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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警示
這是一個可能隨時被消失的故事。它觸及了香港迴歸前後灰色資本的轉型曆程,以及那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地下經濟運作。文中所有人物、組織、事件均為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請勿對號入座。
1
灣仔之王
1996年深秋,灣仔的霓虹把雨絲染成碎金。和義盛的堂口設在皇後大道東一間舊唐樓裡,木質樓梯踩上去吱呀作響,二樓的鐵門後,十幾個穿著黑色夾克的年輕人正圍著方桌賭牌,煙味混著汗味在空氣裡凝成厚重的霧。
阿哲,你爸回來了。一個染著黃毛的小弟突然起身,朝著裡間喊了一聲。
林哲放下手裡的《香港經濟日報》,起身時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玻璃杯,水灑在報紙上,暈開九七迴歸倒計時的標題。他快步走進裡間,看見父親林坤坐在藤椅上,臉色比上次見麵時更差,左額角的疤痕在燈光下泛著青紫色——那是十年前和新義安火併時留下的。
爸,這次去澳門……
彆問了。林坤打斷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這裡麵是五十萬,你先存到瑞士銀行的賬戶裡。九七快到了,警隊那邊開始清人,ICAC查得越來越嚴,我們那些老關係,靠不住了。
林哲捏著信封,指尖傳來紙張的粗糙感。他知道父親最近在愁什麼,和義盛控製的灣仔夜總會、地下賭場,最近接連被警方突擊檢查,收保護費的小弟也被抓了好幾個。昨天他去銅鑼灣送貨,還看見廉政公署的人在寫字樓裡問話,那些曾經和父親稱兄道弟的警察,現在見了麵都繞著走。
爸,那我們以後怎麼辦
林坤咳嗽了幾聲,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卻半天冇點著。我跟澳門的聯公樂談好了,下週把夜總會的股份轉出去,換成現金。你記住,以後彆再碰‘黃賭毒’,想辦法做合法生意,把錢洗白……
話冇說完,樓下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著是小弟的慘叫聲。林坤猛地站起來,抓起桌角的開山刀,是和安樂的人!阿哲,你從後窗走!
林哲還冇反應過來,裡間的門就被踹開,幾個手持鋼管的男人衝了進來。林坤揮刀迎上去,刀光在狹窄的房間裡閃過,鮮血瞬間濺在牆上的關帝像上。林哲被父親推到後窗,他回頭時,看見父親被兩個男人按在地上,鋼管狠狠砸在他的背上。
阿哲!記住,一定要洗白!父親的聲音穿透混亂的打鬥聲,傳到他耳邊時已經微弱得像一陣風。
林哲從後窗跳下去,落在狹窄的巷子裡。雨水打在他的臉上,混著淚水流進衣領。他不敢回頭,隻是朝著維多利亞港的方向跑,身後的打鬥聲漸漸遠去,隻有灣仔的霓虹在雨夜裡閃爍,像一雙雙冰冷的眼睛。
三個月後,香港迴歸前夜。林哲站在尖沙咀的碼頭,看著遠處的天星小輪緩緩駛過海麵。他手裡拿著父親的死亡證明,還有一張瑞士銀行的存單——那五十萬,是父親用命換來的最後一點家底。碼頭上擠滿了排隊去國外的人,有人拖著行李箱,有人抱著孩子,臉上滿是惶恐。和義盛的老兄弟們大多逃去了加拿大或泰國,隻有他留了下來。
阿哲哥,警隊的人來了。黃毛小弟跑過來,臉色發白,說要查我們的賬戶。
林哲深吸一口氣,把存單塞進懷裡。告訴他們,和義盛已經解散了。從今天起,我們不做黑道生意了。
他抬頭望向夜空,香港會展中心的燈光在遠處亮起,那裡即將舉行迴歸儀式。林哲知道,從明天起,香港會不一樣,他和他的家族,也必須不一樣。父親的遺願像一根刺,紮在他的心裡——洗白,不僅是為了活下去,更是為了在這個即將改變的時代裡,找到一條新的出路。
2
廉政風暴
1997年7月,香港的夏天格外悶熱。林哲把堂口改成了一家小型貿易公司,名叫天穹,辦公室設在灣仔一間不起眼的寫字樓裡,門口掛著進出口貿易、物流谘詢的牌子,裡麵隻有三個員工——黃毛、曾經負責賭場記賬的阿忠,還有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文員阿欣。
阿哲哥,這個月的利潤隻有五萬,還不夠交房租的。阿忠拿著賬本走進來,眉頭皺得緊緊的,我們之前靠夜總會和賭場,一個月最少能賺五十萬,現在做貿易,根本不賺錢。
林哲坐在辦公桌後,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他知道阿忠說的是實話,這幾個月,他們做的都是小生意,從內地進口玩具,再賣給香港的小商店,利潤微薄。但他不敢再碰以前的生意,自從ICAC掀起廉政風暴後,警隊裡的保護傘一個個倒台,和義盛以前的關係網已經徹底斷了。
再等等,我已經聯絡了澳門的朋友,下週有一批紅酒要從法國運過來,我們負責報關和運輸,利潤能有十幾萬。林哲說。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胸前掛著ICAC的證件。林哲先生,我們是廉政公署的,想請你協助調查一些事情。
林哲的心猛地一沉,但還是強裝鎮定。請問有什麼事
我們收到舉報,說你在1996年期間,通過灣仔的夜總會從事非法賭博活動,並且向商戶收取保護費。男人拿出一份檔案,請你跟我們回ICAC總部配合調查。
林哲被帶到ICAC總部,坐在審訊室裡。審訊他的是一箇中年女人,名叫陳靜,眼神銳利得像一把刀。林先生,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包括你父親林坤生前的賬本,還有多個商戶的證詞。你現在坦白,還能爭取寬大處理。
林哲沉默著,他知道賬本裡記錄的都是和義盛以前的非法收入,如果承認,不僅自己要坐牢,天穹公司也會被查封。他想起父親的遺願,想起自己留在香港的決心,咬了咬牙,我父親的生意我不清楚,我成立天穹公司後,一直做的是合法貿易,冇有從事任何非法活動。
審訊持續了整整一天,陳靜冇有從林哲嘴裡問出任何有用的資訊。最後,由於證據不足,ICAC隻能放林哲離開。走出ICAC總部時,天色已經黑了,林哲看著街頭的霓虹燈,感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知道,ICAC不會輕易放過他,和義盛的過去,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可能爆炸。
回到公司,黃毛和阿忠已經在門口等他。阿哲哥,你冇事吧黃毛著急地問。
冇事。林哲搖搖頭,但我們不能再做小生意了,必須儘快找到一條真正能洗白的路。
他走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搜尋著香港的商業新聞。突然,一條關於香港地產市場回暖的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想起父親曾經說過,澳門的聯公樂通過地產投資洗白了不少錢。林哲眼睛一亮,阿忠,你去查一下最近香港的樓盤,特彆是那些正在開發的新項目。黃毛,你聯絡一下以前認識的建築公司老闆,問他們有冇有合作的可能。
幾天後,林哲和一家建築公司的老闆見了麵。對方名叫張彪,以前也是黑道出身,現在轉行做地產。林老弟,不是我不幫你,現在做地產需要大量的資金,而且要和政府部門打交道,風險很大。張彪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
張老闆,我有一筆資金,大概五百萬,想投入你的項目。林哲說,我不需要參與管理,隻需要分紅,而且我可以幫你搞定工地的‘麻煩’——比如那些收保護費的小幫派。
張彪眼前一亮,他最近正在開發一個位於九龍的樓盤,正好缺少資金,而且工地經常被小幫派騷擾。好,我們合作。但我醜話說在前麵,一旦出了問題,你自己負責。
林哲點點頭,心裡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是他轉型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通過地產投資,不僅能把非法資金洗白,還能打入香港的主流商業圈。但他也清楚,這條路不會一帆風順,ICAC的眼睛還在盯著他,以前的黑道恩怨也可能隨時找上門來。
那天晚上,林哲獨自一人來到維多利亞港。海風吹在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涼意。他看著遠處的香港會議展覽中心,那裡的燈光依舊明亮。林哲在心裡對自己說,不管有多難,他都要走下去,完成父親的遺願,在這個新的香港,活下去,並且活得更好。
3
第一桶白錢
1998年春天,天穹公司的招牌換了,變成了天穹國際商務公司,辦公室也搬到了中環一間高檔寫字樓裡。林哲穿著定製的西裝,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裡,看著窗外的香港金融中心,很難想象一年前,他還在躲避ICAC的調查。
阿哲哥,韓國三星集團的考察團明天就到了,他們的行程已經安排好了。阿欣走進來,手裡拿著一份行程表,第一天參觀我們合作的地產項目,第二天去澳門的賭場,第三天……
林哲打斷她,第三天安排在灣仔的私人會所,我已經聯絡好了,裡麵有‘特殊服務’,你不用管,我會親自對接。
阿欣點點頭,臉上有些不自然。她是名牌大學畢業,原本以為天穹是一家正規的商務公司,直到上個月,她無意間發現公司的賬戶裡有大量來自澳門賭場的資金,才知道事情不簡單。但林哲給的薪水很高,而且承諾會幫她解決香港的居留問題,她隻能選擇沉默。
第二天,韓國考察團如期而至。領頭的是三星集團的副會長金敏哲,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但眼神裡透著精明。林哲親自去機場迎接,用流利的英語和他交流。
林先生,聽說你們在香港的地產項目做得很好,希望這次合作能有好的結果。金敏哲說。
金副會長放心,我們的項目地理位置優越,回報率很高,而且我們有專業的團隊負責運營,不會讓你失望。林哲笑著說。
接下來的兩天,林哲陪著金敏哲參觀地產項目,去澳門的賭場賭博。金敏哲在賭場裡運氣很好,贏了將近一百萬港幣,心情格外好。第三天晚上,林哲把他們帶到灣仔的私人會所。會所裝修豪華,燈光昏暗,裡麵有很多穿著暴露的女人和身材健碩的男人。
金副會長,這裡的‘服務’都是量身定製的,你可以隨便選。林哲在金敏哲耳邊低聲說。
金敏哲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林先生,你很懂我。
他選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模,一起走進了私人包間。林哲站在會所的大廳裡,看著其他韓國考察團成員也各自選了服務人員,心裡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筆生意成了。
果然,幾天後,三星集團就和天穹公司簽訂了合作協議,投資五千萬港幣到地產項目裡。林哲把其中的一千萬轉到了公司的合法賬戶裡,剩下的四千萬,通過澳門賭場的賬戶洗白後,分批轉到了海外的私人賬戶。這是天穹公司成立以來,賺的第一桶白錢。
阿哲哥,我們這次賺大了!黃毛興奮地說,以後要是多接幾個這樣的考察團,我們很快就能成為香港的大公司了。
林哲卻冇有那麼興奮,他知道,這種特殊服務雖然能吸引客戶,但風險很大。一旦被警方發現,不僅公司會被查封,他自己也會坐牢。而且,他發現金敏哲在私人會所裡的行為很變態,不僅對女人很粗暴,對男模也很苛刻,甚至有虐待傾向。
以後這種‘特殊服務’要謹慎,我們不能隻靠這個吸引客戶,還要拓展其他業務。林哲說,阿忠,你去聯絡一下香港的餐飲協會,看看能不能整合一些高階餐廳的資源,為客戶提供一站式的餐飲服務。阿欣,你負責聯絡海外的奢侈品品牌,我們可以做奢侈品拍賣的中介。
就在林哲規劃公司未來的時候,ICAC的陳靜突然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林先生,我們收到舉報,說你為韓國考察團提供非法的‘特殊服務’,並且通過澳門賭場洗錢。
林哲心裡一緊,但表麵上依舊平靜。陳警官,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們公司是正規的商務公司,為客戶提供的都是合法的服務,至於澳門賭場的資金,那是客戶自己的賭博收入,和我們公司無關。
陳靜拿出一份銀行流水,這份流水顯示,你公司的賬戶在韓國考察團離開後,有一筆四千萬的資金從澳門賭場轉入,這怎麼解釋
那是我們和澳門賭場合作的資金,我們幫他們介紹客戶,他們給我們傭金,這是合法的商務合作。林哲說,陳警官,如果你冇有證據,就請不要隨意懷疑我們公司的合法性。
陳靜盯著林哲看了很久,最後說:林先生,我希望你好自為之。ICAC會一直關注你和你的公司。
陳靜離開後,林哲靠在椅子上,感覺心跳得很快。他知道,ICAC不會輕易放棄,他必須儘快找到更安全的洗白方式,否則,遲早會出事。
4
中東金主
1999年夏天,林哲通過迪拜的一箇中介,聯絡上了中東的一個富豪家族——阿勒薩尼家族。阿勒薩尼家族控製著卡塔爾的部分石油產業,手裡有大量的現金,想要在香港投資,但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林先生,阿勒薩尼家族的代表明天就到香港,他們希望你能為他們提供‘低調、安全’的服務。迪拜中介在電話裡說,他們對奢侈品和藝術品很感興趣,你可以從這方麵入手。
林哲掛了電話,立刻讓阿忠去聯絡香港的藝術品拍賣行,阿欣去準備一些高階奢侈品的資料。他知道,中東富豪都喜歡收藏藝術品和奢侈品,而且通過藝術品拍賣洗錢,比通過賭場更安全,也更隱蔽。
第二天,阿勒薩尼家族的代表穆罕默德來到香港。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穿著白色的長袍,戴著頭巾,身邊跟著兩個保鏢。林哲在私人會所接待了他,冇有安排任何特殊服務,隻是準備了一些頂級的紅酒和雪茄。
穆罕默德先生,很高興見到你。林哲說,我們公司可以為你提供藝術品拍賣和奢侈品代購的服務,而且我們會嚴格保護你的**,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穆罕默德點點頭,林先生,我聽說你很懂行,我想看看你們準備的藝術品。
林哲帶著穆罕默德去了香港的一家藝術品拍賣行,裡麵有很多古董字畫和現代藝術品。穆罕默德在一幅張大千的山水畫前停了下來,仔細看了很久。這幅畫不錯,多少錢
拍賣行的負責人說:這幅畫的起拍價是五百萬港幣,但是經過我們鑒定,這幅畫是贗品,所以實際價值隻有幾萬港幣。
林哲心裡一動,他對穆罕默德說:穆罕默德先生,如果你喜歡這幅畫,我們可以幫你以五百萬港幣的價格拍下來,然後通過合法的渠道將資金轉到你的海外賬戶裡。這樣,你的資金就可以洗白,而且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穆罕默德眼前一亮,林先生,你很聰明。就這麼辦。
接下來的幾天,林哲陪著穆罕默德參加了幾場藝術品拍賣會,拍了好幾件贗品,總金額高達兩億港幣。這些資金通過拍賣行的賬戶,轉到了天穹公司的賬戶,然後再分批轉到穆罕默德在海外的私人賬戶裡。林哲從中賺取了百分之十的傭金,也就是兩千萬港幣。
除了藝術品拍賣,林哲還為穆罕默德安排了遊艇派對。他租了一艘豪華遊艇,停靠在維多利亞港,邀請了一些香港的名流和美女參加。穆罕默德在派對上很開心,喝了很多酒,還和幾個美女一起跳舞。
林先生,你做得很好。穆罕默德拍著林哲的肩膀說,我會把你推薦給其他中東富豪,以後我們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
林哲笑著說:謝謝穆罕默德先生的信任,我們一定會為你提供最好的服務。
然而,林哲的做法卻引起了幫派內部老派成員的不滿。以龍叔為首的幾個老兄弟,找到林哲,想要和他談談。
阿哲,我們以前靠‘黃賭毒’和收保護費賺錢,雖然風險大,但至少光明正大。現在你倒好,靠拍贗品、搞遊艇派對賺錢,這根本不是我們和義盛的風格!龍叔憤怒地說。
龍叔,現在時代不同了,以前的方法已經行不通了。林哲說,如果我們還像以前一樣,遲早會被警方抓起來。隻有通過合法的生意洗白,我們才能活下去。
活下去我看你是忘了本!龍叔一拍桌子,我們和義盛在灣仔打拚了幾十年,靠的是拳頭和義氣,不是這些投機取巧的手段!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跟你分家!
林哲看著龍叔,心裡很無奈。他知道,老派成員很難接受新的賺錢方式,他們還停留在過去的黑道思維裡。但他不能放棄轉型。
5
理念之爭
林哲看著龍叔漲紅的臉,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西裝袖口——那是他特意定製的意大利麪料,為的就是徹底擺脫從前的夾克衫。龍叔,分家的話彆說得太早。他聲音壓得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硬氣,上個月ICAC抄了和安樂的堂口,老鬼雄現在還關在監獄裡,你想步他的後塵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在龍叔頭上。他攥著茶杯的手鬆了鬆,杯沿在桌上磕出輕響。旁邊幾個老兄弟也冇了聲,他們都記得老鬼雄的下場——被查出用賭場洗錢,判了十五年,家產全被冇收。
可我們靠拍贗品、陪富豪喝酒,跟以前那些伺候人的小弟有什麼區彆龍叔喘著氣,語氣軟了半截。
區彆在於,現在我們是合法的‘商務顧問’。林哲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報表,推到龍叔麵前,這是上個月的分紅,每個人二十萬,比以前收保護費多三倍。你要是想繼續街頭鬥毆,我不攔著,但彆拉上公司的人。
龍叔盯著報表上的數字,喉結動了動,最終冇再說話。幾個老兄弟互相遞了個眼色,也都默認了現狀。林哲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裡清楚,這隻是暫時的妥協——老派的江湖規矩,和他要走的路,遲早還要再撞一次。
冇過多久,穆罕默德又帶了新客戶來香港——沙特的阿勒哈利德家族,點名要頂級私人服務。林哲特意租了淺水灣的獨棟彆墅,安排了奢侈品拍賣,還從歐洲請來男模團隊。
拍賣會上,一幅畢加索贗品被阿勒哈利德以八千萬港幣拍下。林哲在後台看著資金流水,嘴角剛勾起笑,就被阿欣拉到一邊。阿哲哥,剛纔那個男模說,阿勒哈利德對女人很粗暴,還讓兩個男模一起……阿欣的聲音發顫,眼神裡滿是不安。
林哲皺緊眉,他早就知道這些中東富豪的癖好,但冇想到會這麼出格。讓男模自己看著辦,不想做的就給錢打發走。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彆問太多,也彆留下任何證據。
可麻煩還是找上了門。拍賣結束的第二天,一個女模特哭著找到公司,說阿勒哈利德在彆墅裡對她實施了虐待,還扣了她的護照。林哲看著女孩手臂上的淤青,心裡咯噔一下——這要是鬨到警局,不僅公司要完,之前的洗錢操作也會被牽扯出來。
他立刻聯絡穆罕默德,語氣帶著警告:你的客戶要是不把護照還回來,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穆罕默德倒是爽快,當天就讓人把護照送了回來,還附了一張一百萬港幣的補償金。林哲把錢給了女模特,讓她立刻離開香港,臨走前反覆叮囑:彆跟任何人提起這裡的事。
送走女模特,林哲靠在辦公室的落地窗上,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走在鋼絲上——一邊是合法生意的光鮮,一邊是隨時可能暴露的黑暗。而龍叔他們的不滿,就像鋼絲下的暗流,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把他拽下去。
6
明星代號
2015年的香港,已經很少有人記得和義盛的名號,但天穹國際在高階商務圈裡卻越來越有名。林哲的辦公室搬到了環球貿易廣場,落地窗外能看見整個維多利亞港。他現在很少穿西裝,大多時候是休閒裝,戴著手串,活像個儒雅的商人——隻有他自己知道,手串裡藏著微型錄音筆,隨時記錄著和客戶的對話。
阿哲哥,‘孔雀’的團隊聯絡我們了,說想通過慈善晚宴洗白一筆五千萬的讚助費。阿忠走進來,手裡拿著一份資料。孔雀是圈內頂流女星,主演的電影票房每次都破億,但私下裡和不少富豪有牽扯。
林哲翻開資料,裡麵詳細寫著讚助費的來源——其實是某地產商給的陪遊費,怕被曝光,纔想通過慈善晚宴合法化。安排在下週的慈善拍賣會上,拍品用她的私人珠寶,成交價定在五千萬。林哲吩咐道,讓財務把資金走海外賬戶,彆留下痕跡。
慈善晚宴當天,孔雀穿著高定禮服,在台上拍賣珠寶時,笑容溫婉。林哲坐在台下,看著她把珠寶賣給地產商,心裡冷笑——這些明星的光鮮背後,藏著和他一樣的灰色交易。
冇過多久,北極星也找上了門。他是頂流男星,粉絲無數,卻有個秘密——喜歡男模。他想讓天穹公司幫他安排私人派對,還要找可靠的男模,並且要求絕對保密。
林哲讓阿欣聯絡了之前合作過的男模團隊,特意選了幾個嘴嚴的,還簽了保密協議。派對設在山頂的私人彆墅裡,林哲親自去檢查過,確保冇有監控和錄音設備。可派對結束後,一個男模卻偷偷找到林哲,說北極星不僅要求特殊服務,還想長期包養他,甚至提出要把資產轉到他名下代持。
告訴他,代持可以,但要簽信托協議,費用收百分之五。林哲摸了摸手串,另外,讓他把資產轉到離岸公司,彆用自己的名字。他知道,明星的資產代持風險極高,一旦被曝光,不僅明星會身敗名裂,他的公司也會被牽連。所以每一步,都必須走得小心翼翼。
最麻煩的是夜鶯。她是實力派歌手,經常開巡迴演唱會,這次想通過演唱會的資金流水洗錢——把非法收入混在票房裡,再通過海外分賬轉出去。林哲算了算,她大概想洗白三億港幣,這比之前任何一個客戶的金額都大。
演唱會的票房要做兩層賬,一層給稅務部門,一層給我們。林哲和夜鶯的經紀人談判時,特意關掉了辦公室的監控,海外分賬用虛擬貨幣轉,避免銀行追查。
經紀人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答應了。可演唱會剛結束,就有媒體曝光夜鶯演唱會票房造假。林哲心裡一緊,立刻讓財務凍結了所有資金,還讓阿忠去查是誰走漏了訊息。
查來查去,竟然是龍叔的人。原來龍叔一直不滿林哲做明星生意,覺得這丟了和義盛的臉,就偷偷給媒體放了訊息,想讓林哲出醜。林哲找到龍叔時,他正坐在堂口的舊椅子上,喝著廉價白酒。
你知道你差點毀了公司嗎林哲的聲音裡滿是怒火,手串被他攥得咯咯響。
毀了纔好!龍叔把酒杯摔在地上,碎片濺了一地,你現在跟那些戲子混在一起,早就不是和義盛的人了!
林哲看著地上的碎片,突然覺得很累。他知道,龍叔和他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從今天起,你不再是公司的股東。他轉身就走,冇再看龍叔一眼——有些舊賬,遲早要算,但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7
數字洗錢
2020年,虛擬貨幣開始流行,林哲也盯上了這塊肥肉。他成立了一家科技公司,表麵上做區塊鏈技術開發,實則用來洗錢。阿忠負責技術,阿欣負責聯絡客戶,林哲則親自對接那些想通過虛擬貨幣洗白資金的富豪和明星。
阿哲哥,韓國的金敏哲聯絡我們了,說想把一筆一億的資金換成位元幣,轉到海外賬戶。阿欣走進來,手裡拿著平板電腦,上麵是金敏哲的訊息。
林哲點開訊息,金敏哲還附了一張照片——他和幾個韓國財閥的人在一起,背景是首爾的豪華酒店。告訴金敏哲,用暗網交易,地址每小時換一次。林哲吩咐道,另外,讓阿忠做好加密,彆被警方追蹤到。
阿忠很快就搭建了暗網交易平台,金敏哲的資金順利換成了位元幣,轉到了海外賬戶。林哲賺了五百萬的傭金,心裡很得意——虛擬貨幣洗錢比藝術品拍賣和演唱會安全多了,幾乎不會留下痕跡。
可他冇高興多久,阿忠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阿哲哥,警方的金融調查科好像盯上我們了!剛纔有個陌生IP試圖破解我們的暗網平台,技術很厲害,差點就進來了。
林哲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知道,香港警方這幾年一直在加強反洗錢力度,還成立了專門的金融調查科,甚至引入了AI係統監控資金流。立刻關掉暗網平台,把所有數據刪除,再把服務器搬到海外。他語速飛快,另外,讓所有客戶暫時停止交易,等風頭過了再說。
阿忠趕緊去處理,林哲則坐在電腦前,看著螢幕上的資金流水,心裡七上八下。他突然想起夜鶯的演唱會洗錢案,當時警方雖然冇查到他頭上,但肯定已經把天穹公司列入了懷疑名單。這次虛擬貨幣的事,要是被警方抓住證據,他就徹底完了。
冇過多久,金敏哲又發來訊息,說韓國警方在查他的貪汙案,想讓林哲把之前的位元幣再換回來,轉到他在瑞士的銀行賬戶。林哲猶豫了——現在交易風險太大,但如果不幫金敏哲,他可能會把之前的合作都抖出來。
讓他把位元幣轉到我們的海外賬戶,我們換成現金,再通過澳門的賭場轉到瑞士。林哲最終還是決定冒險,告訴阿忠,這次用最複雜的加密技術,彆出任何差錯。
可就在交易進行到一半時,阿欣突然衝進辦公室:阿哲哥,不好了!龍叔帶著警察來了!
林哲猛地站起來,跑到窗邊,看見樓下停著警車,龍叔正指著他的辦公室,和警察說著什麼。他心裡一沉——龍叔終究還是背叛了他。
8
雷霆行動
林哲冇時間多想,立刻打開保險櫃,把所有客戶的資料和賬本拿出來,塞進碎紙機。阿忠和阿欣也慌了,幫著銷燬證據。可碎紙機的速度太慢,外麵已經傳來了敲門聲。
林哲先生,我們是香港警方金融調查科,請你開門配合調查!門外的聲音很嚴肅。
林哲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打開了門。幾個警察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箇中年男人,胸前的警號很熟悉——是之前負責夜鶯演唱會案的李警官。
林先生,我們接到舉報,說你涉嫌利用虛擬貨幣和暗網平台洗錢,金額高達數十億港幣。李警官拿出搜查令,現在我們要搜查你的辦公室,請你配合。
警察開始在辦公室裡搜查,電腦、檔案、甚至連手串都被拿走了。林哲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翻箱倒櫃,心裡卻異常平靜——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金敏哲打來的。李警官示意他接電話,還開了擴音。林先生,我的資金怎麼還冇到賬是不是出問題了金敏哲的聲音很著急。
金副會長,我現在正在配合警方調查,你的資金可能要晚一點到賬。林哲語氣平靜,另外,我勸你最好也早點自首,韓國警方已經在查你了。
金敏哲愣了一下,然後憤怒地掛了電話。李警官看著林哲,點了點頭:看來你很清楚自己的處境。
林哲笑了笑:我隻是不想再騙下去了。從1997年我父親去世那天起,我就知道,這條灰色的路,走不遠。
警察在辦公室裡搜出了碎紙機裡的殘片,還有阿忠電腦裡冇刪乾淨的交易記錄。阿忠和阿欣也被帶走了,龍叔站在門口,看著林哲被戴上手銬,眼神複雜。
龍叔,你贏了。林哲經過他身邊時,輕聲說。
龍叔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低下了頭。
林哲被帶到了警局,李警官開始審訊他。林哲,說說吧,你是怎麼幫金敏哲、‘孔雀’、‘北極星’他們洗錢的還有那些中東富豪,你們之間的交易是怎麼運作的
林哲冇再隱瞞,把這些年的洗錢操作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從澳門賭場到藝術品拍賣,從明星的慈善晚宴到虛擬貨幣交易,每一個細節都交代得很清楚。他知道,現在隻有坦白,才能爭取寬大處理。
審訊進行了整整一天,林哲說完最後一個細節時,窗外已經亮了。李警官看著他,歎了口氣:你本來可以做個正經商人,為什麼非要走這條路
林哲看著窗外的晨曦,想起了父親臨終前的話——一定要洗白。他苦笑了一下:我以為我在洗白,冇想到隻是把黑錢換了一種顏色,本質還是臟的。
9
白海豚
林哲被關押在看守所裡,等待判決。冇過多久,李警官來看他,帶來了一個訊息:金敏哲被韓國警方逮捕,阿勒薩尼家族的洗錢案也被曝光,孔雀、北極星和夜鶯都被約談,麵臨稅務和法律的製裁。天穹公司被查封,所有資產被冇收,龍叔因為舉報有功,從輕處理,隻判了一年緩刑。
你的案子,法院大概會判十年。李警官坐在對麵,語氣很平靜,不過你坦白得很徹底,還提供了很多其他案件的線索,可能會減刑。
林哲點了點頭,冇說話。他現在心裡很空,既冇有後悔,也冇有不甘——隻是覺得,終於解脫了。
判決下來那天,林哲被帶出看守所,去法院領判決書。車子經過維多利亞港時,他看見一群白海豚在海麵上跳躍,陽光灑在它們身上,閃閃發光。
那是中華白海豚,香港的吉祥物,也是迴歸的象征。司機師傅笑著說,很久冇看見這麼多白海豚了。
林哲看著那些白海豚,突然想起父親以前帶他去海邊,說:阿哲,等你長大了,要做個光明正大的人,彆像爸爸一樣,一輩子活在黑暗裡。那時他還小,不懂父親的意思,現在終於懂了,卻已經晚了。
法院判了林哲八年有期徒刑。入獄那天,李警官來送他,遞給他一張照片——是維多利亞港的夜景,照片上有一群白海豚。這是我昨天拍的,送給你。希望你出來後,能重新做人,看看真正的香港。
林哲接過照片,緊緊攥在手裡。他看著李警官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照片上的白海豚,突然笑了——他知道,八年之後,他會帶著這張照片,回到維多利亞港,做一個光明正大的人,就像父親希望的那樣。
而香港的海麵上,白海豚依舊在跳躍,它們見證了這座城市的變遷,也見證了一個曾經遊走在黑暗裡的人,最終走向光明的過程。那些灰色的過往,就像海麵上的浪花,終究會被時間撫平,隻留下乾淨的海麵,和耀眼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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