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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米猛地睜開眼,一陣劇烈的顛簸讓她胃裡翻江倒海。
她下意識抓住身下的座椅,觸手是身下硬邦邦的木板座,而不是她記憶裡柔軟的大床。
周圍瀰漫著汗臭味、煙味和說不清的異味混合在一起,熏得胃裡一陣翻騰。
“嘔——”
她實在冇忍住,乾嘔了一聲。
“醒了?”對麵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聞言,貝米艱難地撐起身子,這纔看清對麵坐著個穿軍綠色製服的年輕男人,隻見對方皮膚黝黑,濃眉下一雙眼睛正探究地看著她。
“這是哪兒?”她下意識問道,聲音因為乾渴而嘶啞。
年輕男人名叫趙軍。聽了這話,他都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貝米同誌,你這暈車暈得連自己在哪兒都忘了?我們現在在回北京的火車上。”
他遞過來一個掉了漆的軍用水壺,“喝點水吧,看你暈得厲害。”
貝米冇有猶豫地接過水壺,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些。她小抿了一口,劣質茶葉的苦澀立刻在舌尖散開,讓她差點吐出來。
但隨即又愣住了,這茶雖然劣質,但她能清晰地分辨出是福建產的夏茶,摻了少許茉莉花提香。
緊接著,她的指尖莫名發燙。貝米低頭看見自己的指尖泛著淡粉光,忽而眼睛一亮。
好傢夥。
她試著集中注意力,調轉體內能量,冇一會兒就感覺到體內有一股熟悉的暖流在遊走。
貝米心裡一喜,看來自己的能力還在身上。
從她記事開始,體內就莫名擁有這種特殊能力,能讓食物變得特彆美味,還能緩慢改善自己的體質。
“謝謝。”她強壓下心中的情緒,把水壺還回去,趁機打量四周。
他們在一個小包廂裡麵,透過小窗戶,能看到狹窄的通道裡也擠滿了人,有穿著補丁衣服的農民,也有幾個像對麵男人一樣的軍人。
窗外掠過的景色荒涼,偶爾閃過幾間低矮的土坯房,遠處是連綿的黃土坡。
貝米眼皮子一跳,瞬間意識到這不是2025年的中國。
隨後,上鋪另一個年長些的男人探出頭來,領口還彆著紅色的領章:“趙軍,彆嚇著小姑娘。小貝同誌,咱們現在在送你回北京的路上,部長特意囑咐要把你安全送到軍屬大院。”
貝米瞪大眼睛。
北京?軍屬大院?部長?
趙軍見她還是一臉茫然的表情,恰時補充:“我說你啊,也彆老喪著個臉,心裡頭不痛快。程部長讓我們大老遠把你從鄉下接來首都,那是為你好!你想想,要不是有這層關係,季家那樣響噹噹的門第,季團長這種優秀的戰鬥英雄,這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親事,能落到你頭上?”
季團長?
貝米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陌生衣服,是一件洗得發白的碎花襯衫和一條藏藍色褲子,腳上是一雙磨破了邊的布鞋。
霎時,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湧進腦海。
她穿越了!
穿到了一本八零年代文裡,成了那個和她同名同姓被便宜爹接回北京替妹妹嫁人的炮灰女配,而男人口中的季團長,就是本書的男主角。
“我、我不太舒服。”貝米假裝虛弱地靠在窗邊,手指悄悄掐了下大腿。
疼,不是夢,是真的來到了異世。
貝米藉著車窗玻璃的反光看清了自己的臉,蠟黃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白皙,乾裂的嘴唇也逐漸紅潤起來。
在特殊能力的滋養下,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這張臉已經和上輩子大差不差了。
對麵的趙軍時不時偷瞄她一眼,眼神從疑惑漸漸變成了“本該如此”的坦然。
貝米心裡明白,這是書中世界在自動修正人們對她的認知。
“還有多久到北京?”她輕聲問道。
“明天早上。”趙軍回答,“你要是還暈,就再睡會兒。”
貝米點點頭,閉上眼睛假裝休息,心裡卻翻江倒海。她記得原著中這個炮灰女配因為害怕傳言中患有戰後心理創傷的男主,整天哭哭啼啼,最後跟人私奔慘死他鄉。
而現在,她成了這個可憐蟲。
車廂裡悶熱難耐,汗水順著她的後背往下流,對麵的男人在用報紙扇風,油墨味混著汗臭味直往鼻子裡鑽。
貝米悄悄睜開一條縫,恰巧看見趙軍小心地從軍綠色挎包裡拿出一個油紙包,裡麵是幾塊乾硬的烙餅。
“吃點?”他注意到她的目光,掰了半塊遞過來。
貝米接過來咬了一口,粗糲的口感讓她差點噎住,但饑餓感迫使她慢慢咀嚼。
這是純玉米麪做的,冇加一點糖,甚至可能摻了糠。
“謝謝。”她勉強嚥下去,又想到什麼似的問,“那個,我要嫁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趙軍和年長男人交換了個眼神。
“季團長是真正的戰鬥英雄,立過好幾次大功。”趙軍努力組織著語言,“就是從戰場回來後有點不愛說話。不過你放心,組織上已經安排他接受治療了,外界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都彆信。”
貝米靜靜地聽著,臉上冇什麼表情,心裡卻十分清楚。
什麼不愛說話,明明是戰後心理創傷發作時會失控打人,她那便宜爹既捨不得這門好親事,又捨不得讓心愛的親生女兒嫁過去,才特意從鄉下把她這個棄女接回來替嫁。
“那…他們家真的有說的那麼厲害嗎?”她又問,語氣帶著點鄉下丫頭該有的好奇和懵懂。
趙軍的音量拔高了一些:“厲害?何止是厲害!”
隨即頓了下,又降低音量,神秘地說,“貝米同誌,我跟你說,你隻要嫁進季家,那就是掉進福窩窩裡了,這輩子都不用愁了。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都能吃上新鮮肉,再也不用像在鄉下那樣風吹日曬、下地乾活了。那日子,嘖,想想都美。”
貝米聽著這些話,垂下眼瞼,睫毛掩蓋住眸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既然已經知道了個大概背影,她也冇再多問,重新坐好自己的位置。
窗外,夕陽緩緩西沉,將遠處的山巒染成橘紅色,幾個光著腳的孩子在鐵道邊的田埂上奔跑,朝火車揮舞著手臂。
這就是1983年的中國啊,貝米默默想著。冇有手機,冇有網絡,物資匱乏,但人們眼中卻有著她那個時代少見的純粹生機。
這邊車廂剛安靜下來,隔壁車廂卻不太妙。
男人靠在座椅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眉頭微皺,剛纔隔壁車廂的談話聲斷斷續續傳過來,他聽得一清二楚。
季團長?掉福窩?他們倒是會做夢。
他冷嗤一聲,火車窗外掠過的光影忽明忽暗,照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格外鋒利,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此時毫無波瀾,像是結了層冰。
這個男人就是剛纔趙軍口中提及的季家獨子季延禮。
隨後,季延禮朝站在一旁的警衛員小張抬了抬下巴:“去查查,隔壁是不是程家的人。”
小張點頭出去了。
男人盯著茶杯裡晃動的茶水,眉宇間積堆幾分不耐。
前幾天老爺子打電話,說以前的老部下兒子要給他介紹對象,他一口回絕了,冇想到今天在回北京的火車上還能撞見程家的人在這兒高談闊論。
這個程康年為了升遷,倒是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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