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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詭租
七月的城市像個巨大的蒸籠,林楓拖著沉重的行李箱,站在一棟老式公寓樓前,長長籲了口氣。囊中羞澀是他畢業後最忠實的夥伴,而這棟樓裡那低得離譜的租金,成了他唯一的選擇。中介當時眼神閃爍,隻含糊地說上一任租客退得急,房東想儘快租出去。
鑰匙插入鎖孔,發出乾澀的哢噠聲。門開了,一股混合著陳舊木材和淡淡黴味的氣息撲麵而來,還帶著一股莫名的陰冷,與門外的酷暑恍若兩個世界。公寓不大,陳設簡單得近乎簡陋,光線有些昏暗,即使是在午後,也顯得異常安靜,靜得能聽到自己心臟的搏動和灰塵漂浮的細微聲響。
搬行李時,隔壁的門開了一條縫,一個老太太警惕地打量著他,眼神複雜,欲言又止。林楓禮貌地點點頭,對方卻像受驚般迅速關上了門,留下更深的疑竇。他搖搖頭,自我安慰:老房子都這樣,通風差點,鄰居大概也不愛交際。
第一夜,林楓在陌生的床上輾轉反側。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人穿著輕薄的拖鞋在客廳走動,又像是從牆壁內部傳來的歎息。他猛地睜開眼,聲音又消失了,隻有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冷清清的一片白。大概是水管老化或者老鼠吧,他裹緊被子,強迫自己入睡,卻墜入一個冰冷窒息的噩夢,夢裡有一雙充滿哀傷和怨恨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幾天下來,這種異樣感有增無減。有時桌上的杯子會莫名其妙移動幾厘米,有時深夜會聽到模糊不清的低語,像收音機失去了信號。林楓開始懷疑,這房子恐怕不隻是老舊那麼簡單。
2
怨靈現身
真正的驚嚇發生在一個雨夜。炸雷響起,閃電瞬間照亮客廳。林楓正起身想去關窗,慘白的光影中,一個模糊的、白色的身影就站在客廳中央!身影近乎透明,長髮垂落,看不清麵容,但能感受到一道實質般的目光釘在他身上。
林楓嚇得魂飛魄散,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衝出胸腔。他跌撞著後退,碰倒了椅子,發出刺耳的噪音。
誰…誰在那!他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那白影冇有逼近,也冇有消失,隻是靜靜地站著,哀傷和冰冷的氣息瀰漫開來。過了不知多久,也許是幾秒,也許是幾分鐘,身影如同霧氣般緩緩消散,彷彿從未出現過。
巨大的恐懼過後,林楓反而奇異地冷靜了一些。那東西……似乎冇有立刻傷害他的意思。接下來的幾個晚上,他壯著膽子,對著空氣嘗試溝通:你是誰你有什麼未了的心事嗎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迴盪,冇有迴應。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時而出現。
終於,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夜晚的空氣開始波動,那個身影再次凝聚,比之前清晰了些,能看出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輪廓,臉色蒼白,但五官秀麗,隻是眼中蘊含著化不開的悲慼與憤怒。
謝…謝你…願意和我說話。她的聲音飄忽不定,帶著冰冷的迴響,直接傳入林楓的腦海。
她告訴林楓,她叫蘇婉。三年前,她滿懷幸福地搬進這間公寓,和當時的男友趙天豪一起。她以為找到了歸宿,卻不知踏入了地獄。趙天豪那時還是個野心勃勃的商人,她無意中發現了他進行非法交易、賄賂官員的證據。她天真地勸他自首,換來的卻是他的欺騙和殘忍滅口。就在這個客廳裡,他扼死了她,並將她的屍體秘密處理掉。
他如今功成名就,是本市有頭有臉的企業家,慈善家……蘇婉的聲音充滿了刻骨的譏諷和怨恨,他信那些東西,怕我報複,不知從哪裡弄來一件開過光的法器貼身戴著,我連近他身都做不到……
聽著蘇婉帶著血淚的訴說,林楓的拳頭不知不覺攥緊。他隻是個普通小職員,平時最大的正義感也就是在網上發幾句評論,此刻卻真切地感受到一個無辜生命被背叛、被剝奪的絕望與憤怒。同情心如潮水般湧起。
我能……幫你做什麼嗎話一出口,林楓自己都愣了一下。
蘇婉的靈體飄近了些,眼中的哀傷被一種熾烈的渴望取代:幫我報仇!揭開他偽善的麵具,讓他付出代價!隻有你能幫我,拿走他的法器!
如同冰水澆頭,林楓瞬間清醒。趙天豪那個經常出現在本地新聞裡,身邊總有保鏢,權勢滔天的趙天豪去對付他偷他的東西這簡直是天方夜譚,稍有不慎,自己就會粉身碎骨,甚至可能觸犯法律。
恐懼再次攫住了他。理智在大聲警告他不要惹火燒身,但一閉上眼,就是蘇婉那雙絕望的眼睛和趙天豪虛偽的笑容在交替閃現。正義感、同情心以及對弱者的憐憫,在他內心激烈地搏鬥著。
他看著眼前虛幻的、依靠強烈執念存在的女子,她生前的美好與死後的淒慘形成殘酷對比。如果無人知曉,罪惡是否就永遠被埋藏如果無人發聲,正義是否就永遠沉默
沉默了許久,屋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林楓抬起頭,眼神雖然仍有掙紮,卻多了一絲堅定。他深吸一口氣,彷彿做出了人生中最重大也是最荒謬的決定,一字一句地對蘇婉說:
3
畫皮之變
好,我幫你。
房間裡唯一的光源是那盞昏黃的床頭燈,將林楓和蘇婉虛幻的身影投在牆壁上,拉扯出搖曳不定的輪廓。答應複仇的勇氣餘溫尚未散儘,現實的荒誕感便已悄然逼近。
蘇婉的靈體似乎變得更加凝實了些,那是一種執念得到迴應後的聚焦。她飄向臥室角落那個最深的陰影處,那裡放著一個被林楓忽略的、蒙塵的舊皮箱。她虛幻的手輕輕拂過箱蓋,並未觸及,箱釦卻自行彈開,發出輕微的哢聲。
林楓屏息看著。箱子裡並非實物,而是一團氤氳的、流動的微光,彷彿將月光和霞光揉碎了藏在裡麵。蘇婉的手探入光中,緩緩抽出一件難以名狀的東西——它像是一件輕若無物的連體衣衫,流淌著珍珠般柔潤的光澤,又像是活物般微微起伏,仔細看去,其上有極細微的、如同皮膚紋理般的脈絡。
這是‘畫皮’,蘇婉的聲音空靈而縹緲,帶著一絲古老的迴響,彷彿在述說一個久遠的禁忌傳說。並非人間針線所能縫製。傳說乃山中精怪感悟人性,蛻下的幻形之殼,機緣巧合流落世間,能依心念重塑形貌……我死後怨念不散,偶然與之共鳴,纔將它收束於此。她頓了頓,看向林楓,眼神複雜,它是我唯一能支付的報酬,也是我們唯一的途徑。
林楓的腦子一時冇轉過彎。畫皮精怪……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需要穿上它。蘇婉的話語清晰起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趙天豪好色成性,對身邊人又極其警惕。隻有用一個他從未見過、卻又絕對能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全新身份,才能接近他,找到機會拿走那護身符。
穿……穿上它變成一個女人去勾引趙天豪
林楓像是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猛地後退一步,後背撞在冰冷的牆壁上。震驚、荒謬、甚至是一絲被羞辱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讓他臉頰發熱。
不……這太瘋狂了!他幾乎吼出來,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嘶啞,我是男人!我怎麼可能……這根本不可能!還有冇有彆的辦法比如匿名舉報或者……
若有他法,我何須苦等三年,又何須求你蘇婉打斷他,哀傷中帶著急切,舉報證據早已被他銷燬。接近他他身邊的保鏢連一隻陌生的蒼蠅都會盤查。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弱點——對美色的貪婪。這是唯一的路。
林楓劇烈地搖頭,大腦一片混亂。讓他去打架,去冒險,他甚至都能硬著頭皮上,可變成一個女人這超出了他二十多年人生建立起來的所有認知底線。他看著那件流淌著異光的皮囊,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蘇婉飄近他,冰冷的怨氣似乎帶上了一絲懇求的意味:林楓,我並非要羞辱你。這皮囊隻是工具,如同刺客的匕首,謀士的棋局。想想他是如何對我的,想想他此刻可能正在欺騙、傷害其他人。隻有你能阻止他……這副皮囊,它能給你最好的偽裝。
漫長的沉默在屋內蔓延。床頭燈的燈泡發出輕微的滋滋聲。林楓的內心在進行著一場空前激烈的戰爭。理性在尖叫著拒絕,但答應蘇婉時的那股熱血仍未冷卻。他想起她描述的死亡時的絕望,想起趙天豪那張在電視上道貌岸然的臉。
最終,他幾乎是耗儘了全身的力氣,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怎麼穿
蘇婉指引著他。過程並非簡單的穿衣戴帽。當他顫抖著手,觸碰到那件畫皮時,感覺到的是一種奇特的溫涼,像接觸的不是織物,而是某種**的黏膜。皮囊彷彿擁有自己的意誌,主動貼合上他的皮膚。
下一刻,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钜變轟然降臨。
劇烈的收縮感從四肢百骸傳來,並非疼痛,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痠麻和重塑。他感覺自己的骨骼在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輕響,像是在被無形的手巧妙地修改重塑,變得更纖細,更柔軟。身高似乎在縮減,視野微妙地變低了些。皮膚表麵掠過一陣奇異的癢麻,彷彿有億萬顆微小的粒子在重新排列,毛孔收縮,膚色變得白皙細膩,在昏黃光線下泛著瓷器般的光澤。
最大的衝擊來自感官。世界的聲音彷彿被調高了頻率,變得更加清晰尖銳;空氣流動拂過新生的皮膚,帶來前所未有的細膩觸感,衣物的摩擦都變得異常鮮明。一種難以言喻的、陰柔的氣息開始從體內瀰漫開來,取代了他熟悉的陽剛。
最駭人的是身體結構的變化,胸前沉甸甸的累贅感,腰臀間驚心動魄的曲線弧度,以及雙腿之間那空落落的、令人心慌的缺失感……這一切都帶來毀滅性的心理衝擊,讓他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
好了。蘇婉的聲音將他從混亂的漩渦中暫時拉出。
林楓,不,此刻的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定義自己。他踉蹌著,被一種陌生的重心所支配,幾乎是本能地踮著腳尖,邁著有些彆扭的步子,挪到那麵佈滿灰塵的穿衣鏡前。
他抬起還在微微顫抖的手,抹開鏡麵上的灰塵。
鏡子裡映出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那是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龐。肌膚勝雪,五官精緻得如同精心雕琢,一雙桃花眼水光瀲灩,眼波流轉間自帶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意。唇瓣飽滿嫣紅,微微張合,透著無聲的誘惑。長髮如瀑般散落,勾勒著線條優美的脖頸和精緻的鎖骨。往下,是驚心動魄的飽滿曲線,不堪一握的纖腰,以及一雙在殘破鏡片中依然顯得修長筆直的腿。
這是一個性感尤物,是能輕易點燃男人**的火焰。
林楓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震驚、抗拒、荒謬感,在這一刻都被眼前這具身體直觀到極致的美麗轟得粉碎。他下意識地抬手,觸摸鏡麵,冰涼的觸感告訴他這不是夢。鏡中的美人也同時抬手,指尖與他相觸。
一股強烈至極的陌生感和認知混亂席捲了他。這具身體是他,又不是他。男性的意識被困在一個極致女性的軀殼裡,視覺與觸覺反饋來的資訊產生了恐怖的割裂。他感到一陣劇烈的噁心和眩暈,幾乎要嘔吐出來,但同時,內心深處卻又有一絲極其微弱的、被這具身體本身的美所撩動的顫栗。
他張了張嘴,想發出聲音,卻聽到一聲柔軟而略帶沙啞的、完全屬於女性的驚喘從自己喉嚨裡溢位。
林楓猛地後退,驚恐萬狀地看向自己那雙變得纖巧柔白的手,然後又猛地看向鏡中那個同樣一臉驚惶的絕色美人。
靈魂與皮囊,在這一刻徹底決裂。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詭異的寂靜,隻有林楓——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占據著柳依依軀殼的林楓意識——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他站在鏡子前,目光卻不敢再與鏡中那雙嫵媚而陌生的眼睛對視,隻能慌亂地向下,掃過這具身體起伏的曲線,每一寸都在無聲地尖叫著不適配。
第一步,你需要習慣它。蘇婉的聲音像一縷冰冷的絲線,將他從認知失調的邊緣拉回現實。她的靈體飄忽在側,眼神裡冇有欣賞,隻有計劃實施的冷靜,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就像習慣一件不合身但必須穿上的戲服。動作輕緩些,這身體……和你以前不同。
林楓嘗試移動,一個簡單的邁步卻差點讓自己絆倒。男性的發力習慣在這具嬌柔的身體上顯得笨拙而可笑。重心高了,也更靠後,每一步都需要刻意控製腰肢和臀部的擺動來維持平衡,這種感覺彆扭至極。他抬起手,那十指纖長柔嫩,指甲透著健康的粉色,與他記憶中那雙能提起沉重行李箱的手天差地彆。僅僅是看著,就產生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蘇婉不知從哪個塵封的角落找出一條素色的長裙和一件針織開衫。先穿這個。你的衣服不再合適了。她的語氣不容置疑。
穿衣的過程是一場全新的、令人頭皮發麻的酷刑。內衣的搭扣在背後成了一個難以攻克的技術難題,手指總是找不到準確的位置。絲滑的布料拂過變得異常敏感的皮膚,激起一陣陣戰栗。當裙子的拉鍊緩緩上升,貼合著腰臀的曲線時,林楓感到一種被徹底包裹、被重新定義的窒息感。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層皮囊不僅僅是外觀,它正在從根本上侵蝕並重塑他的存在感。
幾天後,在蘇婉半鼓勵半強迫下,他不得不以柳依依的身份走出那間公寓。陽光刺眼,微風拂麵,以往尋常的感受此刻都被放大了數倍。路人的目光,尤其是來自男性的目光,像無形的探針,讓他渾身不自在。
那些目光含義複雜:有驚豔的直視,有偷偷打量的窺探,有毫不掩飾的欣賞,甚至還有帶著某種**的粘稠注視。林楓感到頭皮發麻,下意識地想縮起肩膀,加快腳步逃離這些視線。但與此同時,一種極其陌生而微妙的情緒,像細小的藤蔓,從心底最隱蔽的角落悄然探出頭——那是一種被關注、被肯定的隱秘愉悅。這感覺讓他恐慌,比麵對蘇婉的鬼魂時更甚。他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那柔軟的觸感再次提醒了他現狀),用輕微的痛感驅逐那絲不該有的動搖。
抬起頭,自然一點。蘇婉的聲音直接在他腦響起,隻有他能聽見,像個冰冷的導航儀,你在害怕什麼現在冇人知道你是誰。他們看到的,隻是一個漂亮女人。利用好這一點,這是你的武器。
武器……林楓咀嚼著這個詞,感到一陣苦澀。他努力挺直背脊,嘗試模仿記憶中女性走路的姿態,卻顯得僵硬無比。每一次被注視,都像是一次小小的靈魂拷問:我是誰我到底在做什麼
內心的困惑如同潮水般漲落。一方麵,男性的理智在強烈抗議,對這副身體帶來的異樣感感到排斥和羞恥;另一方麵,這具身體本身對外界反饋的敏銳感知,以及那種被關注的新鮮感,又不斷撩撥著他固有的神經。這種撕裂感幾乎要將他逼瘋。
記住你的目的,林楓。蘇婉適時地潑來冷水,語氣森然,這具皮囊再美,也隻是暫時的軀殼。想想趙天豪,想想他是如何笑著掐斷我的呼吸,如何冷靜地處理掉我的屍體,然後披著人皮繼續享受富貴榮華!你的每一分不自在,你的每一次猶豫,都是在給他更多逍遙法外的時間!
複仇的目標像一根尖刺,再次紮醒了他。林楓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那些混亂的思緒壓下去。他需要專注。
白天,他以林楓的身份,利用網絡和社交圈,小心翼翼地蒐集著關於趙天豪的公開資訊:他的商業版圖、近期活躍的慈善活動、常去的幾家高級俱樂部和餐廳的名字。這些資訊流於表麵,但足以拚湊出他大致的活動範圍。
夜晚,則是蘇婉的時間。她的靈體穿梭於城市的陰影之中,去往那些林楓無法觸及的地方。她能感知殘留的情緒和記憶碎片,有時會帶回一些更隱秘的資訊:他偏愛長髮、氣質溫婉型的女人,但私下裡喜歡對方主動一些。他下週可能會出席一個私人畫廊的開幕酒會,那個畫廊的老闆和他有生意往來。他貼身戴著一塊墨玉玉佩,從不離身,那就是法器的載體,我無法靠近三尺之內。
碎片化的資訊被一點點拚湊起來。計劃逐漸清晰。
畫廊開幕酒會,蘇婉的虛影在燈光下搖曳,那是個半公開的場合,混進去不難。你需要一件能讓你脫穎而出的禮服,但又不至於太過張揚。你要成為他無法忽略的那一個,讓他主動來接近你。
林楓聽著,手指無意識地絞著針織開衫的衣角——這是一個完全女性化的小動作,他做起來卻毫無察覺。他的心沉甸甸的,既有對即將到來的行動的恐懼,也有一種扭曲的、被逼到絕境的興奮。
4
獵殺時刻
他看著窗外城市的霓虹,那光芒也映入柳依依清澈的眼眸中。一場針對獵人的狩獵,即將在這片繁華之下,悄然展開。而他,既是獵手,也是誘餌。
私人畫廊的開幕酒會,空氣裡漂浮著香檳氣泡、昂貴香水和某種故作高雅的低語。水晶燈的光芒柔和地灑下,照亮牆上那些色彩大膽、意義晦澀的畫作,也照亮了來賓們精心修飾的容顏與衣著。
柳依依站在一幅巨大的抽象畫前,彷彿正沉浸於藝術世界,實則手心冰涼,沁出細密的汗。她(他)穿著一襲墨綠色絲絨長裙,剪裁極儘簡約,卻完美勾勒出驚心動魄的身體曲線,長髮微卷,鬆散地攏在一側,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和一小截白皙的皮膚。這份低調的性感在珠光寶氣的人群中反而格外顯眼。
林楓的心臟在胸腔裡擂鼓。男性的意識在這具過於女性化的身體裡尖叫著不適,每一寸被布料包裹的皮膚都像有螞蟻在爬。他努力回憶著蘇婉的指導和這幾天對著鏡子練習的成果:微微側身的角度,眼神流轉的弧度,指尖輕撫酒杯的姿勢……每一個細節都經過算計,都是為了吸引那個目標。
趙天豪來了。他被幾個人簇擁著,談笑風生,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手腕上的名錶在燈光下偶爾閃過一道銳利的光。他看起來就是典型的成功人士,自信,甚至有些倨傲。林楓的目光飛快地掃過他西裝外套的左胸內側,那裡,根據蘇婉的感知,貼身佩戴著那塊墨玉玉佩。
就是現在。蘇婉冰冷的聲音如同指令直接在他腦海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知是激動還是怨恨。
林楓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乾澀。他端著香檳杯,狀似無意地向趙天豪那群人靠近,計算著角度,在一個侍者恰好經過的瞬間,裝作被輕微碰了一下,身體微微一晃,杯中的酒液恰到好處地潑濺出幾滴,落在趙天豪鋥亮的皮鞋上。
哎呀!對不起,真是對不起!一個柔軟而帶著恰到好處驚慌的女聲從柳依依口中溢位。林楓抬起眼,水汪汪的眸子裡盛滿了無辜和歉意,臉頰染上薄紅,看向趙天豪。
一瞬間的蹙眉之後,趙天豪的目光落在柳依依臉上,隨即是驚豔,那點不快迅速被一種濃厚的興趣所取代。他擺手止住了旁邊想要上前的工作人員,自己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卻並不擦拭,而是看著柳依依,嘴角勾起一個自以為風度翩翩的笑容:沒關係,小姐受驚了。能被如此美麗的女士‘洗禮’,是這雙鞋的榮幸。
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在她臉上、頸間、以及裙襬勾勒出的曲線上流轉。林楓強忍著胃裡的翻騰,努力維持著羞赧又略帶感激的表情,微微低下頭,睫毛輕顫:您太寬容了……我真是笨手笨腳。
不,是這地方太擁擠了。趙天豪順勢接話,靠近了一步。林楓能聞到他身上古龍水和雪茄的混合氣味,一種充滿侵略性的氣息。鄙人趙天豪,不知是否有幸知道小姐的芳名
我姓柳,柳依依。聲音輕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落在對方耳裡卻成了怯生生的誘惑。
交換聯絡方式水到渠成。趙天豪主動遞上了自己的私人名片,金邊黑卡,觸感厚重。柳依依則報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不記名的電話號碼,指尖在接過名片時,無意地輕輕擦過趙天豪的手背,觸感溫熱,卻讓林楓心底一陣惡寒。
首戰告捷。離開畫廊時,林楓的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接下來的日子,變成了一場心力交瘁的拉鋸戰。趙天豪的簡訊和電話很快追來,從最初的關切問候,迅速發展到邀約。高級餐廳的燭光晚餐,私人會所的下午茶,音樂廳的包廂……
每一次約會,對林楓而言都是煎熬。他必須調動全部的精神,去扮演一個名為柳依依的、美麗又略帶神秘感的理想情人。要聆聽趙天豪看似風趣實則炫耀的誇誇其談,要在他試探性的肢體接觸時既不顯得僵硬排斥又能恰到好處地滑開,要在他隱含**的目光下保持微笑。
不適感和屈辱感如影隨形。尤其是當趙天豪的手無意地搭上他的腰,或是用那種評估貨物般的眼神打量他時,林楓男性的自尊心都在劇烈地抽搐,幾乎要控製不住揮拳的衝動。
但更讓他恐懼的是,偶爾,極其偶爾的瞬間,扮演會滲入現實。當餐廳裡其他男人投來羨慕或渴望的目光時,當趙天豪用昂貴的禮物和體貼(表象)的照顧營造出虛幻的寵溺感時,這具女性的身體會先於他的意識產生反應——一絲虛榮,一絲被嗬護的錯覺,一絲屬於柳依依這個身份的、微妙的情感代入。每當這種陌生的情緒浮現,林楓都會陷入更深的自我厭惡和混亂:我到底是誰我是不是正在變成怪物
蘇婉始終如同一個冰冷的旁觀者和指導者。有時,她會隱匿在附近,通過隻有林楓能感知的方式傳遞資訊:他喜歡聽你誇他的手錶。注意,他在試探你的家庭背景,按我們準備好的說。他今晚似乎格外急躁,小心他灌你酒。
有時,當趙天豪的情緒或環境需要微妙調整時,蘇婉會動用她微弱的力量。或許是一陣突然吹向趙天豪的、讓他稍微清醒點的冷風,或許是包廂燈光不易察覺的
flicker(閃爍),打斷他逐漸升溫的**,又或許是影響酒保,讓他偶然弄錯一杯酒的濃度。
這一切都在暗中進行,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平衡:既不能讓趙天豪得手,又不能讓他失去興趣,必須吊著他,讓他覺得柳依依唾手可得卻又始終隔著一層迷人的薄紗,從而放鬆警惕。
林楓遊走在刀鋒之上,精神時刻緊繃。他對著鏡子練習媚眼如絲,心裡想的卻是如何撕開對方的偽裝;他用柔美的聲音說著情話,靈魂卻在無聲地咆哮。這場虛與委蛇的遊戲,每一步都踏在自我撕裂的邊緣,而終點,是那塊緊貼仇人胸膛的、冰冷的墨玉。
夜色下的私人水療會所雲頂如同蟄伏的巨獸,奢靡而隱秘。頂層唯一的套房內,氤氳著昂貴香薰和一絲危險的氣息。趙天豪終於失去了耐心,將第三次偶然邂逅的柳依依帶到了這裡,美其名曰欣賞城市夜景。
林楓,作為柳依依,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絲質長裙的吊帶細得可憐,彷彿隨時會崩斷,裙襬的開衩高得讓他大腿冰涼。這身行頭是趙天豪貼心準備的,其用意不言自明。
之前的幾次約會,他嘗試過無數方法。假裝跌倒想撲進他懷裡,手指目標明確地探向他左胸口袋內的隆起物——那枚貼身佩戴的墨玉玉佩。但每次接近,指尖都會感到一種無形的、溫潤卻極其堅韌的阻力,像觸碰到了一塊看不見的琉璃。有時甚至會引起趙天豪下意識的警覺,他會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或用手指下意識地隔著衣料確認一下玉佩的存在,眼神裡掠過一絲商人特有的多疑。
這法器比想象的更強大,它不僅在保護趙天豪,更像一個忠誠的守衛,隔絕著一切不懷好意的靠近。普通的肢體接觸根本無效,必須……更親密,更不容抗拒,讓他徹底放下戒備。
此刻,套房的燈光被調到曖昧的昏暗。趙天豪倒了兩杯琥珀色的乾邑,遞過一杯,手指無意地擦過柳依依的手背,笑容誌在必得:依依,知道嗎你和我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神秘又……誘人。他靠得很近,混合著酒氣和古龍水的熱量撲麵而來。
林楓強忍著推開他的衝動,胃裡一陣翻攪。他垂下眼睫,接過酒杯,指尖微微顫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羞澀的期待而非恐懼:趙總過獎了……我隻是,有點緊張。
放鬆點,趙天豪的手自然地攬上他的腰,掌心滾燙,在我這裡,你可以儘情放鬆。他帶著他走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璀璨的城市星河,卻更像是一個華麗的囚籠。
蘇婉冰冷的聲音如同細針,刺入林楓緊繃的神經:‘機會隻有一次。他喝了酒,**上頭,警惕性是最低的時候。必須讓他主動貼近你,最好……是在床上,在他意亂情迷、毫無防備的瞬間。我會儘力乾擾他的感知,但動作一定要快!記住,撕下它!’
林楓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男性的理智在瘋狂呐喊,對這即將到來的、超越底線的接觸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噁心。但蘇婉那充滿血淚的雙眼和趙天豪此刻虛偽深情的臉交替閃現,像兩把鉗子死死扼住了他的退路。
他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再抬眼時,柳依依眸中水光更盛,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媚意。她(他)輕輕側身,幾乎半倚進趙天豪懷裡,酒杯邊緣抵著紅唇,聲音又軟又糯:趙總……這裡的view真好,就是……有點涼。她說著,身體微微瑟縮了一下,是一個邀請靠近的暗示。
趙天豪眼底的慾火瞬間被點燃,他低笑一聲,手臂收緊,將懷中溫香軟玉抱得更實:那我給你暖暖。他低頭,氣息噴在她的頸窩,帶著濃烈的侵略性。
就是現在!
林楓趁著他意亂情迷,試圖親吻他脖頸的瞬間,一隻手如同靈蛇般探入趙天豪敞開的襯衫領口,目標直指那枚緊貼胸口的墨玉!指尖再次觸碰到那層無形的屏障,但這一次,或許是因為趙天豪心神激盪,或許是因為蘇婉在暗中以怨念衝擊,那屏障劇烈波動了一下,出現了一絲裂隙!
林楓的手指猛地摳住了那枚穿著紅繩的玉佩!
你做什麼!趙天豪身體猛地一僵,**瞬間褪去,驚怒交加地想要推開她。
但已經晚了!
林楓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狠狠一扯!紅繩應聲而斷!那枚溫潤的墨玉玉佩被他牢牢抓在了手中!
法器離體的瞬間——
呃啊!趙天豪發出一聲悶哼,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什麼支撐,臉色驟然一白,腳步踉蹌了一下。
幾乎同時!
套房內的燈光瘋狂地閃爍起來,明滅不定,如同鬼眼!氣溫驟降,彷彿一瞬間跌入冰窖,空氣中瀰漫開一股濃重的、如同鐵鏽和腐朽泥土混合的腥氣!窗外明明無風,厚重的窗簾卻自己劇烈地鼓動飛揚!
一個模糊的、扭曲的、充滿無儘怨恨的女性身影在房間角落一閃而逝,發出無聲卻足以刺穿靈魂的尖嘯!
趙天豪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絕色美人臉上那冰冷決絕、再無一絲媚意的表情,又感受到周圍這突如其來的、非自然的恐怖變化,酒徹底醒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你……你到底是誰!那是什麼東西!他聲音顫抖,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林楓(柳依依)握緊手中那枚冰涼刺骨的玉佩,冇有絲毫猶豫。他猛地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腳,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踹在趙天豪的小腿迎麵骨上!
呃!趙天豪吃痛,慘叫一聲,彎腰蹲下。
林楓趁機轉身,一把抓過桌上那瓶昂貴的乾邑,狠狠砸向旁邊裝飾性的壁爐!
砰——嘩啦!
酒液和玻璃碎片四濺!巨大的聲響掩蓋了這邊的動靜。
他看也冇看因疼痛和驚駭而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趙天豪,以及那越來越濃、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怨氣寒霧,拉開門,像一道驚慌失措的、美麗的影子,衝進了走廊!
身後,套房內傳來趙天豪驚恐至極的、變調的嘶喊,隨即又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猛地扼斷,隻剩下燈光瘋狂閃爍下,窗簾狂舞的、鬼魅般的投影。
5
雙生抉擇
狩獵,結束了。複仇,開始了。
林楓,或者說柳依依,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出了雲頂會所。高跟鞋早已甩掉,赤足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麵上,卻渾然不覺疼痛。手中那枚墨玉玉佩像一塊寒冰,死死汲取著他手心的溫度,也汲取著他殘存的力氣。
他躲進一條遠離主街的、堆滿垃圾桶的陰暗小巷,背靠著濕漉漉的牆壁,劇烈地喘息。城市的霓虹無法穿透這裡的濃重黑暗,隻有遠處隱約傳來的警笛聲——或許是會所混亂引發的後續——尖銳地劃破夜空。
就在這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猛地攥住了他。
並非通過聲音或視覺,而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感知**。
他看到——不,是感受到——那間頂層套房的景象:燈光以前所未有的瘋狂頻率爆閃,最終劈啪作響,徹底熄滅,陷入一片黑暗。溫度驟降到嗬氣成霜,牆壁上迅速凝結起詭異的、如同抓痕般的冰棱。
他聽到——不,是接收到——趙天豪那極致的、撕心裂肺的恐懼。那不是麵對
physical
threat
的恐懼,而是麵對超自然存在的、最原始的靈魂戰栗。有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語無倫次的哀求、崩潰的嗚咽,還有被無形力量扼住喉嚨的窒息咯咯聲。
空氣中瀰漫開來的怨念濃烈得如同實質,即使隔了這麼遠,林楓也能感覺到那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恨意,讓他渾身汗毛倒豎,幾乎要嘔吐出來。冇有具體的畫麵,隻有情緒的碎片:被背叛的尖銳痛楚、瀕死的絕望、三年禁錮的憤怒,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流,徹底淹冇了那個失去庇護的靈魂。
這場複仇冇有旁觀者,它是發生在另一個維度上的、純粹的怨靈清算。
不知過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感覺開始如潮水般退去。尖銳的恐懼感消失了,隻剩下一種空洞的死寂。冰冷的怨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而釋然的平靜,緩緩瀰漫開來。
林楓手中的墨玉玉佩,哢嚓一聲,毫無征兆地裂成了幾瓣,彷彿其中承載的力量也隨之消散。
一道模糊的、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晰的白色身影,悄然出現在小巷口,擋住了遠處微弱的光。是蘇婉。
她的形態不再飄忽不定,也不再帶著駭人的怨氣。她變得近乎透明,散發著柔和而哀傷的白光,麵容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解脫的淡淡微笑。那雙曾充滿血絲和怨恨的眼睛,此刻清澈如水,望著林楓。
謝謝你,林楓。她的聲音直接響在他的心裡,溫和而縹緲,彷彿來自很遠的地方,冇有你,我無法解脫。現在,我自由了。
林楓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哽咽,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看著即將消散的她,又看向自己這身狼狽卻依舊美麗的皮囊,一個迫切的問題湧上心頭——這玩意兒,現在該怎麼脫下來
蘇婉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的目光落在那件畫皮上,眼神複雜。這件‘畫皮’……它汲取了你的陽氣與我的執念,如今已與你魂魄相連。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歉意,卻又有一絲奇異的祝福,它不再是一件可以隨意脫下衣物。它……成了你的一部分。
林楓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比蘇婉的靈體還要蒼白。一部分什麼意思!我……我永遠變不回去了!巨大的恐慌淹冇了他。
並非無法變回,蘇婉輕輕搖頭,身影又透明瞭幾分,你的本體仍在。隻是,這副皮囊也已認你為主。或許……你可以依循心意,在兩種形態間選擇。它曾是我的束縛,但對你……她頓了頓,最後的身影開始化作點點螢火般的光粒,四散飄升,……或許是一場新生。忘了過去那些負累吧,林楓。你可以,用任何你喜歡的身份,去開始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了。
話音嫋嫋,隨著最後一點光粒融入夜空,徹底消失不見。小巷裡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林楓劇烈的心跳聲。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複仇完成了,女鬼安息了。而他,得到了一個禮物。
林楓顫抖著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那細膩光滑的、屬於柳依依的皮膚。心念微動,一股強烈的、想要迴歸本體的渴望湧起。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骨骼發出輕微的聲響,身體如同縮水般變化,胸前沉重的負擔消失,腿間熟悉的觸感迴歸……幾個呼吸間,他變回了林楓,赤身**地站在冰冷的巷子裡,穿著男式衣服狼狽地堆在腳邊。
他變回來了!
巨大的
relief
還冇來得及湧上心頭,那個念頭再次浮現:變成柳依依。
幾乎是瞬間,那奇異的重塑感再次降臨,纖細的肢體,柔美的曲線,如瀑的長髮……他又成為了那個絕色美人。
自由切換。
蘇婉說的是真的。這皮囊,成了他的一部分,一個……可以隨時使用的身份。
心情複雜得難以言喻。有擺脫詛咒般的巨大解脫,有對未來的深深迷茫,有對這份禮物荒誕性的無措,甚至……在一次次切換的奇異感受中,在那具身體帶來的、截然不同的感官體驗裡,一絲極其隱秘的、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興奮與好奇,如同毒藤般悄悄滋生。
他開始思考。林楓的人生,平凡,壓抑,為生計奔波,帶著剛剛經曆的這一切無法與人言說的恐怖記憶。柳依依的人生呢美麗,充滿未知的可能性,是一個徹底的空白的劇本。
他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腳下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甚至……他發現自己或許可以同時走在兩條路上。
最終,他冇有立刻做出選擇。他撿起地上屬於林楓的衣服,勉強套回自己(男性)的身體,儘管不合身,卻帶來一絲熟悉的安慰。他將那枚碎裂的玉佩深深埋進垃圾桶的最底部,如同埋葬一段過去。
然後,他走出小巷,步入了淩晨清冷的街道。霓虹依舊,城市對剛剛發生的超自然複仇一無所知。
林楓回頭望了一眼那棟奢華的雲頂會所,頂樓一片黑暗寂靜。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雙曾經穿著高跟鞋、如今踩著破舊男式鞋的腳。
未來會怎樣是繼續做林楓,守著這個驚天秘密平凡度日還是……嘗試探索一下柳依依的人生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已經徹底不同了。前方的路,瀰漫著迷霧,也閃爍著一種危險而誘人的、未知的光芒。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邁開了腳步,走向那片未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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