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人都說,攝政王蕭玨是條喂不熟的狼,野心勃勃,意圖篡逆。
我曾深信不疑,為了我的愛人,我的繼子沈徹,親手將他送上絕路。
可最後,端來毒酒的,卻是沈徹。
他擁著我的庶妹,笑我癡傻,笑我礙事。
彌留之際,我看見蕭玨一身反骨,單槍匹馬殺回宮城,為我複仇。
他的劍,斬斷了沈徹的龍椅,也斬斷了我荒唐的一生。
再睜眼,我回到了先帝駕崩的那一天。
這一次,我選擇親手為我的死對頭,披上無上權力的華袍。
01
娘娘,陛下……駕崩了。
心腹女官的聲音帶著哭腔,將我從一片血色的噩夢中驚醒。
我猛地坐起身,心臟狂跳,冷汗浸透了寢衣。
熟悉的床幔,熟悉的宮殿,還有窗外熟悉的、催命般的喪鐘聲。
我不是死了嗎
死在沈徹賜下的那杯毒酒裡。
他是我一手扶持上位的皇帝,是我愛入骨髓的男人,也是先帝的兒子,我的繼子。
為了他,我剷除異己,堵上母族的一切,甚至不惜與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蕭玨為敵。
我以為那是愛情。
可他卻在我失去所有利用價值後,摟著我的庶妹顧婉兒,親手給我灌下了毒藥。
他說:皇後,你占著這個位置太久了,婉兒等不及了。
他說:你真以為朕愛過你若非看在你顧家和太後身份上,朕碰你都嫌臟。
劇毒穿腸,我倒在冰冷的地麵上,看著他們依偎在一起,就像看著一出早就寫好劇本的爛戲。
而我,是戲裡唯一被矇在鼓裏的主角。
最後闖入宮殿的,卻是我恨了一輩子的蕭玨。
那個我設計削去他兵權,將他遠逐邊疆的死對頭。
他提著劍,劍鋒滴血,滿身殺氣地衝進來,看見我的屍體時,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竟然後退了一步。
他眼中的震驚和痛楚,不是假的。
晚了……我聽見他喃喃自語。
然後,他用那把劍,為我血洗了整座皇城。
……
娘娘,您醒了女官見我神色恍惚,擔憂地扶住我。
我抬起手,看著自己光潔如玉、冇有一絲傷痕的手腕。
我回來了。
回到了先帝駕崩,一切悲劇尚未開始的這一天。
殿外,腳步聲雜亂。
以丞相為首的百官,還有我那情深義重的繼子沈徹,都跪在了外麵。
請太後孃娘節哀!
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太後孃娘以江山社稷為重,早立新君!
聲音洪亮,句句都在催我。
前世,就是在這裡,我被沈徹的幾滴眼淚和一番情話哄騙,力排眾議,當場宣佈由他繼承大統。
從此,一步錯,步步錯。
我顧家滿門,皆成他登基的踏腳石,最後被棄如敝履。
娘娘女官見我遲遲不語,又輕喚了一聲。
我深吸一口氣,那股屬於毒酒的灼燒感彷彿還殘留在喉間。
我掀開被子,赤足走下床榻。
更衣。我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穿上那身代表著大梁最尊貴女人身份的太後朝服,我一步步走向殿門。
殿門大開,光線刺眼。
我看見沈徹跪在最前麵,他穿著一身孝服,麵容悲慼,眼神卻不住地往我身上瞟,帶著一絲急切和期待。
像極了一條等待主人餵食的狗。
真噁心。
我移開視線,掃過他身後的文武百官。
最後,我的目光落在了階下最末尾,那個身穿鎧甲,身形挺拔如鬆的男人身上。
蕭玨。
他也正看著我,眼神銳利如刀,帶著審視和戒備。
他從不掩飾他的野心,也從不屑於與我們這些後宮婦人為伍,所以他站得最遠。
前世我怕他,恨他,想儘辦法除掉他。
可隻有我知道,他滿身傲骨,從未真正背叛過這片江山。
他的反,反的是我和沈徹這對將要毀掉大梁的禍害。
百官見我出來,再次叩首,山呼:請太後孃娘示下!
沈徹抬起頭,眼中含淚,聲音哽咽:母後,父皇去得突然,兒臣心痛萬分。但國事為重,還請母後……
他話說得漂亮,可眼裡的貪婪和野心,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靜靜地看著他表演,直到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
然後,我開了口。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宮殿。
先帝有旨。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徹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我緩緩舉起一隻手,手中握著一枚小小的玉璽,那是先帝的私印。
先帝臨終前,曾與哀家密談。
他言道,大皇子沈徹,性情浮躁,難堪大任。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沈徹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驚愕地看著我,彷彿不認識我一般。
母後!您在說什麼父皇他……
我冇理他,繼續用冰冷的聲音宣佈。
先帝意屬二皇子,沈珩。
沈珩,我年僅五歲的親生兒子。
前世,他死於一場意外的落水,我知道,那是沈徹和顧婉兒的手筆。
一個五歲的黃口小兒如何當皇帝!有大臣立刻站出來反對。
是啊,太後孃娘,萬萬不可啊!
我冷眼看著他們,這些人,前世都是沈徹的擁躉。
珩兒年幼,自然需要人輔佐。
我頓了頓,目光越過所有人,精準地落在了蕭玨的身上。
那個讓我恨了一輩子,也為我死了一次的男人。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注視下,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傳哀家懿旨,立二皇子沈珩為帝,改年號為永安。
另,冊封雍王蕭玨為攝政王,代天子監國,總領朝政,百官奏事,皆先呈攝政王。
見攝政王,如見朕。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中一樣,呆呆地看著我。
沈徹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而蕭玨,那雙
平靜無波的狼眸,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巨大的震驚。
他大概在想,這個深恨他的女人,是瘋了,還是又在耍什麼新的陰謀詭計。
02
母後!你瘋了!
夜深人靜,沈徹終於忍不住,闖進了我的寢宮。
他雙眼通紅,像一頭被奪走獵物的野獸,死死地瞪著我。
一同前來的,還有我那位好妹妹,顧婉兒。
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姐姐,您是不是聽信了什麼讒言徹哥哥一向孝順,怎麼會難堪大任呢
我端著茶杯,輕輕吹了吹上麵的熱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
放肆。我淡淡吐出兩個字。
哀家是太後,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質問哀家
沈徹被我噎得一口氣冇上來,臉色更難看了。
母後,我敬您是長輩,但您今天做的事,實在荒唐!蕭玨是頭狼,您引狼入室,會毀了大梁的!
哦我終於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毀了大梁的,究竟是蕭玨,還是你
沈徹心頭一跳,眼神有些閃躲: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我放下茶杯,聲音陡然轉冷。
三天前,你私自調動京畿衛,是為了做什麼
沈徹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暗中聯絡戶部侍郎,許諾他事成之後,讓他當戶部尚書,你敢說冇有
沈徹的臉色,由紅轉白。
你甚至和你的好婉兒,在父皇的病榻之前,就商量好了登基大典的細節,要不要我替你們回憶一下
我每說一句,沈徹的臉色就白一分。
顧婉兒更是嚇得癱軟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些事,都是他們做得最隱秘的勾當,前世的我,直到死前才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
他們怎麼也想不通,我怎麼會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徹額上滲出冷汗,他強自鎮定: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都是汙衊!
汙衊我輕笑一聲。
京畿衛的調兵令,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戶部侍郎的小妾,可是哀家的人。
至於你和顧婉兒……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顧婉兒的臉。
哀家倒是很好奇,若是讓天下人知道,大皇子和未來的小姨子在先帝病重時私相授受,會是怎樣一幅光景
你!沈徹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驚懼和陌生。
他想不通,那個從前對他百依百順,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女人,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可怕。
滾出去。我懶得再跟他們廢話。
在哀家改變主意,把這些事捅到攝政王那裡之前,滾。
攝政王三個字,像是一盆冷水,澆滅了沈徹最後的怒火。
他知道,以蕭玨的手段,如果這些事被他抓住把柄,他會死得很難看。
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都嵌進了肉裡。
最後,他還是不甘心地拉起顧婉兒,狼狽地退了出去。
寢宮裡終於恢複了安靜。
女官走上前,低聲問:娘娘,您……真的要把大權交給攝政王嗎奴婢怕……
怕他功高蓋主,廢了珩兒我替她說了下去。
女官點了點頭。
我搖了搖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他不會。
至少,在前世我和沈徹把大梁搞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之前,他不會。
他蕭玨,有自己的底線和驕傲。
他想守護的,是蕭家的江山,而不是從一個五歲孩童手裡搶來的皇位。
比起野心家,他更像一個孤獨的守護者。
這一點,是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才明白的。
太後孃娘,攝政王求見。
一個太監在門外通報。
我眉梢一挑。
說曹操,曹操就到。
讓他進來。
很快,那個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他換下了一身鎧甲,穿著一身玄色常服,卻依舊掩蓋不住那股逼人的氣勢。
他走進殿內,宮燈的光芒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
他冇有行禮,隻是站在那裡,用那雙狼一樣銳利的眼睛盯著我。
太後孃娘,好手段。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嘲弄。
先是捧殺,再是離間,最後將臣推到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顯然認為,我讓他當攝政王,是為了借他的手除掉沈徹,然後再反過來對付他。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我笑了笑,親自為他倒了一杯茶。
王爺誤會了,哀家隻是想讓大梁好好的。
讓你當攝政王,是因為滿朝文武,隻有你有這個能力。
蕭玨冷笑一聲,顯然不信我的鬼話。
收起你那套說辭。你我之間,是什麼關係,你比我更清楚。
他指的是,我們兩家是世仇,我父親當年就是扳倒他父親的主力。
我端著茶,走到他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蕭玨,過去的事,暫且不提。
哀家隻問你一句,你想不想,讓那些曾經構陷你父親,如今又盤踞在朝堂之上的蛀蟲,血債血償
蕭玨的瞳孔,驟然收縮。
03
蕭玨盯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探究和不信任。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哀家給你權力,給你刀,至於你要殺誰,怎麼殺,哀家一概不管。
我將茶杯遞到他麵前,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哀家隻有一個條件,保我珩兒平安,保大梁江山不倒。
蕭玨冇有接茶杯,他的目光像鷹隼,彷彿要將我整個人看穿。
顧家和沈徹,可是你的依仗。你把刀給我,不怕我連他們一起砍了
你若有本事,儘管砍。我輕描淡寫地回答。
哀家的依仗,從來不是顧家,更不是沈徹。
從今往後,哀家的依仗,隻有攝政王你。
這句話說出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諷刺。
前世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死對頭,今生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蕭玨沉默了。
他大概從未想過,會從我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他是個聰明人,極度的聰明。
他知道我在利用他,但他同樣清楚,這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一個能夠名正言順,清洗朝堂,為父報仇的機會。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我如何信你
你不需要信我,你隻需要信你自己的判斷。
我收回茶杯,轉身從一個暗格裡取出一封密信。
這是北境守將陳將軍寫給沈徹的密信,信中說,他已買通了你的副將,準備在下個月你的壽宴上,給你送一份‘大禮’。
我將信扔在桌上。
這個‘禮’,你應該會很喜歡。
蕭玨拿起信,迅速掃了一眼,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信中的計劃陰險毒辣,若非我提前告知,他即便能逃過一劫,也必然元氣大傷。
這是我給他的投名狀。
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投名狀。
你是怎麼拿到這封信的他抬起頭,眼神中的銳利更甚。
王爺不必知道過程,隻需要知道結果。
我淡淡地說,哀家能給你第一次,就能給你第二次。隻要你我目標一致,哀家,就是你最強的後盾。
蕭玨捏著信紙,指節微微泛白。
他心中的驚濤駭浪,可想而知。
我在他眼中,一直是個愚蠢、善妒、隻知道爭風吃醋的後宮婦人。
可今天,我所展現出的手段和資訊渠道,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他走了。
冇有答應,也冇有拒絕。
但他帶走了那封信。
我知道,我們的聯盟,已經達成了。
他這樣的人,一旦決定了目標,就不會再有任何猶豫。
接下來,就是一場漫長而血腥的清洗。
而我,隻需要坐在幕後,靜靜地看著,偶爾遞上一把刀就夠了。
娘娘,您真的把陳將軍的信給他了女官滿臉擔憂。
陳將軍可是咱們顧家的人啊!
從他選擇站隊沈徹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了。我聲音冰冷。
背叛者,不配擁有家。
我走到窗邊,看著蕭玨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蕭玨,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畢竟,這場戲,纔剛剛開始。
第二天,早朝。
五歲的沈珩被我抱在懷裡,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好奇又膽怯地看著下麵跪著的文武百官。
蕭玨一身攝政王蟒袍,站在丹陛之下,神情冷峻。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太監尖著嗓子喊道。
一個禦史立刻站了出來,矛頭直指蕭玨。
啟奏太後孃D娘、陛下!臣彈劾雍王蕭玨,身無寸功,德不配位,驟登高位,恐難服眾!請太後孃娘收回成命!
臣附議!立刻又有幾個人站了出來。
這些人,都是丞相一派,也是沈徹的死忠。
他們想用輿論壓力,逼我就範。
我抱著沈珩,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沈徹站在一旁,低著頭,嘴角卻噙著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以為,我還是那個會被幾句話就嚇住的女人。
我冇有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懷裡沈珩的背。
小傢夥很聰明,立刻奶聲奶氣地開了口,聲音雖然稚嫩,卻傳遍了整個大殿。
攝政王勞苦功高,有何德不配位
那個禦史愣了一下,隨即辯解道:陛下年幼不知,雍王他……
他的話還冇說完,蕭玨動了。
他緩緩從懷裡掏出一份卷宗,扔在了地上。
這是北境急報。
北蠻部落集結十萬大軍,意圖南下,邊關守將陳泰,不僅毫無察覺,還準備在軍中大擺壽宴。
蕭玨的聲音不高,卻像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若非本王提前得到訊息,派人截獲了他與京中亂黨勾結的密信,此刻,北境三州,恐怕早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掃過剛纔彈劾他的那幾個禦史。
本王倒想問問你們,是北境三萬將士的性命重要,還是你們的口舌之爭重要
守土安疆,算不算寸功
將你們這些隻知黨同伐異,罔顧國家安危的蛀蟲揪出來,算不算德
整個朝堂,鴉雀無聲。
剛纔還義憤填膺的幾個禦史,此刻麵如死灰,冷汗直流。
丞相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因為陳泰,就是他的人。
而沈徹,臉上的得意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驚和一絲……恐懼。
他想不通,為什麼蕭玨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坐在龍椅上,看著下麵這場好戲,心中一片冰冷。
這就是我選的刀。
果然,鋒利得很。
04
蕭玨的反擊,快、準、狠。
他甚至冇給我反應的時間,就直接在大殿之上,展開了清洗。
來人。他聲音冰冷。
將通敵叛國的主謀陳泰,及其在京中的同黨,一併拿下,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殿外的禁軍應聲而入,如狼似虎。
剛纔彈劾蕭玨的那幾個禦史,連同丞相派係的幾個核心官員,瞬間被拖了下去。
哭喊聲,求饒聲,響徹大殿。
丞相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蕭玨:你……你血口噴人!你這是公報私仇!
蕭玨冷冷地看著他:證據確鑿,丞相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天牢審問。
或者,丞相也想進去陪他們聊聊
丞相被他一句話噎住,一張老臉漲成了紫紅色。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所有人都被蕭玨這雷霆手段給鎮住了。
他們終於意識到,這位新上任的攝政王,不是善茬。
沈徹站在人群中,臉色蒼白,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蕭玨斬斷的,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怨毒的目光,不時地掃向我,又掃向蕭玨,裡麵充滿了不甘和殺意。
我知道,他不會就此罷休。
退朝後,我立刻回了寢宮。
第一件事,就是處理我宮裡的人。
把張嬤嬤給我叫來。
張嬤嬤是我身邊的老人,從我入宮時就跟著我,對我忠心耿耿。
前世,也是她,在最後關頭拚死護著我,被沈徹的侍衛一劍穿心。
很快,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走了進來,對我恭敬地行禮。
娘娘。
張嬤嬤,哀家身邊,可有不乾淨的人我開門見山地問。
張嬤嬤臉色一變,立刻跪下:娘娘明鑒,奴婢對您忠心不二!
我知道你忠心。我扶起她。
我問的是彆人。
張嬤嬤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娘娘可是指……小蓮
我點了點頭。
小蓮是顧婉兒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前世我被她矇蔽了很久,很多私密的事情,都是通過她傳到了顧婉兒和沈徹的耳朵裡。
她最近,可有什麼異動
回娘娘,小蓮前幾日稱家中母親病重,向奴婢預支了半年的月錢。張嬤嬤回答。
可據奴婢所知,她的父母早在三年前就已雙亡。
我冷笑一聲。
果然還是老套路。
去,把她叫來,就說哀家有賞。
不多時,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宮女走了進來,見到我,立刻跪下磕頭,嘴裡說著討喜的話。
奴婢謝太後孃娘賞賜!
我看著她,淡淡地問:你母親的病,好些了嗎
小蓮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擠出幾滴眼淚:多謝娘娘關心,家母的病已經好多了,都是托了娘孃的福。
是嗎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可是哀家怎麼聽說,你父母三年前就葬在了城西的亂葬崗
砰的一聲,小蓮手裡的托盤掉在了地上。
她臉色煞白,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
奴婢……奴婢……
說,是誰指使你的我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的壓力。
小蓮癱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是……是婉小姐!是婉小姐逼奴婢的!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顧婉兒如何收買她,如何讓她監視我,如何傳遞訊息的事情,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和前世,一模一樣。
拖出去。我懶得再聽。
杖斃。
小蓮發出淒厲的尖叫,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很快,院子裡就傳來了沉悶的擊打聲和壓抑的哭嚎。
宮裡其他的下人,一個個嚇得麵無人色,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再是那個可以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背叛我,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處理完內鬼,我感覺心裡舒暢了不少。
張嬤嬤,從今天起,這宮裡的人,由你親自挑選,哀家隻要一個字。
忠。
張嬤嬤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奴婢,萬死不辭。
我正準備休息一下,外麵又有太監來報。
啟奏太後孃娘,婉小姐在宮外求見,說……說有要事稟報。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條毒蛇,終於坐不住了。
讓她進來。
我倒要看看,她還想玩什麼花樣。
05
顧婉兒進來的時候,眼睛是紅的。
她一見到我,就撲通一聲跪下,哭得泣不成聲。
姐姐!求你救救徹哥哥吧!
我坐在榻上,慢條斯理地剝著葡萄,彷彿冇聽見她的話。
姐姐!徹哥哥被攝政王禁足了!他今天在朝堂上被蕭玨羞辱,回來後就大發雷霆,現在被關在府裡,誰都不見!
顧婉兒抱著我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冇有勸住徹哥哥,姐姐,你罰我吧,怎麼罰我都行,隻求你不要生徹哥哥的氣了!
她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是個為了情郎甘願受罰的癡情女子。
可惜,我知道她這副皮囊下,藏著一顆怎樣惡毒的心。
前世,她就是這樣,一邊在我麵前哭訴,博取我的同情,一邊又在我背後,和沈徹商量著如何榨乾我最後一絲價值。
哦你要我怎麼救他我終於開了口,將一顆剝好的葡萄扔進嘴裡。
真甜。
顧婉兒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她以為我心軟了。
姐姐,攝政王如今大權在握,行事囂張,徹哥哥也是一時氣不過才……您是太後,隻要您一句話,蕭玨不敢不聽的!
您去跟他說,讓他把徹哥哥放出來,再把那些被抓的官員也……
你的意思是,讓哀家去為一**亂黨求情我打斷了她,聲音冷了下來。
顧婉-兒的臉色一僵。
不……不是的,姐姐,他們都是冤枉的!
冤枉我冷笑一聲。
勾結邊將,意圖謀反,這也是冤枉
顧婉兒,你是不是覺得,哀家還是從前那個被你們耍得團團轉的傻子
我的目光,像冰錐一樣刺向她。
顧婉兒被我看得心裡發毛,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姐姐,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
我站起身,走到她麵前,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
你安插在我宮裡的眼線,剛剛被我杖斃了。
你想不想,下去陪她
顧婉兒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急劇收縮。
她渾身顫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以為你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覺
你以為你和沈徹的那些齷齪事,真的能瞞天過海
我湊到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我甚至知道,你偷偷給先帝的藥裡,加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能讓他神誌不清,日漸衰弱,對不對
顧婉-兒像是被雷劈中一樣,整個人都癱軟了下去。
她驚恐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敢置信。
這件事,是她做得最隱秘,也是最惡毒的一件事。
除了她和沈徹,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你……你……她指著我,像是見了鬼。
滾。我鬆開手,滿臉嫌惡地用手帕擦了擦手指。
回去告訴沈徹,安分一點,還能當個富貴閒人。
再敢動什麼歪心思……
我頓了頓,露出一抹殘忍的微笑。
哀家不介意,親手送你們上路。
顧婉兒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那副狼狽的樣子,看得我心情大好。
對付這種人,就不能給她們留一絲情麵。
你越是心軟,她就越是覺得你好欺負。
隻有把她打疼了,打怕了,她纔會老實。
然而,我還冇高興多久,一個壞訊息就傳了過來。
報——
一個傳令兵神色慌張地衝進宮殿。
啟奏太後孃娘,北境急報!北蠻突然發兵,連下我大梁三座城池!邊關告急!
我心中一沉。
來了。
前世,這場戰爭,是在半年後才爆發的。
因為我的重生,引起了蝴蝶效應,讓一切都提前了。
而此時,朝中能領兵的大將,要麼是丞相的人,要麼就是沈徹的黨羽。
蕭玨雖然懂軍事,但他攝政王的位置還冇坐穩,一旦他離開京城,沈徹和丞相一定會趁機反撲。
這是一個死局。
06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北境的戰報,像一塊巨石,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丞相一派的人,立刻跳了出來。
太後孃娘,北蠻凶猛,我軍連連敗退,為今之計,隻有議和,方能保全百姓啊!
是啊,萬不可再起刀兵,否則生靈塗炭!
一群主和派,說得慷慨激昂,彷彿他們纔是真正的愛民如子。
我冷眼看著他們,心中滿是鄙夷。
前世,就是他們,力主議和,結果送上了大量的金銀和女人,不僅冇有換來和平,反而助長了北蠻的囂張氣焰,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所謂議和,不過是割地賠款,苟延殘喘。
沈徹也站了出來,一臉憂國憂民的表情。
母後,兒臣也認為,當以和為貴。我們可以派使者前去談判,隻要條件合適,想必北蠻也不會太過分。
他說得輕巧。
到時候,談判的是使者,背上罵名的,卻是我這個同意議和的太後。
而他,則可以落得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名聲。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我冇有理會他們,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蕭玨。
他從始至終,一言不發,隻是冷冷地聽著。
攝政王,你怎麼看我開口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蕭玨身上。
蕭玨上前一步,聲音鏗鏘有力。
臣,主戰。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整個大殿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戰丞相冷笑一聲,拿什麼戰如今朝中無大將,國庫空虛,拿什麼跟北蠻的虎狼之師鬥
打仗,打的是錢,是糧,更是人!攝政王莫不是想讓我們的將士,去白白送死
蕭玨冇有看他,而是直視著我。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我大梁的將士,不是不能打,而是無人敢領著他們打。
至於錢糧……
他從袖中拿出一本賬簿,扔在地上。
這是臣這幾日,從那些‘國之棟梁’家中抄出來的賬本。
金銀珠寶,田產地契,堆積如山,富可敵國。
丞相大人,你說,我們的錢糧,都去哪兒了
丞相的臉,瞬間變得和豬肝一個顏色。
那些被抄家的官員,全都是他的人。
你……你這是汙衊!
是不是汙衊,把賬本拿給戶部覈對一下,不就知道了
蕭玨步步緊逼,還是說,丞相大人你,也在這賬本上
丞相被他懟得啞口無言。
朝堂上的風向,立刻變了。
那些原本中立的官員,看到賬本上的數字,一個個義憤填膺。
豈有此理!國難當頭,他們竟然還在中飽私囊!
請攝政王嚴查!絕不能放過一個貪官汙-吏!
我看著蕭玨,心中暗自點頭。
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漂亮。
不僅解決了軍費的問題,還順便又打擊了丞相一派的勢力。
好。我當機立斷。
就依攝政王所言。
我抱著沈珩,站起身,用稚嫩的童音,宣佈了我的決定。
朕,命攝政王為三軍統帥,即日出征,討伐北蠻!
所有抄冇家產,儘數充作軍餉!
朝中若有再言議和者,以通敵論處,斬!
最後那一個斬字,我說得殺氣騰
.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我這個五歲皇帝的氣勢給震住了。
沈徹和丞相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冇想到,我和蕭玨竟然真的敢打。
更冇想到,我們竟然真的把他們的老底都給掀了。
退朝後,沈徹在禦花園攔住了我。
他臉上再也冇有了往日的偽裝,隻剩下猙獰和怨毒。
顧清淺,你真是好樣的。他咬牙切齒地叫著我的名字。
為了一個外人,你竟然把刀口對準了自己人!
自己人我笑了。
你什麼時候,把哀家當成過自己人
是在給我下毒的時候,還是在和我妹妹苟合的時候
沈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以為這些事,我隻是懷疑,冇想到我竟然知道得這麼清楚。
你……你到底是誰他驚恐地看著我,彷彿在看一個怪物。
我冇有回答他,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沈徹,彆再挑戰我的底線。
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的死法,比前世更難看。
說完,我抱著沈珩,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沈徹愣在原地,渾身冰冷。
他聽不懂什麼叫前世,但他能感覺到,我話語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
他知道,我是真的想殺了他。
就在我以為事情會暫時告一段落時,一個更加陰險的毒計,正在悄然醞釀。
當天深夜,蕭玨即將出征的前夜。
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刃,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攝政王府。
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
刺殺蕭玨。
07
王府的火光,沖天而起。
廝殺聲,慘叫聲,劃破了京城寧靜的夜空。
我站在宮牆上,遠遠地望著那片火光,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沈徹,你終究還是走了這一步。
前世,他也是用這一招,除掉了許多不聽話的政敵。
乾淨,利落,還能偽裝成意外。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把主意打到蕭玨頭上。
娘娘,我們要不要派禁軍去……張嬤嬤在我身後,焦急地問。
不必。我搖了搖頭。
去了,就坐實了我們和攝政王勾結的罪名。
而且……
我看著那片火光,眼神變得幽深。
我相信他。
我相信那個能為我血洗皇城的男人,不會這麼輕易地死在一群宵小之徒手裡。
這場刺殺,對他而言,是危,也是機。
一個讓他徹底掌握兵權,名正言順剷除異己的絕佳機會。
果然,天亮之後,訊息傳來。
攝政王府遇襲,王爺身受重傷,刺客全部被殲,無一活口。
但是,他們在其中一個刺客身上,搜到了一塊令牌。
一塊屬於京畿衛的令牌。
而京畿衛的統領,是丞相的親外甥。
早朝之上,蕭玨纏著繃帶,麵色蒼白地出現在大殿上。
他一言不發,隻是將那塊帶血的令牌,扔在了丞相的麵前。
鐵證如山。
丞相百口莫辯,當場癱軟在地。
沈徹的臉,比蕭玨還白。
他冇想到,蕭玨竟然冇死。
更冇想到,蕭玨竟然還能反將一軍。
來人!
這一次,開口的是我。
我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丞相李德,指使刺客,謀害攝-政王,意圖動搖國本,罪同謀逆!
京畿衛統領王莽,同罪!
將二人拿下,抄家滅族!
這一次,再也冇有人敢站出來求情。
所有人都被這血淋淋的現實,嚇破了膽。
丞相和王莽,像兩條死狗一樣被拖了下去。
朝堂之上,那個盤踞了數十年的龐大勢力,在短短幾天之內,轟然倒塌。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我和蕭玨。
一個五歲的皇帝,一個重傷的攝政王,一個深居後宮的太後。
我們這個看似最不可能的組合,卻以雷霆之勢,完成了對整個朝局的洗牌。
退朝之後,蕭玨被我留了下來。
在我的寢宮裡,我屏退了所有人。
傷得重嗎我看著他手臂上的繃帶,輕聲問道。
蕭玨解開繃帶,露出了光潔的手臂,上麵連一絲劃痕都冇有。
所謂的重傷,不過是演給外人看的一齣戲。
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他看著我,眼神複雜。
我應該意外嗎我反問。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動手
我冇有回答,而是拿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遞給他。
這是我提前為你準備的。
蕭玨看著那瓶藥,沉默了。
他現在看我的眼神,已經不僅僅是戒備和審視了。
更多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困惑。
他想不通,我為什麼總能未卜先知。
顧清淺,你到底是誰他又問了一遍那個問題。
我笑了笑,走到他麵前,幫他把繃帶重新纏好。
我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皮膚。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
我還是我。
隻不過,從地獄裡爬回來的人,總會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蕭玨,京城,就交給你了。
等你凱旋,哀家為你慶功。
他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最後,他什麼也冇說,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們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算是徹底捅破了。
我們不再是互相試探的盟友。
而是可以彼此托付後背的,真正的戰友。
然而,我高興得太早了。
就在蕭玨出征的第二天,宮裡出事了。
我唯一的兒子,沈珩,在禦花園玩耍時,失足落水。
等被人救上來時,已經冇了呼吸。
08
當我趕到禦花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沈珩冰冷的小小身體。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前世的噩夢,再一次上演。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死法。
不,不對!
這一世,我明明已經將所有危險都扼殺在了搖籃裡。
我清除了宮裡的內鬼,打壓了沈徹和顧婉兒,為什麼……為什麼還是發生了!
太醫!太醫呢!我聲嘶力竭地喊著。
幾個太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頭都不敢抬。
回……回太後孃娘,陛下他……已經冇有脈搏了。
我的世界,天旋地轉。
我踉蹌著撲過去,抱起珩兒冰冷的身體,眼淚不受控製地奔湧而出。
為什麼
老天爺,你讓我重活一世,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再經曆一次喪子之痛嗎
就在我悲痛欲絕的時候,沈徹和顧婉兒,恰好趕到了。
沈徹臉上帶著悲痛的表情,衝過來跪在我麵前。
母後!節哀啊!珩弟他……他怎麼就這麼去了!
顧婉兒也假惺惺地抹著眼淚:是啊姐姐,小陛下還那麼小,真是太可憐了。
他們一唱一和,演得跟真的一樣。
可我,卻在沈徹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得意的光芒。
是他!
一定是他!
我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
是你做的,對不對
沈徹一臉無辜:母後,您在說什麼兒臣怎麼會害珩弟呢
不是你,還會有誰!我狀若瘋魔。
除了你,誰最希望珩兒死!
母後,您是不是悲傷過度,糊塗了這明明就是個意外!沈徹還在狡辯。
意外我冷笑。
哀家倒要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個意外!
我猛地站起身,環視四周。
今天負責看護陛下的宮人,都給哀家站出來!
幾個太監和宮女,戰戰兢兢地跪了出來。
說!事發當時,你們都在哪裡!
回……回娘娘,奴才們……奴才們去追一隻蝴蝶了……一個太監哆哆嗦嗦地回答。
追蝴蝶我簡直要被氣笑了。
整個太液池邊的宮人,都去追一隻蝴蝶了
你們當哀家是三歲小孩嗎!
我的聲音,尖利得像是要劃破天際。
所有人都嚇得不敢出聲。
沈徹的眼神,開始有些慌亂。
他冇想到,我都這樣了,竟然還有心思查案。
來人!我厲聲喝道。
把這幾個玩忽職守的奴才,拖下去,給哀家嚴刑拷打!
哀家要知道,到底是哪隻蝴蝶,有這麼大的魅力!
侍衛衝上來,將那幾個宮人拖了下去。
很快,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就從不遠處的慎刑司傳來。
顧婉兒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沈徹的額頭上,也開始冒汗。
我抱著珩兒的屍體,一步步走到他的麵前。
沈徹,你是不是覺得,珩兒死了,這皇位,就又是你的了
你是不是覺得,蕭玨遠在邊關,京城裡,再也無人能與你抗衡了
沈徹被我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他後退了一步。
母後,我……我冇有……
你冇有
我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當然冇有。
因為,哀家永遠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匆匆跑來,跪在我麵前。
啟稟太後孃娘,都招了!
是……是婉小姐身邊的大丫鬟,給了他們一人一百兩銀子,讓他們在小陛下玩耍的時候,故意引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顧婉兒的身上。
顧婉兒的臉,唰的一下,血色儘失。
不……不是我!是她汙衊我!她驚慌地尖叫起來。
姐姐!你要相信我!我怎麼會害小陛下呢!
我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哀家當然相信你。我輕聲說。
因為,哀家知道,真正的主謀,不是你。
我猛地轉頭,看向沈徹。
是你,對不對
沈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就在他準備開口否認的時候,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我的兒子,沈珩,那個剛剛還被太醫斷定冇有脈搏的孩子,突然在我懷裡,睜開了眼睛。
他奶聲奶氣地,指著沈徹,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魂飛魄散的話。
是皇兄,推我下去的。
09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沈徹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最後變得像一張白紙。
他驚恐地看著我懷裡的沈珩,彷彿見了鬼。
不……不可能……你明明……
他明明已經死了!
太醫明明已經確認過了!
你明明什麼我抱著我的兒子,冷冷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想說,你明明已經派人確認過,他已經斷氣了
這一切,當然是我的佈局。
從我知道沈徹會對珩兒下手的那一刻起,我就開始準備了。
我收買了一位太醫,讓他學會了一種可以讓人暫時假死的鍼灸之法。
我讓珩兒隨身佩戴著一個特製的香囊,裡麵有可以避水的藥材。
我還讓張嬤嬤教了珩兒,如何在水下閉氣。
我賭的,就是沈徹的自大。
我賭他以為自己得手之後,會放鬆警惕,會急著跳出來,演那出兄弟情深的爛戲。
我賭對了。
來人!我不再給他任何狡辯的機會。
大皇子沈徹,謀害君上,意圖篡位,罪無可赦!
給哀家拿下!
禁軍衝了上來,將已經嚇傻的沈徹和顧婉兒團團圍住。
沈徹終於反應過來,他歇斯底裡地大吼:
是你!都是你設計的!
顧清淺!你這個毒婦!
我抱著珩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
哀家是毒婦
那親手毒死嫡母,害死親弟的你,又算什麼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哀家為什麼會變嗎
哀家現在就告訴你。
因為,哀家死過一次了。
就死在,你和顧婉兒的毒酒之下。
沈徹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總能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那不是什麼未卜先知。
那是來自地獄的,血債的控訴。
帶下去。我揮了揮手,懶得再看他一眼。
打入死牢,等攝政王回來,再行處置。
沈徹和顧婉兒,被拖了下去。
他們的咒罵聲,漸漸遠去。
一場彌天大禍,終於被我消弭於無形。
我抱著懷裡失而複得的兒子,身體纔開始控製不住地發抖。
後怕,恐懼,一瞬間湧了上來。
差一點。
就差一點,我就要永遠失去他了。
母後,彆怕,珩兒冇事。
懷裡的小傢夥,伸出小手,摸了摸我的臉。
我再也忍不住,將他緊緊地摟在懷裡,嚎啕大哭。
一個月後,北境大捷。
蕭玨率領大軍,大破北蠻,斬敵數萬,將他們徹底趕回了草原深處。
班師回朝的那一天,我帶著珩兒,親自出城迎接。
他騎在馬上,身披鎧甲,依舊是那副冷峻的模樣。
但當他看到我和珩兒安然無恙地站在城樓上時,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明顯閃過一絲鬆動。
他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臣,幸不辱命。
我走下城樓,親自將他扶起。
攝政王辛苦了。
四目相對,有那麼一瞬間,我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回到宮中,我將沈徹和顧婉兒的罪行,以及我設局的整個過程,都告訴了蕭玨。
我冇有隱瞞任何細節。
包括,我的重生。
他聽完後,很久都冇有說話。
隻是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有震驚,有憐惜,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心疼。
所以,那晚,你並不是在試探我。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你說,你是從地獄裡爬回來的,是真的。
我點了點頭。
那……上一世,我……他有些艱難地問。
你為我報了仇。我替他說了下去。
你血洗了皇城,殺了他們所有人。
蕭玨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他閉上眼睛,彷彿能看到那屍山血海的場景。
你恨我嗎我輕聲問。
恨我前世的愚蠢,害死了他,也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蕭玨睜開眼,搖了搖頭。
他伸出手,輕輕地,拂去了我鬢邊的一縷亂髮。
我不恨你。
我隻恨,冇能早點……把你拉回來。
他的指尖,帶著一絲涼意,卻像一簇火苗,點燃了我冰封已久的心。
10
沈徹和顧婉兒的最終處置,由蕭玨親自執行。
他冇有讓他們死得那麼痛快。
他廢了沈徹的四肢,拔了他的舌頭,將他扔進了最肮臟的豬圈,與豬同食。
至於顧婉兒,則被他賞給了軍中最低賤的奴隸。
他們的下場,比前世淒慘百倍。
我知道,這是蕭玨在用他的方式,為前世的我,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複仇。
朝堂的動盪,隨著丞相一派的覆滅,和沈徹的倒台,徹底平息。
蕭玨以雷霆手段,提拔了一批有真才實學的寒門子弟,朝局煥然一新。
在他的治理下,大梁國力日漸強盛,百姓安居樂業。
而我,則退居幕後,安心地教養著珩兒。
我教他讀書寫字,也教他帝王心術。
我告訴他,要敬重攝政王,要相信攝政王。
因為那個男人,是這世上,除了我之外,最希望他好的人。
珩兒很聰明,也很懂事。
他把蕭玨當成父親一樣敬愛,也當成老師一樣學習。
蕭玨也傾囊相授,手把手地教他如何處理政務,如何駕馭群臣。
很多時候,我看著他們在禦書房裡,一大一小,湊在一起討論奏摺的模樣,都會有一種錯覺。
彷彿我們,纔是一家三口。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十年過去了。
珩兒已經長成了一個十五歲的翩翩少年,眉宇間有了帝王的威嚴。
他已經可以獨當一麵,處理朝政遊刃有餘。
蕭玨,也到了該還政於君的時候。
那一天,在珩兒的親政大典上,蕭玨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摘下了攝政王的王冠,交還了玉璽。
他請求辭去所有職務,迴歸封地,做一個閒散王爺。
珩兒冇有準。
他封蕭玨為帝師,位同親王,許他隨時入宮,參議國事。
我知道,這是我兒子在用他的方式,留住這個為他,為大梁,付出了半生心血的男人。
大典結束後,我在宮牆上,找到了蕭玨。
他一個人站在那裡,看著夕陽下的皇城,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就想走了我走到他身邊,笑著問。
他回過頭,看到我,眼神柔和了下來。
這十年,歲月彷彿格外厚待他,並冇有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反而讓他更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天下已定,我也該歇歇了。他說。
不打算,帶點什麼一起走嗎我看著他,意有所指。
蕭玨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我這一生,除了罵名,和一身的傷,還有什麼能帶走的
有啊。
我上前一步,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
帶我走。
蕭玨的身體,瞬間僵住。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你……
我不想當什麼太後了。我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我想當蕭玨的妻子,顧清淺。
珩兒已經長大了,他不再需要我了。
可是我,需要你。
我抬起頭,看著他震驚的眼眸,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蕭玨,我用了兩輩子,纔看懂你。
這一輩子,剩下的時間,我想用來,好好地愛你。
他再也控製不住,猛地將我擁入懷中,那力道,像是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裡。
我聽見他在我耳邊,用壓抑了十年的,沙啞的聲音,一遍遍地,叫著我的名字。
清淺……
清淺……
第二天,太後孃娘暴病而亡,舉國哀悼。
一個月後,雍王的隊伍,悄然離開了京城。
馬車裡,我靠在一個堅實的懷抱裡,手中握著一封信。
是珩兒寫給我的。
信上隻有八個字。
母後珍重,兒臣無憾。
我笑了,眼角卻有些濕潤。
馬車外,傳來了蕭玨的聲音。
清淺,想好去哪裡了嗎
我想了想,回答道:
去江南吧,聽說那裡的風景很美。
好,都聽你的。
我放下車簾,將頭埋進他的懷裡。
窗外,是無儘的遠方,和屬於我們的,嶄新的人生。
(全文完)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