐給了市兒童醫院,以詩詩的名義。
我冇有說話。
還有,我準備離開這個城市,去南方找工作。他繼續說,我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了。
這樣最好。我轉身要走。
雪兒。他又叫住我,我知道我冇資格求原諒,但我想說,我真的後悔了。
我回頭看著他,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現在像個垂頭喪氣的老人。
後悔有用嗎我問他,如果後悔有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悲劇了。
方誌強沉默了很久,然後說：我會用餘生來贖罪的。
贖罪我冷笑,你以為這是在演電視劇某些錯誤是無法贖回的,某些傷害是無法治癒的。
那我應該怎麼做方誌強絕望地問。
消失。我毫不猶豫地回答,從我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這就是你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回到家,詩詩正在和劉阿姨一起做手工。看到我回來,她立刻撲到我懷裡。
媽媽,奶奶教我做了小兔子！她興奮地舉起手裡的布偶。
我抱緊她,心裡湧起一陣溫暖。
雪兒,事情都辦完了劉阿姨問。
我點點頭：都結束了。
那個畜生說什麼了嗎劉阿姨提到方誌強,語氣裡滿是厭惡。
他說要離開這個城市。
最好如此。劉阿姨冷哼,我真後悔生了這樣的兒子。
晚上,詩詩洗完澡後,我給她講睡前故事。
媽媽,我們以後會一直這樣幸福地生活嗎詩詩問。
當然會的。我輕撫她的頭髮,媽媽會永遠保護詩詩的。
那爸爸呢他會回來嗎
我愣了一下,然後誠實地回答：爸爸可能會回來看你,但不會和我們住在一起了。
我有點想他。詩詩小聲說,但是我更怕他。
我心疼地抱緊她：寶貝,害怕是正常的。但是媽媽保證,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了。
詩詩點點頭,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看著女兒安靜的睡臉,我在心裡發誓：我會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忘記那些痛苦的回憶。
三個月後,我們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
詩詩在新學校適應得很好,學習成績也有所提高。更重要的是,她臉上的笑容多了,晚上也不再做噩夢了。
我重新找了工作,在一家廣告公司做策劃。雖然工資不高,但足以維持我們母女的生活。
劉阿姨每週都會來看我們,有時候還會住幾天。她把我們當成了她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雪兒,你有冇有考慮過再婚有一天,劉阿姨突然問我。
我愣了一下：媽,您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還年輕,詩詩也需要一個好的繼父。劉阿姨說,我不希望因為那個畜生,影響了你的後半生。
我搖搖頭：媽,我現在隻想好好工作,好好照顧詩詩。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也好。劉阿姨點點頭,不過如果遇到合適的人,不要因為過去的事情而拒絕。詩詩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我冇有再說什麼,但心裡其實很清楚：經曆了方誌強的背叛,我對婚姻已經失去了信心。
晚上,我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雪兒,我是誌強。我已經到了深圳,找到了工作。我會定期給詩詩的賬戶打撫養費。請替我告訴她,爸爸很想她,希望她健康快樂。
我看著這條簡訊,冇有回覆,直接刪除了。
有些人,即使走得再遠,也改變不了他們曾經造成的傷害。
第二天是週末,我帶詩詩去公園玩。在滑梯旁邊,我遇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林曼。
她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太好,但精神狀態看起來不錯。在她身邊,有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孩,應該就是小雨。
陳雪。林曼看到我,主動走了過來。
你們冇有離開我有些意外。
本來要走的,但是小雨捨不得這裡的朋友。林曼苦笑,而且我覺得,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點點頭,冇有多說什麼。
那個...方誌強聯絡過你嗎林曼猶豫著問。
發過簡訊,我冇回。我如實回答,你呢
冇有。林曼搖搖頭,自從那天在咖啡廳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絡過。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孩子們在滑梯上玩耍。
陳雪,我想對你說聲對不起。林曼突然開口,雖然最後我幫了你,但是這些年來,我確實傷害了你的家庭。
我看著她,發現她眼裡有真誠的悔恨。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我平靜地說,重要的是以後。
是的,以後。林曼點點頭,我已經決定了,以後再也不碰已婚男人。小雨需要一個正常的成長環境。
這樣很好。我說。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然後各自帶著孩子離開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詩詩問我：媽媽,剛纔那個阿姨是誰
一個...熟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她看起來很傷心。詩詩說。
是的,她也經曆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我說,但是她會好起來的,就像我們一樣。
詩詩點點頭,然後突然說：媽媽,我希望所有的媽媽和小朋友都能像我們一樣幸福。
我心裡一暖,緊緊握住她的小手。
是的,我們會幸福的。因為我們懂得了什麼是真正重要的,也學會瞭如何保護自己所珍愛的人。
第七章
半年後,詩詩的七歲生日到了。
按照法院判決,這是方誌強一年中唯一能見女兒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心理醫生王醫生的電話,確認明天的安排。
陳女士,明天的見麵安排在我的診所裡,時間是下午兩點到三點,一共一個小時。王醫生說,我會全程陪同,確保孩子的心理安全。
好的,謝謝王醫生。我說,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主要是觀察孩子的反應。如果她情緒波動太大,我會提前結束見麵。王醫生解釋,另外,方誌強先生已經提前到了,他想給孩子準備一份生日禮物,問您是否允許。
我想了想：什麼禮物
一個生日蛋糕和一套繪本。
可以。我同意了,但是蛋糕我們會先檢查一下。
當然,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
掛了電話,我去詩詩的房間看她。她已經睡著了,小臉在月光下顯得特彆安靜。
明天她就要見到久彆的父親了,我不知道她會是什麼反應。
第二天下午,我帶著詩詩來到王醫生的診所。
詩詩穿著一條粉色的連衣裙,頭髮紮成兩個小辮子,看起來像個小公主。
詩詩,今天要見爸爸,害怕嗎我蹲下身問她。
詩詩搖搖頭：不害怕,因為媽媽在身邊。
媽媽會一直在外麵等你的。我親親她的額頭,如果不開心了,就告訴王醫生阿姨,知道嗎
知道了。詩詩乖巧地點頭。
王醫生出來迎接我們：詩詩,生日快樂！今天你特彆漂亮。
詩詩害羞地笑了：謝謝阿姨。
爸爸已經在裡麵等你了,我們一起進去好嗎王醫生牽著詩詩的手。
詩詩看了我一眼,我鼓勵地點點頭。她深吸一口氣,跟著王醫生走進了診室。
我坐在外麵的等候區,心情複雜。
通過診室的玻璃門,我能看到裡麵的情況。
方誌強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粉色的生日蛋糕和一套精美的繪本。他比半年前又瘦了一些,但穿得很整齊,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看到詩詩進來,方誌強的眼睛立刻亮了,但他冇有貿然上前,而是小心翼翼地坐在原地。
詩詩。他輕聲叫道,聲音有些顫抖。
詩詩停在距離他兩米遠的地方,怯生生地看著他：爸爸。
詩詩長高了,也更漂亮了。方誌強的眼裡含著淚水,爸爸好想你。
詩詩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王醫生在旁邊溫和地說：詩詩,爸爸為你準備了生日禮物,要不要看看
詩詩點點頭,慢慢走向茶幾。
這是爸爸特意訂做的生日蛋糕,方誌強小心翼翼地介紹,上麵的小公主就是按照詩詩的樣子做的。
確實,蛋糕上的糖人小公主和詩詩很像,連辮子的樣式都一樣。
詩詩看了一會兒,小聲說：很漂亮。
還有這套繪本,方誌強拿起書,是關於一個小公主的故事。爸爸想每天晚上都給詩詩講故事,但是...
他的聲音哽嚥了,冇有繼續說下去。
詩詩看著繪本的封麵,上麵畫著一個小公主和她的媽媽,冇有爸爸。
爸爸,詩詩突然開口,你為什麼要傷害我和媽媽
方誌強愣住了,眼淚瞬間流了下來：詩詩...爸爸...爸爸做錯了...
媽媽說,你把我的救命錢給了彆人。詩詩繼續說,聲音很平靜,但話語很尖銳,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不是的！方誌強急切地說,爸爸最愛詩詩了！爸爸隻是...隻是被壞人騙了...
那你為什麼不保護我詩詩的眼裡開始有淚水,為什麼要讓我害怕
方誌強痛苦地抱著頭：爸爸錯了...爸爸真的錯了...爸爸應該保護詩詩的...
王醫生見情況不對,準備介入,但詩詩繼續說話了。
媽媽說,愛一個人就要把她放在第一位。詩詩看著方誌強,但是你冇有把我放在第一位。
這句話像一把刀深深地刺進方誌強的心裡。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詩詩,爸爸知道錯了...爸爸以後一定把你放在第一位...
可是我不相信你了。詩詩說完這句話,轉身要走。
詩詩！方誌強想要追上去,被王醫生攔住了。
方先生,請您冷靜。王醫生說,詩詩需要時間。
我看到詩詩從診室裡跑出來,立刻抱住她。她在我懷裡哭得很傷心。
媽媽,我想回家。她哽嚥著說。
好,我們回家。我輕撫她的後背,給王醫生使了個眼色。
王醫生點點頭,表示理解。
我抱著詩詩離開了診所,留下方誌強一個人在裡麵痛哭。
回到家,詩詩一直悶悶不樂。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突然問我：媽媽,我是不是很壞
為什麼這麼說我驚訝地問。
因為我讓爸爸哭了。詩詩低著頭,爸爸看起來很可憐。
我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她：詩詩,你冇有做錯任何事。你隻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受。
可是他畢竟是我爸爸...詩詩說。
是的,他是你爸爸。我點點頭,但是詩詩要記住,血緣關係不能成為傷害的藉口。即使是爸爸,也不能傷害你。
詩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晚上,我接到王醫生的電話。
陳女士,今天的見麵情況我已經記錄了。王醫生說,詩詩的反應很正常,她有權表達自己的憤怒和失望。
那方誌強呢我問。
他很痛苦,但這是他應該承受的後果。王醫生說,我建議繼續保持現在的見麵頻率,讓詩詩慢慢消化這些情緒。
好的,謝謝王醫生。
掛了電話,我走到詩詩房間門口。她已經睡著了,但眉頭還緊鎖著。
我輕輕親吻她的額頭,在心裡默默說：寶貝,媽媽會保護你的。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第八章
又過了三個月,秋天來了。
詩詩在學校裡交了很多好朋友,性格也變得更加開朗。她很少提起父親,彷彿那個人從來冇有存在過。
我以為一切都會這樣平靜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在公司裡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請問是陳雪女士嗎電話裡是箇中年女人的聲音。
是的,您是
我是深圳市人民醫院的護士,我們這裡有個病人叫方誌強,他說您是他的緊急聯絡人。
我的心突然緊了一下：他怎麼了
患者昨晚突發心肌梗塞,現在還在ICU搶救。護士說,情況不太樂觀。
我愣住了,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女士女士您還在嗎護士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在...在的。我回過神,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還在昏迷中,醫生說可能需要手術。但是我們需要家屬簽字。
我...我不是他的家屬。我說,我們已經離婚了。
但是病人的緊急聯絡人欄裡隻寫了您的電話。護士為難地說,他冇有其他親人嗎
我想了想：有,他母親劉慧珍,但是她和他斷絕關係了。
那您能聯絡一下她嗎醫院這邊需要有人簽字。
掛了電話,我坐在辦公桌前發呆。
方誌強出事了,我應該告訴劉阿姨嗎
雖然劉阿姨說過要和他斷絕關係,但畢竟是母子,如果他真的有什麼意外...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劉阿姨的電話。
雪兒怎麼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劉阿姨的聲音很開心。
媽,有件事我要告訴您...我猶豫著說,方誌強在深圳出事了,現在在醫院搶救。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媽您還在嗎我問。
在。劉阿姨的聲音很平靜,嚴重嗎
心肌梗塞,還在ICU。
又是一陣沉默。
我知道了。劉阿姨說,我會去深圳的。
媽...
雪兒,雖然我恨他,但我不能看著他死。劉阿姨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生的。
需要我陪您去嗎我問。
不用,你要照顧詩詩。劉阿姨說,這件事不要告訴詩詩,彆讓她擔心。
好的。
當天晚上,劉阿姨就坐上了去深圳的飛機。
我冇有告訴詩詩父親的事情,但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
第二天上午,劉阿姨從深圳打來電話。
雪兒,誌強的手術很成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她的聲音很疲憊。
那就好。我鬆了一口氣。
但是醫生說,他這次發病是因為長期的精神壓力和營養不良造成的。劉阿姨繼續說,他在深圳過得很不好,工作也丟了,一直在自責和悔恨中度過。
我聽著,心裡五味雜陳。
媽,您打算怎麼辦
我會把他帶回來,好好照顧他。劉阿姨說,但是我已經告訴他了,他這輩子都不要想再見詩詩。
他怎麼說
他哭了,說他知道自己冇有資格做父親了。劉阿姨的聲音裡有悲傷,雪兒,我想問問你,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改好了,你會考慮讓詩詩見見他嗎
我沉默了很久,然後說：媽,有些傷害是無法修複的。詩詩現在很好,我不想讓任何人再影響她的生活。
我明白了。劉阿姨說,我不會勉強你的。
三天後,劉阿姨把方誌強帶回了本市。但是按照約定,他們不會出現在我和詩詩的生活中。
生活又回到了平靜的軌道上。
直到一個月後的某個晚上,我下班回家,發現門口放著一個包裹。
包裹上冇有寄件人的資訊,但我一眼就認出了那熟悉的字跡。
打開包裹,裡麵是一套新的繪本和一封信。
我拆開信,是方誌強寫給詩詩的：
我的寶貝女兒詩詩：
爸爸知道你不想見我,我也知道我冇有資格做你的爸爸了。
但是爸爸想告訴你,雖然我們不能見麵,但爸爸每天都在想念你。
爸爸在深圳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會看著月亮,想著你是不是也在看同一輪月亮。
爸爸知道我傷害了你,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我不奢求你的原諒,隻希望你能健康快樂地長大。
這套書是關於星星的故事,爸爸希望你像故事裡的小女孩一樣,勇敢、善良、永遠閃閃發光。
爸爸永遠愛你,即使我們再也不能見麵。
永遠愛你的爸爸
看完信,我的眼眶濕潤了。
詩詩這時從房間裡跑出來：媽媽,你回來了！
我迅速把信收起來,抱住她：詩詩,有人給你寄了新的故事書。
詩詩看到繪本,眼睛亮了：真的嗎是什麼故事
關於星星的故事。我說,今晚媽媽講給你聽。
那天晚上,我給詩詩講了星星的故事。故事裡說,有些星星雖然離我們很遠,但它們的光芒依然能照亮夜空。
媽媽,星星會孤獨嗎詩詩問。
可能會吧。我說,但是它們知道,自己的光芒能夠被彆人看到,就不會那麼孤獨了。
詩詩點點頭,似懂非懂地睡著了。
我坐在她床邊,看著她安靜的睡臉,心裡想：也許有一天,當詩詩長大了,她會理解父親的悔恨和思念。但現在,保護她不受傷害,就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好的事情。
外麵的夜空中,星星依舊閃爍著,有些很亮,有些很暗,但它們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發著光。
就像我們每個人一樣,即使相隔很遠,即使不能相見,但愛永遠不會消失。
第九章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詩詩已經八歲了。
這一年裡,我們的生活過得很平靜。我在公司裡升了職,工資也漲了不少。詩詩在學校裡成績優異,還學會了畫畫和鋼琴。
劉阿姨每週都會來看我們,有時候會住上幾天。她從來不提方誌強的事情,彷彿這個世界上從來冇有這個人存在過。
我偶爾會想起他,想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身體恢複了嗎,但我從來冇有主動去打聽。
直到有一天,我在超市裡遇到了他的前同事老李。
陳雪老李認出了我,好久不見！
李叔叔好。我禮貌地打招呼。
聽說你和方誌強離婚了老李壓低聲音問。
我點點頭,冇有多說。
那傢夥現在過得很慘。老李搖搖頭,回來後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身體也不好,整個人都變了。
我心裡一緊：他現在在做什麼
在一家小工廠做保安,工資很低。老李說,我上個月見過他一次,瘦得不成樣子,頭髮也全白了。
我聽著,心情複雜。
不過他倒是戒了煙戒了酒,每天早睡早起。老李繼續說,聽說還在學佛,天天唸經。
唸經我有些意外。
嗯,他說要為自己做過的錯事贖罪。老李歎了口氣,不過話說回來,他當初確實做得太過分了。孩子都能放棄,這樣的男人...
李叔叔,我還有事,先走了。我不想再聽下去,匆忙告彆。
回到家,我的心情很不平靜。
晚上詩詩做作業的時候,突然問我：媽媽,爸爸現在在哪裡
我愣了一下：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今天班上的同學說,她爸爸出差了,每天晚上都要和她視頻。詩詩放下筆,我就想,我的爸爸在哪裡呢
我蹲下身,輕撫她的臉：詩詩想爸爸了嗎
詩詩想了想：有一點點想。但是我更想知道,他還記得我嗎
這個問題讓我心裡一陣酸澀。
詩詩,爸爸當然記得你。我說,你是他的女兒,他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那他為什麼不來看我詩詩問。
因為...因為爸爸知道他做錯了事,不敢見你。我想了想,就像犯了錯的小朋友,不敢麵對老師一樣。
詩詩點點頭：那如果我原諒他,他就可以來看我了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詩詩,原諒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我說,不是說原諒了,就能回到從前。
為什麼
因為有些傷害,即使癒合了,也會留下疤痕。我輕聲說,疤痕會提醒我們,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詩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繼續做作業。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一直在想詩詩的話：他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我想。一個父親怎麼可能忘記自己的女兒
即使是方誌強這樣的人,即使他曾經做過那樣的選擇,但詩詩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
第二天是週末,我帶詩詩去公園玩。
在湖邊,我們看到一箇中年男人在喂鴿子。他背對著我們,瘦削的身影有些熟悉。
詩詩突然拉了拉我的衣服：媽媽,那個叔叔的背影,像不像爸爸
我定睛一看,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那真的是方誌強。
他比我想象中還要瘦,頭髮確實全白了,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工作服,正溫柔地將麪包屑撒給鴿子。
媽媽,是爸爸嗎詩詩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這時,方誌強轉過身來,我們四目相對。
他看到我們,眼睛瞬間亮了,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他冇有走過來,隻是遠遠地看著我們,眼裡滿是思念和痛苦。
詩詩鬆開我的手,慢慢向他走去。
詩詩...我想拉住她,但最終冇有。
爸爸。詩詩站在距離他兩米遠的地方,輕聲叫道。
方誌強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詩詩...我的寶貝女兒...
你瘦了。詩詩說,是不是冇有好好吃飯
方誌強哽嚥著點頭：爸爸...爸爸冇什麼胃口...
媽媽說,不好好吃飯會生病的。詩詩說,你生病了媽媽會擔心的。
這句話讓方誌強哭得更厲害了。
我走過去,輕輕拉住詩詩的手：詩詩,我們該回家了。
媽媽,我能和爸爸說幾句話嗎詩詩抬頭看著我。
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爸爸,詩詩認真地看著方誌強,我現在八歲了,會彈鋼琴,也會畫畫。
真的嗎方誌強努力停止哭泣,詩詩真厲害。
嗯,我還會做數學題,老師說我很聰明。詩詩自豪地說,媽媽說,我要好好學習,長大了做一個有用的人。
對,詩詩要好好學習。方誌強點頭,爸爸...爸爸為你驕傲。
爸爸,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詩詩說,雖然我們不能住在一起,但我希望你健康。
方誌強跪在地上,緊緊抱住詩詩：詩詩...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真的對不起...
詩詩輕輕拍拍他的後背,像個小大人：爸爸,我原諒你了。但是媽媽說得對,原諒不等於遺忘。
方誌強鬆開她,看著她的眼睛：詩詩,你能答應爸爸一件事嗎
什麼事
好好照顧媽媽,保護媽媽。方誌強說,爸爸做不到的事情,詩詩要替爸爸做到。
詩詩認真地點頭：我會的。我會照顧媽媽的。
還有,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爸爸都愛你。方誌強輕撫她的臉,即使我們不能見麵,即使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但爸爸的愛永遠不會改變。
詩詩點點頭：我知道的,爸爸。
我看著這一幕,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有些錯誤無法挽回,有些傷害無法癒合,但愛可以超越這一切,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著。
我們該走了。我輕聲說。
詩詩點點頭,向方誌強揮揮手：爸爸再見。要好好照顧自己。
再見,我的寶貝。方誌強看著我們離開,眼裡滿是不捨。
走出公園,詩詩一直很安靜。
後悔嗎我問她。
不後悔。詩詩說,我想,爸爸應該冇那麼孤獨了。
為什麼
因為他知道我原諒他了,也知道我希望他好好的。詩詩說,就像星星一樣,雖然我們離得很遠,但我們的光芒能夠彼此看到。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心裡滿是感動。
我的女兒長大了,她學會了寬恕,也學會了愛。
而這,就夠了。
第十章
又過了一年,詩詩九歲了。
這一年裡,我們再冇有遇到過方誌強,但我知道他一直在關注著我們。
每個月,詩詩的銀行賬戶裡都會多出一筆錢,數額不大,但很穩定。我知道那是他的工資,他把所有的錢都給了詩詩。
每逢節日,我們家門口總會出現一些小禮物：兒童節的時候是一套新書,中秋節的時候是月餅,春節的時候是新衣服。
禮物都很樸素,但選得很用心。我知道是他送的,但從來冇有阻止過。
詩詩也知道是父親送的,她會收下禮物,但從來不要求見他。
我們都心照不宣地維持著這種距離。
春天的時候,我在公園裡又遇到了林曼。
她比之前又瘦了一些,但精神狀態很好,旁邊跟著的小雨已經長成了個小美女。
陳雪。林曼主動打招呼,好久不見。
是啊,小雨長高了不少。我笑著看向小雨。
小雨有些害羞,躲在林曼身後。
詩詩也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林曼說,她現在還記得...那件事嗎
記得。我點點頭,但她已經學會了麵對。
那就好。林曼鬆了口氣,我一直很擔心,怕我們當初的行為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
孩子的適應能力比我們想象的強。我說,你們現在過得怎麼樣
很好。林曼笑了,我找到了新工作,小雨也在新學校裡交了很多朋友。我們都在努力忘記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那方誌強呢他有聯絡過你嗎我忍不住問。
林曼搖搖頭：冇有。不過我聽說他現在過得很不好,身體也不太好。
我心裡一緊：什麼意思
我的前同事告訴我,他現在在一家寺廟裡幫忙,幾乎不與外界接觸。林曼說,每天就是唸經、掃地、做些雜活。
寺廟我驚訝地問。
嗯,據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贖罪。林曼歎了口氣,不過也好,至少他不會再傷害彆人了。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然後各自帶著孩子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林曼的話。
方誌強居然去了寺廟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一直在想,一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商人,現在卻在寺廟裡青燈古佛相伴,這是什麼樣的心境
第二天,我忍不住給劉阿姨打了電話。
媽,我想問問方誌強的情況。我開門見山地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劉阿姨說：雪兒,你為什麼突然關心他
我昨天遇到了林曼,她說他去了寺廟
是的。劉阿姨歎了口氣,三個月前,他突然跟我說,想去寺廟裡靜一靜。我以為他隻是一時衝動,冇想到他真的去了。
他現在怎麼樣
每個月會給我打一次電話,報個平安。劉阿姨的聲音很複雜,他說在寺廟裡很安靜,每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晚上唸經到很晚。
他的身體呢
據說比之前好了一些,規律的作息對他有好處。劉阿姨說,但是精神狀態...我覺得他像是在逃避。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他有提到過詩詩嗎
每次都會問。劉阿姨說,我會告訴他詩詩的近況,他聽了總是默默流淚。
媽,您覺得他是真心悔改,還是在做秀
雪兒,我瞭解自己的兒子。劉阿姨說,他雖然犯了大錯,但這次的悔改是真心的。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有些錯誤,即使真心悔改,也無法挽回了。劉阿姨的聲音很沉重,他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掛了電話,我坐在沙發上發呆。
詩詩從房間裡跑出來,看到我的表情,擔心地問：媽媽,你怎麼了
冇事,就是有點累。我勉強笑了笑。
媽媽,我給你泡杯茶吧。詩詩說著就跑向廚房。
看著女兒忙碌的小身影,我心裡湧起一陣溫暖。
不管方誌強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我和詩詩的生活都已經步入了正軌。我們有彼此,有劉阿姨的關愛,有美好的未來,這就夠了。
幾個月後,秋天來了。
一個週末的下午,我正在家裡整理衣服,門鈴突然響了。
打開門,看到一個穿著僧衣的年輕和尚站在門外。
請問您是陳雪女士嗎和尚禮貌地問。
是的,您是我有些困惑。
我是城郊慈雲寺的淨心。和尚說,我們寺裡有位居士,想請您去見一麵。
我心裡咯噔一下：什麼居士
方誌強居士。淨心說,他病得很重,想見見您和孩子。
我愣住了：他病了嚴重嗎
癌症晚期,醫生說時間不多了。淨心的聲音很平靜,他說有些話想對您和孩子說。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完全反應不過來。
媽媽,誰來了詩詩從房間裡跑出來。
看到和尚,她好奇地問：師父好,您是來化緣的嗎
淨心笑了笑：小朋友好,師父不是來化緣的。
我蹲下身,看著詩詩：詩詩,爸爸病了,想見見你。你願意去嗎
詩詩愣了一下：爸爸病了嚴重嗎
我看向淨心,他輕輕點了點頭。
很嚴重。我如實告訴詩詩,可能...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詩詩的眼裡瞬間含滿了淚水：那我們去看他吧。
一個小時後,我們跟著淨心來到了城郊的慈雲寺。
寺廟很安靜,香火也不算旺盛。淨心帶著我們走過幾個院落,來到後院的一個小房間門口。
方居士就在裡麵。淨心說,他的身體很虛弱,請不要呆太久。
我推開門,看到方誌強躺在一張簡陋的單人床上。
他瘦得不成人形,臉色蠟黃,頭髮全部剃掉了,穿著一件灰色的居士服。看到我們進來,他努力想要坐起來,但明顯力不從心。
爸爸！詩詩撲到床邊,眼淚嘩嘩往下掉。
詩詩...我的寶貝...方誌強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輕撫詩詩的臉,你長高了...更漂亮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心情複雜得無法言喻。
爸爸,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生病了詩詩哭著問。
因為爸爸不想讓你擔心。方誌強虛弱地說,爸爸知道,我冇有資格讓你擔心。
可是你是我爸爸啊！詩詩傷心地說,即使你做錯了事,你也是我爸爸！
方誌強聽到這話,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我走到床邊,坐在椅子上：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半年前。方誌強看向我,醫生說是胃癌,已經擴散了。
為什麼不早點治療我問。
治了也冇用。方誌強淡淡地說,而且我覺得...這也許是我應該承受的報應。
爸爸,不要這樣說！詩詩急切地說,我們去大醫院,找最好的醫生...
詩詩,有些事情不是金錢能夠解決的。方誌強輕聲說,就像爸爸犯下的錯誤,也不是道歉能夠挽回的。
房間裡安靜了很久,隻有詩詩輕微的抽泣聲。
雪兒,方誌強看向我,謝謝你願意帶詩詩來見我。
我點點頭,冇有說話。
我知道我冇有資格提任何要求,但是我想和詩詩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方誌強請求道。
我看了看詩詩,她點點頭：媽媽,我想和爸爸說說話。
我站起身：我在外麵等你。
走出房間,我靠在牆上,聽著裡麵傳來的對話聲。
詩詩,爸爸想告訴你一些事情。方誌強虛弱的聲音傳來。
嗯,爸爸你說。
第一,爸爸做的所有錯事,都不是你的錯。你要記住,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兒。
我知道的,爸爸。
第二,要好好照顧媽媽。媽媽為了照顧你,吃了很多苦。
我會的。
第三,要好好學習,做一個善良、勇敢的人。不要像爸爸一樣,做錯了那麼多事情。
爸爸,你不是壞人。詩詩的聲音很認真,你隻是做錯了選擇。
我聽到這裡,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詩詩,你能原諒爸爸嗎方誌強問。
我早就原諒你了,爸爸。詩詩說,在公園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原諒你了。
謝謝你,我的寶貝。方誌強的聲音哽嚥了,爸爸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有了你這樣的女兒。
過了一會兒,詩詩叫我進去。
方誌強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詩詩：這是爸爸留給你的。
詩詩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條很簡單的項鍊,吊墜是一顆小星星。
這是爸爸用第一個月的工資買的。方誌強說,爸爸想,即使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每當你看到星星,就能想起爸爸的愛。
詩詩戴上項鍊,然後緊緊抱住方誌強：爸爸,我愛你。
我也愛你,詩詩。永遠愛你。方誌強用儘全身力氣抱緊她。
我們在寺廟裡呆了兩個小時,方誌強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但隻要醒著,就一直看著詩詩,彷彿要把她的樣子深深刻在心裡。
臨走的時候,方誌強拉住我的手：雪兒,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好的女兒。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們。
我看著他憔悴的臉,心裡的怨恨早已消散：好好養病吧。
我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方誌強說,但是能在最後見到詩詩,我已經很滿足了。
回家的路上,詩詩一直很沉默。
後悔去見他嗎我問。
不後悔。詩詩摸著胸前的星星項鍊,媽媽,爸爸是不是要死了
我點點頭：是的,寶貝。
那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嗎詩詩的眼裡又含了淚水。
身體上見不到了,但是在心裡,爸爸會永遠陪著你的。我說,就像這顆星星一樣,會永遠發光。
一個月後,淨心又來了我們家。
這次,他帶來的是方誌強去世的訊息。
方居士走得很安詳。淨心說,臨終前,他一直握著一張照片,是您和孩子的合影。
詩詩聽到訊息,哭得很傷心。我抱著她,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不管方誌強曾經做過什麼錯事,他畢竟是詩詩的父親,是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方居士還留下了一封信。淨心遞給我一個信封,說是給您的。
那天晚上,詩詩睡著後,我打開了那封信：
雪兒：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我冇有資格寫這封信,但是有些話,我想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說出來。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我背叛了我們的婚姻,辜負了你的信任,也差點害死了我們的女兒。這些錯誤,我永遠無法彌補。
其次,我要感謝你。感謝你給了我世界上最好的女兒,感謝你把詩詩教育得如此善良、勇敢,也感謝你在我最後的日子裡,願意帶她來見我。
我在寺廟裡的這些日子,每天都在反思自己的過錯。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愛：愛一個人,就是要把她放在第一位,保護她,珍惜她,而不是傷害她。
我冇有做到這一點,所以我失去了你們。這是我應得的懲罰。
但是我想告訴你,儘管我做了那麼多錯事,我對你和詩詩的愛,從來冇有改變過。這份愛也許來得太晚,也許已經冇有意義,但它是真實的。
我把我所有的財產都捐給了兒童醫院,希望能幫助更多的孩子。這也算是我對詩詩的一點補償吧。
最後,我希望你能找到真正愛你、珍惜你的人,重新獲得幸福。你值得擁有最好的愛情和最好的生活。
也請你告訴詩詩,爸爸永遠愛她,永遠為她驕傲。無論她走到哪裡,無論她做什麼,爸爸的愛都會像星星一樣,在天空中守護著她。
再見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願你們永遠幸福。
誌強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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