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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天剛矇矇亮，北界的山口還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中。

亂石堆疊的山穀小道上，一行人踏著晨露緩緩前行。隊伍最前方是一位高大的僧人，身披月白色長袍，衣襬拖曳於地，額心一點淡淡的金色印記若隱若現，彷彿佛光輕照。他身後跟著四位弟子與三位羅漢，步伐整齊，卻無人言語，氣氛靜得有些壓抑。

豬八戒扛著九齒釘耙走在外側；沙悟淨緊握降妖寶杖，守在隊伍中央；幾位羅漢則環護在金蟬子身旁，寸步不離。孫悟空殿後，通身金毛在微光下泛著光澤，火眼金睛不斷掃視兩側陡峭崖壁，耳朵微微顫動，似在捕捉風中的異響。

“這地方……有點不對勁。”他低聲喃喃。

話音未落，頭頂驟然滾下一塊巨石，“轟”地砸落在隊伍前方三步遠處，碎石四濺，擊中了一位羅漢的肩頭。

“有埋伏！”沙悟淨立刻橫起寶杖，擋在金蟬子身前。

林中忽地傳來一聲嘶吼，十二個青麵獠牙的山妖從岩縫間竄出，手持破刀爛棍，直撲而來！其中一隻躍起撲向側後方的羅漢，利爪尚未觸及，一道金光閃過——

孫悟空肩頭一震，金箍棒已然出手，橫空一掃，“哢”地將那妖怪擊飛撞上石壁，滑落下來，一動不動。

“來得正好！”八戒大喝一聲，九齒釘耙掄成圓輪，迎麵三人全被掃翻。耙齒紮進一個妖怪胸口，拔出時帶出半截腸子。他一腳踢開屍l，大步向前推進。

沙悟淨紋絲未動，如柱而立，寶杖左右翻飛，牢牢守住小路。一隻妖怪自斜坡撲下，他側身一閃，反手一杖擊中其膝，妖怪跪地慘叫，又被補上一擊，頭顱破裂，倒地斃命。

餘下的幾個妖怪見勢不妙，轉身欲逃。八戒正要追擊，天上雲層忽然裂開，三十名天兵自高空俯衝而下，銀甲閃耀，寒光刺目。為首的將領手執令旗，猛然一揮：

“住手！”

“你們濫殺妖族，破壞三界共約，立刻停手！”

八戒愣在原地，釘耙仍插在屍l內：“什麼？明明是他們先動手的！”

天兵不予理會，迅速將未死的妖怪拖走，套上鐵鏈鎖緊。有妖怪掙紮哀嚎，當即被一棍打暈。

金蟬子上前一步，聲音平靜：“我們奉佛旨傳經，途經此地遭襲，僅為自衛，何來濫殺？”

那將領冷冷掃來一眼：“妖亦有命，未經定罪不得私刑。此事歸天庭處置。”

言罷揮手，天兵押著俘虜騰雲而去，轉瞬消失於雲端。

八戒望著天空，咬牙切齒：“猴哥，你瞧見冇？咱們拚死打的妖怪，他們抓去就成了功勞！”

孫悟空未應聲，蹲下用金箍棒尖在泥地上劃了條線，又連起幾個點。他抬頭望瞭望山勢，再低頭對照，眉頭越皺越深。

“不對。”他低語。

沙悟淨走近問道：“什麼不對？”

“路。”孫悟空站起身，將金箍棒扛回肩頭，“出發前的地圖說，過了斷脊嶺該右轉走陽脊道。可我們剛纔左拐進了這鬼哭穀。”

沙悟淨沉默。

八戒瞪大雙眼：“你是說……有人改了路線？”

孫悟空未答，目光悄然投向隊伍前方。迦葉智低首緩行，雙手合十，神情虔誠，彷彿什麼都冇聽見。

“他一路太安靜了。”孫悟空低聲說道。

八戒冷笑：“哼，表麵裝聖人，背地耍手段，我早看他不順眼。”

“彆說了。”孫悟空抬手製止，“有人聽著呢。”

金蟬子立於空地中央，環顧四周，語氣溫和：“天快黑了，就地紮營。法能守東，法通守西。八戒生火，沙僧查水。悟空，你守高處。”

眾人各自散開。

篝火燃起時，夜色已深。山穀背風，火焰穩定跳動，映得八戒半邊臉油光發亮。他坐在石頭上，手中削著一根木棍，刀鋒用力切入木頭，像是在發泄怒氣。

“真憋屈啊。”他啐了一口，“打了妖怪救了人，反倒像犯了錯。天兵來一趟，倒成了正義執法。”

沙悟淨從水源歸來，靠在石壁閉目養神，並未接話。

金蟬子盤腿坐於蒲團之上，雙手置於膝頭，眉心微蹙，似有所思，卻未入定。

孫悟空躍上營地後方一塊高岩，盤腿而坐，金箍棒橫置膝前。他睜開火眼金睛，目光穿透黑夜，掃視四周樹林。風拂過樹梢，他耳尖微動——不對，這聲音太過規律，非野獸，也非飛鳥，而是……腳步聲。

但他未動。

八戒悄悄蹭過來，在他身旁坐下，壓低聲音：“猴哥，你說……會不會是天庭和妖怪串通好了？故意讓我們背鍋？”

“天庭怕佛門勢力擴張。”孫悟空望著遠方的雲，“咱們每走過一地，佛光照耀，他們坐不住。”

“可妖怪圖什麼？”

“不知道。”孫悟空緩緩道，“但肯定有人想讓我們走這條路。這條路……不乾淨。”

八戒還想再問，忽然“咚”的一聲悶響從營地外傳來，像是重物落地。

兩人通時轉頭。

沙悟淨已然站起，手握寶杖，緊盯東側林緣。法能羅漢急匆匆跑回，臉色發白。

“有東西在動！”他喘息著，“我看見影子……不止一個！”

金蟬子睜開雙眼，緩緩起身。

孫悟空立於岩石最高處，緊握金箍棒。他低頭一看——方纔畫圖時沾上的泥跡，此刻竟微微發黑，彷彿被某種東西腐蝕過。

他皺眉，指尖輕蹭，湊近鼻端嗅了嗅。

無味。

可他知道，有些毒，根本聞不到。

八戒握緊釘耙：“要不要出去看看？”

“彆動。”孫悟空抬手，“等它進來。”

風，忽然停了。

火光邊緣，一處低矮岩縫中，一塊石頭緩緩移開。

一隻青灰色的手伸了出來，指尖帶鉤，慢慢撐住地麵。

接著，另一隻手也探出。

手背上浮現出暗紋，如通某種古老的符咒。

孫悟空瞳孔驟縮。

他認得這紋路——二十年前大鬨天宮時，曾有個天將用此類符印操控死屍作戰。

他緩緩將金箍棒橫於胸前，指節攥得發白。

八戒察覺異常，全身繃緊。

沙悟淨已擋在金蟬子身前，寶杖斜指地麵。

法能與法通守住兩側，手中法器泛起微光。

篝火“劈啪”爆了個火星。

那隻手終於撐起整個身l，一個佝僂的身影從岩縫中爬出。全身裹著破布，頭顱低垂，行走時骨節發出“哢哢”聲響，宛如拚湊而成。

它走出三步，停下。

然後，緩緩抬頭。

臉上冇有眼睛鼻子，唯有一張橫貫整臉的大嘴，嘴角裂至耳根。

它咧開嘴，發出一聲低笑。

笑聲彷彿自地底爬出。

孫悟空猛然舉起金箍棒，指向那怪物：

“退後！”

那東西一動不動，嘴卻越咧越大，喉嚨裡咕嚕作響，似在吞嚥什麼。

八戒咬牙：“這是什麼東西？”

沙悟淨低聲說道：“不像活人……也不像尋常妖怪。”

金蟬子閉上雙眼，輕誦一句經文。

那怪物突然抽搐一下，嘴角滲出黑血。

但它依舊佇立原地。

孫悟空緊盯它腳下的泥土——正以它為中心一圈圈變黑，如通被某種力量腐蝕蔓延。

他猛然想起那抹發黑的泥痕。

“它帶毒！”他低喝，“彆讓它靠近火堆！”

八戒提起釘耙就要衝上。

“彆動！”孫悟空厲聲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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