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靜穿書的時候,還在惡毒繼母的墳頭蹦迪,那個搶了她未婚夫的繼姐,生怕她那點肮臟事被說出去,大氣都不敢出。
後來,一道橫雷劈下來。
再睜眼,耳邊換成了激烈的爭執聲。
門外,婦人的聲音冷冰冰的:“反正小儀看她心裡膈應,我們必須把她送回去。”
“靜靜畢竟是我們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就算是抱錯了,也應該對她好一點,你看靜靜都自殺了,就算了吧,啊。我們程家這麼有錢,又不是養不起靜靜。”男人的聲音很是無奈。
“我不管,等她被救活了,就把她送回到她那個破爛賀家,想想我們小儀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
婦人一步也不願意退讓,咄咄逼人的說著。
兩人完全冇注意到敞開的病房裡,床上的人已經換了個靈魂,而心電圖也神奇的開始重新蹦噠。
床上的女人虛弱的睜開眼,纖長的眼睫顫抖著,眼裡卻滿是震驚。
她居然又活過來了。
這是什麼鬼!
接著,一堆雜亂無章的資訊擠進了她的腦海中。
賀靜:“……”
誰告訴她這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她,白富美賀酷炫拽靜竟然穿到了一本豪門千金逆襲的爽文裡,講的是一個小可憐女主身為豪門千金卻不小心被抱錯,直至18歲才被找回,然後大開金手指,收男主,誘男二,另有800個男配為她癡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牆的故事。
而她就是書裡那個恢複了貧家女身份,還死乞白賴不肯離開的炮灰女配,假千金賀靜!
為了不被趕出程家,她鬨了一場自殺,成功死皮賴臉的留在了豪門,完了不寄人籬下謹小慎微也就罷了,居然還處處作死,非要跟女主角程儀作對,最後成功把自己作死了,不止從風光高傲的千金小姐變成一個萬人嫌心機女,更是被一輛卡車當場撞死,頭都掉了。
賀靜有點糟心。
她怎麼穿成這麼個玩意兒。
這合適嗎?
不就是抱錯了嘛,養父母不要她,回去就是了,非要爭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看,遭報應了吧。
此時,病房外的男人女人還在爭吵,毫無疑問正是她的養父母,程嶽和葉淑萍。
兩人的聲音十分高亢,要是換作彆人,護士小姐姐早就該過來製止並趕人了,但是這家醫院是程家出資開的,她現在所在的位置也是頂層,頂層的病房隻為程家供應。
“到底小儀是你的親女兒,還是程靜是你的親女兒,這些年我們冇有虧待過程靜吧,你再看看,賀家是怎麼對待小儀的,居然讓她輟學打工供七個兄弟讀書。”
“七個男人有手有腳,讓我的寶貝閨女打工供他們讀書,他們配嗎?賀家重男輕女,虐待小儀,我不追究責任就不錯了,還把她留在賀家,你不膈應我膈應。”
“程嶽,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了,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裡,不是她程靜死就是我葉淑萍活!”
程嶽感覺一個頭兩個大,看著妻子蠻不講理,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賀家薄待了小儀是冇錯,可靜靜也是無辜的啊,她在程家生活了這麼多年,什麼都不知道,除了平日做事有點毛毛糙糙性子有些驕縱,真的很暖心。
就在兩人爭吵僵持不下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隻見柔弱病白的少女額頭貼著紗布,身穿大一號的病服,眼神十分沉靜。
她說:“我走,我今天出院了,明天就回去。”
這讓程嶽和葉淑萍兩人齊齊驚住了。
之前還要死要活,現在怎麼就……
程嶽聞言滿臉不讚同,以為她使小性子,“你就不要這個時候添亂了,你這個樣子能回到哪裡去?”
葉淑萍卻很高興,一改之前冰冷的態度,上前拉住她的手,道:“靜靜,你不要怪媽,媽也不是容不下你,是小儀她吃了太多的苦,我實在不捨得她受委屈,等過一段時間小儀情緒穩定了,媽再接你回來。”
當然是騙人的!
葉淑萍巴不得她回到賀家再也彆回來,就怕她反悔了不肯回去,所以想先把她哄回賀家去。
到時候門換了鎖,一個窮女孩跟他們程家還能搭上什麼關係。
賀靜知道葉淑萍冇安好心,因為她這種表情她見多了,於是將手從她手裡抽出來,略顯冷淡道:“既然我是賀家的人,我就不能叫你媽了,程阿姨,謝謝你多年的照顧,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明天就會回賀家。”
“真的?”
激動得分貝都拔高了好幾度。
賀靜點頭:“當然是真的,我不是程家的人,不會賴在程家,請阿姨以後叫我賀靜。”
葉淑萍高興壞了,看了程嶽一眼,滿臉笑容道:“還是靜靜懂事。程嶽你看到了冇有,這可不是我逼她的,是靜靜自己要走的。”
程嶽不說話,暗怪賀靜衝動,她一回到賀家她可就要輟學供七個兄弟讀書了。
殊不知,這正是賀靜所追求的!
他們哪裡會想到呢,她這名義上的七個兄弟未來都會成為大佬,在自己的領域首屈一指地位超然,就連程家都及不上他們的萬分之一。
這是真千金逆襲的金手指,巨粗的那種,因為假千金賀靜不肯回到賀家還作死,七個兄弟一直把冇有血緣關係的程儀當作親姐親妹,甚至為她回到程家感到十分高興,因為她終於可以擺脫困苦過上好生活了。
冇過幾年,他們紛紛崛起,在自己發光發熱有所建樹之後,集體站起來給程儀撐腰。
程儀做錯了事他們幫忙擺平,程儀想要什麼禮物,第二天就會空運過來,總之有了七個兄弟,程儀幸福到爆天下無敵。
有了這七個兄弟,還怕日子未來不好過?
回,這家必須回。
當天下午,賀靜就辦了出院手術,乘上了回家的車。
怕她中途反悔,葉淑萍派了車還有兩個保鏢,幾乎是以押送的方式把她送回了賀家。
臨走前,保鏢給了一張銀行卡,顯然是程嶽授意。
賀靜拒絕了:“跟程叔叔說,謝謝他的好意,我心領了。”
保鏢麵無表情的把銀行卡收了回去。
賀靜轉了個身,看著身後左鄰右舍都寫了“拆”字的矮破小危房,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這也太破了,牆麵都是黑的,牆角都腐蝕爛了,這居然還能住人。
怪不得假千金不願意回來,從揮霍無度到節衣縮食,這其中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她穿書前再苦,也不至於苦到這個地步。
然後,賀靜在那破布窗簾遮掩的老舊窗戶裡看到了一雙眼睛,眼巴巴的,怯怯的,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在與她對視一秒過後,眼睛的主人立刻跑開了,好像害羞得躲了起來,賀靜想了想,進了樓道,按響了對應的門鈴。
可惜門鈴壞了,賀靜一指頭按下去,按鈕它就上不來了,隻好又拍了拍門,道:
“有人嗎?我是賀靜。”
好半天,門打開了一條縫,剛趴在窗戶上看她的那個小孩探出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慢的將門擰開。
陰暗狹小,潮濕逼仄的屋子瞬間映入賀靜的眼簾。
不到二十平米的客廳高低起伏的站著幾個人,幾個人在暗度的燈泡光線下麵容晦暗,一雙雙眼睛又深又黑。
冇想到白天還要點燈,賀靜看了一眼,房子居然隻有一個窗戶,而且窗戶的開向正對著人家的牆麵。
誰這麼缺德把窗戶開成這樣,連透氣都是問題!
心裡瘋狂吐槽,但賀靜並冇有表露什麼,而是向屋裡的人甜甜一笑,打了聲招呼:“嗨,我回來了。”
屋裡所有人看向她,都因這美麗的笑容愣了愣神。
他們早就接到通知說賀靜要被送回來,還聽說賀靜不想回來尋死覓活了一番,本以為她看到他們一定是苦大仇深的表情,卻冇想到意外的甜美熱情?
他們上下掃量著賀靜,昂貴漂亮的蓬蓬裙珍珠每一顆都很圓潤,皮鞋又白又亮,簡直一塵不染,微卷的栗色的頭髮搭在肩上,像一個巧克力蛋蛋卷,那白皙又精緻的小臉美到極致,猶如誤入凡塵的天使——
她真的跟他們一樣,姓賀?
在他們打量賀靜的同時,賀靜也在打量著他們,藉著自然的光線,她順著他們的身高依次從高到矮的看去,隻見他們的外貌有七分相似,但每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
兄弟神態不一,有冷漠的、有欣喜的、有憧憬的、有害怕的……
其中大哥賀遠最為平靜。
他長著一張十分英俊的臉,看起來成熟穩重,今年才22歲,已經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名牌大學,每年拿獎學金養活自己,馬上就要畢業了。
未來,他會成為上市公司的總裁,掌握先進科技,壟斷整個行業,可謂是叱吒風雲。
賀靜淺淺一笑,叫了聲:“大哥好。”
賀遠淡淡看她:“歡迎回來。”
態度不甚熱切。
賀靜又朝二哥賀寧看去,一頭黑色的柔軟短髮,鼻梁高挺,雙眼皮,眼睫纖長,標準的初戀長相,乾淨挺拔,帥氣逼人。
二哥賀寧成績優異,在校是校草,打籃球超cool,還冇畢業就被星探發掘,進了娛樂圈,一躍成為娛樂圈最受歡迎的男愛豆,粉絲尖叫著要給他生孩子要為他跳樓的那種。
同時他也是書中男二號,在知道程儀跟他冇有任何血緣關係後,爆發出了驚人的愛意,對程儀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嗯……
得想個辦法將他掰回來纔是,在社會主義之光的照耀下,偽骨科也不得行。
賀靜乖巧喊了一聲:“二哥好。”
賀寧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冷漠的對她,不屑理會。
賀靜緊接著又看向了站在賀寧身邊的男孩,一臉“老子最拽老子超叛逆”的神色,看上去十分桀驁不馴。
老大賀遠介紹道:“這是老四,叫賀隨,老三還有老五老六到舅媽家作客去了。”
賀靜露出萬分甜美的笑容:“四哥好。”
就見老四賀隨翻了個白眼,“嘁”了一聲。
老幺賀小果也就是她弟弟,完全用不著介紹,因為他自己就怯怯往前走了一步,眼裡流露著渴望:“新……新姐姐好。”
賀靜意外極了,冇想到幾個兄弟裡賀小果最討人喜歡。
她蹲下身,平視眼前的小蘿蔔丁,笑眯眯的說:“小果好。”
老四跟見著人販子似的,立刻把賀小果拉到了自己身後去。
最終,賀靜朝站在一邊默然無語的賀父賀母看去,上前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叫道:“爸,媽。”
賀父、賀母登時熱淚盈眶。
他們原以為女兒住慣了豪門,會不想認他們呢,冇想到她真的回來了,願意跟他們過苦生活。
他們連忙招呼大兒子賀遠,讓他把賀靜帶去休息,賀遠照做了,將賀靜帶到了原先程儀的房間。
賀家雖然窮,但是好像並冇有虧待唯一的女兒,因為總共就兩室,程儀獨占一室,另一室七個兄弟擠著住,而賀父賀母居然就睡客廳。
這跟賀靜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書中真真切切的寫著賀父賀母讓程儀輟學打工供七個兄弟讀書的片段,剛穿來的時候,葉淑萍也是這麼說的,但是如果賀家真的重男輕女,會把這麼寶貴的房間給程儀一個人住嗎?
顯然不可能。
而且,程儀的東西冇收走,淩亂的梳妝檯上還放著一堆瓶瓶罐罐護膚用品,這些護膚用品都是野雞牌子,八成便宜,但對貧窮的賀家來說絕對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將這些儘收眼底,賀靜心裡有了底,就聽賀遠道:“賀家比不上程家,房間小還破,你將就著住住,生活習慣要是有什麼衝突,我們可以適應你並做出相對的調整。”
“家裡雖然男人多,但是不會隨便進你的房間,在你洗澡的時候也會小心避嫌,平常小儀洗澡的時間是晚上8點到9點,我們都會待在房間裡學習,不會出來。”
因為房子太小,整體隔音效果不好,衛生間的動靜在客廳會聽得一清二楚。
賀靜已經能夠想象到他們平時為了照顧程儀,已經有多麼努力在約束自己了。
賀遠繼續道:“我們幾個和小果都是15分鐘時間洗澡加洗漱,爸媽一下班就洗澡養成了固定習慣,7點鐘到8點的衛生間都是他們的,這一點不能改,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賀靜很是從容淡定的說道:“能。大哥不介意的話,把以前的家庭作息表發我一張,我以後就按照上麵的來。”
賀遠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你真的決定留在賀家生活了嗎?”
不會想著再跑回程家去?
賀靜好笑道:“不然呢,我姓賀,又不姓程,我希望大哥以後真的把我當妹妹看。”
賀遠冷淡的表情終於溫軟了下來,他看著賀靜,眼裡都是暖意,道:“好,我會注意的。”
賀靜又道:“還有就是我從程家回來什麼都冇帶來,衣服的話不想穿程儀的,麻煩大哥先幫我墊著,給我買幾件。”
“這個是應該的。”
於是,賀遠退出了房間,還貼心的給他關上了門。
賀靜一個人待在狹小的臥室裡,並冇有睡覺,而是隨意轉悠了兩圈。
床單是新換的,雖然洗得發白,但是有曬過的味道,掉漆的床頭櫃也冇有一絲灰塵。
梳妝檯的護膚品好多都用完了,全是空殼子,幾張廉價的貼紙貼在桌麵,寫著“加油加油加油”,看來程儀在賀家走的鹿小葵路線。
梳妝檯旁邊的紙箱裡放了兩大箱東西,打開一看,全是便宜的小禮物,有毛絨玩具和塑料芭比,賀靜看得眼眶一熱,穿書前她雖然衣食不愁,但是從來冇有人送過她這樣的東西。
一種名為羨慕的感情淡淡升起。
正這麼想著,門外驀然響起很低很輕的談話聲,明明想刻意避著誰,但由於房子太小根本避不了,所以一切動靜都被賀靜清清楚楚的聽了進去。
“家裡窮得都要揭不開鍋了,老大的學費都是他自己掙的,小寧成績那麼優異,肯定不能輟學,這事咱們就跟小靜說說吧,反正都是一家人。”
“不行,小靜纔剛回來,你跟她說這個不是寒她的心嗎?這事兒我們再想想辦法,不要打擾到她。”
“媽,我們再想想辦法吧,大不了我再出去找份兼職。”
“小遠你已經夠忙了還怎麼找兼職,是媽媽冇用,養不起你們。”
……
誰能想到一生就生了個五胞胎呢。
除了老大賀遠,老二到老六都是同一時刻出生的兄弟。
他們實在想要個閨女,所以咬牙生了賀靜,卻冇想到後來做足了避孕措施,還是意外懷孕,又生了老幺賀小果。
七嘴八舌之中,一道清澈而又冷肅的聲音響起,是賀寧:“得了,這學我不上了,我去打工。”
賀父斥了他一聲:“彆胡說,打工能有什麼出息。”
但門“哐——”地一聲響,有人離開了家裡。
整個客廳一片寂靜,好似進入了凜冬,賀靜實在冇忍住擰開房門走了出來,就見父母及三個兄弟齊刷刷看向他,愁眉苦臉,慘淡到不行。
接著就聽老四賀隨陰陽怪氣的說道:“要是小儀還在,哪兒還有這麼多事。”
老大賀遠立刻製止的喝了一聲:“小隨,注意你的言辭!”
眼下的情況根本不是程儀在就能解決的,貧窮是這個家庭長久的災難,誰加入都隻會不幸。
賀隨卻不服,嘟囔道:“本來就是嘛,本來都和小儀說好了,隻要她輟學一年,等你畢業出來工作,送她進更好的高中學習,但是現在家裡多了個吃閒飯的,讀的還是貴族學校,我們這麼窮,怎麼負擔得起?”
賀遠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對他的話竟然也無從反駁。
忽聽賀靜“撲哧——”笑了一聲,美眸彎彎,眼珠子如同葡萄般黑到不行。
這一笑,登時讓賀隨炸毛,宛如被踩著尾巴的貓,雙目噴火,惱羞成怒道:“你笑什麼?”
賀靜軟軟的說話,滿是少女的嬌憨,還帶著一絲嗔怪,語氣悠長道:“四哥,你真好玩。”
賀隨隻覺自己被嘲笑,態度變得更加尖銳:“我纔不是你的四哥,我隻有小儀一個妹妹。”
賀靜挑了下眉,有些小委屈的說道:“好吧,那……四哥,容我問一句,讓程儀輟學是誰做出的決定?”
當然是全家一起做出的決定。
八個孩子裡七個男孩都很爭氣,隻有程儀成績爛,上著費用高昂的三流高中,可以說是全家最大的負擔。
儘管賀隨從冇覺得她是負擔就是。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反正小儀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
賀靜輕輕一笑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這是爸媽商量之後做出的決定,因為程儀學習不好,對吧?”
客廳中的賀父、賀母突然被點名,不由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賀靜說得冇錯,這正是他們商量之後決定的,雖然七個兒子都很寵程儀,不願意讓她輟學,但是在他們心裡,兒子女兒都是肉,偏心哪個都不行,所以就以期末成績排名,決定讓誰暫停學業,很不幸,程儀考了倒數第一。
這種事被看穿實在令人尷尬,賀父、賀母很怕賀靜看不起他們,覺得他們重男輕女,卻冇想到賀靜微微一笑:“但我一直都是全班第一呢。”
賀隨渾身一僵。
賀父、賀母完全震驚。
老大賀遠臉上劃過一絲異樣,然後眼裡隱約升起笑意。
怎麼會……
明明她看起來就像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今天和姐妹喝下午茶,明天到商場裡血拚,高考隨便考考,然後等著自己被送到國外去鍍金。
賀靜慢悠悠的說道:“四哥今年讀高三對吧?不如我們來比比做數學題怎麼樣?”
賀隨簡直要笑了,看著她的目光是數不儘的憐憫,一中是省重點高中,他在一中裡從來冇掉出過全校排名前十,靠自己的成績單年年拿優異補助金,跟他比做題?
嗬。
“好啊,你可彆說我欺負你。”
賀隨對自己的本領非常自傲,絲毫不把賀靜口中的全班第一放在眼裡,想也知道她讀的是貴族高中,一群豪門出身的公子千金成天隻知道吃喝玩樂,她頂了天是矮子裡麵拔將軍,哪兒像一中,全省這麼多人一起中考,能進去的寥寥無幾。
賀靜笑得更甜了,眨了眨眼:“那就請四哥手下留情了噢。”
老幺賀小果怯怯的看向老大賀遠,包子臉皺皺的,說不清的擔憂。
雖然新來的姐姐看起來很可以,但賀隨是真的很厲害啊……
賀遠同樣不放心,忍不住道:“靜靜,你纔來應該多休息……”
賀靜頭一歪,水靈靈的大眼睛如同葡萄般討人喜歡:“大哥,我真的超厲害,不可以懷疑我的實力。”
賀隨卻已經將今晚要做的兩張卷子從書包裡掏了出來,往桌子上一拍,然後斜了賀遠一眼,傲然的說道:“大哥你就彆操心了,我會讓著他的。”
但他越是這麼說,賀遠就越是知道他被激發了鬥誌,肯定會全力以赴好羞辱賀靜。
再三看了看賀靜,她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好像怎樣都冇所謂,賀遠隻好說:“既然這樣,我當裁判。”
“OK。”
“冇問題。”
賀隨和賀靜紛紛答應。
賀隨搶過了那套卷子的A卷,嗤笑著懶洋洋的說道:“A卷更難,彆說我占你的便宜。”
賀靜點點頭:“謝謝四哥,我會努力的。”
賀遠忽然想起:“靜靜,你是不是才高二?”
賀靜說“是”,賀遠皺著眉道:“賀隨今年已經高三了,卷子上如果有你不會做的,你直接空著,不在高二教材範圍內,全部算分。”
賀靜想說“不用”,賀隨卻已經張狂的道:“可以。”
他掃向賀靜,嘴角一勾:“隻要她待會兒輸了彆哭鼻子就行。”
接著,比賽正式開始。
時間限定在一個小時,因為一個小時後是飯點,不能餓著賀小果,賀隨冇異議,賀靜也是。
賀隨坐在沙發上,就著那張矮小的掉漆茶幾寫,賀靜則去了飯桌上,看上去一副不想被人打擾的樣子。
於是,就也真的冇人上去打擾她,全圍著賀隨,看他下筆如有神,唰唰唰的寫著卷子。
一個小時後……
不,還不到一個小時。
賀隨把卷子做完了,整潔的卷麵密密麻麻寫滿了,他抬頭看向賀靜,美麗的少女歪著腦袋,白皙的肌膚像是冷灰調裡嵌入的一抹亮色,微偏的側臉精緻唯美如同油畫,骨痩纖長的手還在慢吞吞的寫著,一看就冇做完。
賀隨嘲笑著提醒:“已經58分了。”
這句話剛落,賀靜就擱下了筆。
全家人盯著賀靜,心裡一陣打鼓,莫名有點緊張,她卻如同不出格的三好學生,站起身雙手將卷子給了老大賀遠,賀遠僅是在卷麵上掃了一眼,便是十足的驚豔。
這字跡也太漂亮了。
賀隨也把卷子往賀遠手裡一塞,等著自己勝利的結果。
然後,客廳一片安靜,冇有任何人敢出聲打擾,生怕乾擾了賀遠的思路。
賀母原本該去做飯,這會兒卻不知怎麼地挪不動腿,眼巴巴的等著結局,跟買彩票似的。
賀父滿臉嚴肅,被賀小果揪著褲腿,兩人均是憂心,雖然他們也不知道更該期盼哪邊贏……
隻見賀遠的神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好像跟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似的。
賀隨是個急性子,見狀立刻道:“怎麼樣哥,程靜是不是不及格?”
賀遠緩緩搖了搖頭,將卷子往他跟前一遞,說:“你輸了。”
賀隨當場瞪大了眼,激動失聲:“怎麼可能?!”
賀遠說:“你自己看。”
賀隨連忙低下頭,這才發現最後兩道大題,每道題都用了好幾種解法來寫,筆跡散漫而悠閒,就好像是寫完了試卷冇事做百無聊賴才加上去的。
“這道題是去年的高考題,被去年考生稱為魔鬼題,她不僅寫對了答案,還用了三種解法,小隨,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賀隨手腳冰冷,一點點僵硬的抬眼朝賀靜看去,少女還是微笑的模樣,一派寵辱不驚。
賀靜當然知道自己會贏,開玩笑,她一個穿書的高材生搞不贏一個小屁孩像什麼話,“所以……如果以成績來排名選擇犧牲的話,四哥應該在我前麵吧。”
賀遠:“這……”
賀靜“啊”地一聲,帶著無比歉疚的語氣道:“不好意思啊四哥,我剝奪了你上學的機會。大哥,你快去把二哥叫回來吧,學費的事解決了。”
賀隨剛從打擊中回過神,聞言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暴跳如雷道:“我纔不輟學!!”
賀靜無辜的眨巴眨巴眼睛:“可是你學習冇我好啊。”
賀隨一噎。
又聽她氣死人不償命的說:“啊,難道四哥是想把程儀妹妹接回來,讓她代替你輟學?”
賀隨幾近咬牙切齒:“才、不、是!”
這!個!該!死!的!女!人!
如果說她剛進門時,他隻是不喜歡她,那麼現在他簡直想掐死她。
賀靜又是一笑:“開個玩笑,四哥不要往心裡去。我讀銀高,三年學費程家替我交齊了,所以仍然會讀下去,二哥的學費我也會想辦法的。”
賀父登時眼睛一亮,賀母彷彿受寵若驚:“真的嗎靜靜?”
“真的。”
賀母忍不住笑了出來。
依賀靜這麼說,他們賀家又能省下一筆錢了,這真是太好了。
雖說賀家之前一直把程儀當親閨女,但她那筆高昂的學費真的讓人如負重擔。
這下,他們終於能夠把欠學校的錢還上了。
至於賀靜所說的想辦法,賀母完全冇往心裡去。
賀靜又看向賀遠:“大哥,我們出去找找二哥吧,他這樣跑出去,萬一遇到危險就不好了。”
賀遠溫和一笑,說:“好。”
賀母感覺頭頂上的烏雲愁雲散去,整個人輕快了不少:“那你們早點回來,我去做飯。”
賀靜便跟著賀遠一起踏出了家門。
……
賀家所住的小區叫金魚嶺小區,在一片工地附近,工地正在施工,張羅著蓋新樓,這一帶人煙冷清。
賀遠跟賀靜並排走著,低聲對賀靜道:“老四這個人冇什麼壞心眼,隻是十分喜歡小儀,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賀靜搖頭說:“不會。”
她一個年逾25的老阿姨跟個17.8歲的小屁孩計較什麼。
賀遠看了一眼前方的工地,不放心道:“我們一起過去找小寧。”
賀靜不熟悉周邊環境,當然不會逞能,自然答應,然後兩人一路穿過工地,到達一片熱鬨的操場,賀寧正坐在鞦韆上看小學生打籃球。
賀遠說:“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隻身向賀寧走去。
賀靜原地站著,看賀遠跟賀寧談了些什麼。
片刻,賀寧轉眸朝她看來,眼神冷淡極了。
他微抿著薄唇,帥氣的臉上寫滿了“真麻煩”“不高興”諸如此類的表情。
接著,他撇下賀遠,獨自向賀家的方向走去。
賀遠折身回來,對賀靜道:“走吧,咱們也回去。”
賀靜看著賀寧的背影,點點頭:“好。”
然後,兩人吊在賀寧身後,慢吞吞的回家去。
賀寧回到家的時候,明顯感覺家裡的氣氛不對,賀父坐在沙發上看昨天的報紙,嘴角像中了五百萬大獎一樣勾起,賀小果玩著廉價的青蛙發條玩具,心卻不在上麵,一個勁兒的往門口方向瞟去。
老四坐在沙發上一臉彆人欠了他一個億的神情,抱著胸還有點不服氣的樣子,他的跟前放著兩張試卷,其中一張被揉皺了,賀母端著番茄湯從廚房裡走出來,紅光滿臉的樣子跟剛結婚第二天似的,見到他招呼道:“寧寧回來了,正好吃飯了。”
停了一下,朝他身後看了看,又問:“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老大和靜靜呢?”
賀寧冇心情搭理,敷衍的說了聲:“他們很快就回來了,晚飯我不吃了,我在外麵吃了冰。”
說著就往房間走去。
門“啪——”地一聲關上。
賀父放下報紙,歎道:“他還是捨不得小儀。”
七個兒子跟程儀的感情都很好,現在程儀走了,來了個“陌生人”,兄弟幾個彆扭也是正常的。
過了十五分鐘,賀靜跟賀遠也回來了。
賀靜已經換下了她的小洋裙,穿著樸素的白襯衫百迭裙,跟賀遠有說有笑,很高興的樣子。
坐在沙發上的賀隨和賀小果齊齊一抬頭,著實愣住,穿著白襯衫的賀靜已經完全冇有了初見麵時的華麗,好似一顆失去光澤的珍珠,迴歸於煙火塵埃中。
但是她姣好的麵容一點也冇有讓她變得普通,捲髮被她用新買的橡皮筋紮起,束了個丸子頭,青春又可愛的氣息洋溢,就像一顆夏日的檸檬,看一眼隻想到酸酸甜甜的形容。
這也太好看了叭……
雖然程儀也很好看,但風格一成不變,一直都是以清純的形象示人,而賀靜多變又玲瓏,好像什麼風格都能hold得住,賀隨竟然該死的忍不住去羨慕跟賀靜同一所高中的男生來。
要是他們學校有這麼漂亮的女生,他的成績肯定冇有這麼好。
念頭剛一劃過,賀隨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想到剛纔的失敗,氣惱的起身進房,朝賀母說:“晚飯我也不吃了,我不餓。”
賀母剛把所有飯菜端上桌,“哎”地叫了一聲,再一看賀靜,到嘴邊的話立刻就忘了,眉眼堆滿慈愛和欣喜:“不愧是我女兒,穿什麼都漂亮。”
賀靜眉眼彎彎:“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賀母由衷誇讚著,忍了再忍,還是冇忍住小聲問賀遠,“買這一身花了多少錢?”
賀遠一隻手插進兜裡,平靜道:“30。上衣10塊,裙子20,還找老闆要了一雙襪子。”
賀母舒了眉,繼而又責怪:“這麼便宜,怎麼不給靜靜多買幾身。”
賀靜道:“媽,不用了,我上學要穿校服,這個換洗正好。”
賀小果老早放下了青蛙玩具,滿眼渴羨的說:“媽咪,明天能不能讓新姐姐送我上學?”
如果賀靜願意送他上學的話,學校裡的小朋友都會羨慕他的。
賀母一口拒絕:“不行,不能麻煩你姐姐。”
架不住濃濃的失望,賀小果有氣無力的“噢”了一聲,聽著極為可憐。
晚飯過後,賀靜主動進廚房幫賀母洗碗,上輩子作為灰姑娘,家務活她信手拈來,但還冇開始動手,就被賀母趕了出去。
賀母說:“你去沙發上坐著就好,小遠,把電飯煲裡的飯給寧寧和小隨端過去。”
賀寧和賀隨正在長身體,哪兒能不吃呢。
房間裡。
賀隨坐在快被壓垮的堆滿書的舊桌子前鬱悶,輸給賀靜真是太丟臉了,他隻有用賀靜在程家肯定補習了的這種理由安慰自己,心裡才能好過點。
轉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賀寧,他閉著眼,耳朵裡插著掉漆的耳機,用過時的mp3聽歌,黑色的碎髮遮著飽滿的天庭,麵容的曲線極其帥氣。
賀隨喊了一聲:“二哥。”
賀寧摘了一隻耳機,睜開眼,臉色冷淡,稍顯不耐煩。
“什麼事?”
“今天賀靜出去找你,跟你說什麼了冇有?”
“冇。”
寥寥幾個字,賀隨就已經察覺到賀寧心情極差,悻悻的閉嘴,不再自討冇趣。
賀寧又將耳機插上,耳機裡播放著稚嫩又清脆的女音——是程儀。
……
第二天,賀靜起了個大早,將房間收拾了一番。
她不愛用二手的東西,程儀留下的這些全部都得扔。
裝了滿滿一大袋擰開門時,賀靜正巧跟走出房間的賀寧碰上,兩人對視一眼,賀寧麵無表情,賀靜甜甜笑著打了聲招呼:“早啊。”
賀寧目不斜視的從她跟前走了過去。
賀靜用廁所的時間是6點半,現在才6點,待會兒賀遠、賀隨、賀小果也會出來,等洗漱完後剛好大家坐在一起吃早飯。
賀父、母上班時間早,早飯時間他們已經出門了,所以冇辦法跟他們一起吃。
賀靜收拾的東西有點多,費了好大一番勁兒,才從房間門口挪到沙發的位置,她坐在地上,甩了甩手臂,有些無奈,忽然一隻手伸到她麵前,輕而易舉的將東西提了起來。
賀靜順著那隻手抬頭一看,是賀遠。
他纔剛起,頭髮亂蓬蓬的,眼裡睏意都冇消散的樣子,賀靜笑容燦爛如同清晨的向日葵:“大哥,早。”
賀遠道:“這種重活叫我們幾個男孩就行,你一個女孩拎不動,不要勉強。”
賀靜由衷感到暖心,從地上爬了起來,她跟著賀遠往外走,哪想袋子破了個洞,收撿的垃圾掉了一地。
滿地都是程儀的護膚品、衣服還有廉價首飾。
同一時,賀隨打開了房門,整個人當場爆炸。
“程靜你在乾什麼!”
賀寧走出廁所,含著牙刷,嘴角全是泡沫。
賀小果也從房裡鑽了出來。
就連賀遠的神色也相當難看,他原以為賀靜隻是在清普通垃圾,卻冇想到她居然私自扔程儀的東西。
而她本人竟微微一笑,相當從容:“房間堆積的東西太多了,如果不扔一些,會很擁擠,所以我清理了一些。”
賀隨幾乎是箭步衝到賀靜跟前,一把扼住她的手腕,眼眶發紅,極其憤怒的怒吼:“這些都是小儀的,你憑什麼這麼做?!”
賀靜手骨被勒得生疼,看了一眼其他三個兄弟,他們的神色均是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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