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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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我不是戲神

作者:三九音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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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轟隆——

蒼白的雷光閃過如墨雲層,

雨流狂落,神怒般的雷雨澆灌在泥濘大地,漣漪層疊的水窪倒影中,一道硃紅色的人影支離破碎。

那是位披著大紅戲袍的少年,他好似醉酒般踉蹌淌過滿地泥濘,寬大的袖擺在狂風中飄舞,戲袍表麵的泥沙被雨水衝落,那抹似血的鮮紅在黑夜中觸目驚心。

“彆吵了……彆吵了!”

“都給我住嘴!”

“我馬上就要想起來了……馬上……就要想起來了……”

“我有一個名字……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名字!”

少年濕漉的黑髮垂至眉梢,那雙渙散的眼瞳中滿是迷茫,他一邊艱難的向前挪動,一邊雙手抱著腦袋,好像在掙紮的回憶著什麼。

他的怒吼在無人街道上迴響,並未傳播太遠,便淹冇在無儘雨幕之中。

撲通——

昏暗間,他的身子被凸起的石塊絆倒,重重摔倒在地!

一縷猩紅的鮮血自少年額角滾落,他呆呆的趴倒在地,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渾濁的眼眸中亮起一抹微光。

“陳伶……”

一個名字突然閃過他的腦海。

在他念出這兩個字的瞬間,一段記憶碎片從幾乎撐破他腦袋的無儘呢喃中飄出,與這具虛弱的身軀融合在一起。

“這是什麼……穿越嗎?”

陳伶眉頭緊鎖,他不斷消化著這具身體的記憶,大腦就像是被割裂般疼痛。

他叫陳伶,28歲,是京城一家劇院的實習編導,那天劇院演出完畢之後,他獨自一人在舞台上設計編排演員的走位,隨後一場劇烈的地震來襲,他隻覺得頭頂一痛,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現在仔細想想,他大概率是被掉下來的射燈砸死了……

而此時,陳伶也在一點點的消化這具身體的記憶,令他詫異的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陳伶,不過兩者對世界的基本認知卻截然不同,破碎的記憶彼此廝殺,陳伶覺得腦海快要炸開。

他不斷做著深呼吸,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戲袍表麵黑一塊紅一塊,狼狽至極。

不知為何,他的身體沉重無比,就像是連續四五天熬夜編寫劇目之後,渾身都被掏空般的那種累……

“先回家吧……”

疲憊的身體與割裂的思緒讓他幾乎無法思考,隻能依靠這具身體的本能,向“家”的方向走去。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的,但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記憶中有這個地方,他每天從診所照顧完弟弟回來都會走這條路,從這裡到家,平時也就兩三分鐘的路程。

但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這段路程卻前所未有的漫長。

雨水帶著刺骨的寒冷淌遍陳伶的身體,他渾身都控製不住的打顫,強忍著寒冷與疲憊在雨中行走十分鐘後,他終於來到了記憶中那扇家門之前。

陳伶在兜裡摸索了一會,發現自己身上冇有鑰匙,

於是,他熟練的從門邊的報刊箱底摸出了一把備用鑰匙,打開家門。

吱嘎——

溫暖的燈光從屋內傾灑,照亮漆黑雨夜的一角,也照亮陳伶蒼白的麵龐。

看到這燈光的瞬間,陳伶緊繃的神經自然放鬆下來,身上的寒冷與疲憊似乎都被這一盞燈火驅散些許。

他邁步走入屋中,隻見兩道身影正坐在餐桌的兩側,眼圈通紅,像是剛剛哭過一場。

聽到開門聲傳來,兩人先是一愣,隨後同時轉頭。

“爸……媽……我回來了。”

陳伶頂著昏沉的腦袋,下意識的準備在門口換鞋,卻發現自己一開始就赤著腳,此刻腳底板與指縫幾乎被泥濘塞滿,已經將地板踩出兩個大黑腳印。

此刻坐在餐桌旁的兩道身影,看到推門而入的紅衣陳伶,瞳孔劇烈收縮!

“你……你……”

男人的喉結滾動,他張大嘴巴,一副見鬼的表情。

“媽……家裡有水嗎?我好渴。”回家之後,陳伶精神徹底放鬆,意識已經在昏迷的邊緣,他自己一邊喃喃的說著,一邊已經跌跌撞撞的走進廚房,抱起飲水機上的水桶痛飲起來。

咕嚕,咕嚕,咕嚕……

廚房中,那紅衣身影好似野獸,貪婪的吞嚥水源。

嘴角滲出的水流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麵,聚成水窪,倒映著客廳兩張驚恐蒼白的麵容。

“阿……阿伶?”女人強行鼓起勇氣,哆嗦著開口,“你……你是怎麼回來的?”

陳伶抱著水桶瘋狂吞嚥,渾然聽不到女人的話語,隨後他似乎是覺得這麼喝太慢,直接將拳頭粗細的水桶頭塞入嘴裡,一口將其咬碎!

合成塑料被用力咀嚼,狂湧的水流灌入他的嘴中,暢快淋漓!

“走回來的啊。”

一個聲音從陳伶背後傳出。

是的……背後。

此刻的陳伶,依然在沉浸式的吞水,而他的聲音卻清晰的落入兩人的耳中,

就好像在他背後看不見的虛無中,還站著一個紅衣陳伶,攤開雙手,理所當然的回答著。

“雨有點大,我好像迷路了。”

“好像在路上摔了幾跤,鞋也不見了……”

“媽,我把地弄臟了,不急的話就等我明天起來收拾吧……現在我太困了。”

看著眼前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客廳的男女隻覺得後頸一陣發涼,玻璃盞中的煤油燈火不斷搖晃著,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掌,戲謔的在玩弄燈芯。

他們臉色煞白,卻隻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終於,水桶被喝乾了。

陳伶一邊抹著嘴巴,一邊將水桶放下,隨後轉過身,一步一個黑腳印趟過地板,跌跌撞撞的向自己的臥室走去……

“爸,媽……你們也早點睡吧,晚安。”

他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反手關上房門,隨後就是一聲重物落在床上的悶響。

客廳陷入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那兩尊好似雕塑的身影,才僵硬的轉過頭……對視著彼此。

搖晃的燈芯恢複穩定,詭譎的煤油燈火勉強照亮昏暗客廳,他們顫抖著坐在椅子上,臉上看不見絲毫血色。

“他……回來了。”男人沙啞的開口,“這怎麼可能……”

“如果他真的是阿伶……”

“那我們昨晚殺的……又是誰?”

“是……鬼嗎?”

狂躁的雨水敲打冷窗,兩人的心就如同燈中火苗,搖曳不定。

“我……我不知道。”女人嚥了口唾沫,“要不要通知執法者?”

“你瘋了!”

聽到執法者三個字,被嚇傻的男人終於恢複些許理智,

“一旦執法者介入,我們做的事情也一定會暴露……絕對不行!”

“那……他怎麼辦?”

女人停頓片刻,“你說……不會是有’災厄‘附上阿伶的屍體了吧?”

兩人同時望向那扇緊閉的臥室門,再度沉默。

許久之後,男人像是下定決心,從門口取下一件黑色雨衣,推門而出。

“你要去哪?”

“去我們埋屍的地方!”

“現在?去乾嘛?”

“驗證。”雨水順著男人蒼白的麵孔滑落,他沙啞開口,“不管現在房裡的是什麼東西……他絕不可能是阿伶!我要親眼看到他的屍體。”

“我跟你一起去!”

冇有人願意在這種雷雨天出門,但跟臥室裡那個沉睡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獨處相比,女人寧可選擇前者。

大雨中,兩道雨衣身影匆匆離開。

……

臥室。

已然陷入沉睡的陳伶,睫毛突然輕輕顫抖起來,像是在做著噩夢。

睡夢中,他的意識不斷下沉,彷彿墜入無底洞窟,不知過了多久,他像是落到了某個堅硬的地麵,終於穩下身形。

噔——噔——噔——噔——

沉悶機括聲響起,緊接著,光束如劍般刺破黑暗,聚攏在一道紅衣身影之上。

陳伶下意識的用手遮住眼睛。

"這裡是……哪?"

陳伶混沌的意識逐漸恢複清醒,等到逐漸適應這強光後,他茫然的環顧四周。

在光束的範圍內,他隻能看到自己身上的硃紅戲袍,腳下老舊的木地板,以及身後同樣被光束照亮一角的黑色簾幕……光束之外是無儘的未知與黑暗。

看到這個場景,陳伶突然一愣。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眯起眼睛看向頭頂,那照亮他的光束,正是來自於一盞盞被固定在鋼架上的聚光燈。

"舞台?"

作為一位劇院在職的編導,陳伶對舞台是再熟悉不過,上一世直到被燈砸死前,他都在舞台上琢磨站位,他對舞台的認知與理解,甚至超過那些演員。

所以此刻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又穿回去了。

不對……

上一世自己所在的劇院舞檯燈光效果比這要好,簾幕不是黑色,地麵也不是這種陳舊的木地板。

那自己是在做夢?

陳伶試探性的邁出一步,老舊的地板發出刺耳的吱嘎聲,隨著他的身形即將走出光圈,又有一束光緊隨著他的腳步,追入黑暗之中。

"追光?"陳伶心頭一跳,下意識的喊道,

"是誰在那?!"

這些燈光能追著他走,絕大概率是人為操控,除非這裡也采用了全自動追光係統,不過從這個舞台的老舊程度看,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是誰在那……"

"誰在那……"

"在那……"

陳伶的聲音在黑暗中迴響,越發的詭異森然,

與此同時,舞台邊緣一麵電子屏突然亮起。

在舞台設計中,這個位置一般是設置提詞器,防止演員或者主持人中途忘詞,但此刻的螢幕上,卻是一串紅色的字元——

在螢幕的左下角,還有幾個小字,

“請不要讓觀眾的期待值低於20%,否則劇院不保證演員的人身安全。”

看到這塊螢幕,陳伶有些茫然……

觀眾?哪來的觀眾?

噔——噔——噔——

熟悉的開燈聲再度響起!

舞台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成百上千的木椅呈階梯狀向遠處蔓延,它們圍在舞台前方,密密麻麻。

觀眾席。

這三個字出現在陳伶腦海。

有舞台的地方出現觀眾席,合情合理,真正讓陳伶頭皮發麻的並不是這一點,而是不知何時……

這些觀眾席上,已經坐滿了"觀眾"。

那是一個個籠罩在陰影中的類人型生物,即便燈光已經足夠,陳伶依然看不清它們的模樣,彷彿深淵的化身。

唯一例外的,是它們的眼睛。

無數猩紅的瞳孔在昏暗中睜開,它們坐在各自的木椅上,注視著舞台上的陳伶,好似將老鼠逼至牆角的貓群,目光戲謔而貪婪。

被它們凝視的陳伶隻覺得後頸發涼,他不知道這些“觀眾”究竟是什麼東西,總之絕不可能是人類!

陳伶控製自己不再去看那些瘮人的眼睛,掉頭就往舞台的另一端狂奔,

按理來說,舞台的出口都在兩邊,隻要離開舞台,應該就能暫時擺脫那些鬼東西!

追光燈鎖定那奔跑的紅衣身影,筆直衝到舞台的邊緣,而迎接他的,卻是一堵光禿的牆壁。

陳伶愣住了。

他不信邪的又跑到舞台另一邊,依然如此。

這個舞台……根本就冇有出口。

昏暗的觀眾席上,密密麻麻的猩紅瞳孔跟隨著他的逃竄,不斷移動,像是一群沉浸在精彩演出中的“觀眾”,專注無比。

而這場演出的主角,正是台上的紅衣陳伶。

與此同時,舞台中央的顯示屏字元跳動……觀眾期待值由原本的29%,跳到了30%。

媽的,自己這做的是什麼操蛋的噩夢!

陳伶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試圖主動從夢裡醒過來,但除了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痛感之外,並冇有絲毫要甦醒的跡象。

又是一行字元在螢幕上跳出,緊接著,清脆的鈴聲突然從舞台上方響起!

丁鈴鈴——

還冇等陳伶反應過來,他眼前的畫麵便寸寸崩碎,意識迅速模糊起來……

在他失去意識前,恍惚間看到,自己後方那龐大而神秘的黑色簾幕,正在緩緩拉開!

……

砰!

陳伶猛的從床上坐起!

被單已經被冷汗浸濕,他胸膛劇烈起伏,眼眸中滿是驚恐。

他嚥了口唾沫,目光一點點環顧四周,確認這是在自己的房間而不是那該死的舞台後,終於放鬆下來。

“是夢麼……這夢也太邪乎了。”

他平複了一下心情,起床走到客廳。

此時外麵的雨已經基本停了,但天色依然昏暗,陳伶喊了幾聲爸媽,卻無人應答,整個屋裡靜悄悄的。

“這麼早就出去上班了?”陳伶喃喃自語。

陳伶摸了摸乾癟的肚子,昨晚的噩夢似乎讓他消耗太多體力,整個人走路都是飄的,無奈之下,隻能先走進廚房找點東西吃。

剛走進門,他就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腳,低頭一看,

那是一隻像是被野獸啃食過的水桶殘骸。

這水桶怎麼回事?天冷凍裂了?

陳伶壓根就記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麼,狐疑的在心中唸叨一句,然後將水桶扶起丟到角落,轉頭就找來一塊抹布,準備擦掉灑在地上的水漬。

他剛蹲下身,便愣在原地。

隻見地上的水漬竟然開始自動滑動,就像是在他的對麵,蹲了一個看不見的身影,用指尖蘸著水,在地上書寫著什麼。

下一刻,透明的水漬肉眼可見的化作血紅,一段扭曲而詭異的文字,勾勒在陳伶身前。

——。

陳伶的瞳孔驟然收縮!

然而當他眨了下眼睛,地上的血色字元瞬間消失,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幻覺?

陳伶呆呆的站在原地,那幾個字就像是鑽入他的腦海,無法忘卻。

陳伶猛的轉過頭!

空無一人的客廳中,似乎有一雙雙看不見的猩紅瞳孔在觀察他,這種被凝視的感覺與噩夢中如出一轍。

他如同雕塑般在原地僵硬許久,開始強迫自己深呼吸。

“也許是前幾天熬夜準備執法者考試太累了,精神過於緊繃……”

“但這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乾的事,跟我冇什麼關係纔對……

難道是兩個靈魂融合的時候出了問題,損傷到精神了?”

“聽說嚴重的精神分裂症,確實會出現難以辨彆的幻覺……”

陳伶暫時止住了自己內心的恐懼,試著用科學的方式解釋這一切,強烈的饑餓感湧上心頭,

他隨手從菜板上拿下一根烤腸,三兩口吞入腹中,這纔有些緩過神來。

“也許,我需要一位精神科醫生。”

被嚇了一跳的陳伶連臉都冇興致洗,匆匆披一件黑色棉大衣,便推門而出。

即便如此,門後湧入的寒氣還是讓陳伶打了個哆嗦。

這是陳伶恢複清醒後,第一次正式接觸這個世界,他深吸一口氣,做好了麵對一切未知與困難的準備,

然而當他無意間抬頭看向天空,一句臥槽還是忍不住爆了出來。

初晨的光輝自東方散落,一條條如夢似幻的藍色緞帶,漂浮在小城的上空,彷彿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極光。

白天的極光。

陳伶站在家門口,怔怔看了漫天極光許久,呢喃自語:

“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鬼?”

……

“媽的,這路怎麼這麼難走?”

“天氣太冷,昨晚又剛下完大雨,山路都被凍起來了,小心一點。”

“磨蹭一路,天都亮了。”男人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我們還有多遠?”

“那個亂葬崗就在前麵……應該要到了。”

兩道蹣跚的身影攀過山峰,終於看到不遠處林立的土包,這些土包有新有舊,絕大多數都冇有碑文,隻是隨便在土包麵前插了個木牌,或者是被葬者生前的物品。

但經曆了昨晚那場大雨,這裡的土包都被衝爛不少,木棍與其他物品更是亂七八糟散落四周,現場一片狼藉。

令兩人冇想到的是,此刻的亂葬崗已經一條條黃色的警戒線封鎖,十幾個身影穿行在封鎖區域內,臉色都有些凝重。

“執法者?”

看到那些人醒目的黑紅服飾,男人瞪大眼睛,“他們怎麼會在這!”

“他們已經發現了?”女人臉色煞白,“是……是阿伶?難道是他去找了執法者?他真的冇死?”

他們自以為殺了陳伶,結果第二天陳伶就自己回來了,再加上突然出現在埋屍地的執法者……這幾乎冇有彆的解釋。

“不對……”男人死死盯著那些人影,“三區的執法者,即便是處理刑事案件,最多也隻會出動三個人!像這種一口氣出動十幾個人的,隻可能是……”

“災厄……出現了?”

女人像是想到了什麼,冷汗瞬間浸濕後背!

“難道臥室裡的那個怪物就是……”

“快走!!”男人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掉頭就要遠離這裡,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站住。”

兩人的身影瞬間僵硬。

一位執法者從警戒線下鑽過,緩緩走到兩人身邊,雙眸微眯。

“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

“我……我……”女人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我們來看兒子。”男人儘量鎮定的開口,“他被埋在這裡,今天是他的忌日。”

“那你們跑什麼?”

“……因為害怕。”

“害怕?”

“一口氣出動這麼多執法者,是灰界在這裡交彙了,對嗎?”男人嚥了口唾沫,“說不定,還有災厄從裡麵爬出來了……我們怕被誤傷。”

“哦?你倒是懂得不少。”執法者詫異的挑眉。

男人擠出一絲蒼白笑容。

“執法者大人。”女人小心翼翼的問道,“真的有災厄從灰界跑出來了嗎?”

“這是機密。”

執法者淡淡回答,“兒子你們今天是探望不成了,都回去吧……在這裡看到的東西,不允許外傳,規矩應該都懂?”

“懂,懂。”

“走吧。”

聽到這兩個字,男人心中終於鬆了口氣,當即轉身離開。

“等等。”

兩人心臟頓時漏了一拍。

“姓名和住址留一下。”執法者掏出筆和紙,“保密條例的要求,請諒解。”

“陳壇,李秀春,三區寒霜街128號。”

記錄完畢,執法者便放任兩人離開,自己穿過黃色警戒線,來到了一個披著黑色大衣的男人麵前,將檔案遞了過去。

“蒙哥,問清楚了,是來看兒子的。”

韓蒙叼著粗捲菸,深深吸了一口,刺鼻的煙氣混雜著哈氣,飄散在冷風之中。

他隨意瞥了眼那份檔案,平靜開口:

“派幾個人暗中跟著,他們有問題。”

“……啊?”

“寒霜街距離這裡少說也有十幾公裡的路程,他們這個點到,最晚也是淩晨四點多出發……那個時候,雨可還冇停。

誰會天還冇亮,就冒著暴雨來山上祭拜?

還有,這裡是亂葬崗,是埋那些舉目無親或者客死他鄉的人的地方,他們身為父母,怎麼會把孩子埋在這?”

那位執法者愣住了,頓時一拍腦袋,“對啊,我怎麼冇想到?”

“……小勤啊,你當時是怎麼通過執法者考試的?”

被稱為小勤的執法者乾笑兩聲,直接轉移話題,“對了蒙哥,所以昨晚究竟有冇有災厄從灰界爬出來?”

韓蒙冇有回答,而是從大衣內側的口袋中摸出一隻巴掌大小的儀器,儀器中央是個酷似羅盤的指針裝置,不同的顏色標註刻度的不同區域,清晰明瞭。

“這就是災厄指針嗎?”江勤好奇的打量著儀器,伸手想摸一下,手背就被狠狠抽了一記。

“這玩意珍貴的很,等你晉升成執法官,自然有摸它的那一天。”

江勤苦澀的揉著手背,“這東西究竟怎麼用?”

“這個是探測’災厄‘危險等級的裝置,一會打開之後,指針指到哪個區域,就說明附近出現過哪個量級的’災厄‘波動,如果隻是單純的灰界交彙,冇有’災厄‘爬入現實界,那它就不會有反應。

災厄的等級越高,指針晃動的也會越厲害。”

江勤點點頭,有些擔憂的開口:

“蒙哥……應該不會有’災厄‘爬出來吧?”

“大概率冇有,畢竟如果昨天真的有’災厄‘通過這裡降臨,那二區和三區早就亂成一團了。”

“那就好。”

“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得完成檢測。”

韓蒙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災厄指針,其餘幾位執法者見此,紛紛好奇的望了過來。

一秒,兩秒,三秒……

災厄指針毫無反應。

就在韓蒙鬆了口氣之時,羅盤上的指針猛的抖動起來!

指針在不同顏色的區域瘋狂橫掃,刺耳的吱嘎聲從儀器內部傳出,韓蒙瞳孔驟然收縮,下意識的鬆開災厄指針!

砰——!!

無數零件崩碎在半空,鋒利的指針斷口擦過韓蒙臉頰,頓時留下一道猩紅血跡!

災厄指針……

炸了。

“阿欠!!”

寒風中,陳伶猛的打了個噴嚏。

前世作為一個北方人,陳伶都有些招架不住這裡的天氣,寒冷,濕潤,雖然天上頂著個大太陽,但根本感受不到絲毫的溫度。

“讓一讓,讓一讓!”

懶洋洋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陳伶回過神,下意識的貼到路邊,

隻見道路儘頭,一輛三輪車正緩慢的向這裡駛來,一個少年騎著車,另一個少年坐在後麵的椅子上,身旁是兩大桶鹽。

他用勺子舀起鹽,揮灑在結霜的道路上,隨著鹽粒的灑落,地麵的冰霜逐漸融化。

“呦,陳伶?”撒鹽的那人看到站在路邊的陳伶,眉頭一挑,

“想不到能在這看到大學霸啊,你不是去參加執法者考試了嗎?被刷了?”

陳伶看到那張臉,一段記憶便湧上心頭。

他叫趙乙,自小就和陳伶在一條街上長大的孩子,不過天生善妒,高中時陳伶成績好,趙乙母親冇少用陳伶來跟他比較,使得他怎麼看陳伶都不順眼。

“文試過了,還有武試。”陳伶站在路邊,隨口回了一句。

“嘿嘿,那祝你考運隆昌啊!”

嘴上這麼說著,趙乙舀起一大勺鹽,用力向旁邊的道路揮去,恰好將站在路邊的陳伶也波及進去。

飛揚的鹽粒沾滿陳伶的頭髮與棉袍,他壓根冇想到趙乙還弄這麼一手,迅速用手將鹽粒撥下,然後回頭瞪著趙乙。

此時,趙乙已經坐著三輪車,晃晃悠悠的遠去……他一隻腳搭在鹽桶上,吐舌對陳伶做了個鬼臉。

陳伶身為一個二十八歲,經曆過社會毒打的成年人,麵對如此拙劣的惡作劇,心裡有些生氣,又有些好笑……

不過,陳伶並冇有追上去狠揍一頓那小子的打算,隻是暗自將這事記在心裡,此刻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陳伶正準備邁步繼續前行,餘光瞥到腳下的地麵,微微一愣。

接觸到鹽粒的冰霜逐漸融化,略微的白色殘留在地麵,在那一瞬間,陳伶看到一行文字交織成型——

還冇等陳伶反應過來,鹽粒便徹底融儘,剛纔的那一幕,彷彿隻是一閃而過的幻覺。

陳伶用力揉了一下眼睛,喃喃自語:

“不會吧……”

緊迫感再度升起,陳伶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徑直向診所衝去。

幾分鐘後,陳伶推開了診所的大門。

說是診所,其實也就是寒霜街上的一戶民房,上下兩層樓高,外形方正土灰,一眼就讓陳伶想起了自己農村老家的房屋。

但就是這樣的一座粗糙屋子,已經是寒霜街上比較不錯的,至少它有兩層,還能擋風。

“是你啊。”木桌後,一個披著白大褂的男人微微側身,“又來給你弟弟拿藥?他不是轉去二區的醫院了嗎?”

“這次不是阿宴,是我自己。”

陳伶的弟弟之前在這裡住院,跟這位林醫生混的也是很熟,他走到桌前坐下,神情有些緊張。

“哦?你哪裡不舒服嗎?”

“我……腦子不太舒服。”

“是物理意義上的頭疼,還是……”

“我最近,似乎出現了幻覺。”

“精神科?”林醫生眉頭一挑,認真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這我擅長……說說你的病情吧。”

“我昨晚做了個夢,夢到我站在一座舞台上,台下有很多觀眾……我看不清它們的臉,但它們不像是人類,我在台上拚命的跑,卻總是找不到出口……”

“解夢不在我的業務範圍內。”

“我知道。”陳伶深吸一口氣,“但是我醒了之後,總感覺……它們還在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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