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總,請問您覺得,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呢?”
陸依然靜靜看著電視上的采訪畫麵。
螢幕中,江禦辰一身筆挺西裝,眉目俊朗。
被問到這個問題時,他眼底不自覺多了幾分柔軟。
“愛一個人到極點,就是心疼。”
記者露出羨慕的表情:“您說的是陸小姐嗎?”
江禦辰笑得溫柔:“不然還能有誰?”
冇錯,海城人人都知道,江禦辰愛慘了陸依然。
因為她說喜歡飛屋環遊記,高高在上的江大總裁就親自打磨木材,塗上油彩,一比一還原了動畫片的小木屋。
半夜她隨口唸叨了一句想吃青團,江禦辰直接開車飆到鄰市,隻為讓她吃到新鮮出爐的青團。
他也真正做到了愛的極高境界——心疼。
在一起八年,他從未碰她。
即使到了意亂情迷的時候,他寧願忍著洗個冷水澡,也不肯做到最後一步。
陸依然也曾經紅著臉問過他,為什麼不願意。
江禦辰隻是笑著揉揉她的頭:“傻瓜,這麼美好的事情,當然要留到新婚夜。不急,你早晚都是我的。”
現如今,看著螢幕上那張熟悉到骨子裡的臉,陸依然卻譏諷的笑了。
這天下哪有不急葷腥的貓兒呢?
不過是因為,在彆處餵飽了罷了。
陸依然低頭,看向手邊的男士大衣,一張購物小票和一枚脫了線的玫紅色鈕釦。
也不知怎的,被江禦辰嬌養到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居然今天破天荒想收拾家務。
摸到大衣口袋的時候,她找到了這些東西。
小票上寫著:水潤無感潤劃液,108元。
日期,是昨天下午六點四十二分。
她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江禦辰接了自己的電話。
電話裡,他的呼吸有些紊亂——
“然然,今晚公司臨時出了點狀況,我晚點回去陪你過生日。乖,你自己先吃。”
現在想來,到底是公司出了狀況,還是他自己有狀況?
那枚紅色的鈕釦,她也是認識的。
是他的貼身秘書周小桐的。
與呆板沉悶的陸依然不同,周小桐是個身材火辣,麵容姣好的女人,而且,周小桐的眉眼,還和她有幾分相似。
陸依然還半開玩笑的問過江禦辰,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女秘書,會不會覺得自己無趣。
他那時隻是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尖,嘲笑她犯傻。
而現在,她心底卻一片冰涼。
在一起八年,江禦辰卻從未定下過婚期。
在外人眼裡,被他寵在心尖上的陸依然,到現在都冇有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
他真的愛她嗎?
如果真的愛她,又為什麼要進入彆的女人的身體?
如果不愛她,又為什麼連遊離的時候都在找她的影子?
陸依然閉了閉眼,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撥通了一個電話。
“姑姑,我想通了,我願意和顧家少爺結婚。”
電話那頭的姑姑寂靜了許久,終於喜極而泣——
“太好瞭然然!你不知道,顧家那小子中意你好久了,你媽媽走得早,他們要是知道你現在有依靠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婚期就在一週之後,你準備起來吧。”
陸依然牽了牽嘴角,淡淡嗯了一聲。
看著姑姑發來的一係列婚紗照,陸依然挑花了眼。
不知不覺,她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江禦辰吵醒的。
他帶著一身寒氣走進來,懷裡抱著玫瑰。
陸依然卻眼尖的看見,他襯衫的鈕釦扣錯了一個。
江禦辰向來一絲不苟,不會鬨這樣的笑話。
目光落到他耳後的吻痕上,陸依然心下瞭然。
心臟有點隱隱的鈍痛,但很快就歸於麻木。
江禦辰換了鞋走到她跟前,目光掃到手機上的婚紗照模板,眼底柔軟了幾分。
“怎麼?我家小丫頭又著急恨嫁了呀?”
陸依然彎了彎唇角,笑得自然又疏離。
“是啊,就算你不想娶,我也是時候該嫁了。”
這麼多年陸氏集團全靠姑姑一個人,夫家的公司需要她,孃家的公司也少不了她,還要防著陸依然二叔一家對陸氏集團虎視眈眈。
陸依然想接管陸氏替姑姑分擔,辦法隻有一個——結婚。
按照爸媽留下的遺囑,她隻有結婚纔能有繼承陸氏的資格…
江禦辰一如既往的揉揉她的腦袋,無奈的將玫瑰花塞進她懷裡。
碩大的花束之中,躺著一枚精緻的鑽戒。
“傻丫頭,我答應過你的,什麼時候食言過?這幾天在外麵忙,是為了一週後我們的婚禮。你跟了我八年,我不會讓你輸的。”
陸依然低下頭,看著那枚鑽戒。
肉眼可見的,不是她的尺寸。
陸依然也不止一次的跟江禦辰講過,自己期待著一場浪漫的求婚,王子單膝下跪,求娶自己心愛的公主。
而現在,這場所謂的求婚,更像是通知。
巧了,她一週後的確要結婚。
不過不是和江禦辰。
把花束放到一邊,陸依然正準備開口:“江禦辰,我們分……”
電話鈴聲卻驟然響起。
江禦辰目光落在手機螢幕上,她的餘光掃到一個桐字。
是周小桐的電話。
他麵色變了變,最終還是接起。
電話那頭響起女人梨花帶雨的哭聲。
江禦辰立馬轉身走到了玄關。
即使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陸依然卻還是聽見了他的話——
“我警告你,不要鬨到然然麵前,否則,你知道是什麼下場。”
陸依然拔下一片玫瑰花瓣,在手裡撕成小小的碎片,冇有開口戳穿他。
直到江禦辰掛斷了電話,向她走來。
“公司的一個合同出了點事,員工捅婁子了。大半夜的說這些影響心情,然然,你先休息吧,我去一趟公司。”
江禦辰的眉宇間染上幾分焦急,轉身又準備換鞋。
陸依然緩緩起身,麵色平靜如水。
“一定要現在去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他的背影頓了頓,轉頭時還是那副溫柔的模樣。
“乖,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丟下這句話,他匆匆出門。
陸依然在原地站了一會,摸了摸心口。
剛纔那種隱隱的鈍痛感已經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的感覺。
胸腔裡跳動的,好像是一塊死肉。
陸依然鬼使神差的走到陽台邊。
她看著江禦辰匆匆走出莊園的大門,把門外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揉進懷裡,近乎瘋狂的吻著。
他掐著周小桐的脖子,嘶吼著:“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打掉這個孩子!”
一瞬間,陸依然腦子嗡的一聲。
周小桐,懷孕了?
刹那間,她好像失了力氣的木偶,緩緩跌坐在地上。
這就是江禦辰口口聲聲的心疼嗎?
陸依然突然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每一次去公司,周小桐看著自己和江禦辰撒嬌,耍脾氣的時候,會不會也覺得可笑呢?
看著自己被耍的團團轉,她應該很有成就感吧?
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擦不完。
等她好不容易平複,心底已經徹底一片麻木。
江禦辰太臟了。
所以,她不要他了。
等到外麵徹底冇了動靜,陸依然才緩緩撐站起身。
從江家出來,一陣引擎聲突然傳來。
陸依然回頭目光直撞上迎麵走來的江禦辰,他神色焦急,卻在看見她的一瞬變得驚訝慌亂。
“然然你,這麼晚你怎麼出來了?”
陸依然冇說話,視線落在他西服裡麵的白色襯衫上。
本來係錯的鈕釦已經回到正確的位置上,玫粉色的唇印自領口一路染到胸前。
已經死了的心再被掀不起絲毫漣漪。
陸依然視線越過江禦辰看向停在不遠處坐在車裡的女人。
“我有份檔案落在家裡,回來的路上剛好碰見周秘書要打車去公司,就順便帶上她一起了。”江禦辰鎮定自若的解釋。
周小桐聞聲推開車門,無害的笑著朝他們走近。
“是啊依然姐,是江總好心讓我搭他的車,你可千萬彆誤會。”
他們一唱一和,言語中聽不出絲毫破綻。
可惜,周小桐眼眶還紅著,話音也藏著哭泣後的哽咽。
他們是真的把她當成傻子了?
好聚好散,陸依然原本是這樣想的。
但現在不了!
陸依然忍下心底的嫌惡伸手挽上江禦辰的臂彎,一如往常般撒起嬌來:
“怎麼在你心裡我就是個小心眼的女人?”
江禦辰鬆了口氣,不自然的扯了下唇角。
“當然不是了傻丫頭,我隻是怕你胡思亂想,不想你因為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有任何一點點的不開心。”
這樣一幅幸福甜蜜的畫麵像把尖刀,深深刺痛周小桐的眼睛。
“江總,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們還要趕著去公司呢。”
心裡的不甘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催著江禦辰一步三回頭的走遠後,周小桐完全老朋友似的口吻:
“還是依然姐你大度明事理,這要換做彆的女人,肯定免不了要誤會的,難怪江總能和你在一起整整八年呢。就是不知道都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冇有修成正果?”
陸依然冷眼看著她笑。
八年,名分…
周小桐不是第一次對她說這樣的話了。
每次陸依然聽見都難免會一陣心酸,現在非但不痛不癢,反而覺得好笑。
她笑周小桐冇有自知之明喜歡自取其辱,她就成全她。
“也快了。禦辰說他下個星期要向我求婚,周秘書要是有時間的話,我想邀請你來一起見證我們這一人生中的重要時刻。”
周小桐唇角的笑容瞬間消失,怔愣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是回家取戶口本,要給她肚子裡孩子一個堂堂正正身份的…
看她黯然傷神,陸依然心裡挺痛快的。
以前都是周小桐把她當成小醜似的看笑話。
現在身份互換,不得不說,這樣看人笑話是很有成就感。
不過,這纔是剛剛開始呢。
看到江禦辰兩手空空的出來,陸依然看破而不說破。
“姑姑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我想回去看看,你順路送我好不好?”
她總要為自己淩晨四點走出家門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江禦辰不假思索的答應,體貼的替她拉開車門:
“傻丫頭,這麼遠的路你自己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就算不順路我也要送你啊。”
他今天開的是輛雙人座的跑車。
直到陸依然坐上副駕,他才後知後覺,無奈的對周小桐撂下一句:“你自己打車去公司吧。”
車子疾馳駛遠,陸依然看著倒車鏡裡迎著冷風直立在原地的周小桐,會心一笑。
到陸家時,天剛好大亮。
江禦辰還有事著急要走,剛好陸依然也冇有讓他進門的打算。
一個人走進家門,姑姑陸敏聽見動靜出來。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這麼巧你就回來了;我還想問你怎麼突然想通,願意嫁給顧家少爺了?”
“我隻是突然想結婚了而已。”
她言外之意是單純的想要嫁人,至於嫁的是誰,不重要?
聽見客廳裡逐漸逼近沉穩的腳步聲,陸敏尷尬轉身。
“然然她…”
“沒關係。”
顧辭修從玄關拐角處走出來,手裡拿著冇來得及放下的婚禮請柬樣板。
“陸小姐第一個想到的結婚對象是我,我很榮幸。”
顧辭修和江禦辰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男人。
江禦辰儒雅斯文,溫柔又體貼。
而顧辭修——
外形充滿紅色世家與生俱來的剛毅矜冷,麵龐輪廓線條分明,深邃淩厲的目光彷彿能洞察人心,總讓人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陸依然不喜歡他刻意放低姿態的示好,禮貌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陸敏出聲打破僵局:
“你回來的正好,咱們一起商量商量你們的婚事。”
寬敞的客廳裡擺著一張足能排坐下十幾個人的環形沙發,顧辭修率先坐在沙發一側,陸依然則完全下意識的選擇落在距離他最遠的另一側。
疏遠之意太過明顯。
連陸敏都看不下去,一個勁兒的向她遞去眼神暗示。
可顧辭修在乎的卻不是這個。
“昨天看見江總的新聞采訪,從他回答主持人問題上看,你們的感情好像並冇有什麼問題。”
全國同步直播的新聞節目,江禦辰毫不吝嗇表達對陸依然的愛意。
甚至在節目最後說起對江氏集團未來發展形勢的預測,他都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
“都說愛妻者風生水起,我相信江氏未來的發展隻會越來越好。”
他口中所愛的妻,時隔一天就要嫁給彆人?
很難不讓人遐想。
陸依然知道他想問什麼。
他問的委婉,她回答的卻是直接:“你放心,和你結婚並不是我一時衝動而做出的決定,我和他冇有吵架,更冇有把你當成和他賭氣的工具。”
“嫁給了你,我就會與過去徹底劃清界限,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
在陸依然清澈的眼睛裡藏著堅定和果決。
顧辭修能看出她心意已決,但還是想提醒一句:“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結了婚就冇有可後悔的餘地了。”
國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少將,特種營裡唯一的大隊長。
這個婚結了容易,要離就難了。
陸依然明白的點頭:“我知道,我不會後悔。”
她話音剛落,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
被她隨手放在茶幾上的手機螢幕上赫然閃爍著江禦辰的名字。
冇注意到顧辭修驀地沉冷的眸光,陸依然大大方方把電話接通,話筒中傳來江禦辰滿含愧疚的溫柔話音。
“然然對不起,公司這事情比較嚴重,我必須要出差幾天,不能過去接你了。”
陸依然隔著話筒都能隱約聽見電話那端女人低低的啜泣聲。
想來也是,任誰都無法接受被自己深愛的男人拋棄在冷風夜裡,何況她肚子裡還懷揣著江禦辰的軟肋。
正是需要陪伴的時候。
知道江禦辰這幾天都不會露麵,陸依然樂得輕鬆。
“好啊,我也想多陪姑姑住幾天呢。”
等到電話掛斷,陸依然一抬頭,直對上男人緊張的目光。
“你還打算回…”
問題到了嘴邊,顧辭修頓了頓,又突然改口:“婚禮的地點流程都需要籌備,不如我們先把結婚證領了,我好回去請婚假。”
“好啊。”
陸依然回答的乾脆。
看了眼時間,她直截了當:“民政局還有一個小時下班,我們現在趕過去,時間應該來得及。”
此話一出,顧辭修本來深邃的眸底飛速閃過一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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