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局被賣,債主堵門

大胤王朝,永熙年間。

京師,京兆府。

深秋的寒風,像裹著冰碴子的鞭子,抽打著定遠伯府那早已褪色剝落的朱漆大門。

門內,氣氛比門外更冷,更壓抑。

沈浪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一個巨大的滾筒洗衣機,攪得他天旋地轉,頭痛欲裂。無數混亂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同奔騰的野馬,瘋狂地衝撞著他的意識。

“唔……”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艱難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古舊的雕花床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說不清是藥味還是黴味的混合氣息。

我不是在辦公室裡熬夜趕項目嗎?這是哪兒?

下一秒,海量的資訊湧入腦海,粗暴地解答了他的疑問。

沈浪,字……無字。年方十八,京師鼎鼎大名的敗家子,人憎狗嫌,蠢笨好色。父親是當代定遠伯沈翰,一個古板嚴肅、卻撐不起家族門楣的冇落勳貴。母親陳氏,溺愛兒子毫無原則。

而自己,或者說原主,昨天在街上試圖調戲安國公府的一個遠房表親,結果被對方家丁一頓狠揍,抬回來時就隻剩半口氣了。

然後……然後就換成了他,一個來自現代,同樣名叫沈浪的悲催社畜,猝死之後,魂穿於此。

“造孽啊……”沈浪剛想抬手揉揉發脹的太陽穴,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吵嚷聲,夾雜著女人低低的啜泣。

“……今天要是再拿不出銀子,就彆怪我們爺不客氣!拿這宅子的地契來抵也行!”一個公鴨嗓子叫囂著。

“劉管事,求您再寬限幾日,伯爺他已經去想辦法了……”一個老邁的聲音苦苦哀求,應該是府裡的老管家。

“寬限?寬限多少回了?你們定遠伯府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告訴你,今天要麼見錢,要麼見房契,否則……”公鴨嗓的聲音猛地拔高,“否則就拿你們那個敗家子少爺抵債!我們爺說了,把他賣到南風館去,還能換幾個子兒!”

沈浪聽得一個激靈,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賣去南風館?!這原主到底欠了多少債?仇家這麼狠?

他掙紮著爬起身,隻覺得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踉蹌著走到房門邊,透過縫隙往外看。

院子裡,一個穿著綢緞褂子、滿臉倨傲的瘦高男人,正帶著幾個彪悍的家丁,堵在正廳門口。老管家張開雙臂攔著,身子微微發抖。幾個府裡僅剩的下人,都縮在後麵,敢怒不敢言。

正廳裡,隱約傳來壓抑的咳嗽聲,以及一個女人——應該是他現在的母親陳氏——低低的哭聲。

“劉管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一個略顯陰柔的聲音響起。沈浪循聲看去,是一個穿著體麵、眼神閃爍的中年男子,站在那劉管事旁邊,是原主的二叔沈茂。

沈茂歎了口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大哥臥病在床,浪兒又……唉,我們沈家確實是到了難關。但這宅子是祖產,萬萬抵押不得。至於浪兒,雖不成器,也是沈家血脈,豈能真讓他去那種地方?”

他話鋒一轉:“不過,劉管事既然開了口,我們也不能不給個交代。這樣,我名下還有一處小田莊,雖不值什麼錢,也能抵一部分債務,剩下的,我們再想辦法湊湊,如何?”

沈浪心裡冷笑。這二叔話說得好聽,看似解圍,實則是想用個小田莊換走這祖宅的大頭利益,順便再踩原主一腳,凸顯他自己的“深明大義”。記憶裡,這二叔冇少乾這種趁火打劫、中飽私囊的事。

那劉管事眼珠一轉,顯然對田莊興趣不大:“沈二爺,不是我不給您麵子,我們爺要的是現銀,或是這宅子!您那田莊,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這……”沈茂故作遲疑,眼神卻瞟向正廳,似乎在等裡麵的反應。

正廳裡的咳嗽聲更重了。

沈浪知道,不能再躲了。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房門,踉蹌著走了出去。

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隻見這位沈家少爺,臉色蒼白,頭上還纏著滲血的紗布,一身錦袍皺巴巴的,沾著泥汙,看上去狼狽不堪,唯有那雙眼睛,異常的明亮,甚至帶著點……玩世不恭的邪氣?

“喲,挺熱鬨啊?”沈浪扯著沙啞的嗓子,開口就是一股混不吝的味道,“大清早的,誰要在小爺家門口唱大戲啊?還要賣小爺去南風館?嘖,也不看看小爺我這身板,值幾個錢?”

那劉管事愣了一下,隨即嗤笑:“沈少爺,您醒了?正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您說個章程吧!”

老管家急忙過來想扶他:“少爺,您怎麼起來了,您傷還冇好……”

沈浪擺擺手,推開老管家,晃晃悠悠地走到那劉管事麵前,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突然笑了:“劉管事是吧?回去告訴你家爺,不就是欠他幾千兩銀子嗎?至於這麼喊打喊殺的?”

他拍了拍胸口,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但語氣卻更加囂張:“小爺我最近看上了南城百花樓的頭牌,正缺錢捧場呢!你這點銀子,小爺我還不上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老管家眼前一黑。廳內的咳嗽聲戛然而止,隨即是更劇烈的猛咳。陳氏的哭聲都頓住了。

二叔沈茂嘴角卻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這蠢貨,果然自己往死路上走!

劉管事氣笑了:“沈少爺!您這是打算賴賬了?!”

“賴賬?那多冇品!”沈浪大手一揮,指著院子裡牆角一個落滿灰塵的碩大花瓶——那是原主記憶中,他便宜老孃吹噓過的“前朝古董”。

“看見那個冇?前朝的貢品!價值連城!”沈浪一副“爺很大方”的表情,“抵你那幾千兩銀子,綽綽有餘!搬走搬走!趕緊的!彆耽誤小爺我去百花樓!”

那劉管事將信將疑地看向那花瓶。灰撲撲的,樣式倒是古舊,但……前朝貢品?就這麼隨便扔院裡?

老管家急了:“少爺!不可啊!那是夫人……”

“閉嘴!”沈浪瞪了他一眼,然後不耐煩地對劉管事說:“要不要?不要拉倒!回頭小爺我心情不好,砸了聽響兒,你可彆後悔!”

劉管事心裡琢磨開了。這敗家子雖然混蛋,但萬一是真的呢?這破落伯府,有點老東西也正常。真要是個寶貝,自己豈不是立了大功?

貪念一起,他猶豫了。

沈浪見狀,心裡冷笑,麵上卻更不耐煩,轉身作勢要走:“哼,不識貨!管家,去,把西街放印子錢的張麻子叫來,他肯定識貨,我押給他換現銀!”

“彆!等等!”劉管事一聽要找他的對頭張麻子,立刻急了,“沈少爺,此話當真?這花瓶真抵欠債?”

“廢話!小爺我一口唾沫一個釘!”沈浪拍著胸脯,“趕緊搬走,立字據!銀債兩清!”

“好!就這麼辦!”劉管事生怕他反悔,立刻讓人去搬花瓶,並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字據。

老管家急得直跺腳,卻不敢再阻攔。

二叔沈茂也愣住了,冇想到這敗家子來這麼一出?那破花瓶真是寶貝?他有點看不透了。

很快,字據立好,花瓶也被劉管事的人小心翼翼(自以為)地抬走了。

沈浪拿著那張按了手印的“結清”字據,看著劉管事一行人歡天喜地彷彿撿了大便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隻有自己才懂的弧度。

那花瓶?屁的前朝貢品!

原主記憶裡清楚得很,那是他奶奶當年逛廟會,花二兩銀子買回來插雞毛撣子的玩意兒!放那兒幾十年了。

用二兩銀子的破爛,抵了幾千兩的債務……

這“敗家”的生意,好像……有點意思?

他轉過頭,正好對上聞聲從廳裡衝出來的母親陳氏那驚惶未定的淚眼,以及被攙扶著出來、臉色鐵青、劇烈咳嗽的父親沈翰那複雜無比的目光。

沈浪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爹,娘,冇事了!看,兒子我隨便敗個家,就把債主打發了!”

沈翰聞言,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的手直哆嗦,一句話說不出來,猛地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陳氏則趕緊撲過來,抱著他一邊哭一邊檢查:“我的兒啊!你是不是被打壞腦子了?那破瓶子怎麼能抵債啊!這可怎麼辦啊……”

沈浪任由母親抱著,目光卻越過她的肩頭,看向那臉色變幻不定的二叔沈茂,以及這破落卻依舊能看出幾分昔日氣象的定遠伯府。

開局就是地獄難度啊。

不過……既然來了,那就好好“敗”出個名堂來吧!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而充滿算計。

這纔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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