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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陪伴楚邱數年,祝他登上帝位。
卻隻落得“賢妃”之名。
他許我:“你一日為妃,後宮便一日無後。”
可3個月後,後位便迎來它的主人。
——我失散多年的妹妹,阮念雪。
她的到來讓原本備受寵愛的我低賤如塵埃。
為討她歡心,聖上強行命我讓出宮殿,將我扔進了破敗的冷宮。
我去找他理論,卻隻得到輕飄飄一句話:“念雪在外受儘苦楚,不管宮殿還是後位,都是她應得的。”
心灰意冷之下,我懷著滿腔怨恨從他為妹妹打造的觀星台跳下,從此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他卻後悔了。
1
“念雪流落邊疆數年,受儘苦楚,區區後位是她應得的。”
楚邱隻用一句話就將阮念雪抬上了後位。
朝臣上摺子瘋狂反對,他看也不看,儘數扔進火爐中焚了個乾淨。
人們苦言相勸無果,最終找上了被稱為“賢妃”的我。
我身為太傅之女,在陛下潛龍之時便忠心追隨。
我跟著他從封地的刀光劍影勾心鬥角中走出來,一步步爬到今日的位置。
這一路我經曆太多艱難苦楚,但因為楚邱我都甘之如飴。
當年朝中奪嫡之事愈演愈烈,人人自危不敢開口。
幾名皇子為了那個位置瘋狂拉攏朝臣,太傅便是第一選擇。
但我爹爹為人性子剛正,一切以天下百姓為先,不願偏向任何人。
這種性子給整個太傅府帶來了滅頂之災。
孃親壽宴那天,全府喜氣洋洋的氣氛被一群蒙麵刺客所打破。
他們見活口就殺,轉瞬間府上便血流成河。
爹孃死在刺客刀下,妹妹在混亂中消失不見。
隻有我因進了院中水缸,不僅躲過刺殺還躲過那場焚儘全府的大火。
我機緣巧合下被太子楚邱所救,這才撿回一條命。
楚邱為人很好,因可憐我身世對我關懷備至,我一顆芳心全都撲在了他的身上。
我跟著他一起剷除政敵拉攏大臣,為他將京城權貴夫人結交個遍,終於看著他成了皇帝。
大典結束那日,他抓著我手滿臉歉疚。
“抱歉念楓,是朕不好,朕冇能拗過禮部那些迂腐的人,隻給你爭來一個貴妃的位置。”
“但你放心,朕永遠不會立後,後位會一直空懸下去,直至等朕說服朝臣為止,這樣可好?”
我反握住他,眼神真誠而感動:“陛下,臣妾都明白,您不必憂心,如今當以穩住朝臣為主。”
我處處都在為他著想,朝政趨於穩定後我立刻以後宮不得乾政的理由遠遠離開,為的就是他能真正坐穩這個位置。
隻要等下去,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和楚邱在朝臣麵前並肩而立。
後來我等啊等,等來的卻不是後位,而是我那消失多年的嫡親妹妹——阮念雪。
2
她一進宮就被封為阮皇後。
而這一切離楚邱當初的承諾,僅僅隻過了三個月。
楚邱宣佈立後旨意那天,阮念雪特意跑來耀武揚威。
“賢妃娘娘,見到本宮為何不請安?”
我冷漠地望著她:“如今你還不是皇後,我為何要請安?阮念雪,聽說你這些年都一直待在邊疆流浪,那又是如何同聖上相遇的?”
“當年府上那般混亂,若不是為了找你,爹孃不會死於賊人刀下,你那時候又去了何處?”
阮念雪柳眉倒豎,聲調驟然提高:“那兩個老東西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不等她說完,我便揚起手重重扇了她一巴掌:“放肆!你對太傅如此不敬,我今日就”
“放肆的是你纔對,賢妃,朕倒要問問你,你今日就當如何!”
楚邱人未到聲先至,他衝進殿後看也不看我一眼,隻是滿臉疼惜的望著跌坐在地不停哭泣的阮念雪:“冇事吧?疼不疼?放心,有朕在,誰都欺負不了你。”
我嗤笑一聲,她方纔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樣,如今一見到楚邱就成了小綿羊,演技可真高。
聽到這絲動靜,楚邱猛地回頭:“賢妃,給朕跪下。”
他是皇帝,所以我隻能不情不願照做。
“念雪,她方纔打的你哪邊?朕允你指一個嬤嬤打回去,你就不必親自動手了,免得沾染了晦氣。”
阮念雪像無辜的小兔子一樣埋在楚邱懷中:“陛下,她畢竟是我姐姐,這樣不太好吧?”
“有朕在,你怕什麼?”
半個時辰後,皇宮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
楚邱命人足足扇了我二十多個巴掌,直至我昏死過去才停止。
為了安慰阮念雪,他還命人將我的榮信殿收拾出來賜給了阮念雪,至於我,則被人像扔垃圾一樣扔進了冷宮。
3
由於缺醫少藥,我在冷宮煎熬了足足兩個多月才慢慢恢複。
身邊原來那些宮人全都倒向了阮念雪,隻有一個啞巴宮女荷花,依舊忠心耿耿的陪在我身邊。
我本以為楚邱冷靜下來後會給我一個解釋,可又是一個月過去,我連他的麵都冇見到。
隻聽說他十分寵愛阮念雪,進貢的珍寶如同流水一樣搬進殿,就為討她一笑。
最近這些日子阮念雪突然對夜觀天象開始感興趣,楚邱不僅時常帶她出入欽天監,還大興土木準備建一個觀星台。
這招來了群臣的激烈反對。
可楚邱對此充耳不聞,甚至還罰了不少因此勸諫的老臣。
後來朝臣實在冇辦法終於想起了我,他們一波又一波跑來冷宮,連那些顫顫巍巍的老臣都跪在地上叩頭。
“賢妃娘娘,求求您去勸諫勸諫陛下吧!陛下非要建一個觀星台,如今邊疆戰事未穩,南方又連年大旱,國庫銀兩早已入不敷出,實在不宜大興土木。”
“可為了皇後孃娘,陛下甚至還要加高百姓賦稅,長此以往下去,天下必亂,如今也隻有娘娘您敢勸一勸陛下了。”
我壓下心中澀意:“諸位,你們找錯人了,如今我身處冷宮,早已不是當初的賢妃娘娘,我無能為力。”
可朝臣們依舊賴在這裡不走,為首兩名鬢角斑白的老臣更是“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
“臣等求賢妃娘娘為天下百姓著想去勸一勸陛下,百姓的生死如今就在娘娘一念之間。”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哪怕為了百姓我也要試上一試。
於是命宮女將這些臣子們扶到外麵吃茶,自己則直奔禦書房。
剛到院中,我便聽到裡麵傳來一陣嬌笑。
“陛下,您賞的東西太多,臣妾的榮信殿都放不下了!”
“不是還有朕嗎?到時候”
我冇有繼續聽下去,徑直跪在禦書房外大聲請安。
裡麵的調笑聲瞬間停止,過了一陣,禦書房的門從內打開,楚邱陰沉著臉色走出來,衣領處還略微有些淩亂。
“朕並未宣你覲見,你此刻過來乾什麼?”
4
我低垂著頭,努力不去在意阮念雪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
“聽聞陛下在禦書房徹夜批閱摺子,妾身憂心陛下,因此特來看望,還請陛下恕罪。”
楚邱聽到這裡雖然不信,但到底還是收斂了身上的戾氣。
“朕如今好的很,也不想見到你,你回去吧!”
“可妾身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言明,如今大梁根基剛剛穩定,正處於百廢待興之中,此刻大興土木隻會加重徭役,讓百姓們怨聲載道,不會有任何好處。”
“建觀星台所花的銀兩足夠整整三年的兵餉,有了這些兵餉邊疆能維持數十年的穩定,大梁也可趁機恢複元氣,因此觀星台建不得,請陛下三思!”
楚邱轉身走到我麵前,緩緩捏緊我脖頸,他的手指一點點用力:“阮念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後宮永遠不得乾政,這個規矩你難不成忘了?”
聽到這句話我幾乎要笑出聲。
當初他請我出謀劃策時,我曾用這個理由拒絕。
可他是怎麼說的?
“後宮不得乾政那都是前人所為,因為他們不信任任何人,可你不同,你是阮太傅之女,聰慧無比,跟著他學了一身本事,就此囿於後宮實在可惜。”
“你明明能騎馬善射箭,深諳排兵佈陣善於把控人心,又為何要困在那永不見天日的後宮呢?你放心,我會永遠讓你站在我的身邊。”
如今十年過去,他的承諾早就隨風消散了。
我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楚楚邱,你是不是忘了當初自己說過的話?你說你永遠不會”
“厭棄我”這三個字還冇說出口,他就加重了手上力道:“阮念楓,朕是天子,你敢直呼朕的名諱,太放肆了。”
他將我隨手摔到一旁:“來人,傳朕口諭,阮氏對朕大不敬,擅自乾政,滿口瘋言瘋語,即日起廢為庶人,禁足冷宮,冇朕的許可不得離開半步。”
楚邱說完,帶著阮念雪淡然離開,再也冇看我一眼。
5
以前還是賢妃時,日子還能過的去。
有宮人擔心我隨時可能複寵,一日三餐送的還算勤快。
如今我成為庶人,連一口熱湯都喝不上了。
我望著窗外發呆時,宮女荷花揣著一個小包裹匆匆跑來,獻寶一樣從裡麵拿出兩個發黴的饅頭。
她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我,對我不停打手勢比劃。
“這是你從廚房拿來的?應該是偷來的或搶來的吧?你身上這麼多傷,是不是她們又欺負你了?”
荷花先點點頭,後又搖搖頭。
她不好意思的將傷口藏在身後,將饅頭往我麵前推了推。
“好,謝謝你,我會吃的,但你先過來,我給你上藥。”
這樣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成了我和荷花的日常,運氣好時她能帶來些米湯,運氣差時我們就得餓肚子。
那些曾信誓旦旦對我充滿感激的大臣,此刻全都不見了蹤影,隻有刑部侍郎張邈,偶爾會命手下偷偷給我送來些吃食充饑。
我不忍心讓荷花和我一直這樣忍饑捱餓,便想辦法約張邈見麵,求他將荷花帶離這個吃人的皇宮。
他答應趁著離宮時讓荷花扮成丫鬟跟隨,再找個身形差不多的死囚來一招偷天換日。
我欣喜之下,立刻命荷花去收拾東西,自己則將唯一的鐲子褪下來塞進他手中。
“我自知這般同張大人相見是在給您帶來麻煩,也知這於禮不合,可我還是要求求您,一定要將她帶出去,我不想讓無辜之人跟我受苦。”
張邈捏著那鐲子,眼神複雜:“賢妃娘娘,您不想離宮嗎?”
“當初太傅大人曾救過在下性命,隻要您點頭,在下就有辦法帶您離開這裡。”
我慘笑著搖頭:“我不能離開,他也不會讓我離開的,少了一個宮女無足輕重,可若是我不見了,從這裡到宮門口的太監宮女全都要陪葬。”
“我不能因自己一人,奪去那麼多人的性命,隻要荷花能夠離開,我就知足了。”
張邈很可靠,當晚就打點好一切將荷花送出了宮,第二日他特來給我送訊息,卻不料剛到這裡,就碰到了迎麵而來的楚邱和阮念雪。
“張侍郎,好巧啊!你怎會在此處?”
6
張邈不卑不亢行禮。
“回聖上,下官曾是太傅大人門下,想起一些陳年往事因此特來詢問。”
阮念雪嬌笑一聲:“本宮也是太傅之女,怎麼不見張大人來問本宮?”
“皇後孃娘乃千金之軀,下官如何有見您的資格?但阮氏不同,她不過就是個庶人,下官問些話也無傷大雅。”
張邈一席話哄得阮念雪眉開眼笑,再加之他在朝中位置舉足輕重,楚邱心中即便再不滿也隻能將此事輕輕放下。
“陛下,妾身和姐姐有不少體己話要說,不知陛下能否給妾身和姐姐一些時間?”
楚邱十分自然地點頭,阮念雪輕笑一聲,親切地挽住我手臂。
“此地距離我的榮信宮路途遙遠,姐姐不如就與我去觀星台如何?那裡剛剛建成,除了我和陛下還無人去過,你我是親姐妹,這種好地方我總是要第一個同你分享的。”
來到觀星台最頂層時,我下意識一陣瑟縮。
此地風大,我多年前因救落水的楚邱落下病根十分畏寒,光是站在此處對我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阮念雪似乎對這一切毫無察覺,隻是一直望著遠處。
“姐姐,你在冷宮待的開心嗎?若我是你,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你認為呢?”
我哆嗦著嘴唇開口:“你什麼意思?”
聽到這裡她猛地轉身,嘲弄地望向我:“姐姐你自小就比我聰明,怎會聽不出來我話中深意?”
“我是在說,這麼多年過去,你怎麼還不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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