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孃去世第三年,姨母帶我上京尋夫。
未婚夫是侯府次子,聖眷正濃的裴小將軍。
為投其所好,我挽長弓,學騎射,手掌和大腿磨得鮮血淋漓。
卻被他嘲自討苦吃、東施效顰。
年關將至,我與京官女眷上街買繡線,中途和鄭四小姐起了爭執,當街扯掉珠花。
裴璟巡邏路過,不問緣由,二話不說賞了我一巴掌。
姨母得知後鬨到侯爺麵前,要求解除婚約帶我回江南。
老侯爺歎息一聲,滿麵愧色地問我:
「老夫還有一位長子,品行端正容貌尚佳,可惜身負頑疾不良於行,但將來襲爵之人是他。
「雁來可願嫁否?」
1
我倉皇回到雪廬,明繡姨正在院中煨梨湯。
她近來咳疾愈發嚴重,連續吃了幾日湯藥都不見好,正巧永安侯府收到的年禮中有幾箱雪梨,侯夫人便好心送了兩筐過來,讓她煮來潤潤喉。
「怎麼回來這樣早?可買到靛青的繡線?你給顧小姐描的花樣子,人家怎麼說?」
我疾步走向臥房,不想叫她發現我哭過,誰知迎頭撞上她的三連問。
「買到了。顧小姐說樣式不錯,要繡在荷包上送給李家三郎……」
我儘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好在明繡姨隻顧看著炭爐,並冇有注意到我的異樣。
聽了回答,她恨鐵不成鋼地感慨:
「你瞧人家就知道怎麼討未來夫婿的歡心,你也多學著點兒,整日裡也不和二公子說幾句話,若等年後成婚時你二人還這般冷淡,咳、可叫人怎麼放心——」
她不提還好,一提我這眼眶就燙得要兜不住淚水。
我趕緊回到臥房,落了鎖後纔敢拿出帕子小聲啜泣。
方纔在東街胭脂鋪門口,我與刑部郎中家的四小姐發生口角,本來隻是掐幾句嘴,誰知越吵越激烈,她便上手推搡起我來。
我也正在氣頭上,反推時用了些力,鄭四小姐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連頭上的珠花都掉了。
裴璟就在那時路過。
前些日他被巡防營叫去幫忙,最近一直負責京街巡邏。
他見我推人,立即從巡隊裡衝了過來,還未等我解釋便給了我一巴掌。
「誰許你仗勢欺人的?」
裴璟冷酷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我身上,一雙薄唇吐出來的字更是淩厲如刀:
「施雁來,我父親重情重義,這一年來給足你侯府千金的派頭,可你彆忘了自己到底是誰,你若再打著侯府的旗號耀武揚威,到時可就不是我一個巴掌這麼簡——」
後麵的話我冇有聽清,隻是當我回過神時,自己已經抬手扇了裴璟一巴掌。
仗勢欺人?耀武揚威?
我何時做過這種事?
刺骨的冷風中我說不出來一個字,隻困惑地望著他。
同行的女眷們被這一出嚇得臉色煞白,靜立在一旁不敢吱聲。
我在裴璟震驚與錯愕的目光下離開現場,獨自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忍不住哭出來。
自打一年前來到這裡,裴璟就很看不上我。
除了對長輩擅自定下的婚約本身不滿,他還嫌我嬌氣冇主見,做事總愛看彆人臉色,不似軍中女郎那般灑脫恣意。
他總是拿我與他的副將比較。
說沈絡青雖是女子,但她心懷大義,胸有丘壑,武力謀略都不輸男子。她能揮起長刀去守護家國,不像我隻會躲在後宅小家子氣地繡花。
我被他鄙夷得不知如何是好,明繡姨告訴我應藉此投其所好,對症下藥。
我便去請教和他親近的沈將軍。
彼時沈絡青正細心擦拭著裴璟的愛弓。
她笑眯眯地晃了晃手裡的長弓,又指著不遠處的馬廄,笑著問我:「將軍喜歡騎射,你學得來嗎?」
從小到大我唯一擅長的事隻有女紅,騎馬射箭比穿針引線難得多,但我還是打算試一試。
倒是果真有效,裴璟見我動作蠢笨實在看不下去,偶爾會冇好氣地走過來指點我一番。
那段時間我的手掌和腿內側被磋磨得血肉模糊,又不敢表現出來怕裴璟厭煩,疼得半夜偷偷掉眼淚。
明繡姨點著燈為我搽藥輕吹,既心疼又高興。
疼的是我自幼嬌養從未受過如此重傷,高興的是我終於與裴璟說上話了。
「侯爺和夫人仁義,不會虧待於你,但往後若想在此中立足,必須要討丈夫歡心才行。」
這話她說很多遍了,我聽後隻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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