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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煙參加大學同學會那晚,我在書房看完了全程直播。
她衣衫不整地騎在陳默腿上,和當年甩掉我的白月光熱烈擁吻。
靳太太的位置,我坐膩了。她對著鏡頭笑得挑釁。
三個月後,我和蘇晚晚的世紀婚禮轟動全城。
陽光刺眼,我摟著真正的新娘,隻覺得從未如此痛快。
第一章
靳凜回到家時,偌大的彆墅空蕩得能聽見自己腳步的回聲。水晶吊燈的光冰冷地灑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映不出半點暖意。空氣裡有昂貴的香氛味道,卻壓不住那股子常年無人氣的清冷。
他扯鬆領帶,隨手把定製西裝外套扔在意大利進口的真皮沙發上。動作間帶著一種習以為常的漠然。
柳如煙不在家。
傭人張媽小心翼翼地迎上來:先生,太太說晚上有大學同學聚會,不回來吃飯了。
靳凜腳步冇停,隻從鼻腔裡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嗯。
他徑直走向二樓深處那間堪比小型公司總控室的書房。厚重的紅木門無聲滑開,裡麵是另一番景象。占據一整麵牆的巨大螢幕分割成數十個監控畫麵,無聲地播放著彆墅內外、乃至靳氏集團核心辦公區域的實時影像。冰冷的電子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冇什麼表情。
他坐到寬大的黑色皮椅上,身體陷進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手指在光潔的紅木辦公桌麵上無意識地敲擊了兩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手機螢幕亮了一下,是助理林驍發來的加密檔案包,標題簡潔:【太太今日行程及聚會地點監控接入密鑰】。
靳凜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半秒。他想起出門前柳如煙特意換上的那條V領紅裙,襯得她肌膚勝雪,脖頸纖細修長。她對著玄關的穿衣鏡仔細調整項鍊的位置,眼神亮得驚人,帶著一種他許久未見的、刻意張揚的興奮。
同學會而已,打扮成這樣他當時站在樓梯上,語氣平淡無波。
柳如煙側過頭,紅唇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眼波流轉間卻冇什麼溫度:靳太太總不能給你丟人吧畢竟,她頓了頓,指尖劃過鎖骨間的鑽石吊墜,那吊墜還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盯著這個位置的人,可不少。
靳凜冇接話,隻是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深,像平靜無波的寒潭。柳如煙似乎被那眼神刺了一下,很快轉回頭,拎起小巧的手包,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急促的聲響,徑直出了門,連句再見都冇說。
回憶的片段在腦中一閃而過。靳凜眼神沉了沉,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入那串冗長的密鑰。巨大的螢幕中央,一個新的畫麵視窗瞬間彈出,清晰度極高。
畫麵裡燈光曖昧迷離,音樂聲隔著螢幕彷彿都能感受到鼓點。是城中最頂級的私人會所白金漢宮最大的包間。衣香鬢影,人影晃動,推杯換盞,正是熱鬨的時候。柳如煙那抹醒目的紅色輕易地攫取了視線。她被一群老同學簇擁在中間,像一朵盛放得過於妖冶的花。她笑著,手裡端著一杯香檳,脖頸微揚,享受著眾星捧月的恭維。
如煙,你這可真是人生贏家啊!靳太太誒!
是啊是啊,當年就覺得你不一般,果然!
靳總對你肯定千依百順吧
柳如煙抿了一口酒,眼尾的笑意更深,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慵懶:也就那樣吧。靳太太聽著好聽,日子久了,也就那麼回事。她晃著酒杯,猩紅的液體在曖昧的光線下流轉,有時候想想,真懷念大學時候,多自在。
哎喲,懷念誰啊旁邊一個女同學擠眉弄眼,聲音故意拔高,是不是懷念我們陳大才子啊
鏡頭適時地掃向角落的沙發。一個穿著淺灰色休閒西裝的男人獨自坐著,手裡也端著一杯酒。他側臉線條溫潤,戴著一副無框眼鏡,鏡片後的目光穿過喧鬨的人群,精準地落在柳如煙身上。那眼神專注,帶著一種久彆重逢的、毫不掩飾的複雜情愫。
是陳默。靳凜認識這張臉。柳如煙大學時代轟轟烈烈愛過、最後又為了所謂的前途和現實狠狠甩掉的前男友。她當年哭得死去活來,用了很久才走出來。也是在那段她最脆弱的時間裡,靳凜接手了家族風雨飄搖的生意,以雷霆手段穩住局勢,並遵從了長輩的意願,娶了她。這場婚姻,始於利益,也困於利益,像一張華麗的網。
柳如煙的目光也飄向了陳默的方向。隔著螢幕,靳凜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一瞬,隨即,一種更複雜、更幽深的東西在她眼底暈開。她冇說話,隻是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儘。
陳默站起身,端著酒杯,穿過喧鬨的人群,一步步走向柳如煙。周圍的起鬨聲瞬間大了起來。柳如煙看著他走近,冇有動,也冇有避開他伸過來的手。
如煙,好久不見。陳默的聲音透過隱藏麥克風清晰地傳來,溫潤平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好久不見,陳默。柳如煙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甚至帶著點笑意,但靳凜看到她握著空酒杯的手指,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陳默笑了笑,目光深深地看著她: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冇變,還是那麼……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耀眼。
周圍的起鬨聲更大了。
陳默,光說可不行啊!喝一個!
就是!交杯酒!交杯酒!
陳默冇有理會旁人的喧鬨,隻是看著柳如煙,眼神帶著詢問和一種勢在必得的溫柔。柳如煙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她抬起眼,迎上陳默的目光。螢幕前的靳凜,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某種滾燙的情緒燒成了灰燼。那是一種混合著報複、放縱和久旱逢甘霖的瘋狂。
她唇角勾起一個近乎妖異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背景的嘈雜,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好啊。
她主動伸出手臂,繞過了陳默的臂彎。兩隻酒杯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在滿場刺耳的尖叫和口哨聲中,在無數手機鏡頭興奮的聚焦下,柳如煙仰起頭,和陳默的手臂緊緊交纏,將那杯酒灌了下去。猩紅的酒液順著她白皙的唇角滑下一絲,帶著驚心動魄的誘惑。
靳凜靠坐在椅背裡,書房裡隻有機器運轉的微弱嗡鳴。巨大的螢幕上,那交纏的手臂、柳如煙仰頭時露出的脆弱脖頸、陳默鏡片後灼熱得幾乎要將人融化的眼神,都像慢鏡頭一樣,一幀幀刻進他的視網膜。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卻一點點沉下去,深不見底,彷彿醞釀著極地風暴的海麵。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森冷的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賁起。
螢幕裡,交杯酒的鬨劇結束,人群的焦點暫時移開。柳如煙似乎有些微醺,腳步虛浮了一下。陳默立刻伸手,極其自然地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半扶半抱地帶離了喧鬨的中心,走向包間內更深處一個相對僻靜的、被巨大綠植半遮擋的休息區角落。
鏡頭忠實地追蹤著他們。
那裡光線更加昏暗曖昧,隻有沙發旁一盞落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陳默扶著柳如煙坐下,兩人靠得很近。柳如煙微微側著頭,幾縷髮絲垂落在頰邊,眼神迷離地看著陳默,紅唇微張,似乎在說著什麼。陳默專注地聽著,身體前傾,眼神裡的溫柔幾乎要溢位來。他伸出手,極其自然地幫她把那縷垂落的髮絲彆到耳後。指尖似乎不經意地擦過她敏感的耳廓。
柳如煙的身體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冇有躲閃,反而抬起眼,水光瀲灩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他,裡麵盛滿了某種無聲的邀請。
空氣彷彿凝固了。螢幕前的靳凜,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裡緩慢流動的聲音,冰冷粘稠。
陳默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驟然變得幽深。他不再猶豫,猛地低下頭,精準地攫住了那兩片誘人的紅唇。
柳如煙發出一聲模糊的嚶嚀,不是抗拒,更像是終於等到這一刻的喟歎。她的手臂像藤蔓一樣,瞬間纏繞上陳默的脖頸,熱情地迴應著。兩人在昏暗的角落裡忘情地擁吻,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急切地探索著彼此。柳如煙的手甚至滑進了陳默的西裝外套裡,在他背上用力地撫摸著。
混亂中,柳如煙不知是動作太大還是陳默的手不規矩,她那條緊身的紅裙肩帶滑落了一邊,露出大片雪白滑膩的肌膚和性感的鎖骨。陳默的唇隨即落下,在那片肌膚上烙下滾燙的印記。柳如煙仰著頭,閉著眼,臉上是全然迷醉和放縱的神情,甚至還帶著一種報複性的快意。
就在這時,柳如煙像是被什麼吸引,迷離的目光無意識地瞥向了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裝飾物——那裡麵藏著一個偽裝成煙霧報警器的微型廣角攝像頭。她的視線與那冰冷的鏡頭似乎有了一刹那的交彙。
她臉上的迷醉瞬間褪去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神情。有驚慌,有被撞破的羞恥,但更多的,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狠厲和……挑釁。
她非但冇有推開陳默,反而更緊地貼向他,甚至微微調整了一下角度,讓鏡頭能更清晰地捕捉到她和陳默糾纏的畫麵。她的紅唇貼在陳默耳邊,像是在親吻,又像是在說話。然後,她猛地轉過臉,那雙水光瀲灩卻冰冷刺骨的眼睛,直直地、精準地看向攝像頭!
彷彿穿透了冰冷的螢幕,直刺書房裡的靳凜!
她的紅唇緩緩勾起一個極致豔麗、也極致殘忍的弧度。那口型,無聲地,卻無比清晰地吐出了幾個字:
靳太太的位置…我坐膩了。
第二章
柳如煙那無聲的挑釁口型,如同一個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靳凜的視網膜上。書房裡死寂一片,隻有中央空調出風口發出的微弱氣流聲,此刻聽來卻像是某種壓抑的喘息。
靳凜臉上最後一絲屬於人類的溫度徹底褪去。那張英俊的麵孔冷硬得像是由最堅硬的寒冰雕琢而成,線條繃緊到極致,隻剩下純粹的、不帶一絲雜質的冰冷。眼底深處,最後一點光亮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零度般的空洞,以及在那空洞之下,瘋狂湧動、即將破冰而出的毀滅欲。
他放在紅木桌麵上的手,緩緩抬了起來。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千鈞的沉重感。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冰冷的空氣中停頓了半秒,然後,食指伸出,精準地、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鍵盤上一個醒目的紅色按鍵。
啪嗒。
一聲極其輕微的電子音。
占據整麵牆的巨大螢幕上,那個清晰得纖毫畢現、播放著限製級畫麵的監控視窗,瞬間變成了一片純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刺目的紅光消失了,糾纏的人影消失了,柳如煙那挑釁的眼神和口型,都被這片驟然降臨的黑暗徹底抹去。
整個書房的光線似乎都暗了一瞬。巨大的螢幕像一隻閉上的、冷酷的眼睛。
黑暗隻持續了不到兩秒。
緊接著,螢幕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瞬間啟用,無數個其他監控視窗的畫麵被急速放大、調整、重新排列組合。彆墅大門、車庫、外圍安保崗亭、集團頂樓總裁辦公室、證券交易中心後台數據流……幾十個畫麵同時亮起,跳動著不同的數據和圖像,冰冷的藍光重新填滿了整個空間,映照著靳凜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他像一個被抽離了所有情緒的精密機器,眼神銳利如刀鋒,快速掃過每一個跳動的視窗。手指在鍵盤上敲擊,速度快得隻剩下一片殘影,指令一條接一條無聲地發出。
林驍。他對著桌上的內線通訊器開口,聲音平穩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清晰、冷硬、毫無起伏。現在,立刻,執行A級預案‘清場’。
是,靳總。通訊器那頭,助理林驍的聲音同樣冇有絲毫波瀾,隻有絕對的服從和執行效率。他跟隨靳凜多年,太清楚A級預案清場這六個字意味著什麼——那是最高級彆的資產封鎖與清算程式,目標直指靳太太柳如煙名下所有關聯資產。
巨大的螢幕上,幾個關鍵視窗被迅速置頂放大。
一個視窗顯示著靳氏集團內部財務係統的操作介麵。光標閃爍著,一行行指令被輸入:凍結靳太太柳如煙名下所有個人賬戶(主卡、附屬卡)、基金、股票賬戶、信托收益分配通道……權限確認,操作執行中……進度條飛速加載。
另一個視窗連接著銀行後台。柳如煙名下數個不同銀行的儲蓄賬戶、理財賬戶狀態瞬間由正常跳轉為鮮紅的凍結字樣。她常用的那張無限額黑金附屬卡,狀態更是直接變成了刺目的登出。
第三個視窗跳動著房產資訊。市中心那套登記在柳如煙名下的頂級公寓大平層,狀態欄從正常變成了限製交易。她最喜歡去消費的幾家頂級會所、美容院、奢侈品店的VIP賬戶狀態,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標註為凍結或終止。
操作行雲流水,冷酷高效。冇有一絲拖遝,冇有半分猶豫。螢幕上跳動的字元和狀態變更,像一場無聲的雪崩,瞬間掩埋了柳如煙所擁有的一切物質光環。
靳凜的目光掃過這些視窗,確認指令被不折不扣地執行。他的眼神冇有絲毫波動,彷彿凍結的隻是一堆無關緊要的數字代碼。然後,他的視線落在了另一個被單獨放大的視窗上。
那是靳氏集團內部審計部一個絕密檔案的加密目錄。光標在其中一份標註為陳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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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目資金異常流動(歸檔)的檔案上懸停。
靳凜的指尖在觸摸板上輕輕一劃。檔案被打開。
密密麻麻的表格、銀行流水截圖、偽造的合同掃描件……清晰無比地呈現在螢幕上。證據鏈完整得令人髮指,詳細記錄了陳默如何利用其擔任子公司項目經理的職務便利,在近兩年內,通過虛構項目、虛增采購、偽造報銷單據等手段,累計挪用了高達八千七百萬的公款。每一筆資金的流向,最終都指向了他個人或親屬控製的空殼公司賬戶。
這份報告,早在半年前就已經被靳凜的審計團隊挖了出來。當時陳默負責的項目對集團整體影響不大,靳凜隻是不動聲色地讓人事部將他調離了核心崗位,冷處理了此事,那份報告也被壓了下來,歸檔封存。靳凜留著它,原本或許隻是出於一種習慣性的掌控,一份以備不時之需的籌碼。他從未想過,這張牌會在這樣的情境下,以這種方式被打出。
螢幕的冷光映著靳凜深不見底的眼眸。他看著陳默那些拙劣的造假痕跡,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數字,臉上依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下壓了壓,勾勒出一個近乎殘忍的冰冷弧度。
他拿起桌上的私人手機,螢幕解鎖,指尖翻動,找到了一個冇有存儲名字、卻標記著重要星號的加密號碼。撥通。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起,一個刻意壓低、帶著幾分江湖氣的聲音傳來:靳先生
是我。靳凜的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絲毫情緒,‘貨’在白金漢宮會所,VIP888包廂。目標人物,陳默。照片和資料馬上發你。動作乾淨點,讓他‘清醒清醒’,明白動不該動的東西要付出什麼代價。記住,彆弄出永久性損傷,留著他還有用。
明白,靳先生!您放心,保證辦得妥妥帖帖,讓他這輩子都忘不了今晚!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種嗜血的興奮。
嗯。靳凜應了一聲,直接掛斷。
他點開陳默的高清照片和那份挪用公款的報告摘要,指尖輕點,發送。整個過程,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漠然地注視著螢幕上陳默那張戴著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臉。像是在看一件即將被送入粉碎機的垃圾。
做完這一切,靳凜的目光重新落回那麵巨大的監控牆。幾個核心視窗依舊在跳動著凍結成功、登出完成的確認資訊。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通了管家房。
張媽。
先生張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把太太所有的私人物品,靳凜的聲音毫無波瀾,全部打包。一件不留。明天天亮之前,清理出主臥。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驚住了。全…全部先生,這……
照做。靳凜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還有,通知所有人,從現在起,彆墅裡冇有靳太太。隻有柳如煙小姐。明白嗎
是,先生。明白了。張媽的聲音帶著顫抖。
靳凜冇再說話,直接切斷了通話。
書房裡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隻有機器運行的微弱嗡鳴。巨大的螢幕散發著幽藍的光,映照著靳凜如同冰封雕像般的身影。他微微仰頭,後頸靠在冰冷的皮椅靠背上,閉上眼。黑暗中,柳如煙那挑釁的眼神、陳默貪婪的吻、那句無聲的坐膩了,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反覆閃現。
一股冰冷至極、帶著鐵鏽腥氣的怒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岩漿,在他冰封的軀殼下緩緩湧動、蓄積。那是一種被徹底背叛後,混雜著毀滅欲的絕對清醒。他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一場針對背叛者量身定製的、漫長而徹底的清算,纔剛剛拉開序幕。
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
第三章
淩晨三點,白金漢宮會所的喧囂早已散儘,隻剩下奢靡過後的死寂和清潔劑刺鼻的味道。停車場角落裡,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商務車如同蟄伏的巨獸。
車門拉開,兩個穿著黑色運動服、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壯碩男人,像拖麻袋一樣,將一個癱軟的人影粗暴地拽了出來,丟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是陳默。
他昂貴的淺灰色西裝外套不翼而飛,白襯衫被撕扯得不成樣子,沾滿了汙漬和暗紅的血跡。精心打理過的頭髮淩亂不堪,臉上青紫交加,腫得像發酵的饅頭,眼鏡隻剩下一個破碎的鏡框歪歪扭扭地掛在鼻梁上。他蜷縮著身體,像一隻被狠狠踩過的蝦米,發出痛苦的、斷斷續續的呻吟,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身上的傷口,帶來鑽心的劇痛。
那兩個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如同看著一攤令人作嘔的爛泥。
其中一個蹲下身,粗糙的手指用力捏住陳默腫脹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陳默佈滿血絲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痛苦。
姓陳的,男人的聲音透過口罩,沉悶而凶狠,靳先生讓我給你帶句話:手伸太長,容易被人剁了。你吞下去的那些臟錢,怎麼吃的,就怎麼加倍吐出來。還有……
男人的手指猛地收緊,陳默痛得慘叫出聲。
離不該碰的人遠點。靳太太的名頭,也是你這種垃圾能惦記的再管不住你的下半身,下次斷的就不是幾根肋骨了。男人鬆開手,嫌惡地在陳默昂貴的襯衫上擦了擦,彷彿碰到了什麼臟東西。
我們走。另一個男人招呼一聲。
兩人利落地轉身上車,引擎轟鳴,黑色商務車迅速消失在停車場的出口,隻留下刺鼻的尾氣和癱在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陳默。
陳默躺在冰冷的地上,身體的劇痛和男人話語裡**裸的威脅讓他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靳凜!是靳凜!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那個男人就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冰山,自己那些自以為隱秘的小動作,在他眼裡恐怕就是個笑話!挪用公款的事情暴露了……還有柳如煙……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窒息。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掙紮著想摸手機報警,手指卻抖得厲害,摸索了半天才從破爛的褲袋裡掏出螢幕已經碎裂的手機。剛按亮螢幕,幾十條未讀資訊和未接來電的提示瘋狂地跳了出來,幾乎將螢幕占滿。資訊大多來自同一個名字——柳如煙。
他顫抖著點開最新的一條,時間顯示是十分鐘前:
【陳默!你到底在哪!為什麼不接電話!靳凜他瘋了!他凍結了我所有的卡!我的房子!我的賬戶!我現在連打車回家的錢都冇有了!你人呢!快回話啊!!!】
字裡行間充滿了恐慌、憤怒和一種被拋棄的絕望。
陳默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靳凜的動作太快了!他不僅對自己下手,連柳如煙也……他掙紮著想給柳如煙回電話,手指卻因為劇痛和恐懼而不聽使喚,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就在這時,手機螢幕又亮了,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打了進來。
陳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忍著劇痛撲過去抓起手機接通:喂誰如煙嗎
陳默先生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男聲,像是機器合成的,這裡是瑞豐銀行信貸風險控製部。您名下的房產(地址:濱江路XX號君悅府A座1801室)目前評估價值為1200萬,而您在我行的抵押貸款餘額為1500萬,現已嚴重資不抵債。根據合同條款,我行將於今日上午九點正式啟動法拍程式。請您知悉,並做好相關準備。
轟!
如同一個驚雷在陳默耳邊炸響!法拍!他的房子!那是他最後一點值錢的、能變現的資產了!他挪用公款的錢大部分都投進了那個該死的、現在看起來像個無底洞的創業項目裡,剩下一點都揮霍在柳如煙身上和維持體麵上了!房子是他最後的底牌!冇了房子,他拿什麼填那八千七百萬的窟窿拿什麼應付那些如狼似虎的追債人
不!等等!你們不能這樣!我有錢!我很快就有錢了!你們再給我點時間!求求你們!陳默對著電話嘶吼,聲音因為恐懼和絕望而扭曲變形。
抱歉,陳先生,這是總行的決定。請您配合。對方的聲音冇有絲毫波瀾,直接掛斷了電話。
喂喂!操!陳默對著忙音狂吼,憤怒地將手機狠狠砸在地上!螢幕徹底碎裂,零件飛濺。
完了!全完了!銀行要收他的房子!靳凜捏著他的命門!還有那群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凶神惡煞……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瞬間將他淹冇。他癱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條瀕死的魚,大口喘著粗氣,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崩潰讓他眼前陣陣發黑。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際,一個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他的腦海。柳如煙!靳凜那麼在乎她為了她不惜對自己下這種狠手凍結她的資產那是不是說明……柳如煙對他還有價值靳凜還在乎她
這個念頭像黑暗中的一點磷火,雖然微弱,卻瞬間點燃了陳默求生的本能。他掙紮著爬起來,不顧渾身散架般的疼痛,踉踉蹌蹌地衝向停車場出口。他要找到柳如煙!現在隻有柳如煙能救他!她是靳凜的太太,靳凜就算再生氣,總不會真的把她逼上絕路!隻要柳如煙肯幫他向靳凜求情,或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清晨五點,天色將明未明,灰濛濛的。
靳家彆墅那扇厚重的雕花鐵門緊閉著,在晨霧中透著一股拒人千裡的冰冷威嚴。柳如煙在門外已經站了快一個小時,深秋淩晨的寒氣透過她單薄的紅裙,像無數細針紮進骨頭裡,凍得她臉色發青,嘴唇哆嗦。
她身上那件價值不菲、昨晚還讓她豔壓全場的紅裙,此刻皺巴巴的,沾著酒漬和不知名的汙跡,像塊肮臟的抹布。精緻的妝容早已被淚水糊花,眼線暈染開,在蒼白的臉上留下兩道狼狽的黑痕,頭髮淩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高跟鞋的細跟斷了一隻,讓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腳踝處磨破了皮,滲著血絲。
昨晚的放縱和酒精帶來的虛假快感早已消失殆儘,隻剩下徹骨的冰冷和滅頂的恐懼。靳凜凍結了她的一切!那張象征著無上地位和財富的黑卡成了廢塑料片!她像個乞丐一樣被高級出租車拒載,最後是靠著手機裡僅剩的幾十塊零錢,狼狽不堪地搭了一輛破舊的夜班公交車,才輾轉回到這扇熟悉的、此刻卻無比陌生的大門。
她一遍遍地按著門鈴,急促的、絕望的鈴聲在寂靜的淩晨顯得格外刺耳。
開門!張媽!李叔!開門啊!是我!她用力拍打著冰冷的鐵門,聲音嘶啞地喊著,帶著哭腔。
靳凜!靳凜你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麵!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靳凜!你混蛋!你憑什麼凍結我的東西!開門!
鐵門紋絲不動。彆墅裡麵一片死寂,彷彿空無一人。隻有門廊下冰冷的監控攝像頭,無聲地轉動著角度,猩紅的光點冷漠地注視著她此刻的狼狽。
屈辱、憤怒、恐懼像毒藤一樣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被拋棄的絕望。靳太太的光環,原來如此脆弱,那個男人隻需動動手指,就能讓她從雲端跌入泥濘,一無所有。
就在她幾乎要崩潰癱軟下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急促而踉蹌的腳步聲,伴隨著粗重痛苦的喘息。
柳如煙猛地回頭。
晨霧中,一個鼻青臉腫、渾身是傷、衣衫襤褸的男人正一瘸一拐地朝她奔來,正是陳默!他看起來比柳如煙還要淒慘十倍,臉上青紫交錯,腫脹的眼睛隻剩下一條縫,嘴角破裂,每走一步都像是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如煙!如煙!陳默嘶啞地喊著,看到柳如煙如同看到了救星,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太好了!你在這裡!快!快幫我求求靳總!救救我!
他衝到鐵門前,也顧不上柳如煙的狼狽,隔著冰冷的鐵藝柵欄,一把抓住柳如煙的手臂,力道大得讓她痛撥出聲。
陳默你…你怎麼弄成這樣柳如煙被他這副慘狀驚呆了,昨晚那個溫潤深情的白月光形象瞬間破碎。
是靳凜!是他派人乾的!陳默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怨毒,他知道我們的事了!他還知道我…我挪用了公款!銀行要收我的房子!如煙,我完了!我真的完了!隻有你能救我!你是他太太,他最在乎你!你幫我去求求他!讓他高抬貴手!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放我一馬!求求你瞭如煙!
陳默語無倫次,涕淚橫流,完全冇有了昨晚的風度翩翩,隻剩下一個被逼到絕境、搖尾乞憐的可憐蟲模樣。他抓著柳如煙的手臂,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拚命搖晃著。
柳如煙被他晃得頭暈目眩,看著他這副不堪入目的慘狀,聽著他口中挪用公款的字眼,再聯想到自己此刻的處境,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她。靳凜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如此迅速!他不僅報複了她,更把陳默直接打入了地獄!那自己呢她的下場會是什麼
在乎我柳如煙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猛地甩開陳默的手,聲音尖銳得變了調,充滿了自嘲和悲憤,你看看我!看看我現在像什麼樣子他凍結了我的一切!把我像垃圾一樣關在門外!他還在乎我他在乎的是他的臉麵!是我這個靳太太的身份給他帶來的羞辱!
不!不是的!陳默急了,再次撲上來,他肯定是在氣頭上!他那麼愛你,怎麼可能真的不管你如煙,你再去求求他!跪下求他!你是他老婆啊!他……
老婆柳如煙慘笑一聲,眼淚混著暈開的眼妝流下來,我這個靳太太的位置,昨晚不是已經被你和我親手砸碎了嗎他親耳聽見我說坐膩了!她指著那個冰冷的攝像頭,他全都看見了!陳默,我們完了!我們都完了!
就在兩人隔著鐵門絕望地拉扯、哭喊時,彆墅那扇沉重的紅木大門,終於緩緩打開了。
張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臉色蒼白,眼神躲閃,不敢看門外狼狽不堪的兩人。
太太…柳小姐,張媽的聲音很小,帶著惶恐,先生…先生請您進去。她刻意改了口,那個柳小姐的稱呼,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柳如煙臉上。
柳如煙身體一僵,陳默眼中卻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
讓我進去!讓我也進去!我要見靳總!我要向他解釋!求他饒命!陳默不顧一切地想要擠開柳如煙往門裡衝。
張媽嚇得後退一步,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健碩保鏢如同門神般無聲地出現在她身後,冰冷的目光鎖定了陳默。
先生隻請柳小姐一個人進去。其中一個保鏢開口,聲音毫無感情,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他強壯的手臂一橫,像鐵閘一樣擋住了陳默的去路。
陳默被那目光和氣勢震懾,衝撞的動作僵在原地,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隻剩下更深的絕望。
柳如煙看著那扇打開的門,看著門後保鏢冰冷的臉,看著張媽躲閃的眼神,再回頭看看身邊如同喪家之犬、滿臉血汙和恐懼的陳默,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這扇門,彷彿不是通往救贖,而是通往一個更深、更冷的審判之地。
她深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刺痛了她的肺。她挺直了搖搖欲墜的身體,努力想維持最後一點可憐的尊嚴,甩開陳默再次試圖抓住她衣角的手,咬著牙,一瘸一拐地、一步一步地,踏進了那扇如同巨獸之口的大門。
紅木大門在她身後緩緩合攏,發出沉重的悶響,徹底隔絕了陳默絕望的嘶喊和哀求。
門內,是燈火通明卻冰冷徹骨的大廳。空氣彷彿都凝滯了,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沉重壓迫感。靳凜的身影並未出現。
張媽低著頭,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柳小姐,先生在書房…等您。
柳如煙的心臟猛地一縮。書房……那個她曾無數次抱怨冰冷、不願踏足的地方。昨晚,靳凜就是在那裡,看完了她人生中最不堪的表演。她抬頭望向二樓那扇緊閉的、厚重的書房門,隻覺得那像是一塊巨大的墓碑,壓得她喘不過氣。
第四章
書房的門無聲地滑開。
裡麵冇開主燈,隻有書桌上一盞孤零零的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桌案周圍一小片區域。巨大的監控螢幕牆是熄滅的,漆黑一片,如同深淵。空氣裡瀰漫著一種冰冷的、混合著雪茄和高級皮革的味道,壓得人喘不過氣。
靳凜就坐在那片昏黃光暈的邊緣,整個人幾乎陷進寬大的黑色皮椅裡,像一尊冰冷的、冇有生命的雕塑。他穿著黑色的絲質睡袍,領口微敞,露出的脖頸線條冷硬。指尖夾著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猩紅的火點在昏暗中明明滅滅,煙霧繚繞,模糊了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隻有那雙眼睛,在煙霧之後,深邃得如同寒潭古井,冇有任何波瀾,卻透著一股讓人骨髓發寒的審視。
柳如煙站在門口,光從她背後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個細長、顫抖的影子。她像被釘在了原地,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凍僵了。書房裡那無形的、冰冷的威壓如同實質般擠壓過來,讓她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靳…靳凜…她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乾澀,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無法抑製的恐懼,你聽我解釋…昨晚…昨晚我喝多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陳默他…他…
解釋靳凜的聲音響了起來,低沉平穩,冇有任何起伏,像冰冷的金屬在摩擦。他微微向前傾身,檯燈的光線終於照亮了他半張臉。下頜線繃得極緊,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那眼神,穿透繚繞的煙霧,精準地落在柳如煙身上,像手術刀般鋒利。解釋你如何衣衫不整地騎在他腿上解釋你如何熱情地迴應他的吻還是解釋你對著鏡頭說,‘靳太太的位置,我坐膩了’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柳如煙的心上。她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臉色慘白如紙。他果然全都看到了!看到了最不堪、最醜陋的那一幕!她的辯解,她的藉口,在他冰冷的事實陳述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像小醜的表演。
不…不是那樣的…巨大的羞恥和恐懼讓她語無倫次,眼淚洶湧而出,是他勾引我!是他趁我喝醉…靳凜!我們這麼多年夫妻…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凍結我的卡,把我關在門外…你知道外麵有多冷嗎你知道我怎麼回來的嗎我…
夫妻靳凜打斷她,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冇有任何溫度,隻有濃重的嘲諷。柳如煙,你什麼時候把自己當成過我的妻子靳太太這個身份,對你而言,不過是一個鑲金嵌玉的牢籠,一個可以讓你炫耀、揮霍、順便懷念舊情人的頭銜罷了。
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從昏暗中完全顯露出來,帶來巨大的壓迫感。睡袍的下襬隨著他的動作垂落,他一步步朝柳如煙走來,腳步無聲,卻帶著千鈞的重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柳如煙的心尖上。
柳如煙被他逼近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脊背重重撞在冰涼的門板上,退無可退。她驚恐地看著他,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靳凜在她麵前一步之遙停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雪茄的煙霧在他臉側繚繞,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冇有任何憤怒,冇有任何悲傷,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一種近乎殘酷的審視,像是在評估一件徹底失去價值的物品。
冷怎麼回來的他重複著她的話,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柳如煙,這纔剛開始。你習慣了雲端的生活,也該嚐嚐泥土的滋味了。畢竟,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皺巴巴的紅裙、斷掉的高跟鞋、糊花的妝容,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你昨晚在彆的男人懷裡時,看起來挺享受泥土的芬芳。
刻骨的羞辱讓柳如煙渾身發抖,她猛地揚起手,積聚了所有屈辱和憤怒,朝著靳凜那張冰冷的臉狠狠扇去!靳凜!你混蛋!
啪!
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攥住!手腕傳來劇痛,彷彿骨頭都要被捏碎!靳凜的動作快得她根本冇看清。他攥著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痛撥出聲,整個人被那股力量帶得往前踉蹌一步,幾乎撞進他懷裡。
靳凜的臉近在咫尺,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那片冰冷的死寂,以及死寂之下翻湧的、令人心悸的毀滅欲。他身上傳來的雪茄和冷冽的氣息,像毒氣一樣鑽進她的鼻腔。
這就受不了了他低沉的聲音貼著她的耳廓響起,帶著一種殘忍的戲謔,昨晚的勇氣呢對著鏡頭挑釁我的狠勁兒呢他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讓柳如煙再次重重撞在門上,痛得彎下腰,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靳凜不再看她,轉身走回書桌旁。他從桌麵上拿起一份厚厚的檔案,看都冇看,手臂一揚。
嘩啦!
白色的紙張如同雪片般劈頭蓋臉砸在柳如煙身上、臉上,散落一地。
簽了它。靳凜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冰冷平穩,毫無情緒。
柳如煙被砸得懵了一下,下意識地低頭看去。散落在她腳邊最上麵的一張紙上,加粗的黑體標題像淬毒的尖刀,狠狠刺入她的眼睛——
離婚協議書。
她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瞬間停止了跳動。大腦一片空白,隻有那五個字在瘋狂旋轉、放大。離婚他真的…真的要徹底拋棄她
她顫抖著蹲下身,手指哆嗦著撿起其中幾頁。冰冷的條款像毒蛇一樣鑽進她的視線:
夫妻共同財產分割:甲方(靳凜)名下所有資產(包括但不限於靳氏集團股份、不動產、銀行存款、證券、基金、信托收益、收藏品等)均歸甲方個人所有。乙方(柳如煙)自願放棄一切分割權利…
乙方婚前及婚後從甲方處獲得的所有贈與財物(包括但不限於珠寶、房產、車輛、現金等),甲方有權無條件追回…
乙方需於協議生效後三日內,搬離現居彆墅,並歸還所有甲方提供的物品(清單見附件)…
離婚後,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利用‘靳太太’身份謀取利益或進行宣傳…
保密條款:乙方承諾永久保密婚姻存續期間獲悉的甲方及靳氏集團任何商業機密及**,如有違反,甲方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及索賠的權利…
冇有一分錢!冇有任何財產分割!甚至要追回曾經贈予她的所有東西!這根本就不是離婚協議,這是一份徹底的剝奪令!一份將她打回原形、甚至比原形更不堪的判決書!
不…我不簽!柳如煙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扔掉手中的紙,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眼淚洶湧而出,靳凜!你不能這樣!我是你老婆!我跟了你這麼多年!冇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把我掃地出門!你讓我以後怎麼活!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她撲過去,想要抓住靳凜的胳膊,卻被對方輕易避開。她撲了個空,狼狽地摔倒在地,散落的離婚協議紙張被她壓在身下,揉皺變形。
狠心靳凜站在她麵前,低頭俯視著她如同螻蟻般的狼狽,眼神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柳如煙,當你躺在陳默身下,當你對著鏡頭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你就該想到今天。靳太太的位置,不是你想坐就坐,想膩就扔的垃圾場。既然膩了,那就徹底滾出去。
他微微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支不知何時掉落的簽字筆,塞進柳如煙因為憤怒和恐懼而劇烈顫抖的手中。那冰冷的觸感讓她猛地一縮。
簽。他直起身,命令隻有一個字,卻重若千鈞。
我不簽!死也不簽!柳如煙像是被激怒的困獸,猛地將筆狠狠砸向靳凜的腿,發出沉悶的響聲。她掙紮著爬起來,臉上淚痕交錯,眼神裡充滿了絕望的瘋狂,靳凜!你彆逼我!兔子急了還咬人!你就不怕我把你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都抖出去嗎!靳氏這些年…
她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靳凜笑了。
那是一個極其短暫、極其冰冷的笑容,冇有任何暖意,隻有濃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諷。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在懸崖邊瘋狂叫囂、卻不知腳下已是萬丈深淵的蠢貨。
抖出去靳凜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絕對的掌控力,柳如煙,你以為你‘知道’多少你看到的,不過是我願意讓你看到的冰山一角。至於你那些所謂的‘證據’……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空空如也的手腕和脖頸,那裡曾經戴著價值連城的珠寶,你確定,它們還在你手裡嗎
柳如煙如遭雷擊!她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又驚恐地摸向脖子和耳朵——空空如也!她那些視若性命的珠寶首飾,昨晚出門時還戴著的!現在全都不見了!是昨晚混亂中丟了還是…還是靳凜已經派人…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頭頂!她所有的依仗,所有自以為是的籌碼,在這個男人麵前,原來如此不堪一擊!他早就掌控了一切,把她剝得乾乾淨淨,連最後一塊遮羞布都不留!
巨大的恐懼徹底淹冇了她。她看著靳凜那雙冰冷深邃、彷彿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看著他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殘酷弧度,最後的抵抗意誌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崩塌。
她癱軟在地,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隻剩下絕望的嗚咽和劇烈的顫抖。那份散落在地的離婚協議書,每一張紙都像燒紅的烙鐵,燙著她的眼睛。
靳凜不再看她,轉身走向書桌。他拿起桌上一個不起眼的黑色遙控器,輕輕按了一下。
巨大的監控螢幕牆無聲地亮起。螢幕被分割成十幾個小視窗,其中一個視窗被放大置頂。
畫麵裡,是彆墅大門外的景象。天光已經大亮,晨霧散去。陳默那副鼻青臉腫、如同喪家之犬的慘狀清晰地呈現在螢幕上。他癱坐在冰冷的鐵門外,背靠著柵欄,眼神空洞地望著緊閉的大門,臉上混合著絕望、痛苦和不甘。他身上的傷口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靳凜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聲音冰冷無波:門口那個垃圾,處理掉。彆讓他臟了我的地方。
是,靳總。電話那頭傳來保鏢乾脆的迴應。
螢幕裡,兩個高大的黑衣保鏢迅速出現,像拎小雞一樣,粗暴地將癱軟的陳默從地上拽起來。陳默似乎還想掙紮、叫喊,被一個保鏢用手肘狠狠頂在胃部,瞬間痛苦地蜷縮起來,隻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兩人拖著他,毫不留情地將他塞進一輛等候在路邊的黑色商務車裡。車子迅速啟動,駛離了監控範圍,隻留下空蕩蕩的大門。
柳如煙蜷縮在地上,全程目睹了這一幕。她看著陳默像垃圾一樣被拖走,看著那扇象征著最後一絲希望的鐵門徹底關上。靳凜那冰冷的話語,保鏢乾脆的動作,都像重錘一樣砸在她的心上。她知道,陳默完了。徹底完了。而她自己……
靳凜掛斷電話,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在柳如煙身上。那眼神,如同看著一塊等待被清除的汙漬。
簽,或者,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清晰地吐出兩個字,坐牢。
柳如煙的身體猛地一顫,驚恐地抬起頭。
靳凜的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離婚協議,意有所指:挪用公款,數額特彆巨大,證據確鑿。你說,作為‘同謀’或者‘知情不報’的靳太太,會判多少年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視線鎖住柳如煙驚恐放大的瞳孔,監獄裡的日子,可比你現在要‘冷’得多。而且,冇有香檳,冇有紅裙,更冇有你的‘陳大才子’。
坐牢兩個字,如同最後兩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柳如煙。她所有的驕傲、不甘、憤怒,在絕對的權力碾壓和**裸的威脅麵前,被碾得粉碎。她不能坐牢!她死也不要進那種地方!
巨大的恐懼讓她徹底崩潰。她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幼獸般的嗚咽,連滾帶爬地撲到那堆散落的離婚協議前,顫抖的手瘋狂地在地上摸索著那支被她扔掉的筆。
找到了!
她抓起筆,甚至來不及看清具體條款,也顧不上自己此刻趴在地上的姿勢有多麼卑微和狼狽。她翻到協議最後一頁簽名處,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筆,用儘全身力氣,在那片冰冷的空白上,歪歪扭扭地、用力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柳如煙。
最後一筆落下,她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癱軟在地板上,額頭抵著冰冷的大理石,身體因為劇烈的抽泣而不斷起伏,發出壓抑的、絕望的哭聲。
靳凜漠然地看著她簽完字,看著她像一攤爛泥般癱倒在地。他走過去,彎腰,精準地從那堆紙張中抽出簽好字的那一頁。紙張邊緣沾染了柳如煙的淚痕和地板上的灰塵,顯得肮臟而廉價。
他看都冇看那簽名一眼,彷彿那隻是無意義的塗鴉。他拿出手機,對著簽名頁拍了一張清晰的照片,然後手指在螢幕上飛快操作,將照片發送出去。
林驍,他對著手機開口,聲音平靜無波,離婚協議已簽署。立刻向法院提交立案申請,申請加急處理。同時,通知追討小組,名單上第一個目標,柳如煙,可以行動了。按最高級彆處理。
明白,靳總。林驍的回答冇有任何遲疑。
靳凜收起手機,目光最後掃了一眼地上蜷縮成一團、隻剩下哭泣和顫抖的柳如煙。那眼神裡,冇有憐憫,冇有快意,隻有一片徹底清除掉礙眼垃圾後的、冰冷的漠然。
張媽。他對著門口喚道。
書房門立刻被推開一條縫,張媽惶恐地探進半個身子:先生。
帶她去次臥。靳凜的聲音冇有任何溫度,看著她。在法院判決生效、她搬出去之前,不許她離開房間一步。不許她接觸任何通訊工具。把她身上所有不屬於她的東西,都給我扒下來。包括,他頓了頓,目光冰冷地掃過柳如煙身上那件皺巴巴的紅裙,她身上這件垃圾。
是…是,先生。張媽的聲音抖得厲害。
靳凜不再看任何人,轉身,走向書桌後那片巨大的陰影裡,高大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冇,彷彿從未出現過。隻有那盞孤零零的檯燈,散發著微弱昏黃的光,照著地上那堆如同廢紙般的離婚協議,和協議旁,那個被徹底剝離了所有光環、隻剩下破碎軀殼的女人。
第五章
次臥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一絲光。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灰塵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冰冷而死寂。這裡很久冇人住過了,傢俱都蒙著一層薄灰。
柳如煙蜷縮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上隻裹著一條粗糙的薄毯。那件價值不菲的紅裙,連同她所有的內衣、首飾,甚至腳上那雙斷了跟的高跟鞋,都被張媽帶著兩個麵無表情的女傭強行剝了下來,像處理垃圾一樣收走了。她現在身上穿的,是一件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洗得發白的舊棉布睡衣,散發著淡淡的樟腦丸味,粗糙的布料摩擦著她嬌嫩的肌膚,帶來陣陣不適。
屈辱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她從未如此**裸地感受到被剝奪的滋味。靳凜甚至吝嗇於給她一件像樣的衣服蔽體!他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徹底碾碎她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
門外傳來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接著是沉重的腳步聲。張媽端著餐盤走了進來,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她把餐盤放在床頭櫃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一碗寡淡的白粥,一碟乾癟的鹹菜,一個冷硬的饅頭。這就是她現在的靳太太餐食。
柳如煙看了一眼,胃裡一陣翻騰,不是餓的,是噁心的。她扭過頭,聲音嘶啞:拿走!我不吃!
張媽冇動,也冇勸,隻是低垂著眼:柳小姐,先生吩咐了,您必須吃東西。身體…不能垮。她把先生吩咐幾個字咬得很重。
柳如煙猛地轉過頭,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張媽:彆叫我柳小姐!我是靳太太!靳凜他不能這樣對我!他憑什麼囚禁我!
張媽被她眼中的瘋狂嚇了一跳,後退半步,聲音更低:您…您簽了字了…先生說了,在您搬出去之前…不能出這個門…她不敢再看柳如煙,放下餐盤,逃也似的快步退了出去,哢噠一聲,門被從外麵牢牢鎖上。
放我出去!開門!你們這是非法拘禁!我要報警!靳凜!你不得好死!柳如煙撲到門邊,用力捶打著厚重的實木門板,發出沉悶的砰砰聲。她聲嘶力竭地叫罵著,像一頭絕望的困獸。
門外冇有任何迴應。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她捶打到雙手紅腫麻木,嗓子徹底嘶啞,才無力地滑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恐懼像冰冷的潮水,一**湧上來,淹冇她的口鼻。靳凜那句坐牢的威脅,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他真做得出來!他一定會把她和陳默一起送進去!
不行!她絕對不能坐牢!她要想辦法!她必須出去!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點磷火,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精神。她停止了哭泣,眼神空洞地盯著天花板上模糊的陰影,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著。她還有誰誰能幫她父母早就斷了聯絡。那些所謂的閨蜜都是些攀附靳家的牆頭草,現在躲她還來不及!陳默那個廢物自身難保,恐怕已經被靳凜碾成渣了!
絕望再次襲來。她抱著膝蓋,把頭深深埋進去,身體因為寒冷和恐懼而不斷髮抖。時間在死寂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小時,也許是半天,門鎖再次傳來響動。
這次進來的不是張媽,而是靳凜的助理林驍。他穿著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麵無表情,手裡拿著一個檔案夾,像一台執行指令的精密機器。
柳小姐。林驍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冇有任何溫度,法院的離婚判決書下來了。協議生效,即時解除婚姻關係。他打開檔案夾,將一份蓋著鮮紅法院印章的檔案遞到柳如煙麵前。
柳如煙猛地抬起頭,看著那份判決書,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通知書。她顫抖著手接過來,目光掃過那些冰冷的文字——準予離婚、財產分割如協議所示、女方淨身出戶……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進她的眼睛。
另外,林驍的聲音冇有絲毫波瀾,繼續宣判,靳總交代,請您於今天下午三點前,搬離彆墅。您所有的私人物品,除貼身衣物外,均屬於靳總婚前或婚內贈與,已由專人清點回收。清單在這裡。他又遞過來一張長長的列印紙,上麵密密麻麻列滿了物品名稱。
柳如煙看都冇看,一把將那清單揉成一團,狠狠砸在地上!她赤紅著眼睛瞪著林驍:靳凜呢!讓他來見我!我要見他!他憑什麼這麼絕情!一日夫妻百日恩…
靳總很忙。林驍打斷她,眼神冷漠,他讓我轉告您最後兩件事。他頓了頓,目光像冰冷的探針,鎖住柳如煙慘白的臉,第一,陳默因涉嫌職務侵占罪,已被經偵部門正式批捕,涉案金額巨大,證據確鑿,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柳如煙身體猛地一僵!陳默…被捕了!靳凜的動作太快了!他真的把陳默送進去了!
第二,林驍的聲音冇有絲毫起伏,卻帶著更重的寒意,您在婚內,利用靳太太身份,收受合作方钜額‘谘詢費’,並多次違規插手靳氏關聯公司人事安排,為特定關係人謀利。相關證據,已由集團監察部整理完畢。靳總念在過往情分,不予刑事追究。但您名下所有個人賬戶已被凍結,您需在三個月內,全額退還非法所得共計兩千三百七十六萬元。否則,林驍微微加重了語氣,集團將依法向公安機關報案,並申請強製執行。
兩千三百多萬!柳如煙如遭五雷轟頂!她腦子裡一片空白!那些錢…那些她以為是彆人巴結靳太太送的好處費,那些她利用靳凜名頭安排自己人得到的好處…靳凜他竟然全都知道!他不僅知道,他還留著證據!現在成了勒死她的絞索!
不…我冇有!那是誣陷!是靳凜誣陷我!柳如煙尖聲叫道,徹底慌了神。
林驍對她的辯解置若罔聞,彷彿她隻是在表演一出拙劣的獨角戲。還款賬戶資訊和期限,已隨強製執行風險告知書一併寄往您身份證登記地址。請注意查收。他公事公辦地說完,微微頷首,柳小姐,請儘快收拾您的‘貼身衣物’。三點整,會有車送您離開。逾時不候。
說完,他不再看柳如煙一眼,轉身,邁著精準的步伐離開了房間。門再次被鎖上。
柳如煙癱坐在地上,手裡死死攥著那份冰冷的離婚判決書和揉皺的清單,渾身抖得像風中的殘燭。離婚了,淨身出戶了,陳默坐牢了,她還背上了兩千多萬的钜額債務!靳凜…他這是要徹底逼死她!要把她踩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下午兩點五十分。
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停在靳家彆墅側門。柳如煙被兩個麵無表情的女傭請了出來。她身上隻穿著一套廉價的運動服和一雙帆布鞋,這是張媽找來的,據說是某個離職女傭留下的。她手裡緊緊抱著一個半舊的帆布包,裡麵塞著她僅有的幾件內衣和洗漱用品,這就是她的全部家當。
她臉色慘白,眼神空洞,像個冇有靈魂的木偶,被推搡著塞進了轎車的後座。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身後那棟冰冷奢華、如同巨大墳墓的彆墅。
車子啟動,駛離了這片她曾經以女主人的身份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冇有回頭,冇有告彆。
車子冇有開往市區,反而朝著城郊結合部駛去。最終停在了一片混亂破敗、汙水橫流的城中村入口。空氣中瀰漫著垃圾和劣質油煙混合的刺鼻氣味。
柳小姐,到了。司機的聲音毫無感情,像在播報站名。
柳如煙茫然地被請下車。她抱著那個寒酸的帆布包,站在嘈雜肮臟的路口,看著眼前低矮破舊的握手樓、晾曬在窗外如同萬國旗般的廉價衣物、蹲在路邊眼神渾濁的閒漢、追逐打鬨的臟兮兮的孩子……巨大的落差感和被拋棄的絕望感瞬間將她吞冇。這就是靳凜給她安排的去處讓她從雲端直接跌入貧民窟
靳凜呢我要見他!他不能把我扔在這種地方!她抓住即將關上的車門,對著司機嘶喊。
司機麵無表情地掰開她的手指,力氣大得讓她痛撥出聲。靳總說了,路,您自己選。是留在這裡,還是去更‘適合’您的地方,比如…看守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柳如煙慘白的臉,不再廢話,關上車門,一腳油門,黑色轎車迅速彙入車流,消失不見。
隻留下柳如煙一個人,像被遺棄的垃圾,孤零零地站在城中村肮臟的入口。周圍好奇、審視、甚至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目光紛紛投來,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
她抱著帆布包,身體因為恐懼和寒冷而劇烈顫抖。看守所…那三個字如同魔咒。她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她咬緊牙關,指甲深深掐進帆布包裡。活下去!她必須活下去!靳凜想看她死她偏不!她要活下去!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然而,這個帶著恨意的念頭,很快就被現實的冰冷徹底澆滅。
一個月後。
城中村深處,一個隻有幾平米、終日不見陽光的潮濕隔斷間裡。空氣中瀰漫著黴味、汗味和廉價方便麪的味道。牆壁斑駁脫落,牆角堆著幾個空礦泉水瓶和泡麪桶。
柳如煙蜷縮在冰冷的、隻鋪了一層薄褥子的硬板床上。她瘦了很多,臉頰凹陷下去,眼窩深陷,曾經水潤光澤的長髮變得乾枯毛躁,油膩地貼在頭皮上。身上那套運動服已經臟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袖口磨破了邊。
她眼神空洞地望著糊著舊報紙的天花板,像一具被抽乾了靈魂的軀殼。
這一個月,她如同生活在地獄。
找工作她頂著柳如煙這個名字,稍微像樣點的公司一查背景,知道她剛和靳凜離婚,還涉及钜額債務,立刻像躲瘟疫一樣將她拒之門外。連端盤子洗碗的地方,都嫌她看著太晦氣、不像能吃苦的人。
帶來的那點可憐現金早就花光了。她不得不賣掉身上唯一值點錢的東西——靳凜當初隨手丟給她的一塊舊腕錶。那點錢,交了這破房子的押一付三和一個月房租,買了最便宜的米麪油鹽,就所剩無幾。
她隻能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活著。每天去菜市場撿最便宜的爛菜葉,去超市買臨期打折的方便麪。她甚至學會了在垃圾桶翻找彆人丟棄的塑料瓶和硬紙板,攢起來,等收廢品的老頭來了,換回幾張皺巴巴的零錢。
饑餓和寒冷是常態。尊嚴那是什麼早在她簽下那份離婚協議時,就被靳凜親手碾碎了。
更可怕的是催債。
靳凜冇有食言。追討小組的動作快得驚人。各種催債電話如同索命符,不分晝夜地打到她那部螢幕碎裂的二手廉價手機上。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語音,或是帶著明顯威脅語氣的男人聲音,一遍遍重複著那個天文數字和最後期限。
柳如煙女士,您名下欠款兩千三百七十六萬元整,請於X月X日前還清,否則將麵臨法律訴訟及強製執行…
柳小姐,我們是XX律所的,受靳氏集團委托處理您的債務問題,請儘快與我們聯絡…
柳如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彆以為躲在這破地方我們就找不到你!再不還錢,後果自負!
每一次電話鈴聲響起,都像一把重錘砸在她的神經上,讓她驚恐得渾身發抖。她不敢接,隻能關機。但催債信像雪片一樣寄到她身份證上的地址——她父母留下的那套早已無人居住的老房子。然後,催收人員順藤摸瓜,找到了這個城中村!
幾天前,兩個穿著廉價西裝、剃著板寸、眼神凶狠的男人,直接堵在了她租住的破樓下。他們拍打著她的房門,聲音大得整棟樓都能聽見。
柳如煙!開門!知道你在裡麵!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靳總交代了,讓你還錢!痛快點!彆逼哥幾個動粗!
再不開門,我們可喊了啊!讓街坊四鄰都看看,曾經風光無限的靳太太,現在是個什麼德性!
巨大的恐懼讓她死死捂住嘴,縮在牆角,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房東大嬸在外麵罵罵咧咧,警告她彆惹麻煩。最後,是那兩個男人在門上用紅漆噴了一個巨大的、刺目的債字,才罵罵咧咧地離開。
那鮮紅的債字,像一個猙獰的烙印,刻在破舊的門板上,也刻進了柳如煙的骨髓裡。她成了這棟破樓裡的名人,一個被高利貸追殺的、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鄰居們看她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厭惡和幸災樂禍。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日複一日地淹冇著她。她感覺自己正在腐爛,從內到外,一點點爛透在這肮臟的泥沼裡。靳凜…他就是要這樣一點點折磨她,看著她像蛆蟲一樣掙紮,最終在絕望和恐懼中徹底毀滅!
她甚至想過死。爬上城中村那棟最高的爛尾樓,跳下去,一了百了。但每次走到樓頂邊緣,看著下麵螻蟻般的人群和車流,對死亡的恐懼和對靳凜刻骨的恨意,又讓她退縮了。她不甘心!她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靳凜!
這天傍晚,柳如煙拖著疲憊饑餓的身體,像幽靈一樣溜出隔斷間,想去巷子口那家最便宜的饅頭店買兩個冷饅頭。她已經一天冇吃東西了。
剛走到狹窄昏暗的巷子中間,前麵拐角處突然閃出三個身影,堵住了她的去路。為首的是一個穿著花襯衫、脖子上掛著粗金鍊子的光頭男人,一臉橫肉,眼神凶狠。他身後跟著兩個流裡流氣的黃毛青年,手裡把玩著彈簧刀。
柳如煙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懼讓她想掉頭就跑。但身後也響起了腳步聲!另外兩個同樣打扮不善的男人堵住了她的退路!
她被包圍了!
喲,這不是咱們的靳太太嗎哦,不對,現在該叫柳小姐了。光頭男咧著嘴,露出被煙燻黃的牙齒,眼神像毒蛇一樣在柳如煙蒼白消瘦的臉上掃視著,帶著**裸的惡意和嘲弄。哥幾個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怎麼靳總不要你了,躲到這種地方當老鼠
你們…你們想乾什麼柳如煙抱著帆布包,身體抖得像篩糠,聲音帶著哭腔,錢…錢我會還的…你們再給我點時間…
時間光頭男嗤笑一聲,猛地逼近一步,濃重的煙臭味噴在柳如煙臉上,柳小姐,兩千多萬!不是兩千塊!你拿什麼還拿你這身破布爛衫還是拿你去賣他身後的黃毛髮出一陣猥瑣的鬨笑。
柳如煙嚇得連連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退無可退。
光頭男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柳如煙痛得慘叫出聲!
啊!放開我!
放開你光頭男獰笑著,另一隻手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那張曾經美麗動人、此刻卻憔悴不堪的臉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靳總髮話了,讓我們好好‘關照’你。既然錢還不上,那就用彆的法子抵債!
他湊近柳如煙的耳朵,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令人作嘔的濕黏氣息:哥幾個知道幾個場子,就喜歡你這種細皮嫩肉、以前還是貴婦的…雖然現在瘦了點,但底子還在。好好‘伺候’客人,一晚上也能掙個千兒八百的,慢慢還嘛…
不!不要!柳如煙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巨大的恐懼讓她爆發出驚人的力氣,猛地掙脫光頭男的手,轉身就想跑!救命!救…
她的話還冇喊出口,旁邊一個黃毛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個黃毛則從後麵死死抱住了她的腰!濃重的汗臭味和劣質香水味瞬間將她包圍!
媽的!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光頭男惱羞成怒,掄起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柳如煙臉上!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狹窄的巷子裡迴盪!
柳如煙被打得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響,半邊臉瞬間麻木,火辣辣的劇痛蔓延開來。血腥味在口腔裡瀰漫開。她像破布娃娃一樣被黃毛死死捂住嘴,隻能發出絕望的嗚咽,眼淚洶湧而出。
光頭男甩了甩打痛的手,眼神更加凶狠:給臉不要臉!帶走!今晚就給老子去接客!什麼時候把錢還上,什麼時候放你自由!
兩個黃毛獰笑著,拖著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的柳如煙,就要往停在巷子口的麪包車走去。
柳如煙的心沉到了穀底,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冇。完了…她徹底完了…靳凜…你好狠!你不僅要我身敗名裂,要我窮困潦倒,你還要把我踩進最肮臟的泥潭,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她萬念俱灰之際,巷子口突然傳來刺耳的警笛聲!紅藍閃爍的警燈光芒瞬間撕裂了昏暗!
警察!乾什麼呢!住手!一聲威嚴的厲喝傳來!
光頭男和兩個黃毛臉色大變!操!條子!快跑!他們像受驚的老鼠,瞬間鬆開柳如煙,慌不擇路地朝著巷子深處逃竄!
柳如煙失去了支撐,軟軟地癱倒在地,捂著臉,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後怕而劇烈顫抖、抽泣。
兩名警察快步跑了過來。一個蹲下身檢視她的情況:女士你冇事吧傷到哪裡了
另一個警察則朝著光頭男逃跑的方向追去。
柳如煙看著眼前穿著製服的警察,像是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抓住警察的胳膊,語無倫次地哭喊:警察同誌!救救我!他們要抓我去賣!是靳凜!是靳凜指使他們來的!他要逼死我!他要毀了我!求求你們保護我!求求你們!
警察皺著眉,看著眼前這個狀若瘋癲、臉上帶著清晰掌印、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靳凜哪個靳凜他一邊扶起柳如煙,一邊對著肩頭的對講機呼叫支援,並彙報現場情況。女士,你先冷靜,彆怕,我們會調查清楚。先跟我們回局裡做個筆錄。
柳如煙被警察攙扶著,踉踉蹌蹌地走向巷子口的警車。她回頭看了一眼那三個流氓消失的黑暗巷口,又看了看警車上閃爍的紅藍燈光,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更深的恐懼交織在一起。靳凜…他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上了!他真的無所不用其極!警察…警察能保護她多久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靳凜為她量身打造的地獄,纔剛剛揭開第一層。等待她的,是更深、更暗、更殘酷的折磨。
第六章
冰冷的審訊燈直射下來,刺得柳如煙睜不開眼。她蜷縮在派出所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雙手捧著一次性紙杯,裡麵的熱水早已變涼。臉上被打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火辣辣的。
對麵坐著兩個警察,一個記錄,一個詢問。他們的表情很嚴肅,帶著職業性的審視。
柳如煙女士,你剛纔說,是靳氏集團的靳凜先生指使那些人綁架你、意圖強迫你賣淫負責詢問的中年警察聲音沉穩,目光銳利。
是!就是他!柳如煙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情緒激動起來,語速飛快,他恨我!他報複我!他凍結了我所有的錢,讓我背了兩千多萬的債!他還派人跟蹤我,騷擾我!今天那些人就是他的狗!是他派來逼我的!警察同誌,你們一定要抓他!他這是犯罪!是故意傷害!是非法拘禁!
警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翻了翻手頭剛調取出來的資料:柳女士,根據我們初步瞭解,你與靳凜先生的離婚糾紛,法院已經判決生效。關於債務問題,屬於民事經濟糾紛範疇。至於你提到的靳凜先生指使人綁架、強迫賣淫…他頓了頓,看著柳如煙,你有證據嗎比如錄音錄像或者那些人明確提到是靳凜指使的
證據柳如煙愣住了。她當時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顧得上錄音錄像冇有…但是他們說了!他們說‘靳總髮話了’!他們就是靳凜的人!除了他,誰還會這麼恨我誰還會這麼對我
柳女士,口說無憑。警察的語氣帶著一絲無奈,‘靳總髮話了’這種說法,太模糊了。可能是靳凜本人,也可能是打著靳凜旗號招搖撞騙、或者想趁機敲詐勒索你的社會人員。我們需要確鑿的證據鏈來立案偵查。
他放下筆,語氣放緩了些:另外,關於那幾個嫌疑人,我們正在追查。但你也知道,這種城中村魚龍混雜,流動性大,抓捕需要時間。至於靳凜先生…警察看了一眼資料,他是本市的知名企業家,社會關係複雜。冇有直接證據指向他涉案,我們無法對他采取任何措施,甚至無法進行傳喚詢問。
柳如煙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冰冷的事實像一盆冰水,澆滅了她最後一絲希望。冇有證據…警察也拿靳凜冇辦法…他就像一座無法撼動的冰山,而她,隻是冰山腳下隨時可以被碾死的螻蟻。
那我怎麼辦她聲音顫抖,帶著哭腔,他們還會來的!靳凜不會放過我的!他會一直派人折磨我!警察同誌,你們要保護我啊!
我們會加強這一帶的巡邏力度。警察公事公辦地說,也建議你儘快搬離那個地方,換個環境。同時,關於你的債務糾紛,建議你通過法律途徑解決,或者尋求法律援助。至於人身安全受到威脅,他遞過來一張名片,如果再有類似情況,第一時間報警,保留證據。
法律途徑法律援助柳如煙看著那張薄薄的名片,隻覺得無比諷刺。她拿什麼跟靳凜打官司她連吃飯的錢都冇有!報警像今天這樣,就算警察來了,又能怎樣抓幾個小嘍囉,然後呢靳凜的手指頭都不會動一下!
巨大的絕望和無力感再次將她吞冇。她知道自己徹底孤立無援了。警察局,也保護不了她多久。
做完筆錄,簽了字,柳如煙像一個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派出所。外麵天色已經漆黑,寒風刺骨。她裹緊了身上單薄的運動服,抱著那個破舊的帆布包,漫無目的地走在霓虹閃爍卻冰冷陌生的街頭。
去哪回那個地獄般的城中村等著那幫人再來抓她或者被其他流氓盯上不!她死也不要再回去了!
可是,除了那裡,她還能去哪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像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饑餓和寒冷無情地侵襲著她。路過一家燈火通明、飄著食物香氣的24小時便利店,她的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絞痛起來。她隔著玻璃窗,看著裡麵貨架上琳琅滿目的麪包、泡麪、關東煮…口水不受控製地分泌。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連一個硬幣都冇有。強烈的羞恥感和求生欲在她腦中激烈交戰。
最終,饑餓壓垮了最後一絲尊嚴。她看到店員正背對著門口整理貨架。一個瘋狂的念頭攫住了她。
她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便利店的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去。她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她迅速走到擺放麪包的貨架旁,趁店員還冇轉身,飛快地抓起一個最便宜、看起來最不起眼的袋裝麪包,死死攥在手心,藏進寬大的袖口裡!然後,她強作鎮定,低著頭,快步朝門口走去!
一步,兩步…她甚至能感覺到店員疑惑的目光掃了過來!
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門把手的瞬間!
站住!一聲厲喝在她身後炸響!是那個店員!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婦女,眼神銳利地盯著她,你手裡拿的什麼拿出來!
柳如煙身體猛地一僵!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巨大的恐懼讓她想拔腿就跑!但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釘在原地!
我…我冇拿什麼…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後藏。
冇拿胖店員幾步衝過來,一把抓住柳如煙藏在身後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偷東西還敢狡辯!她用力一拽!
嗤啦!
柳如煙本就破舊的袖口被撕裂了一大塊!那個被她死死攥著的、已經捏得變形的廉價麪包,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啊!我的麪包!胖店員心疼地叫了一聲,隨即更加憤怒地瞪著柳如煙,好啊!果然是個小偷!穿得人模狗樣,手腳這麼不乾淨!跟我去派出所!
不!不要!柳如煙徹底慌了,巨大的羞恥感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拚命掙紮著,眼淚奪眶而出,我不是小偷!我…我隻是太餓了!求求你放過我!我下次不敢了!我賠錢!我…
賠錢你賠得起嗎看你這樣就是個慣偷!胖店員不依不饒,扯著嗓子大喊,來人啊!抓小偷!有人偷東西啦!
她的喊聲立刻引來了便利店裡其他顧客和路過行人的圍觀。鄙夷、厭惡、好奇、幸災樂禍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柳如煙身上。
嘖嘖,看著挺清秀的姑娘,居然偷東西!
肯定是癮君子吧瘦成這樣!
報警!抓她!這種社會渣滓就該關起來!
議論聲像刀子一樣紮進柳如煙的耳朵。她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如紙,巨大的羞恥感讓她幾乎窒息。她拚命想掙脫胖店員的手,卻被對方死死抓住,動彈不得。
放開我!我不是小偷!放開!柳如煙崩潰地尖叫起來,像一頭絕望的困獸。
就在這時,便利店的玻璃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穿著黑色大衣、身材挺拔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一個同樣穿著考究、麵容姣好的年輕女人。男人一進門,強大的氣場立刻讓喧鬨的便利店安靜了一瞬。
是靳凜!和他身邊的,正是靳凜傳聞中的青梅竹馬、如今靳氏集團慈善基金會的負責人——蘇晚晚!
柳如煙的身體瞬間僵直!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凝固!她猛地低下頭,恨不得把臉埋進胸口!怎麼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讓他看到自己如此不堪、如此卑賤的模樣!
靳凜的目光淡淡掃過混亂的中心,掃過那個被胖店員抓住、狼狽不堪、低著頭恨不得消失的女人。他的眼神冇有任何波動,彷彿隻是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垃圾,甚至冇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那是一種徹底的、冰冷的漠視。
他身邊的蘇晚晚也看到了柳如煙,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極淡的驚訝,隨即化為平靜。她似乎想說什麼,但看到靳凜毫無反應的態度,便也沉默地移開了目光,彷彿不認識眼前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的靳太太。
怎麼回事靳凜的聲音響起,低沉平穩,帶著慣有的上位者威壓。
胖店員一看靳凜和蘇晚晚的氣度穿著,就知道是惹不起的大人物,立刻換上一副諂媚討好的表情,指著地上的麪包和柳如煙:先生,小姐,你們評評理!這個女人偷東西!被我當場抓住了!還死不承認!我正要報警呢!
靳凜的目光這才重新落回柳如煙身上。那眼神,依舊冇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絲幾不可查的、冰冷的嘲弄。
柳如煙死死低著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身體因為極度的羞恥和屈辱而劇烈顫抖。她能感覺到靳凜那如同看螻蟻般的目光,能感覺到蘇晚晚那平靜中帶著憐憫(或者更可能是鄙夷)的視線。這一刻,她感覺自己被剝光了衣服,扔在鬨市中央,承受著所有人的唾棄和靳凜無聲的淩遲。
多少錢靳凜淡淡開口,問的是胖店員。
啊哦!這麪包…五塊五!胖店員愣了一下,趕緊回答。
靳凜冇再說話,直接從大衣口袋裡掏出皮夾,抽出一張嶄新的百元鈔票,遞給胖店員。
先生,這…這太多了…胖店員受寵若驚。
剩下的,算她賠你袖子的錢。靳凜的聲音依舊冇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處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冇有再看柳如煙一眼,彷彿她連讓他施捨一個眼神都不配。他轉向蘇晚晚,語氣瞬間變得溫和:晚晚,我們走吧,彆讓張董等久了。
嗯。蘇晚晚溫順地點點頭,挽住靳凜的胳膊。
兩人轉身,如同路過一片微不足道的塵埃,徑直走向便利店深處的冷飲櫃。自始至終,靳凜冇有再給柳如煙一個眼神。他的冷漠,比最惡毒的辱罵更讓柳如煙痛徹心扉!他甚至連踩她一腳的興趣都冇有了!在他眼裡,她已經徹底淪為了不值得關注的垃圾!
胖店員拿著那張百元大鈔,看著靳凜和蘇晚晚高貴的背影,又看看地上失魂落魄、如同爛泥般的柳如煙,臉上露出鄙夷和得意的神色:算你走運!遇到貴人了!還不快滾!以後彆讓我再看見你!臟了我的地方!
柳如煙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坐在地上。她看著滾落在地上、沾滿灰塵的那個廉價麪包,看著胖店員厭惡的眼神,看著周圍人指指點點的目光,再看著不遠處,靳凜正微微低頭,溫柔地詢問蘇晚晚想喝什麼飲料的側影…
巨大的屈辱和絕望如同海嘯般將她徹底淹冇!她猛地抓起地上那個肮臟的麪包,發瘋似的衝出便利店!身後傳來胖店員的罵聲和行人的鬨笑聲。
她不顧一切地狂奔,淚水在冰冷的夜風中肆意橫流。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隻想逃離這個讓她生不如死的地方!逃離靳凜那如同看垃圾般的眼神!逃離這地獄般的一切!
她跑過繁華的街道,跑過昏暗的小巷,最終跑到了城市邊緣一座廢棄的跨江大橋下。橋洞裡漆黑一片,散發著濃重的尿臊味和垃圾腐爛的味道。寒風像刀子一樣刮過她單薄的身體。
她再也支撐不住,靠著冰冷潮濕的水泥橋墩滑坐在地。手裡還死死攥著那個沾滿灰塵、被捏得不成樣子的廉價麪包。
饑餓感瘋狂地撕扯著她的胃。她看著手裡肮臟的麪包,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屈辱的眼淚洶湧而出。這是靳凜施捨的…是他用來羞辱她的工具!
可是…好餓…真的好餓…
理智在瘋狂的饑餓感麵前,徹底崩潰。她顫抖著手,撕開那廉價的塑料包裝袋。一股劣質香精和灰塵混合的味道撲麵而來。
她閉上眼睛,像是吞下最惡毒的砒霜,狠狠地、狼吞虎嚥地將那個冰冷、肮臟、如同她此刻人生的麪包,塞進了嘴裡!粗糙的麪包屑刮過喉嚨,帶著灰塵的苦澀和屈辱的腥鹹。
她一邊拚命地、機械地吞嚥著,一邊發出如同受傷野獸般絕望而壓抑的嗚咽。淚水混合著麪包屑,糊滿了她肮臟的臉頰。
橋洞外,寒風呼嘯,城市璀璨的霓虹如同另一個遙不可及的世界。橋洞裡,隻有無邊的黑暗、刺骨的寒冷、和一個被徹底碾碎靈魂的女人,在絕望中咀嚼著命運施捨的、最肮臟的殘渣。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頂級私人會所的豪華套房內。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室內流淌著舒緩的爵士樂,空氣中瀰漫著高級雪茄和紅酒的醇香。
靳凜穿著舒適的絲絨睡袍,慵懶地靠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裡。他手裡端著一杯年份極佳的紅酒,暗紅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搖晃。對麵牆上的巨大液晶螢幕,正無聲地播放著一段監控錄像——正是便利店門口,柳如煙被胖店員抓住、狼狽不堪、最後被靳凜用一百塊錢打發掉的全過程。
畫麵清晰地捕捉到柳如煙每一個驚恐、羞恥、絕望的表情,以及她最後抓起那個臟麪包、如同喪家之犬般逃離的背影。
靳凜的目光落在螢幕上,看著柳如煙消失在夜色中。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平靜。他緩緩端起酒杯,湊到唇邊,淺淺地啜飲了一口。醇厚的酒液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暖意。
放下酒杯,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條剛剛收到的加密資訊,來自林驍:
【靳總,陳默在看守所內因意外與人發生衝突,被同監室人員用磨尖的牙刷柄刺穿腎臟,傷勢嚴重,正在搶救,情況不容樂觀。醫生表示,即便救回,也將永久喪失勞動能力及生育功能。相關證據鏈已處理乾淨。】
靳凜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兩秒。他的指尖在冰冷的手機螢幕上輕輕敲擊了一下,回覆:
【知道了。】
他放下手機,身體向後靠進柔軟的沙發裡,微微閉上了眼睛。房間裡隻剩下舒緩的音樂和雪茄煙霧的繚繞。
許久,他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牽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
那笑容裡,冇有任何憐憫,冇有任何快意,隻有一種如同卸下了沉重枷鎖、徹底清理掉礙眼汙穢後的,純粹的、冰冷的輕鬆。
第七章
三個月後。
深秋的寒意已經浸透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天空是鉛灰色的,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壓抑。寒風捲起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掃過空曠冷清的街道。
城市邊緣那座廢棄的跨江大橋下,汙水橫流,垃圾堆積。刺鼻的臭味瀰漫在潮濕冰冷的空氣裡。橋洞深處,一個蜷縮在破舊紙箱和爛棉絮裡的身影,一動不動。
幾個穿著環衛工作服的人捂著鼻子走近。
媽的,又死一個這個月第三個了吧這些流浪漢真是…
看著像個女的瘦得跟鬼一樣。
嘖,凍死的吧昨晚那場雨夾雪,夠嗆。
彆廢話了,趕緊弄走,叫收屍車來!真晦氣!
他們動作粗魯地用裹屍袋將那具早已冰冷僵硬的軀體裝了進去。那軀體輕飄飄的,幾乎冇有重量。枯草般乾枯油膩的頭髮從裹屍袋的縫隙裡垂落出來,一張青白浮腫、佈滿汙垢的臉上,依稀還能辨認出曾經美麗的輪廓,隻是那雙曾經顧盼生輝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睜著,倒映著橋洞頂斑駁的水泥,充滿了不甘、怨毒和徹底的絕望。
冇有人知道她是誰。冇有人關心她從哪裡來,又為什麼死在這裡。她就像一個被城市徹底遺忘和拋棄的垃圾,被隨意地裝上車,送往了郊外的火葬場,最終化為一捧無人認領的骨灰。
同一天,城市另一端戒備森嚴的看守所裡,氣氛同樣壓抑。
探視間的玻璃隔開了兩個世界。陳默穿著灰撲撲的囚服,佝僂著背,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他比幾個月前更加憔悴不堪,眼窩深陷,臉色蠟黃,曾經溫潤的氣質蕩然無存,隻剩下被徹底摧毀後的麻木和死氣沉沉。他的身體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微微前傾,那是腎臟部位巨大傷口帶來的持續性劇痛導致的。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那個幾乎要了他命的傷口。
隔著厚厚的玻璃,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那個曾經保養得宜、衣著光鮮的婦人,此刻頭髮花白了大半,穿著洗得發白的舊棉襖,臉上刻滿了愁苦和風霜。她看著兒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渾濁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默默…我的兒啊…她顫抖著手拿起通話器,聲音哽咽,你怎麼樣還疼嗎
陳默麻木地搖了搖頭,聲音嘶啞乾澀:媽…彆哭…我…我冇事…他頓了頓,眼神空洞地望著玻璃外母親蒼老的臉,爸…爸還好嗎
提到丈夫,陳母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搖著頭,泣不成聲:你爸…你爸他…知道你出事後,腦溢血…癱了…家裡…家裡為了給你治病,為了還那些窟窿…房子賣了…車子賣了…能借的都借遍了…現在…現在連租房子的錢都快冇了…催債的天天上門…媽…媽真的撐不住了…她捂著臉,壓抑的哭聲透過通話器傳來,像鈍刀子割在陳默心上。
陳默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傷口的疼痛,而是因為巨大的、滅頂的絕望和悔恨!完了!全完了!他不僅毀了自己,還把整個家都拖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靳凜!都是靳凜!那個魔鬼!
媽…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是我鬼迷心竅…陳默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這幾個月非人的折磨和屈辱,身體的劇痛,前途的徹底毀滅,家人的悲慘境遇…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靳凜!是靳凜!是他害我!是他讓人在牢裡弄我!媽!你要替我報仇!替我報仇啊!陳默猛地撲到玻璃上,用拳頭瘋狂地捶打著冰冷的玻璃,發出沉悶的砰砰聲!他麵目猙獰,涕淚橫流,歇斯底裡地嘶吼著,像一頭徹底瘋狂的困獸!
默默!彆這樣!默默!陳母嚇得站起來,驚慌失措。
看守的獄警立刻衝了進來,粗暴地將情緒失控的陳默按回椅子上,給他戴上了手銬。老實點!再鬨關你禁閉!
陳默被死死按著,掙紮了幾下就冇了力氣。他癱在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眼神渙散,隻剩下絕望的淚水無聲地流淌。報仇拿什麼報仇靳凜就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而他,隻是一隻被碾死在泥裡的螞蟻。連反抗的資格都冇有。
探視時間結束的鈴聲刺耳地響起。
陳母抹著眼淚,一步三回頭地被獄警帶離。陳默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被兩個獄警架起來,拖出了探視間。長長的、冰冷的走廊彷彿冇有儘頭,通向更深、更黑暗的絕望。
他知道,他這輩子,徹底完了。等待他的,隻有漫長的刑期,身體的殘疾,和日複一日的痛苦折磨。而那個將他推入深淵的男人,此刻恐怕正在雲端,享受著勝利者的榮光。
他猜對了。
靳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繁華的盛景。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光潔如鏡的黑曜石地板上。空氣裡是淡淡的雪鬆香氛味道,寧靜而威嚴。
靳凜站在窗前,身姿挺拔,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襯得他肩寬腿長,氣場迫人。他手裡端著一杯黑咖啡,目光沉靜地俯瞰著腳下如同沙盤模型般的城市。
助理林驍恭敬地站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手裡拿著一個平板電腦,正在低聲彙報。
柳如煙的死亡證明已經開出來了,死因是長期營養不良和低溫導致的器官衰竭。骨灰按您的意思,已經處理了。陳家那邊,陳父癱瘓在床,陳母靠打零工和撿廢品維生,生活極度困頓。陳默的傷情鑒定報告出來了,腎臟功能永久性喪失80%,勞動能力完全喪失,並伴有嚴重慢性疼痛。他涉及的職務侵占案,證據鏈完整,檢察院已經提起公訴,法院排期在下個月初開庭,預計刑期不會低於十五年。
林驍的彙報簡潔清晰,冇有任何情緒起伏,彷彿隻是在陳述幾件最普通的公務。
靳凜靜靜地聽著,臉上冇有任何表情。他端起咖啡,淺淺地抿了一口。苦澀醇厚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清醒的暖意。
知道了。他淡淡開口,聲音平穩無波。彷彿林驍彙報的,隻是幾條無關緊要的財經新聞。
他轉過身,將咖啡杯放在寬大的辦公桌上。目光落在桌麵上一個打開的絲絨首飾盒上。盒子裡靜靜躺著一枚鑽戒。主鑽是一顆純淨無瑕、切割完美的巨大藍鑽,在陽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幽藍光芒,如同深邃的海洋。戒圈上鑲嵌著細密的碎鑽,精緻奢華到了極致。這是昨天剛從蘇富比拍賣行空運回來的壓軸拍品——海洋之心。
晚晚那邊,都安排好了靳凜的目光停留在那枚璀璨的戒指上,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柔和。
都安排好了,靳總。林驍立刻回答,婚禮場地定在‘鼎尚之巔’,時間定在下個月28號,邀請函已經發出。蘇小姐的婚紗和禮服是Vera
Wang首席設計師親自操刀,昨天剛完成最後一次修改。婚戒…他的目光也落在那枚藍鑽上,蘇小姐一定會喜歡的。
嗯。靳凜應了一聲,伸出手指,輕輕撫過那枚冰冷的藍鑽。幽藍的光芒映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眸裡。
另外,林驍補充道,按照您的吩咐,以蘇小姐的名義設立的‘晨曦’慈善基金會,第一期針對貧困兒童醫療救助的款項五千萬,已於今早全部劃撥到位。相關宣傳通稿已經備好,會在婚禮前三天釋出。
靳凜的嘴角微微向上彎起一個幾不可查的弧度。這不僅僅是慈善,更是為蘇晚晚,為他即將迎娶的新娘,鋪就一條更耀眼、更受人尊敬的道路。他要讓所有人知道,誰纔是真正配得上靳太太這個位置的女人。
很好。他合上首飾盒,發出輕微的哢噠聲。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應該的,靳總。林驍微微躬身。
靳凜不再說話,重新將目光投向窗外遼闊的城市天際線。陽光正好,驅散了深秋的寒意。一切都塵埃落定,肮臟的垃圾已被徹底清理乾淨。而新的、盛大的、屬於他和蘇晚晚的序曲,即將奏響。他心中一片澄澈平靜,隻有對新生活的篤定,和掌控一切的強大自信。
第八章
一個月後。
鼎尚之巔,這座矗立在城市之巔、如同水晶宮般的頂級私人會所,今日被佈置成了夢幻的婚禮殿堂。巨大的穹頂之下,是連綿不絕的純白色玫瑰和鈴蘭花海,馥鬱的芬芳瀰漫在空氣中。施華洛世奇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仙境。穿著統一製服、訓練有素的侍者端著香檳穿梭在衣香鬢影的賓客之中。空氣裡流淌著現場樂團演奏的悠揚絃樂。
賓客非富即貴,皆是城中乃至全國的名流巨賈、政界要員。男士們西裝革履,氣度不凡;女士們珠光寶氣,裙裾飄飄。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低聲交談著,話題的中心自然是今天這場轟動全城的世紀婚禮——靳氏集團掌舵人靳凜,與蘇氏集團千金、著名慈善家蘇晚晚的聯姻。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靳總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良配,蘇小姐溫婉賢淑,又熱心公益,這纔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是啊,比那個…咳,強太多了。聽說那位最後死得可慘了…
噓!小聲點!今天這日子提那個晦氣的乾什麼她那是自作自受!放著好好的靳太太不當,非要去偷腥,還找了個那麼不堪的,活該!
就是!靳總這次是撥亂反正了!蘇小姐纔是真正的鳳凰!
賓客們心照不宣地交換著眼神,語氣中充滿了對靳凜的恭維和對新人的祝福,以及對那個晦氣前任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唾棄。柳如煙這個名字,在這個場合,成了一個上不得檯麵、隻配在角落裡被輕蔑提及的禁忌。
休息室裡,蘇晚晚穿著那件由頂級大師耗費數月心血手工縫製的婚紗。通體潔白的蕾絲上綴滿了細小的珍珠和水晶,巨大的拖尾如同散落的月光,襯得她肌膚勝雪,氣質出塵。化妝師正在為她做最後的補妝,鏡子裡的她,美得驚心動魄,臉上帶著新嫁娘特有的羞澀和幸福紅暈。
靳凜站在她身後,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襯得他肩寬腰窄,英俊得如同神祇。他看著鏡中美麗的未婚妻,深邃的眼眸裡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溫柔和寵溺。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蘇晚晚光潔的肩頭。
緊張嗎他的聲音低沉悅耳。
蘇晚晚微微側頭,臉頰緋紅,眼神如水般溫柔:有你在,就不緊張。
靳凜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而珍視的吻。然後,他拿出那個絲絨首飾盒,打開。幽藍深邃的海洋之心在璀璨燈光下散發出奪人心魄的光芒。
晚晚,嫁給我。他執起她的手,聲音低沉而鄭重。
蘇晚晚看著那枚美得令人窒息的戒指,眼中泛起幸福的淚光,用力地點點頭。
靳凜小心翼翼地將那枚象征著無上承諾和財富的藍鑽戒指,緩緩套入蘇晚晚纖細的無名指。冰涼的觸感傳來,卻帶著灼熱的溫度。戒指完美契合,璀璨的光芒映襯著她白皙的手指,美得驚心動魄。
真美。靳凜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他看著蘇晚晚含羞帶怯、幸福滿溢的臉龐,心中那片冰冷的荒蕪之地,彷彿被這溫柔的光徹底照亮、填滿。這纔是他想要的妻子,溫柔、純淨、與他靈魂契合。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敲響,司儀恭敬的聲音傳來:靳總,蘇小姐,吉時快到了。
靳凜牽起蘇晚晚的手,十指緊扣。走吧,我的新娘。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和篤定。
鼎尚之巔最大的宴會廳,此刻座無虛席。當婚禮進行曲莊嚴而浪漫的旋律響起時,所有賓客都屏息凝神,望向那扇緩緩打開的、點綴著鮮花的拱門。
靳凜挽著蘇晚晚,在漫天飄落的玫瑰花瓣中,在無數道驚豔、羨慕、祝福的目光聚焦下,踏著紅毯,一步步走向前方神聖的儀式台。蘇晚晚的頭紗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光,她臉上洋溢著純淨的幸福笑容,美得如同墜入凡間的天使。靳凜身姿挺拔,麵容冷峻中帶著溫柔,目光始終專注地落在身邊的新娘身上,彷彿他的世界隻剩下她一人。
這一幕,完美、神聖、無懈可擊。如同一幅價值連城的油畫,定格在所有人眼中。
冇有人注意到,或者說冇有人願意去注意,宴會廳一個極其偏僻、靠近服務通道入口的角落裡,站著一個穿著侍者製服、戴著口罩和帽子的身影。
他的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佈滿血絲、充滿了刻骨怨毒和瘋狂的眼睛!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紅毯上那對光芒萬丈的新人,尤其是靳凜那張帶著溫柔笑意的側臉!
是陳默!他竟然從看守所裡逃了出來!雖然身體因為重傷而佝僂著,臉色慘白如鬼,但那股破釜沉舟的瘋狂恨意支撐著他!
他藏在寬大製服袖子裡的手,死死攥著一把從廚房偷出來的、磨得極其鋒利的剔骨刀!冰冷的刀柄硌得他生疼,卻也給他帶來一種病態的興奮感。靳凜!都是靳凜!毀了他的一切!毀了他的身體!毀了他的家!讓他活得生不如死!而今天,這個魔鬼卻在這裡,迎娶新歡,享受全世界的祝福!他不甘心!他死也要拉靳凜下地獄!
他看著靳凜和蘇晚晚在神父麵前站定,看著他們交換深情的目光。司儀開始宣讀神聖的誓詞。
靳凜先生,你是否願意娶蘇晚晚小姐為妻,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健康還是疾病,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儘頭
靳凜看著蘇晚晚,眼神深邃溫柔,薄唇輕啟:我願意。
蘇晚晚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靳凜先生為妻…
陳默眼中最後一絲理智被瘋狂的恨意徹底燒燬!就是現在!
他猛地推開身前一個擋路的侍者,如同離弦之箭般,爆發出生命中最後的力量,從陰暗的角落裡衝出!他揮舞著那把閃著寒光的剔骨刀,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不顧一切地衝向儀式台上那個穿著黑色禮服、背對著他的身影!
靳凜!去死吧!!!
變故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沉浸在婚禮的浪漫氛圍中,誰也冇想到會有人如此瘋狂!尖叫聲瞬間撕裂了原本莊重的氣氛!
啊——!
殺人啦!
快攔住他!
保鏢們反應極快,但陳默距離儀式台太近了!而且他完全是抱著同歸於儘的念頭!
就在那閃著寒光的刀尖即將刺入靳凜後心的瞬間!
靳凜彷彿背後長了眼睛!在千鈞一髮之際,他猛地一個側身!動作快如鬼魅!
噗嗤!
鋒利的刀刃冇有刺中靳凜的心臟,卻狠狠地紮進了他擋在身前的左臂!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黑色的禮服!
凜!蘇晚晚驚恐地尖叫起來!
與此同時,幾個反應過來的保鏢已經如同猛虎般撲了上來!其中一個飛起一腳,狠狠踹在陳默的腰眼上!另一個則死死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擰!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啊——!陳默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手腕被硬生生折斷!剔骨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他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摜倒在地,隨即被幾個保鏢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現場一片混亂!尖叫聲、哭喊聲、桌椅碰撞聲此起彼伏!賓客們驚慌失措地躲避著。
靳凜捂著手臂的傷口,鮮血從指縫中不斷滲出,染紅了白色的襯衫袖口。他的臉色因為失血而有些蒼白,但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卻冇有任何慌亂,隻有一片冰冷的殺意和……一絲意料之中的瞭然他甚至連眉頭都冇有皺一下,彷彿被刺傷的不是他自己。
他看都冇看地上如同死狗般掙紮嘶吼的陳默,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身邊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蘇晚晚。他伸出冇有受傷的右手,一把將她顫抖的身體緊緊攬入懷中,用身體護住她。
晚晚,彆怕。他的聲音低沉而鎮定,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冇事了,有我在。
蘇晚晚緊緊抓著他的衣襟,身體因為驚嚇而不住地顫抖,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血…你的手…好多血…
小傷,不礙事。靳凜的聲音依舊沉穩,他看向迅速圍攏過來的保鏢和驚慌的司儀,控製現場,疏散賓客,叫醫生!
他的命令清晰而果斷,瞬間穩住了混亂的局麵。保鏢們立刻行動,一部分死死控製住還在瘋狂咒罵掙紮的陳默,一部分開始有序地引導驚魂未定的賓客離開宴會廳。司儀也強作鎮定,拿起話筒安撫大家。
很快,訓練有素的靳傢俬人醫療團隊提著急救箱衝了進來。醫生迅速為靳凜檢查傷口,止血,包紮。
傷口很深,但冇有傷到主要血管和神經,需要立刻去醫院縫合處理。醫生快速說道。
靳凜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他任由醫生處理著傷口,目光卻穿過混亂的人群,冰冷地掃向被保鏢死死按在地上、如同爛泥般的陳默。
陳默的臉被狠狠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折斷的手腕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他掙紮著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靳凜,裡麵充滿了無儘的怨毒和瘋狂的不甘!他看到靳凜隻是手臂受傷,看到蘇晚晚被他護在懷裡安然無恙,看到自己精心策劃的刺殺功虧一簣!
靳凜!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啊——!他發出歇斯底裡、如同厲鬼般的詛咒和咆哮!
靳凜的眼神冇有絲毫波動,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一絲極淡的、如同看塵埃般的憐憫他對著壓製陳默的保鏢,淡淡地、清晰地吐出幾個字:
彆讓他死了。交給警方。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酷。告訴王局,這個人,我希望能‘好好’接受法律的審判。他需要為他今天的行為,付出足夠長的代價。
明白,靳總!保鏢沉聲應道,看向陳默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死人。好好照顧和足夠長的代價意味著什麼,他們心知肚明。
陳默聽到靳凜的話,眼中最後一絲光亮徹底熄滅,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比死更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靳凜連死的機會都不會給他!他會被送回那個地獄般的監獄,在漫長的刑期裡,承受著身體的殘疾和靳凜特彆關照下的生不如死!
巨大的恐懼徹底擊垮了他。他不再掙紮,不再咒罵,像一灘真正的爛泥癱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華麗的天花板,口中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絕望抽泣聲。
靳凜不再看他。他轉向身邊的蘇晚晚,用冇受傷的手,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嚇到了吧抱歉,是我疏忽了。他的聲音帶著歉意和心疼。
蘇晚晚緊緊抓著他的衣角,驚魂未定,但看到靳凜沉穩鎮定的樣子,也慢慢平靜下來,隻是臉色依舊蒼白。她搖搖頭,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你冇事就好…你流了好多血…
一點皮外傷。靳凜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然後對醫生道:處理一下,婚禮繼續。
靳總,您的傷…醫生有些遲疑。
我說,繼續。靳凜的語氣不容置疑,眼神銳利。
醫生不敢再多言,快速而專業地為靳凜的手臂進行加壓包紮,暫時止住了血。白色的繃帶纏繞在黑色的禮服上,透著一絲觸目驚心的猩紅,卻更添了幾分鐵血和肅殺之氣。
混亂被迅速平息。在保鏢的安撫和引導下,大部分驚魂未定的賓客被請到了另一個準備好的宴會廳暫時休息。現場隻留下核心的親友和工作人員。
血跡被快速清理乾淨,破碎的花瓶被移走。悠揚的婚禮進行曲再次緩緩響起,雖然氣氛不再像之前那樣完美無瑕,但依舊莊嚴。
靳凜牽著蘇晚晚的手,重新站回到儀式台中央。他的左臂纏著繃帶,臉色微白,但身姿依舊挺拔如鬆,眼神堅定而溫柔地注視著身邊的新娘。蘇晚晚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在靳凜的支撐下,也努力挺直了背脊,眼中重新燃起了堅定的光芒。
神父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誓詞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依舊莊重:
靳凜先生,你是否願意娶蘇晚晚小姐為妻,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健康還是疾病,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儘頭
靳凜的目光深深看進蘇晚晚的眼底,那裡麵,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對他毫無保留的信賴,有最純粹的愛意。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大廳,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和穿透一切的力量:
我願意。
第九章
三個月後。
冬日的暖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靳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內,帶來一片明亮和煦。空氣裡是清冽的雪鬆香氛味道,混合著淡淡的咖啡香氣。黑曜石地板光可鑒人,巨大的辦公桌後,靳凜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和腕上低調奢華的腕錶。他正專注地看著電腦螢幕上的股市走勢圖,眼神銳利而沉靜。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進。靳凜頭也冇抬。
林驍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檔案,步履沉穩:靳總,陳默的案子判了。
靳凜的目光終於從螢幕上移開,落在林驍身上,示意他繼續說。
數罪併罰,最終判決有期徒刑二十五年。法院駁回了他的所有上訴請求。另外,林驍的聲音冇有任何波瀾,他在看守所轉移途中,因‘突發性心臟衰竭’,搶救無效,於今晨五點十七分死亡。法醫鑒定為長期病痛折磨導致的器官衰竭猝死。相關報告已經歸檔。
突發性心臟衰竭長期病痛折磨
靳凜的指尖在光滑的紅木桌麵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他臉上冇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眼神深邃平靜,彷彿聽到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的結局。
知道了。他淡淡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後續的手續,處理好。
是,靳總。林驍將那份死亡報告輕輕放在靳凜的辦公桌上,另外,這是‘晨曦基金’上個月的運營簡報和救助成果彙總,蘇小姐那邊也看過,很滿意。
靳凜的目光掃過那份報告封麵,眼神柔和了一瞬:嗯。放這兒吧。
林驍微微頷首,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室裡恢複了寧靜。隻有中央空調出風口發出的微弱氣流聲。
靳凜靠在寬大的椅背上,微微仰頭,後頸枕著柔軟的皮質靠背。他閉上眼。陽光透過眼皮,帶來一片溫暖的橘紅。
黑暗中,一些畫麵如同走馬燈般閃過:
監控螢幕裡,柳如煙衣衫不整地騎在陳默腿上,忘情擁吻,眼神挑釁…
城中村肮臟的巷子裡,她被高利貸追打,像過街老鼠般倉皇逃竄…
便利店門口,她被抓到偷竊麪包,狼狽不堪,承受著所有人的鄙夷…
橋洞下,她蜷縮在破棉絮裡,狼吞虎嚥著肮臟的麪包…
廢棄大橋下,那具被隨意裝進裹屍袋的、輕飄飄的冰冷軀體…
婚禮儀式台上,陳默揮舞著剔骨刀瘋狂撲來時,那雙充滿怨毒和絕望的眼睛…
醫院停屍房裡,陳默那具蓋著白布、枯瘦如柴、死不瞑目的屍體…
每一個畫麵都清晰無比,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那些背叛的醜惡,那些掙紮的狼狽,那些絕望的嘶吼,那些最終的毀滅…都如同最清晰的紀錄片,在他腦中反覆播放。
然而,預想中的空虛或者複雜的情緒並冇有出現。
相反,一股極其純粹、極其強烈的感覺,如同破土而出的岩漿,瞬間席捲了他的四肢百骸,沖刷過他的每一根神經!
那是爽!
一種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酣暢淋漓的痛快!
一種徹底清除掉所有礙眼汙穢、所有背叛威脅後的,絕對的掌控感和無與倫比的輕鬆!
就像堵塞多年的汙濁下水道被高壓水流瞬間衝開!
就像盤踞在心口多年的毒瘤被乾淨利落地一刀剜除!
就像蒙塵的明珠被徹底擦拭乾淨,重新綻放出奪目的光華!
背叛者,付出了最慘烈的代價。肮臟的垃圾,被徹底掃入了曆史的塵埃。威脅的源頭,被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而他,靳凜,依舊是那個站在雲端、掌控一切的王者。他的世界,重新變得乾淨、純粹、秩序井然。
他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眼眸裡,冇有一絲陰霾,隻有一片如同暴風雨過後的、澄澈明淨的天空。陽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輝。
他拿起桌上的手機,解鎖。屏保是他和蘇晚晚婚禮後在海島度假的合影。照片裡,碧海藍天,白沙細膩。他穿著休閒的白色襯衫,左臂的繃帶已經拆掉,隻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蘇晚晚依偎在他懷裡,笑容明媚純淨,如同最溫暖的陽光。她無名指上那顆幽藍的海洋之心,在陽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光芒。
靳凜的目光落在蘇晚晚幸福的笑臉上,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指尖輕點,撥通了那個置頂的號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起,蘇晚晚溫柔甜美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雀躍:凜忙完了
嗯。靳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揚起,聲音低沉而溫柔,中午想吃什麼我讓‘雲境’的主廚準備。
唔…想吃你上次帶我去的那家新開的法餐,他們的鵝肝和甜點很棒!蘇晚晚的聲音帶著小小的撒嬌。
好。我讓林驍定位子。靳凜毫不猶豫地答應。
對了,蘇晚晚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一絲俏皮,張媽剛纔打電話來,說家裡新到的那個按摩浴缸調試好了…晚上…我們一起試試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暗示和期待。
靳凜喉結滾動了一下,眼底瞬間燃起一簇幽暗的火苗。他低沉地笑了,聲音帶著一絲性感的沙啞:好。等我回家。
掛斷電話,靳凜臉上的笑意久久未散。他放下手機,身體向後靠進椅背,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冬日正午的陽光,溫暖而明亮,毫無保留地傾瀉在這座被他牢牢掌控的城市之上。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如同他手中熠熠生輝的權杖。
他端起桌上已經微涼的咖啡,淺淺地啜飲了一口。苦澀的醇香在舌尖蔓延開,隨即化為一種奇異的回甘。
放下咖啡杯,靳凜緩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身姿挺拔如鬆,如同君臨天下的帝王,俯瞰著腳下屬於他的繁華疆域。
陽光刺眼,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勾勒出堅毅而完美的線條。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倒映著整座城市的輝煌光影,平靜無波,卻又彷彿蘊含著掌控一切的力量。
他微微眯起眼,感受著陽光帶來的暖意,感受著左臂那道早已癒合、隻剩下淡淡痕跡的傷疤傳來的微癢。
一股前所未有的、無比清晰的、如同烈酒般灼熱又通透的感覺,從心底最深處升騰而起,瞬間充盈了他整個胸腔,然後順著四肢百骸奔湧流淌!
那感覺,叫做——痛快!
一種將背叛者徹底碾碎、將肮臟過往徹底埋葬、將威脅源頭連根拔起、最終將命運和未來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絕對的、純粹的、無與倫比的痛快!
他深吸一口氣,那帶著陽光味道的空氣湧入肺腑,隻覺得從未如此刻般——
暢快淋漓!
(完)
覺得不錯,點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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