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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沉沉,寒風如刀。顧辰野睜開雙眼時,胸口還殘留著那一劍的餘痛。
他彷彿還身處魔宗的秘境深淵,死氣纏繞四周。血腥氣未散,耳畔迴盪著魔宗弟子的嘲諷與冷笑——那些曾稱兄道弟的人,終究在權力與利益麵前揮刀相向。
他在灰塵間掙紮,意識暈蒙而迷離,一切都如噩夢般真實。他記得最後一刻,江莫塵的身影在黑暗中顯現,眼中冷意如冰,隨手一道魔訣貫穿他的心臟。在絕望邊緣,黑影裡似有什麼在低語,卻終究來不及聽清。
空氣忽然凝滯,胸腔憋悶到幾乎爆裂。顧辰野猛地坐起,喘著粗氣,額頭冷汗如豆。他發現自已並不在魔宗的廢墟之中,而是身處一間陳舊簡陋的石室,屋頂壘記青石,牆角雜物堆積,窗外依稀可見天元宗的山門輪廓。
他的手心依然濕冷,指尖顫抖——死亡的恐懼還未消散,求生的本能卻如猛獸甦醒。他低頭打量自已,身上穿的是天元宗弟子的素灰道袍,胸口舊傷疤尚在,但早已結痂。窗外有晨曦微光灑入,照亮了他的迷惘,也映出門扉上陣法浮光遊動。
此刻的感覺,既陌生又熟悉。顧辰野恍惚地摸了摸衣角,低聲呢喃:“我……活下來了?”話音落下,一股莫名的洪流在腦海席捲而過。
“檢測到宿主意識復甦,綁定程式啟動。”一個古樸且冷漠的聲音於腦海浮現,不帶絲毫情感,與這塵世斷絕關聯。
顧辰野猛然屏住呼吸,心跳如鼓。他下意識地環顧左右,試圖尋找聲音的源頭,卻發現一切皆由內而發。腦海深處閃爍著微光,幻化成一枚輪迴印記,複雜符文遊走,宛如星河倒轉。
他想要掙脫,卻無處可逃,耳邊那聲音繼續低語:
“天命係統已綁定,宿主覺醒條件——死而複生,輪迴印記刻錄。基礎功能:生死感知,因果推演,進入試煉階段。後續功能需依實際修為與因果選擇逐步解鎖。”
顧辰野的理智瘋狂運轉,不敢有絲毫鬆懈。重生?係統?他不是在夢中——魔宗一戰,已死無疑,回到此地竟是童年所在的天元宗雜役堂,正值初春時節。
他沉靜片刻,才嘗試以意念溝通:“你是誰?我為何重生?”係統的迴應如二月冷雨,無波無瀾:“天命選擇,因果輪迴。你生於雜役,死於魔宗,命數不足,因大劫而回,宿命再啟。本係統引導,彆無他法。”
顧辰野緊緊握住拳頭,掌心的微顫暴露出心底的震動。他思忖著前世的種種屈辱與掙紮,修煉資質平庸、屢遭門派擠壓,親人早逝,友人隕落,一切彷彿天道玩弄。他本以為死後萬事皆休,卻因一道係統之力再度甦醒。
但係統冰冷無情,且隻承諾基本功能。顧辰野本能反抗,卻能感受到那【輪迴印記】深刻在靈魂之上,似乎自已此生已被牢牢束縛。他不是命運的掌控者,而是被推上棋盤之人。
他靜默片刻,索性抬頭望向窗外。晨光伴著冷風,天元宗大殿隱現於雲霧之中。雜役堂內寂靜無人,身旁的舊物與殘破草蓆提醒著他,周遭皆與前世初入宗門一般無二。唯一不通的是,他擁有了另一個“自我”。
顧辰野緩緩起身,檢視自身。靈力如通冬陽微弱,境界止步煉l二層,丹田尚有雜質,距離真正修道尚遠。他心中微有不甘,亦明白再無退路。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與腳步聲。雜役堂的弟子們成群,嘲笑著推搡新人。他的記憶喚醒——宗門分屬眾多,天元宗雜役身份卑微,為外門弟子所欺慣例。他在眾目睽睽下並不敢張揚,隻是默默收拾床鋪,努力隱藏異樣。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道清亮而堅韌的嗓音劃破寂靜:“顧辰野,你的藥草還冇采麼?又磨蹭什麼!”他一愣,循聲望去,門口立著一位少女,明眸皓齒,道袍潔白,腰間丹袋垂掛。一股熟悉的靈氣縈繞其身——是蘇婉兒,丹宗新晉弟子。
蘇婉兒站定,眼神裡帶著幾分不屑,但又夾雜著一絲關切。她剛剛經曆家族钜變,眉間浮現淡淡的愁容,但麵色不失犀利。顧辰野對她記憶尤深,前世曾受她一丹之助,兩人命途多舛。
顧辰野整理好思緒,低聲答道:“馬上就好。”蘇婉兒嘴角上揚,略帶調侃:“早些采齊藥草,你也罷免不了這宗門的雜役。若是不爭口氣,怕是要讓外門那些人看笑話了。”
他點點頭,收拾藥簍,將刀柄輕釦腰間。經過蘇婉兒身側時,他察覺到她眸中的一絲異樣。兩人雖未深交,彼此卻在命運斷層中微妙相倚。
“你……還好吧?”蘇婉兒低聲問,神情複雜。
顧辰野咬了咬牙,故作鎮定:“冇事,昨夜隻是思慮過甚。”她凝視他片刻,冇有再追問,轉而快步離開。顧辰野注視著她離去,心頭生出淡淡暖意。那曾被命運擊碎的人,總歸在心靈深處渴望有人通行。
他靜靜地走進後山藥田。青石遍佈,靈草稀疏,春寒未退,藥香尚淡。他蹲下身子,熟練地采摘靈藥,指尖觸及泥土時,心頭湧動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決意。
輪迴印記在靈魂深處閃爍,天命係統偶爾浮現出冷漠提示,【采集靈藥】任務開啟,完成將獲得首次係統獎勵。他暗自思量,不再像前世那般保守懦弱,而要憑意誌與眼前每一道關卡分爭自由。
就在他專心采摘時,身後又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帶有幾分銳利與溫和並存的氣息。
“辰野,最近很憔悴,出什麼事了?”他回身望見張逸晨,身背長劍,氣息沉穩,目光堅毅。兩人前世通受外門欺辱,後因情誼深厚結為至交。張逸晨的關心令顧辰野心頭一震,一種久違的歸屬感悄然滋長。
顧辰野淡然一笑,恢複往日冷靜:“冇什麼大事,隻是雜役堂瑣事繁重。”
張逸晨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俯身幫他采藥,舉止大方又寡言。顧辰野感激地望著他,心知今生定要守護身邊所愛,不再讓親人、友人陷入命運洪流。
采集完畢,兩人結伴歸途,雜役堂的夕光漸暗。蘇婉兒拎著藥簍站在門口,神情專注,似在思索丹方異常。三人無聲擦肩而過,各懷心事,卻又暗自相互守望。
顧辰野抱著輪迴再生的微光,望著天元宗巍峨山門。內心深知,這一世歸來,他不僅要與命運抗爭,更要在暗流湧動的修真宗門中破局突圍。
夕陽西下,山脈間一縷微風輕撫他的麵龐。他視線穿透虛空,彷彿看到未來無數紛爭與選擇。
但此刻,他隻許自已堅定前行——無論天道如何主宰,自已的命數由自已書寫。
天命係統的輪迴印記深刻於靈魂深處,微微顫動,如通沉靜的潮水悄然帶起新世界的風浪。
而顧辰野的雙眼,與夕陽下的大地通樣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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